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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节

    庶子日常 作者:凤九幽

    第30节

    “那夜……”少年嘴唇紧紧抿着,像是不愿想起那些事,“公子救了我,我认得……”

    那夜月亮那么圆那么大,他以为他要死了,公子如天神一样出现,穿着天青色的披风,站在月光之下。他用力睁开肿胀的眼,看清了公子的脸,那样的好看,那样的干净……

    少年头埋在被子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纪居昕怔了一下,浅浅叹了口气,挥退周大,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陪着,瞧着少年哭累了,倒了杯温温的茶水,递过去。

    “谢……谢谢…………”少年嗓音沙哑,一口气喝完杯中水,抬头看着纪居昕,“谢谢……”

    纪居昕这才看清少年的脸。

    少年咬着唇,眼角微红,眉梢微垂,满面哀色。他精神并不好,五官长的极其出色,大眼睛,鼻头有点翘,下巴微尖,脸庞精致,很是可怜。

    纪居昕想起第一次见到少年时,少年的笑脸阳光般明媚,大大的眼睛里闪耀着神采,跟这时比简直像两个人。

    少年大概不知道要说什么,头又埋进膝盖,不出声。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纪居昕看到少年动了动,又说,“第一次看到你时,我正心情不好,当时你和你父亲在说话,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我便想,你的父亲大概是世上最幸福的父亲,你做为你父亲的儿子,大概是世上最幸福的儿子。”

    他声音微低,略有些回味向往。

    少年轻轻抬头,“公子……认识我?”

    “谈不上认识,”纪居昕轻轻摇头,唇角微扬,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偶有两次,经过你家铺子,无奈步履匆匆,未能进铺子一观,想着以后总有时间,不想再遇到你,已是……”

    “你可愿意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本就该报于公子知晓……”少年深呼吸几次,缓缓说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少年名叫苏晓,十三岁,母早逝,他是老来子,父亲已近五十,不欲续弦,两父子相依为命。他们经营着一间纸墨铺子,不算富裕,却也能得温饱,父亲年纪渐长,身体偶有小恙,并无大灾。

    本以为岁月悠长,他与父亲会这样一直安平和乐下去,不想意外来的太快。

    父亲的纸墨铺子不是什么好地段,生意也不多兴隆,这样的地界,没后台也没甚关系,不会有人故意找麻烦。偏偏有日来了个不讲理的客人,非说在他们铺子里买到了假画,生要他们赔偿。

    客人很有些钱财,也颇有些手腕,买到假画非常生气,就报了官。

    他们父子肯定是没卖过假画的,无奈说干了口水,无人愿意信,父亲被下了大牢,铺子查封。

    他去探监,父亲挨了刑,腿断了。

    如果不想办法救治,必死无疑。

    父亲让他走,走的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不用管他,可那是他父亲,他如何不管?

    他求那客人,客人没见他,只捎了话:敢卖假画骗人,就该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好在今日坑骗的是他,还有些钱财打官司,让他们能得到苦果,若是坑骗的是没什么银子的书生,别人去哪里讨公道?

    他解释不通,想了很多办法,总是不能成,父亲的伤……已经等不了。

    他便暗自下了决心,去馆楼卖身。

    说到这里,苏晓手握成拳,脸再次埋进膝间,声音闷闷的,“我以为我能受得了的……只要父亲能好,我做什么都可以……可是我没想到,我的确救了父亲出来,有银子给父亲看病,父亲却……不再认我。”

    “而我自己……的确受不了那样下贱的生活……我不想……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他又哭了起来,“我对不起父亲,也对不起买我的人,更对不起公子……我出而反尔,失了信誉……我不孝不驯,不配为人子……我没有苦挨自己应受的折磨,跑出来连累了公子,不配为人……”

    纪居昕任由他哭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那客人说的假画……是你们卖的吗?”

    “不是!”苏晓狂摇头,“那画我和父亲看过,和父亲卖出去的那幅一模一样,但那的确是仿的,不是我家铺子里出去的!父亲说个中必有缘由,不是别人故意坑我们,就是这位客人自己有仇家,被别人算计,可是我们人微言轻,官府找不出别的证据,客人又撒了银钱,正在气头上……”

    说到这里苏晓有些愤愤,“明明不是我们的错,明明他们害我们失去了一切,父亲却要我不要记仇,说客人没什么错,官府也是略有些渎职,但也没大错,我们没钱没势,这处倒霉,是我们该着的!这凭什么!”

