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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节

    帝都异事录 作者:香小陌

    第17节

    “北府衙门里那个蠢货名叫成夜枭,你又叫什么,叶秃鹫吗!”

    房千岁嘲讽对方一句,劈手迎面而上。

    小千岁还蒙对了,这位姓叶的绰号真叫“秃鹫”,因为这人每天上下班呼啸着掠过大街小巷,骑的是一只秃鹫。

    澹台敬亭既然被打成“反贼”,南镇抚司这么重要的衙门,不会无人执掌。眼前这个身形精妙的鬼卫,显然是南府掌门,与成北鸢同级。这人名叫叶轻鸿,善使独门轻功,座驾是一头骠勇凶悍的灵鹫。

    叶轻鸿眯眼一笑:“轻功不错,你原来也是个长了翅膀会飞的?”

    房千岁从来没在这些不相干的人面前露过原形,也没给楚少爷嘚瑟过。小龙嘲风也是有双翼的,所以他逼急了也会飞的,不会输给指挥使御下的九头大鸭子什么的。

    只是飞远了累得慌,比游水累,三殿下比较懒,平时是能在水里横躺着就懒得坐起来的人。

    房千岁被叶轻鸿纠缠这瞬间,楚晗被大秃鹫提了腰带上天。

    未及掠过树梢,他两手抓住树枝卸力,返身对着大鸟肚子就是一狠脚!

    灵鹫原本以为,下面薅的这个白脸少爷,是跟沈大笸箩类似的战五渣,看起来没什么反抗能力。他没想到俘虏这时还能显出旺盛的战斗力。

    楚少爷不会飘在天上眼巴巴干叫唤再垂两滴香泪柔弱地等着某人英雄救美。他不是那种性格,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儿。追着房三爷来灵界之后这些日子,他其实最怕自己显得很没用,拖累到身边人,太伤自尊。他的柔功很好,后背被抓身躯反弓着就绷起来,翻身就踹脆弱的鸟腹。趁着灵鹫平衡不稳,他在空中颠倒翻转360度,两手抓住鸟腿,立刻就反守为攻。

    大鸟被他玩儿命坠着,在林间依哩歪斜兜圈子,不停刮擦碰周围树枝,看着就要坠机。

    楚晗浑身衣服都被剐破,可是就不撒手。

    林间穿出一连串嚎叫呼救声,没有一声是楚晗喊的,都是趴地上的沈公子替他喊的。

    沈承鹤摔在地上,仰脖看他家楚晗在头顶上空斗鸟,看呆了。

    这事儿沈承鹤也干过,当时坠的是九头凤。

    九头凤其实运气够好,碰到只会嚎叫的沈大少爷。楚晗仰脸瞄准大鸟肚子,指尖射出一串泛着蓝光的电流。大秃鹫猛地被电了,“啊呜”一声很不对劲的嘶叫——这回遇到硬点子。

    楚晗凌空一个引体,蹿上鸟腹,腰部很有力量就荡上去,狠狠又一掌撩向大鸟。下面掐架的几人再抬头时,赫然发现这只倒霉的大黑秃鹫被楚晗点着了。

    是真的点、着、了。

    南镇抚使叶轻鸿先就惊痛地“啊”的一声。

    房千岁也愣那了,挂在树梢上盯着楚晗:“……”

    小千岁也顿时发觉,以前还是小瞧了楚公子,玩闹耍赖时有失分寸……这要是哪天房里闹个别扭,楚公子敢关门点火的?

    灵鹫并没有自带辟火咒或者避雷针的。这家伙害怕得很,这时才知道遭遇如此难缠对手,想甩都甩不掉。大鸟肚子冒黑烟了,烟熏火燎。楚晗在烟雾中薅下秃鹫的一大把肚子毛!

    大鸟开始哀嚎着七零八落掉毛了。

    沈承鹤喃喃道:“我勒个操啊,忒狠了……宝贝儿,你这比那个大魔头扯老子几根胸毛还狠……”

    他说话间,大巨鸟就在他脑顶上空吓尿了。一大滩黏稠的白浆飞流直落两百尺,“噗”的挂到沈公子脑门上。

    叶轻鸿一张脸都要气裂了,心疼坏了他的坐骑。这只凶悍大鸟是他精心喂养一百年才养熟的灵兽,平时轻功卓绝日行千里,没想到今天毁在楚公子手里。

    叶轻鸿双目爆红,悲愤难抑,撇下房千岁,飞身直取楚晗想救大鸟。

    房千岁身躯紧贴着那鬼卫,趁机一掌将人击飞十丈之外,估摸是震断了南镇抚使几根肋骨。楚晗在一片黑烟里松手,恰好掉在下面人身上。接住他的可就不是鬼车,是他家殿下。房千岁往下坠落,迅速翻身抱住楚晗,下落时砸穿一层又一层致密的枝叶……

    大鸟带着一屁股浓烟仓皇飞往远处一块泥塘沼泽,一头扎进泥塘打滚,滚成一只泥鸟,才终于灭了火。

    不走运的灵鸟,烧成一只秃尾巴鸡,估摸要回炉重炼一百年,才能把那一身铁羽毛养回来。

    楚晗浑身衣袍剐成一条一条,脑门和脸上绽开几道血痕,俊脸弄花挂彩了。

    他一抹自己一手血,皱眉说:“坏了,毁我脸啊。”

    房三爷抓住他手:“别乱蹭,我有去疤生肌的药膏。”

    楚晗由衷感叹:“现在才知道了,姓廖的两兄弟,果然是俩大草包,这回来得才都是真章。”

    房三爷回头一看,说:“你们两个上马快走!”