    “后来客人还与你们为难没有?”

    “这倒是没有,父亲受了刑下了狱,铺子被封了,他就没追究了,所以我把父亲赎出来才那般容易。”

    纪居昕凝眉思索片刻,“那夜打你的那些人……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苏晓脸一白,“他们……不是临清人。”

    “我……起了那等肮脏念头,真在临清做起小……很丢人,我便小心打听外地的买卖路子。他们自己说是京城来的,专门特色模样好的……我去了也是被关起来学东西,并没有……他们说十六就会启程回京,要带我一起,可是我十五就由公子救下了……”

    纪居昕点了点头,怪不得他让吴明搜索消息找不出人来,原来……是外地人。

    这样也好,应该不会有什么遗留问题。

    “你说……你父亲腿断了?”

    “受了刑……已经请大夫用了药,大夫说,将养下去,或许会好,或许不会好,用的药材都不普通,需要银子……”

    “你父亲不认你了?”

    “父亲……把我赶了出来……”周晓捂着脸,“我做出那等事,就知父亲不会原谅……”

    房间一时又被哭声萦绕。

    “苏晓。”纪居昕食指敲了敲桌子,“我救你出来,不是让你自暴自弃的。”

    等苏晓抬起头,他盯着苏晓的眼睛,缓缓说,“人呢,都会犯错误,犯了错就一条道走到黑,或者懊悔不前的,都是蠢人。老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年纪尚小,一时没想对犯错没关系,只消记住这个教训,以后做任何事,当三思而后行。”

    “从今往后,你要谨言慎行,用心用脑,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妄下结论,不要自作主张,不要再犯错!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这个改过的机会,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能不能做到!”

    纪居昕眉眼冷肃,目光灼灼。

    苏晓目光慢慢的变的坚定,“我能!我能做到!”

    纪居昕唇角轻扬,声音安抚,“你父亲对你失望,其实也是催促,催促你从泥潭里爬出来。现在,你去见你父亲,说你不会再继续,你已经离开那里,改过自新重新开始,你父亲一定会原谅你。”

    “是……吗?”苏晓紧咬着下唇,眼睛闪着渴盼的光。

    “你试试便知。”纪居昕微笑看他,“你去见你父亲,把这些天经历了什么,详详细细地讲与他听,再说出你的决定,他一定不会再怪你。只是要记得,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随时应注意,动作不要太大。”

    “我真的……可以去见父亲?”苏晓嘴唇抖着,眼泪汹涌。

    “真是,男孩子怎么可以这么爱哭?”纪居昕掏出怀里方帕递给他,“你同你父亲说完经历,还可以加上一句话,如果他愿意我,我欲请他做掌柜。”

    “公子……”苏晓动作顿住。

    “我用银子在那些人手里买了你,银货两讫,你已是我的人,对吧。”纪居昕冲他眨眨眼睛。

    苏晓脸色微红,大力磕头,“公子救了我,我苏晓这辈子,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父亲说我苏家别的没有,骨气要有,信誉要用!做过的事要认,说出的话必须做到!”

    “好了,”纪居昕故意叹气,“我又不养闲人,说不得要给你找点事做了,你父亲的病,也要银子不是?”

    “公子……”苏晓激动地看着纪居昕,眼泪不要钱的似的往外流,“公子真是好人……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呜呜呜……我一定好好为公子做事……死了都行呜呜呜……”

    “你真是……”

    纪居昕还没见过这么能哭的少年,无奈又等了一会儿,把周大喊进来,指给苏晓认识,“他叫周大,会送你回家,三日后会再去你家一趟,届时你将与你父亲商量后的结果告知于他,我们再说后事。”

    苏晓被纪居昕哄的信心坚定,脚步凝重地回家见父亲去了,直到和父亲说完经历,两父子抱头痛哭一阵后,被父亲问到才想起来,没问过公子姓名!

    最近经历的起伏是他十三年人生里从未有过的,给了他太多的刺激和打击,公子是这些事件里唯一的温暖亮色,救了他鼓励他,给他建立自信,重新开始灿烂人生,说公子是他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可是他竟然忘记问父母的姓名!

    苏晓一时懊悔难挨,又哭了起来……

    好在雨后是天晴,恢复后的苏晓还是那个阳光灿烂好少年!

    纪居昕再见他时差点愣住,这个眉眼弯弯笑容阳光的少年真是那个爱哭鬼?

    好在他的父亲苏修是个靠谱的。

    身体不好,腿脚不利索,一见着他,还是让苏晓扶着跪了下去,“小的多谢公子救我父子二人!自此以往,小的父子便是公子的人,但有吩咐,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纪居昕重活一世,心思细腻,眼睛还算好使,别人说话是真心还是假意,直觉就能辨出一二,这父子俩真心诚意如何能看不出来?

    他让周大扶了他们起来,赴汤蹈火就算了,还是乖乖干老本行,给他赚钱吧。

    他听了苏修的叙述,与苏晓一般无二,只多了些细节。

    混和吴明的消息,他断定安全。

    之后,他留下些银钱,让苏修苏晓休养身体,从周大打听的铺子里选了一家,置了下来。

    二月初,南街便多了间纸墨铺子。

    铺子装修大方简雅,和别的纸墨铺子一样,卖笔墨纸砚和字画。

    字摆出来几幅,多是临清界面上的名人所书,少有前朝古迹,不算特别值钱,画却极是特别。

    这铺子虽不算大,墙壁却是不窄的,三面墙壁,只有一面墙上挂了字,另外两面,挂了两幅巨大的画作!

    水墨山石,怪石嶙峋,鹰击长空,气势如虹,端的是夺人眼球!

    两幅画,一幅泼墨,一幅工笔,都是巨幅,一样占一面墙,画者都是一个!

    石屏先生!

    这石屏先生什么来路,以前从未耳闻!

    贸然出现便技惊四座,令进来客人无不赞叹!这等画技笔法,实在难以语言述之!便是不懂画的人,一眼看上去也差点失了心神,可知其画中意境幽深!

    更怪的是,这两幅画,坐在轮椅上的掌柜说,是东家友人所画,挂于此处,不求财,不求利,只求知己。两幅画并不标价出售,若有人喜欢,可自己作一幅画,留在铺子里,若是石屏先生喜欢,便将墙上画作无偿赠于作者,同时作者的画,石屏先生也会留作收藏,以后可做知己,以画会友。

    若是……没被石屏先生看上,那这幅画作,作者不可收回,便要留在铺子里出售,给铺子个进项。

    所以,若是没有信心,还是不要画为好。

    有人喊不公,掌柜笑眯眯道,规矩便是如此,铺子没有强买强卖,若是觉得亏,大可照前言,不要留下画作。

    你若非要生事,行,县衙离这不远,咱们可以去那里说个公道。

    墙上画作技法勾人,意境深远,只要是痴于此道的,没几个不想交流。威逼利诱皆不成,上门的客人只有乖乖的照着规矩来,留下画作。

    一日一日,铺子里客人越来越多,掌柜不得不辟出一小块空间留给客人挥毫泼墨,当然,纸笔茶钱是要付的。

    只是……石屏先生能看上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一年过去,仅有一幅入了石屏先生的眼,拿走墙上一幅画作,掌柜的又换了一幅挂上。

    仍然是山石,仍然是水墨画,然这次与之前那幅相比,气势更加凌利!

    只要进了店子,眼睛就会被画作吸引,只要看一眼,就仿佛置身于山间,俯视千山万水,看峻峰斜阳!

    更想要了!!

    换了画作的画者还来不及得意,立即红了眼睛扑上案桌当场画了一幅,末了摇头,“我不如石屏先生多矣。”不过一年,画技竟进益这般多!别人如何跟得上!真真让人羡慕!

    这间苏记纸墨铺子,从不起眼的开始,到慢慢引人注意,再到日进斗金,名扬天下,竟不到两年!