    他们都明白,追兵来了。

    没想到追赶得这样迅速。

    远处有射灵箭向他们发动攻击,纷乱的羽箭射进山间树林。叶轻鸿只是追兵中的先锋官,仗着座驾飞得快赶上了他们,大部队都在后面。

    他们驾着灵兽英招在林间跳跃躲闪那些箭簇。

    房千岁原本是不修边幅身上胡乱披一条羊毛毯子,里面穿一件斜襟袍子,草原上流行的套马汉子装。他挥开大毯子往空中一卷,带着劲风就把一大堆羽箭卷了进去,再一挥,乱箭齐发统统掷回远处敌阵。

    远处天边云浪翻滚,乍现一只舒展着五彩翠羽的巨鸟。九头凤双翼一开一合,再一开一合,就是几十里地脚程,以风雷速度向他们飘过来。

    沈承鹤抬头一看是九头大鸭子,浑身骨头立时都酥软了,抱住楚晗生离死别似的发颤。大魔头肯定是来抓他的,这回难逃魔掌,抓回去肯定喂饱了春药先奸后杀啊。

    驾驭九头鸭子的人,却不是先奔着沈公子下手。

    擒贼先擒王的战法,精通兵道的指挥使大人还能不懂?

    光芒璀璨的云端,露出雕刻成凤首凤身形状的一张硬弓。箭在弦上,空中弹出清脆之音。

    楚晗耳内也有灵,竟听到那声悦耳却暗藏冷酷杀机的弓弦声。那不是一般军士射出的箭。那支白羽射灵箭由神弓击发,呼啸旋转着穿越层层叠叠的密林,直射向房千岁。

    所谓射灵箭,是当初天帝赐予冯翎将军的鬼卫阴兵部队,用以收服灵兽的神箭。

    这支力大无比的射灵箭,穿透飞舞防身的羊毛毯子。一道鲜血喷射出来。

    “啊!!!!!”楚晗心疼得大喊出声,仿佛那箭是戗进自己胸口,生生地疼。

    射灵箭的尾羽上缀着一道极细极韧的看不见的丝线,因此才能降服灵兽,平时拖一头猪马牛羊鸭子大鹏之类的鸟兽,是轻而易举。飘在云上的人淡漠地冷笑一声,双腿一夹命九头凤升空,顺势拽住那根线就想把人往天上拖,一拽却根本没拽动。

    一股比猪马牛羊强悍百倍的力量与他的降灵绳角力相拼,哪是这样容易就能震慑降服的?

    楚晗一提缰绳,顾不上了直接将沈公子掀下马,让座下的英招腾空而起。

    他抽出刀刃,疯狂地去砍空中绷直的那根丝线。

    然而,那是天界御赐的神箭,凡人臂膀之力哪砍得动。

    第五十七章 龙凤相争

    驾凤而来的指挥使大人,是奔着他们三人一起杀过来的,一个活口都不想留。

    凤飞鸾一双细长俊眼燃着火苗,唇齿间咬的也是要将他们几人扒皮抽筋的恨。他堂堂一个灵界指挥使,这么多年确实过得太奢侈安逸,没被别人这样耍过,着实丢脸。

    神都南面陷入叛军攻城之战,城内一片混乱,凤飞鸾从宿醉和昏迷中清醒过来。

    醒来之后,一闻身上乱七八糟气味,就明白身边不对了。

    他太大意了。后脖子被人戳了穴道的地方残留着酸麻感觉,他竟然翻牌把俩奸细召进府,差点儿一命不保死在对家手里。这样愚蠢透顶的失误,不会再犯第二回。

    指挥使大人惯会识人辨息,其实认得水族龙子气味。昨夜受了刺激心情抑郁,酒喝略多,酒水混合体内壮阳丹的药力,让他身躯酥软昏昏欲睡,五感的警觉意识就懈怠了。但他仍然清楚记着,他召来侍寝的廖氏兄弟,身上气味不对。他是整个人软掉了,察觉对方气息不对,也混沌了,竟然放跑两名奸佞。

    他头发上,脸上,脖子上,都是一股遭人染指后的龙精气味。他不仅闻出那是一头水中灵兽,而且是一条十八九岁年轻小龙。有胆量敢闯入神都地界,混入他的府邸对他这样羞辱侵犯的,估摸也没第二个了。

    大批卫队亲兵随即包围廖府。廖宅已是人去楼空,奸细们早就跑没影了。

    搜查的人回来禀报,在某府房梁隐蔽处,搜出两具被封了魂魄的尸首。可不就是姓廖的哥俩倒霉蛋,身躯都僵硬了。

    被窝里的宠妾被人调包,简直荒谬,奇耻大辱。凤飞鸾甚至没理会攻城的叛军,把令牌丢给手下去收拾永定门的残局。他骑上九头凤一路狂追,彻夜赶路,就是要撵上楚晗他们。

    掐架互殴一旦见血,就是恶斗升级。双方都动了心头真怒,就是要斗一场你死我活。

    吃了这一箭暗算的人,也是个有手段和血性的,能善罢甘休?

    被射穿的羊毛毯子,在空中炸开炸成一堆碎片荡然无存。房千岁长发垂肩立于树梢,俊面上挂着血痕,眼底荡出一片殷红,忿怒直视天上的人。

    端坐在九头凤上的指挥使大人,移下眼罩。原本美艳的五官显得阴鸷狰狞,这一路追来,就是新仇旧恨都攒一坨了。

    他当时从昏迷中醒过来,臀部那地儿撑裂剧痛,一摸才发现亵裤上居然有血,后面被人下手插了一柄坚硬粗大的棒状物……这笔账不算一算,他个灵界指挥使的面子都没处搁。

    小白龙在人间换过一副皮囊,面孔陌生认不出,但只看身法气度,也能辨出是谁。

    凤飞鸾盯着树梢上的人:“我一路在想到底是哪个,果然是你……”

    “吃了我一支灵箭还能站立不倒,也就是你了。”

    “六十年不见啊,三太子。”

    凤飞鸾悠然端坐云中,口吻傲慢冰冷。

    房千岁哼了一声,后悔昨夜只是点了这厮穴道,插了菊花,没有直接拧断对方脖子。一念之差,心不够狠。

    凤飞鸾在云端一吼:“不必顽抗了,速速跪下受死吧。”

    房千岁不屑地回了两个字:“凭你?”