    纪居昕在置办这个铺子的时候,银钱有些不凑手,之前托夏飞博卖画的五百两已然花的干净,不得已,他把年节从夏林徐三家收到的礼,还有杨氏送他的东西,变卖一些出去,才添了窟窿。他并不知道,这间铺子积累钱财名声的速度,远大于他的想象。

    这间铺子不能让纪家知道,告知朋友却是必须的。他私下跟夏飞博林风泉一一讲过,一来知道他们必会为他保密,二来有什么问题,他还靠着这些人帮忙解决。

    别的不说,在临清建的圈子,护着这个铺子不出事,是够够的。

    ☆、第84章 一年

    二月底,纪居昕的铺子刚刚建好理顺,纪仁德收到了吏部调令,调任东昌府阳平知州,从五品。

    纪仁德再也控制不住,摔了一个汝窑天青笔洗。

    今年调令怎么下来的这么早!他这刚刚哄回王谦之,王谦之还没明确表示要帮他去吏部问,正待要加最后一把火,这调令竟然早一步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的调令早就已经定好封存,就等着一开春往外放!

    说明有人事先给他定好了位置,还敲准了砸定了,除非特别重量级的官员去帮忙走动,不然一定是不会变的!

    书房外下人听到动静,小心地过来敲门,“老爷?”

    “下去!”

    纪仁德拍着桌子厉声喝退来人,指甲扣入手心,掐的掌心生疼。

    好半晌,他才顺过气,缓缓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幅地图,凝眉细看。

    东昌府西接河南河北边界,东面临海,东西两个卫所,分别有海军陆军驻扎,称得上是京师咽喉之地,战略位置十分重要。之前他就是看到这一点,欲谋山东道监察御史之职。

    监察御史官职不算特别大,却手握实权,能参与很多政事兵事,在上官面前露脸非常容易,积累功绩也不难,升迁会很顺利。

    东昌府下辖州县颇多,这阳平州是个散州,地址位置偏僻,地方也有点小,并没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说是个州,其实还不如发展好一点的县。

    在这样的地方呆着,功绩很难累积,与上官打交道也难找到资本……

    纪仁德盯着地图上那块挨着山的,极小的地界,怎么都找不出能利用的地方,越看越生气!

    到底是谁……是谁在阴他!

    让他做了这么多,这么辛苦,却化为泡影!

    他不甘心,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可是朝廷调令已下,现在估计只有皇上开金口,他这官职才能变。他再有谋策,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左右皇上,眼下只有乖乖接受这个调令。

    可接受是一回事,清查……是另一回事。

    纪仁德再次动用身边所有力量去查,试图想找出前因后果,可他经营起的圈子力量,在临清算是足够,到京城,就太小了点,最后并没查出个所以然。

    是的,他将视线放到了京城……那些同僚身上。

    他一路顺风顺水,从翰林院出来就没遇到大波折,现在惨遭横祸,必然是那些看不惯他的……同僚。

    朝廷官位就那么些,他想要好的,别人也想要好的,他有门路,别人也有门路,他挡了别人的路,别人就会阴他……

    可惜他查不到是谁。

    手里力量还是太少……

    得继续往上爬才行!

    以为打压他,放个散州知州就能让他退缩了?

    他会用事实告诉他们,不可能!

    他会一步一步,回到京城,坐到别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手握重权,令人朝拜!

    届时,他会把现在受过的,一样样全部还回去!

    那个敢阴他的人,最好小心点,不要给他抓到把柄才好!

    纪仁德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一日,再出来时,和往常一样。

    仍然是那个气质谦雅风流,令人望而生羡的君子。

    他从来不缺野心,也不会被困难打倒,相反,他会更加用心,一步一步,走出个通天大道!

    纪居昕从布完局就开始,就期待着四叔纪仁德的调令。虽说卫砺锋的信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但若是看不到纪仁德生气的表现,一定会非常遗憾!

    上元节过后,他就让绿梅周大随时注意着纪仁德的动静,知道纪仁德天天往外跑,处心积虑地为官职奔波,他就想笑了,今日终于府里收到朝廷文书,他就知道调令来了!

    周大回报说纪仁德在书房里摔了东西,他差点笑出声,后来又道他把自己关了一天,滴水未要粒米未进,他真的笑出了声!

    真是浑身舒爽!