    那杆射灵箭是插在房千岁右肩。

    肩头的怒气吹扬起长发,房千岁在指挥使猛地扯动灵箭细线时顺势腾空跃起,不顾锥心疼痛在空中荡起一个大漩涡。

    树下眼睁睁看着的两人,沈公子是纯看热闹,不懂法术,楚晗是看门道。他看出下小千岁竟然是从右肩碗大的伤口处抓了一把鲜血,往空中泼洒。手边无水可用,房千岁毫无畏惧,就以血代水!树顶瞬间卷起血汽漩涡,中间是一个蘑菇云状的龙卷风柱,直通天穹,像要把天空捅一个带血色的大窟窿。

    劲风中间夹杂了凌厉射人的水浪,血雾化作一团一团暗器飞镖,噼啪飞溅。四周一片苍茫,神州大地震动失色。

    这龙卷风的力气,能扫平一片村庄,能让巨轮在江上沉没。

    山巅,林间,遍地飞沙走石,烟尘漫天,什么都看不清。灵兽英招在灭顶飓风中匍匐在地,鸵鸟状一头扎进树坑,抖动俩大翅膀护住头颅。沈公子死死抱住楚晗。两人蜷缩在英招的大肉翅下面,禁不住那两个疯狂的家伙拼斗厮杀,快要被风卷走了。

    九头凤哪禁得住这股神力,直接被卷进巨大的风眼,惨嚎着羽毛纷飞,所有的尾翎一瞬间卷秃了!

    这分明就是两败俱伤的搏命的打法。

    “你……狠……”凤飞鸾吃惊滚落鸟背,长发霎时间在风中荡涤散乱,帽冠翡翠珠花都飞了。他身躯被无数片状的水浪暗器击中,仍不甘心撒手。丝线绷到最紧仍然不断,两边牵着两个人,就这样全部搅在龙卷风里。

    房千岁右肩上又一股血喷出,却也不躲,攀着那根带血的降灵绳一路而上,十成十的掌力狠狠拍向凤飞鸾的面门胸膛……

    龙卷风最终消失天边,漫天砂石逐渐散去。一片片雀翎凄凉飘下,九头凤凰的尾巴秃成一只鹌鹑,被卷得已不知去向。

    山腰上埋伏的弓箭手部队,鬼卫校官,被卷走很多人,一路卷到腾格里沙漠去了。余部七零八落地歪倒,战斗力全垮。

    风眼里滚出来的两人都很狼狈。凤飞鸾挨了几掌,捂住胸口,难捱地咬住下唇,唇角漏出一线纯红色鲜血。

    房千岁扯开的斜襟蒙古袍里露出亵衣胸膛。平时神隐的黑龙纹身伸开利爪,腾云驾雾,显露杀机。那些灵气妖异的龙纹,沿着后背的肌肉纹路蜿蜒至锁骨。龙爪在肩头浮动,呼应着颈上勃动的青筋。

    房千岁从发迹线内涌出一丝血,淌过眉骨,脸庞,从下巴滴下来。

    血光泼面更显战斗中的无惧,眉目镇定。

    他们在一处狭窄山谷中,两侧百丈石壁。房千岁是一爪楔入石缝,挂在左侧峭壁。凤飞鸾挂在右面峭壁。两人中间还绷着一根血线,谁都不肯放,又谁都拽不动对方。

    这种掐架旁人拦不住。楚晗心都攥一团了,忍不住吼:“你两个,先别打了!都停手!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要伤对方成这样?”

    沈承鹤噗得吐出一嘴土渣:“我说,俩爷们儿之间,多大个事,咱不能坐下先聊聊?免得伤及我们这些无辜啊。”

    凤飞鸾怨怒地盯着小白龙:“你敢下手碰我,对我做那种、那种大不敬的猥亵恶毒之事,我饶得了你?”

    房千岁轻蔑地喷道:“我碰你?回去自己照个镜子,一身鬼气丑八怪脸,你也配?”

    一向以美貌自恃的凤指挥使,快要气得头上长犄角了。

    楚晗:“……其实他也没有,没碰你。”

    沈承鹤:“……卧槽,你被姓房的‘碰’哪了?!”

    凤飞鸾:“有你说话的地方?你两个给本宫闭嘴!”

    “我闭嘴,好,我闭嘴。”已经掐成这副惨相,沈公子反而没一开始那么害怕:“你俩多大仇?是你杀了小白龙的爹还是他抢你老婆?卧槽俩男人之间,只要没杀父夺妻之恨,多大点儿破事啊。”

    凤飞鸾隔空喷沈公子一脸血滴:“泼皮滚开!!”

    这仗就是越斗越怒,越打越真,让哪一方先罢手说不打了,岂不等同向对方认输乞降?以这两位爷的脾气和身家地位,碰上对方是万万不能怯阵乞降,以后在江湖上甭混了。

    楚晗他们只知其一,尚不知其二。这次叛军攻城,规模不大,对神都而言是小打小闹,掀不起大浪。数十年前,京畿附近塘沽口一战,才是让双方都记忆犹新的惨斗。那一战,正是神都鬼卫的炮船战队在海上围剿叛乱的水族。

    无论在人间还是灵界,但凡法度之下,疆土之上,必然有人选择做行尸走肉残喘于淫威之下,但求寒来暑往,家道平安;也必然有人选择任性妄为,半生桀骜不驯龙性难撄,面对天界神威不屑一顾,始终不愿屈膝归降。人各有志有节,兽亦有义有道。神都指挥使在华夏疆域上行走这么些年,降不住收不服的、最为肉痛一根刺,就是白山黑水碧波潭下某条孽畜了。

    塘沽海战,让指挥使大人元气大伤,退回府里喘息修养,专心炼丹补气补血,几十年没跟外人再打过架。

    那一战也让小千岁受了重创,被震出灵界吸入黑洞,穿过界了,浪迹天涯六十年没回来。

    楚公子要是知道这样渊源,也就明白两位爷为什么见面就死磕。

    两人只喘息片刻,再次陷入恶斗。

    刚猛的掌法、妖孽的身形缠斗在一起,双双撞向一侧石壁,岩石崩裂。一块块岩石在房千岁的利掌下剥离,袭向凤飞鸾。凤飞鸾后退狠狠撞向另一侧悬崖,房千岁飞扑上去一掌。凤飞鸾猛抽身躲开,那一掌在岩石上拍出一片巨大的皲裂痕迹,土方悍然坍塌……

    凤飞鸾怒不可遏:“三太子你好大胆子!本宫是代天帝执掌灵界的指挥使,有灵咒令牌射灵箭为凭。你一次次公然藐视我,还敢出手伤我?你不怕天帝降罚诛你三代九族!!”

    “天帝罚我?哼。”房千岁威胁道:“指挥使大人关起门来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敢不敢与我上达天庭,看看被剥皮腰斩灭九族的是哪个?!”

    一句话黑到指挥使痛处。凤飞鸾语塞,面孔憋红。

    楚晗一把拎过沈公子吼道:“你就傻看着?拦住他两个,让那个鬼卫住手!”

    沈承鹤愣道:“我拦住他两个?我拦得住谁啊?”

    楚晗:“那个鬼卫不听你的,难道会听我的?”

    楚晗就知道鹤鹤与那位凤指挥使一定不清白,既然不清白,总能说上话吧?

    沈承鹤支吾道:“他他他会听我的?卧槽你管不住你被窝里的人,老子管得住我……”

    他后半句话咽了,没敢说出来,老子难道管得住我睡过的人吗。而且这也不是老子睡过的,是那个美男睡了我啊,真他妈丢脸!

    沈承鹤仰脸望着他平生所见的头号绝世大美男,鼓起勇气嚷道:“美人儿,你听我说,你快下来吧。姓房的也不好惹,他家男丁多着呢待会儿全都来了,咱不跟他打了成不?”

    “你跟老子也算萍水相逢相好过一场,眼看我这要走了,你不用太舍不得我,别追着掐我们!你好歹救过我一回,你强迫老子干那些事儿,我不跟你计较!咱俩人两清!”

    沈公子不说这话还好。

    他竟然把龌龊见不得人的,都给抖落出来。

    凤飞鸾恶狠狠盯着他,齿缝里哼出声:“你既然都说出来,今天还能留你小命?让你们将来凭此把柄构陷本宫?!”

    沈承鹤:“我、我构陷你?”

    凤飞鸾二话不说,撇开房千岁直奔沈公子,一掌削下去就是痛下杀手,不念旧情。

    沈公子眼前白光一闪,冥冥中觉着自己天灵盖要裂。楚晗推开他。俩人抱头打滚闪身,指挥使大人一掌劈飞一棵树,又是一阵土石轰鸣。

    凤飞鸾随即被房千岁扯住一条腿,指力一掰,有骨骼碎裂的响声。

    这人痛得大叫,俊脸立时扭曲,转身再次与房千岁杀成一团……

    陷在局中的四个人,错综纠缠,也是各怀心思。

    沈承鹤是最矛盾一个。他舍不得,不忍心瞅着美男被小白龙噼噼啪啦一顿巴掌给拍扁了。

    要说他心里没有觊觎指挥使大人的美貌,没有反复回味一场露水夫夫的美妙刺激,没惦记着回床再搞一趟把对方摁趴操上一次,那绝对是骗人的!可是别说把对方搞一趟,大美男是想直接要他的命,丝毫不念枕边恩爱。跟美男的狠毒行事手段比起来,沈公子一下子对自己的人品和床品都充满认同感。他绝对是个善良厚道的好男人,怜香惜玉的好小攻啊。

    凤飞鸾那时,是打了铁石心肠前来灭口。他与沈公子一夜风流,有了苟且。倘若在灵界传扬开来,被歹人利用,绝不会有好下场,百年修炼都泡汤了。他一时对个大活人动了凡心,原本想瞒住周围耳目,私相交好,没想到一下子就被两个假廖大人撞破。他心里已知昨夜肯定失言,透露了自己与沈公子的奸情。

    这位不成器的阔少爷竟然自己逃跑,与仇人混成一路,这就是断了他最后一念仁心,让他极其失望失落。

    两相权衡,指挥使大人还是爱自己更多点儿,只能牺牲掉这个皮香肉美的炮友,不弄死真不放心。

    指挥使大人是受制于戒律天条,三殿下又何尝不是?

    房千岁威胁指挥使上天庭评断,就是句威胁,他怎么可能告发对方的风流韵事?一对仇家,如今是一条线上暗作挣扎的魍魉小鬼,又都不能对身边人明言。

    六十年前塘沽海战,终究过去那么多年,当事人都往阳间游历一番回来,眼界胸怀就不一样。结交了知己,尝到世间冷暖情爱的滋味,如今在小千岁心里,满心满眼都是博他欢喜的楚公子,其他事都洒脱地一笑置之。只要你凤飞鸾不动楚公子,不害我心上人,放我三人平安离开,从前在灵界争强夺权那些破事,既往不咎,懒得跟你计较。

    人兽殊途,才是三殿下的最痛处。哪怕再修炼几百年,他与楚晗相隔两界八百年寿数,都不算一个时代的人,楚公子难道会愿意抛却一切为他留下?