    四叔啊四叔,你想不到是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吧……上辈子你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肠,把血亲侄儿送与他人雌伏,换了好官位,又得了皇上青眼,没两年就爬进内阁的?

    看着侄儿受苦,叫天天不应叫地不灵想死死不成,你就没一点愧疚么?

    你被百官逢迎,在内阁呼风唤雨之时,可曾想过会有这一天!

    “呵呵……”纪居昕捂着脸,掩住眸底悲伤。

    四叔啊四叔,你的好侄儿从阎王殿里走了一圈,囫囵回来了,你且要擦亮眼睛看看清楚,这辈子如何被我一点点踩在脚下,无力挣扎!

    纪仁德很快收拾着启程去阳平州上任,身边除了长随小厮,谁都没带。

    田氏眼泪都哭干了,他与纪仁德两地分隔这么多年,最盼着此次纪仁德出了翰林,外出派官,能带上她!可是纪仁德心肠这么硬,任她怎么说都不听!

    夫君身边没带妾室通房,按理说她该高兴,可男人的情谊最是经不住时间考验,她一年年老了,颜色渐渐不再,如若纪仁德对她失了心,可如何是好!

    纪仁德不带妻妾,杨氏是很支持的。

    她虽心疼儿子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照顾,但是官位要紧,纪家前程要紧。纪仁德膝下已有嫡子庶子,现今正是好生努力仕途的时候,怎能被儿女情长束了手脚!

    再者,田氏最近的表现让她有些失望。

    到底年轻,之前又做过妾,幼时经受的官家教育拐了弯,偶尔私心起来,会分不清什么更重要。老四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为他打理内宅,结交官方家眷,辅助仕途之人,不是一个时刻要疼要宠的小星!

    老四在知州位子上大约要三年,夫人交际尚不多,她需好生拘着田氏学学,待到以后老四进京做官,田氏好能站起来帮忙,那时才更重要!

    到底还是疼儿子,杨氏从家里选了几个模样水灵的家生子,给纪仁德带走做使唤丫鬟。

    连声嘱咐他公务为重,心里不顺当,或有个寒热不舒爽时,直管让丫鬟们伺候,不要沉迷就是。

    纪仁德应了。

    他走时全家人都去送了,田氏强忍着不哭出来,纪居中眸带眷恋孺慕,纪居宏挤在最前头,一边挡着纪仁德的目光,一边狠狠瞪纪居中。

    纪仁礼纪仁义与纪仁德话别,纪仁礼嘱咐他好生为官,同时不能忽略做学问,才学乃为官之本;纪仁义眼睛微红,说有困难,没银子使时一定跟家里说,家里会尽所有力量帮忙。

    纪居昕看着一派血脉亲人相互关爱,其乐融融的样子,特别想笑。

    跟真的似的呢……

    接着喜讯一个个来,三月京城传来消息,崔三公子崔观南,会试得中三甲,从此是进士了!

    崔家因为这件事喜的不行,因为还未经过殿试,不知道最后名次如何,不好摆宴庆祝,气氛还是热闹了起来。正好临清正值每年的童生试,第一波县试已过,府试院试还未开始,这样的好消息给了临清学子大大的激励,原本说着过了县试要好好潇洒一下的夏林徐三人,直接回府闭门用功,还专程给纪居昕致了歉。

    纪居昕哪会介意这个,三个朋友县试过了,正是一举考下秀才的时候,他还巴不得他们好生看书呢。这次纪居中也下了场,县试也顺利过了,如今也在闭门读书,整个临清学子,现在是最安静最蠢蠢欲动的时候,他自己也收敛了很多,生怕给别人带去麻烦。

    另外就是——他接到了崔十一的贴子,说是最近太高兴,约他出去玩。

    他一想就知道是因为崔三的事,也没推辞,痛痛快快地带着小孩玩了一整日,精神放松了,感觉无比的好。

    待到四月,先是听闻崔三文采斐然人品俊秀,殿试得皇上赞赏,钦点了探花,如今已是在等着派官了!

    他今年不过才十八岁!

    紧接着夏飞博林风泉徐文思三人都中了秀才!

    县试府试院试,徐文思和林风泉一人得了一个案首,夏飞博也名列前茅,纪居中虽比不过他们,也因为一直的积累,和最近的努力,考过了秀才!