    ……

    只有楚晗的心思,才是最简单、最单纯的,毫无杂念。他与指挥使无冤无仇,不恨对方。他眼里看到的就是插在小千岁肩膀上拔不出来的那支箭——多疼啊。

    他宁愿那柄箭插在自己身上。

    他心里喜欢和爱护一个人,是愿意替对方承担一切磨砺和苦难。

    第五十八章 误入兽峪

    僵持中的两人,身手刁钻又都骄傲强势,逐渐陷入持久战,缠了足有三百回合,从中午一直掐到傍晚。地平线上一轮红日大如圆盘,色泽艳丽奔放。

    附近几座山包的岩石土方,快被斗战双方打秃了。大片大片林木呈顺风倒伏状,躲着那二人的拳脚。

    两人其实早就打累了,气喘吁吁,又倔强硬撑着都不喊累,不能服软。指挥使大人一副美艳的妆容都花了,气急败坏,欲罢不能。房千岁将外罩的袍子像扯掉累赘般的丢开,浑身云山雾罩,像刚从澡池子里捞出来的,湿透的亵衣下龙纹狰狞欲出。

    一个拼命要宰了沈承鹤楚晗两个灭口,另一个当然死命护着不让宰。

    照这趋势打下去,真不好收场,是要打到两个boss都精疲力竭挂掉,才算了结。

    凤飞鸾暗里喘得厉害,不敢暴露出疲态。他倚仗手里的射灵箭牵制住房千岁。初始侥幸命中那一箭,羽箭上连缀的降灵绳拴住了小白龙的锁骨。否则硬拼拳腿他不是对手,早被一对凶狠的龙爪挠塌一张俊脸。

    凤飞鸾想要速战速决,就只能兵行险招。

    他在空中突然调转方向,撇开房千岁,猛地伸掌偷袭楚公子。

    他如果偷袭他的炮友沈公子还好。

    这也是不了解对手实力,犯了右倾冒进错误,吃了南镇抚使座下那只傻秃鹫同样的亏。楚晗就没躲,也没硬接他的掌,暗藏伏击的右手从背后掏出防身的甩棍,斜着就削过去。

    “啊!!!!!”

    挨削的明明是美男,喊疼的却是沈公子。

    沈承鹤有怜香惜玉之心,没有再亲芳泽的命。然而他与指挥使大人吃痛的视线一对,很可耻地又心疼人家了。

    凤飞鸾不甘心,哪能被个凡人反制住了,着实丢脸。他死咬下唇不出声,忍着掌骨剧痛就抓楚晗,凤目曝露寒光。楚晗一下子就被对方手里那根降龙绳缠住。那丝线极细又极为强韧,力道轻易能够拖挎一座参天巨树,楚晗缠在线里被腾空而起的人就带上了天。

    沈公子失去平衡四脚朝天,也跟着上去了!

    沈公子是吃亏一回学聪明了,这次坚决不跟晗宝贝儿分开,俩人裤腰带拴一块儿了。

    房千岁怎能眼看着楚晗遇险,跟着就扑上去掐指挥使大人。但他同时被凤飞鸾以箭尾线绳扯住,中间又缠了两个扭曲挣扎的人。四人顿时狼狈,全部缠成一坨,在空中乱撕,撕得毫无风度战法可言……

    他们是从山脊的这一侧,滚到了另一边。

    越过这条狭窄的山梁,野山的另一侧竟然是完全不同的景致,又是一处如幻的仙境。草原荒漠看不见了,眼里充斥着茂密横陈的绿植。四周是万仞峭壁,中间一片凹陷下去的山谷,这是一处峪口。

    四人全部掉了下去。穿透一层又一层密不透风的华盖似的庞大树冠,一个接一个,掉在草甸上,一个都没落下。

    那根很细的要命的降灵绳,在坠落的混乱过程中,剐在指挥使的硬弓上,终于断掉了。灵箭的丝绦,火烧剑砍都不会断,唯独会被与之相匹配的神弓的弓弦勒断。神物之间果然是既相生又相杀的好伴侣。

    丝线断开,四人瞬间被崩飞出去,散落在方圆数丈的一大片草甸上。

    楚晗震得晕头转向,四肢酸麻,清醒过来想的还是同伴身上的伤,转脸向房千岁爬过去。

    他爬了几步发觉自己手脚没断,没有受伤。房千岁从地上翻起来,终于摆脱降灵绳的束缚,身上轻松不少,但右肩锁骨处还插着那柄羽箭,血流得吓人。

    房千岁单膝跪在草地上,咬牙按住几处穴道,再捂住伤口,吐出几口鲜血。

    平时都懒得动换的冬眠两栖类,原本应当蛰伏天池水底吐纳生息,反季节的恶战了一场,看这样也元气大伤。哪个都没占着便宜,何苦来的?

    楚晗脱下褴褛的罩衣,替小千岁捂住伤处。他自己手上身上也染了血:“怎样,还能走吗?”

    房千岁怕吓着楚晗,又是很要强要面子的人,能认怂服软吗,咬紧牙关忍痛道:“帮我附近找个水潭,我养一养就好……”

    水潭?

    楚晗放眼望去,这就是一处林木茂盛的山谷。密林间似乎有山泉潺湲的声音,夹杂灵鸟清脆的鸣叫。

    楚晗将房千岁的左臂搭自己肩上:“我带你去找水。”

    “我背你。”

    ……

    沈公子摔下来时裤腰带崩断了。断掉的皮带一半挂自己身上,另一半挂楚晗身上。他摸摸胳膊腿,又摸摸裆:“卧槽,零件儿都还在,没把我的老二摔掉了。”

    离他三步开外,竟趴着那位大美男,痛楚呻吟着挪动身体。

    指挥使大人红袍凌乱,一条腿脱环似的拖累在地上。原来刚才在恶斗中,被房千岁掰断了那只小腿。

    美男在无人处面露难言之痛,一脑门的香汗淋漓挥洒,抬头赫然发现沈公子近在咫尺。

    沈承鹤:“美人,伤了?我扶你啊。”

    凤飞鸾大怒:“滚开!!”