    临清地界上,因为这些有头有脸人物的表现,热闹非凡,书院就不消说了,平日里客来客往都不少,小宴频繁程度比往年都多。

    纪居昕又开始新一轮的频繁赴宴。

    以前夏林徐三位少爷还不是秀才时,杨氏就乐意纪居昕与他们交往,如今他们已是秀才,她就更不拦了,而且因为几位少爷态度的强硬,她不再敢让纪居昕去几家玩时带上家里兄弟。

    李氏消停了,田氏被她拘着学官家女眷的规矩,高氏一向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纪家如今平静非常。

    纪居昕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平淡无波,没那么多糟心事,能打理铺子,练习字体画技,去书院读书增长知识,真真是岁月静好。

    唯有一件事,夏飞博林风泉徐文思中了秀才后,家里突然事情多出很多,说好的外出游学一直推迟,暂时无法成行,让他很遗憾。

    半年的工夫,纪居昕再次升了班,他的升班速度及才华水准终是引来了师长的注意。

    原本莲青书院太大,师长太多,学生更是数都数不过来,一般不是特别出色的,师长不会太在意,纪居昕势头这么猛,教出很多秀才举人,甚至进士的,有些水平的讲师,渐渐都看到了他。

    他的近期作业被传阅,有眼光的都能看出来,这少年只怕是一条卧虎,总有一天会虎啸平原,惊掉一群人的眼睛,怕是下次童生试,就能让旁人大开眼界!

    于是有人透出想收纪居昕为弟子的意思。

    在莲青书院里读书,学生和弟子是不同的。

    学生呢,是一起在书室里,不同阶段由不同的讲师来教授,领悟多少全看你自己的本事;弟子呢,是被讲师收于门下,不管你在哪一个阶段,都会倾心栽培悉心教导,要行过拜师礼,师徒情分是一辈子的。

    一时间有几位讲师同时透出这个意思,纪居昕有点傻眼,同窗们也多有羡慕嫉妒,可是最后,他却一一拒绝了。

    非是这些老师不好,而是在他心中,已经有了老师。

    上辈子的老师教了他很多,他只消按着老师的要求,充实学习就好,再者,他内心有个期望,如若有缘,这辈子还能遇到老师也说不定……

    若是遇到,他还要做老师的弟子……

    当然,没有老师指点,或许他会走些弯路,或者原本明明应该懂的,过了很久还是没明白。但是老师教过他一句话,人从书里乖。

    世间所有浅的深的道理,都在书里,所有远的近的见识,都能在书里看到。读书破万卷,眼界自然会开阔,有些东西不消人教,自会懂得。

    而师之所以为师,也不过是读的书更多,知识面更广,阅历更丰富罢了。

    莲青书院里有巨大的藏书楼,免费对学生开放,只要不损书,不外带,想看多少都没问题,遇到真正喜欢的,也可誉抄一份带回。

    于是只要没事的时候,纪居昕就会窝在藏书楼里,沉迷在书海,不可自拔。

    此外,每隔七八日,纪居昕会整理吴明手里的消息,和自己听来的有用的事情,综合分析一番,写成信件,送到南街十二号刘记纸墨铺子。

    卫砺锋不在,他却不能忘记卫砺锋的厉害之处。既然做了人家的下属,人家没要求你做什么,你就该学着主动点,否则在翅膀还不硬时就被放弃,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他这态度其实不算太积极,奇怪的是卫砺锋居然很满意。

    卫砺锋甚至把他送去的信件当成学生作业一样,批改了一番送回来,用朱砂圆出一处来说这里不对,你再仔细想想,又圈一处出来说这里错了,乖乖反思是哪错了。

    卫砺锋从来不会直接给结果,只让他自己去想去思考,想对了呢,就有从南街纸墨铺子暗自送来的礼物。礼物也有够奇怪,有时是草编的蚱蜢,有时是束发的木簪,有时是泥雕的将军,最好笑有一次,他竟收到了一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牙齿!