    沈承鹤:“得,不扶不扶,那我看着你自己走。”

    凤飞鸾想站却没站起来,狼狈不堪,又不甘心屈就示弱,咬着下唇的倔强不屈模样愈发惹得沈公子心生怜爱,错不开眼。

    沈承鹤一把扶住这人抱起来。凤飞鸾一巴掌就扇了他一耳光,呵斥:“贱人不准碰我!”

    姓沈的大贱人被扇一大跟头。两人双双跌倒滚成一团。

    楚晗这边儿也扛不住了。房千岁的身躯不知怎么的突然沉重懈滞,一坨磐石压在他肩上,让他寸步难移,两脚迅速陷进松软的土壤。他忽然也明白了,小千岁一定伤得很重,很难过,以至都难以维持轻盈的人形,变得千斤沉重……

    楚晗浑身热汗,吃力地说:“这究竟什么地方?我们怎么出去?”

    房千岁喘息道:“不知道,我没来过。”

    三殿下属于绿林帮派,以前都不常往来神都,又不炼丹搞药,当然不会来这种神秘的峡谷巢穴。

    伏在地上的凤飞鸾昂起头来,回应他们:“这里是幻情兽峪。”

    ……

    幻情兽峪。

    其他三人虽然都没来过这种地方,一听就都唬住了。这不就是堂堂指挥使大人平时到处搜罗春丹灵药,来的那处幻情兽巢穴吗。翊阳宫里,凤飞鸾这人身上,到处充斥的九兽壮阳丹和七穴荡情散气味,就是从这神秘地方采集来的药引。

    他们才反应过来身陷何处,四周大地开始颤动。

    “啊,我……”

    楚晗一脚踏陷进去,没站稳就一头扑倒,房千岁摔在他身上。

    他以为脚底下踩的是松软“土壤”,没想到那土壤径自动起来了。整个一片地方都颤动起来,一片看似平整的“大草甸”随即四分五裂,大大小小一块一块巨兽的脊背显露出来,那些大家伙从熟睡的巢穴中站立起来!

    “卧槽,动了,卧槽,这什么情况?!……”沈承鹤慌乱地嚷,满地乱爬。

    他们就不是在地上,竟然落到那些覆盖了松土草屑枝条的庞然大物的头顶,背上。

    生活在这里的史前巨兽,被他们从冬眠的香甜瞌睡中闹醒了。那些神兽,浑身披着毛绒绒的毯子似的毛发,长脖子伸出来,四腿带蹄,纷纷睁开茫然迷离的褐色眼珠,看着他们。

    “啊……”沈公子抱了一头神兽的大腿,一抬眼。神兽也微妙地低头看他,被沈公子的人脸吓坏了,“吱”得叫了一声,猛地蹬开他,撒蹄子就跑。

    他身边的凤飞鸾忍不住低声骂道:“蠢货,不要碰他们,不要惊吓他们。”

    沈公子:“啊?不不不,不要碰!”

    房千岁:“你声儿太大了,嚷个什么?”

    凤飞鸾:“那些冬眠灵兽胆小如鼠,最怕惊动!”

    楚晗:“承鹤快松开手,快躲开,别惊吓那些灵兽!”

    一头巨兽跑了,其余所有同伴竟然都开始跑,以为是碰见怪物,遭遇了天敌,慌乱地涌动四窜。

    这就是牵一发动全身的连锁反应;山谷里只要一块“地”动了,所有巢穴都开始苏醒,挪动,大地分裂移动。楚晗他们在成群纷乱逃窜的神兽群中只能仓皇地抱头,顺风跟着狼狈地跑,以免被那些巨兽纷至沓来的蹄子蹬踏,惨遭误伤。

    他们遇到的,就是传说中绰号幻情兽的生物。

    只是以前没有见过,完全不了解,这幻情兽竟然是遍身长毛绒的食草动物,论长相酷似阳间神兽羊驼,这俩物种在进化论里八成也是一脉相承。但灵界的巨兽体型庞大许多,一只就抵七八只羊驼的分量。许多成年的幻情兽结群跑起来,山谷为之震动。

    幸亏这些幻情兽是食用嫩叶仙草与野果的,对人肉不感兴趣,并不攻击他们。

    四人这时形象尊容都无比狼藉,裹在神兽的腿脚间踉跄躲闪腾挪。也是这神狩界为尊多年的一位指挥使和一位三太子,并两个从阳间来的养尊处优的少爷,从来没这么狼狈过,都顾不上敌我彼此,瞬间自觉地化敌为友,一个拖着一个,往大树后面躲避。

    树后竟然还藏着一头颤巍巍的神兽。

    这只毛绒绒的长脖巨兽猛回头,现出一张稚嫩脸,瞅见他们四个衣着各异的侏儒怪,吓得眉毛眼睛都不对位置了。“稚嫩脸”对准四人抬了后蹄,猛地bu出一股强劲气体。

    说直白了,神兽就是放了个响屁。

    许多动物都有这一门对付敌人的招数,比如臭鼬黄鼠狼之流,面对强敌释放出销魂无敌的气体,帮助逃脱。

    “唔……”凤飞鸾先就用袍子捂住头脸,转身想跑却受累于断掉的小腿,一下子扑跌在地。这人屏住呼吸,脸都憋红。其他三人都没来过这里,凤指挥使是唯一一个明白人,心里门儿清。

    沈承鹤完全不懂,顺风吸了一大口,结结实实把那个屁全吸进去了。

    更多的幻情兽释放出逃跑的烟雾弹。那股烟弹气息并不像毒气瘴气沼气,竟然是香的,流荡出浓郁的花草香和药香,很好闻。一股一股气息瞬间充斥五感,弥漫到周围空气中,勾得人不由自主的,就想要多吸几口,再吸几口……

    一大波伪羊驼奔腾而过,草原上硝烟散去,重又恢复平静。风景如烟如醉,鸟语花香。

    浓郁的芳草清香充斥鼻息,完全挥不去,随着每一次呼吸深深揉进五脏六腑,沁入血脉。

    房千岁肩上的血止住一些,反而恢复些体力。他抓住楚晗,剧烈喘息:“不好,我们……可能……是……”

    楚晗完全没感觉到危险的进逼。他没有不舒服。相反,他很舒服,口唇边空气无比清新美妙,律动着肝脾心肺,让他徜徉林间如处幻境。

    楚晗面色微红,目光反常地旖旎含水,声音不知怎么就软了:“你怎么了?”

    房千岁怔然道:“我们可能是,中毒了。”

    楚晗眼神略微失焦:“……中毒?”

    楚公子是慢慢变混沌的,钝化过程让他这样一贯冷静警醒的人,都没有防备。他没察觉到身躯骨节开始一寸一寸发软。他的嘴唇变得湿漉红润。他皮肤止不住地发汗。他的关节骨缝许多地方开始微微地酸麻,酥痒,进而好像从身体和意识里潜藏的每一处穴道往外奔涌强烈欲望,像被无数根触手撩拨五脏六腑和心思九窍,无法排解地燥热和烦乱!

    楚晗是个比较冷淡清高的人。他从来没有过纵欲或者发情无法自持的经验。他都还没有跟任何人做过肉体交合的亲密事,平时禁欲惯了,自亵都极少,就不好那一口,因此那方面的意识和器官都反应迟钝。毒性对他发作很慢,让他挺了好一会儿才开始体力不支。

    待到他发作,旁边那三位爷早都已经不行了。

    房千岁很早就一把甩开他。楚晗上去拉都拉不住。房千岁满面通红,眼神混乱,想要屏息,却内力不停外泄,被迫大口大口剧烈喘气。这如同饮鸩止渴,更多的迷药呼入口鼻,侵犯四肢百骸无法抵御。

    “别碰我,你走开,离我远些!”房千岁声音抖着,懊悔心疼地望着楚晗却无奈推开他,头也不回地一路往前走。

    这人目光已经迷茫,脚步摇晃,意识却还坚定清醒,顽强支撑着想要离开楚晗,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不被任何人看到。他走了几步,粗喘着跪在地上,难耐地扯开亵衣,缓缓倒在草甸上。

    第五十九章 幻海情天

    楚晗不明所以,一路追着小房同学,追到一半路,突然跌倒,再也甭想站起来。

    这难道就是,指挥使大人用的幻情药……

    他那时还不清楚,所谓七穴荡情散,是由羊驼巨兽生殖器附近的香腺提炼药膏制成。原膏很纯,吃一小颗就要七窍血脉倒流,才诱使指挥使大人一时失足与沈公子做出败坏身家门风的好事。指挥使平时拿这东西做春药,剂量是稀释过的,药力就淡多了。再添加枣泥莲蓉蜂蜜肉桂和玫瑰花瓣,做成糖丸,喂给侍寝的男妾们服用。

    幻情兽生性胆小,遇到陌生人就释放气体,平时谁敢接近?凤飞鸾每一次来取药膏,都趁着冬季灵物冬眠,悄悄驾凤而来,取了药膏就升空而去逃之夭夭,不敢踏入谷底一步。

    草甸的另一头,凤指挥使是最狼狈一个,披头散发香汗蒸腾,两手指甲嵌入泥土中,快要陷入幻觉无法自拔。

    他体内有残余的九兽壮阳丹,其他三人显然都不吃那玩意儿,因此他中毒最深。荡情散与壮阳丹两厢交互侵犯,他最先药性发作,不出半刻浑身骨节陷入奇绝痒痛,一缕发丝咬在舌尖,难受得嘴唇都咬破了。

    沈公子是欢场常客,自恃炕上经验丰富,这时也迅速的不行了。他仰面看天,眼眶殷红,茫然四顾不知所措,像个做错了事很怕被家长责罚的孩子,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啊?

    他慌里慌张扯开裤裆,裆下一根粗硬的活儿胀得通红,胀成平时两个大,蹦出内裤,一柱擎天。

    他想要挖个坑把羞耻露骨的欲望埋起来。那滋味太难过了,无数只虫蚁扑上来嗫咬纠缠他的性器,怎么会这样?

    沈承鹤拼命撸活儿,撸得通红滴水,恨不得把自己撸掉一层皮。

    “难受……老子难受……怎么办……”

    他也不知怎么办。他不由自主就滚向大美男,脆弱无助的时候,就像找个人抱住,想找另一只手安慰他。

    凤飞鸾用尽最后力气踹开沈公子:“你个愚蠢没用的……你干得好事……滚滚滚开……”

    他这一脚踹完,靴子留沈公子怀里了,露出带血脚踝。

    指挥使大人约莫是觉着自个儿忒倒霉了,姓沈的呆蠢纨绔阔少,就是他这半生遇到的头号天煞星,命还特硬,专门克他。遇见一次倒霉一次,每回都栽这混球手里,真想一掌掐死啊!

    原本在生死混战中僵持的四个人,这时才是悔不当初,都不该动手,都没有料到竟然阴差阳错,陷入一场无路逃脱的尴尬困境。

    荡情散发作起来,药性是呈三波,在人的意识神经中枢部位一层一层叠加而上。

    最开始陷入浅层的迷茫,楚晗身上只有绵延不绝的舒服感觉,很热,非常热,浑身血液升温在血管里冲突。眼前一切都色泽艳丽,幻化得无比美好,充满色气生机。血液如一股热流大江东去,乱撞着冲向下半身,他无法压抑洪流往某个地方的推波助澜。他转过脸望着不远处躺倒的房三爷,前所未有地渴望那个人的怀抱。

    浑身皮肤莫名地发生渴望,想要有个人抱他。

    他瞳膜上模糊的人影不断向他移动,放大,慢慢变得清晰,竟然是房千岁一步一步向他爬过来。

    是人是兽,都抵不住与生俱来的情欲和荡情散的刺激。小千岁显然也被药物折磨得辗转反复筋疲力竭,难过得在地上摩擦打滚。强健的身躯不断掀起大块大块草甸,草皮连带着土壤被搅合起来,枝叶纷飞。整片大草甸被这人一滚,就薅起一层皮。那样子很痛苦……

    两人都陷入迷乱。房千岁双眼通红,遥遥盯住楚晗。互相盯着的眼神,像盯一块肥美的猎物;又像是在浩瀚无波的浪涛中无助地漂流时,蓦然发现前方有座赖以逃生的孤岛,一块救命的浮标。房千岁艰难地爬着过来,身后竟然留下一道往复迂回的痕迹。这是经历了多少次挣扎想要离开楚晗,却最终无法抗拒吞噬骨缝的折磨。

    楚晗拼命伸出手去。两人指尖触及,抓到对方的一刻浑身狂抖。房千岁最终像扑倒一只大肥羊般粗暴地压上楚晗,汗湿的痉挛的身躯求救般裹在他身上,那时眼球肿痛,竟然是用一种压抑的羞愧难当的表情,看着他。牙齿却啃上他的喉咙,撕咬吸吮。

    那样的神情只一眼就让楚晗莫名的悸动心疼。

    房三爷上半身还有血,伤处混合下半身欲望的侵袭,痛感已难分伯仲。

    楚晗抓住对方的头,肩膀,抖着说:“你别这样,没事的,没事。”

    房千岁:“楚晗……对不起你……”

    房千岁吻住他,捣开他的牙齿,滑腻的长舌都被火灼烧着无处排解,疯狂地在他齿缝间摩擦,然后几乎是用咬的,啃他嘴唇。两人一个摞着一个,不约而同,坚硬的性器抵在一处律动摩擦,下身相蹭的一刻舒服得难以自持,喘息声混乱而粗鲁。

    房三爷粗暴的手法要把俩人都撸秃噜了,马眼通红滴水。龙精和人的精液一起喷了满手,分不出谁是谁的。

    这才是楚晗平生头一回在对方“现原形”,毫无矜持地射了出来。

    他已经混沌了,无法矜持。他整个人缠在对方身上,两条长腿勾着对方的胯骨,竟然是不停撞向对方。他都说不清自己在做什么,扭动着腰在对方掌心里抽动,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或许十分之一的热浪的撩拨侵袭。他把脸埋到小千岁肩窝里,而对方是近乎粗鲁地啃咬他的脖子和肩膀,一掌合握两人的性器,手法粗粝。过分羞耻狂浪的动作,让他们都无法直视彼此的形容……

    两人的亵衣彻底扯开了,衣不蔽体,狂猛地,狼狈地侵犯彼此。

    楚晗从来没对谁如此主动,对自己感到陌生而难堪。尽管怀里抱的就是滚过被窝的正主,熟人,他钟情的少年,他还是顾及彼此之间最后一寸距离和尊严,强忍着不发出浪叫。

    可是这样完全不够。

    第二波药力飓风过境向他们攻城略地,楚晗最后一丝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被烧成灰烬。

    当无数虫蚁从浑身每一处骨节缝隙中奔跑而出,奇痒的知觉纷至沓来碾过他的神经,他才终于明白,七穴荡情散中“七穴”二字的残酷。这不是任何一个有意识知觉的活人能够抵挡的痛楚折磨。

    最放荡便是最无情。

    与情爱已经无关,从头到脚是酷刑的考验。除非就地挂掉,那滋味儿就是生不如死。

    人有七窍。越是骨骼清奇身怀异术的人,比如楚晗这类,身上各处知觉原本来就比普通人灵敏百倍,陷入毒性或药力之后受苦也就越深,百倍叠加。

    他的眼,鼻,耳,舌尖,下体性器的尖端,都被撩拨得肿胀殷红。嗫咬的酥麻感像电流一样盘旋着同时蹿上舌尖和龟头处,只一下就让他失控叫出了声。

    后浪迅速又将这一波发作拍扁在沙滩上。一浪高过一浪的麻痒毫无间断地摧残他意识感官。最尖锐的知觉全部涌向下三路,最终缠住坚硬如铁的性器,盘桓而下,像捂不住盖子的热浪沸水,漾过已呈红肿的囊袋,生生钻入后庭,击中最脆弱无助的一处穴道。

    “啊……”他惨叫。

    “我……我……不成了……”楚晗语不成声,像要溺水,无法呼吸。

    他心里知道怎么回事,知道会发生什么,意识仍然坚强而清醒。越是清朗的意识,更加让身体的失控变得耻辱难当。唯一聊以慰藉的是,身边好歹有个人陪他。

    房千岁也是一脸震惊迷乱,直勾勾盯着楚晗在地上扭曲的身体。楚晗从来没有在谁面前这样……

    “我……我……你……”楚晗都没能说完,“啊”得泄出他的痛苦。第一声呻吟泄露出去就是止不住的反应,他粗喘着像八爪大章鱼似的缠某人身上,遽然又后仰弓起胸膛,脊背和臀部拼命蹭地。雪白身躯迅速磨出血痕,都觉不出疼。

    这是他这么多年最脆弱、绝望的时候。

    没有痛感了,全部是如蚁噬穴的折磨。一道道电弧滑入后穴深处,打击他的尊严。他颤抖着抓住房千岁一只手,想往那里塞进去。

    但那只手没让他塞进去。

    房千岁猛地甩开他,双手捧着他的头,指力快要插到他骨缝里,痛苦又心疼地望着他,眼对眼,近在咫尺。

    小白龙那时竟然比他还要无助,痛楚地吻他,帮他撸动下身,想要替他排解药力折磨。

    房千岁是一反平时的淡定冷静,眼里有深刻的后悔,内疚,喃喃地不停说:“对不起……我……楚晗……楚晗……”

    楚晗拼命摇头,说什么对不起?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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