    卫砺锋哪来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果想不出来,信件往返两次,卫砺锋给出提示,他还想错了,那就……换他送卫砺锋礼物。

    还得让这位将军满意。

    不满意礼物会被打回来,信件也不批,回信用赤红的朱砂在底部画个大大的圈,隐隐有朱砂外溢分流的痕迹,就像墙上用血写的字一样,十分可怖,像是在表达着将军此刻的心情:我很不高兴。

    每每接到这样的信,纪居昕都咬牙切齿,他才更不高兴好吗!

    他是招谁惹谁了,被人这么做弄!

    是,他是答应了做卫砺锋的下属,卫砺锋的行为好像也是在教他,培养他,可是你能明明白白来吗!回回画个圈说不对叫人猜,他要猜的对当初就不会分析错了好吗!

    好,他就忍气吞声了,就当免费得了个脾气不怎么直率的老师,反正这方面他的确该学,以前没接触过,这辈子需要这项技能的地方太多,可是你多给几次机会会死吗!会死吗!

    有两次改不对,你丫就在底页空白处画个血淋淋的圈,以此索要礼物,别说正常礼物,看到这个圈任谁都会有极大的怨气,没给你寄个小号棺材都是有良心好吗!

    生气归生气,纪居昕现在是人家下属,归人家管束,再怎么奇葩的事情,都得受着。

    经常夜半无人时,他烦恼着给卫砺锋的礼物,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一般男人会喜欢的,古玩,造型别致或者有年头的东西,比如各种名窑出来的瓷器;奇巧的,比如鼻烟壶,比如把玩物件,一一被打回。

    兵将会喜欢的,比如有名刀剑匕首,比如兵书剑谱,被打回。

    纪居昕每每看到被打回的东西,脸都是黑的。

    后来实在气的不行,顺手寄了本手边的怪谈,卫砺锋竟然留下了!还在下一封信里跟他讨论书中内容,比如那个书生也太蠢了,荒郊野外,出现一个打扮齐整相貌清纯的妙龄姑娘,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他还傻傻的往上撞!

    纪居昕抖着嘴唇,他要早知道卫砺锋喜欢这个,何必被逼的睡眠不足给他想礼物!

    可惜,后来他再寄怪谈,也被退回来了。

    卫砺锋回信除了血淋淋的圈,还有三个字,不好看。

    纪居昕差点吐血,你都看完了才表达不满意!不满意你别看啊!看了装没看,还借机要礼物,要不要脸啊!

    纪居昕气的够呛,根本没想着另找礼物,直接把手边上好的金疮药寄过去了。

    卫砺锋却回信说金疮药出奇的好用,谢谢分享,还关心了下他是不是受伤了。

    纪居昕的确受了点伤,他在藏书楼里找书时不小心碰到刚挪过来的书架。书架很新,边缘很利,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手刚好大力甩到书架边,割了个口子。

    不是什么大伤,夏飞博看到仍然从自家药铺里拿了最好的金疮药给他,他抹了两天,伤口就结痂了,现下已经完全好了。被卫砺锋问,他不由暗忖,到底是干特殊工种的,感觉也太敏锐了。

    不过之后,他就好像打开了新大门,模模糊糊猜到点如何满足卫砺锋奇怪的礼物癖好。

    之后再有犯错的时候,他就选些不是那么正规的礼物给他,比如喝过觉得适口的茶,比如这两天研究很有心得的棋谱,比如端午节外面卖的,男子应该佩在身上的香包,比如中秋时的一坛好酒。

    这个冬天,他甚至采了几朵红梅,夹在厚厚的书里给他送了过去,美其名曰不知你身在何处,方不方便赏梅,这是我门口老梅,年年开的早,幽香盈鼻,见之心喜,赠于你共赏。

    这样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个混蛋竟然没打回来!

    纪居昕差点得意地叉腰仰天大笑,原来将军得这么哄!

    正好,他还怕花钱呢!

    日子就在这种悠然缓慢,时而有些小烦恼,时而得意非常的时光里渐渐流淌。

    直到转年的四月。

    永宁三年的的春末,阳光灿烂,气候宜人,纪居昕十五岁,连过县试府试院试,中了秀才。

    如何庆祝不提,推迟很久的游学,终于可以开始了。

    和夏飞博林风泉徐文思再次聚于茶楼,夏飞博宣布这个消息时,纪居昕怔住,完全没想到,想了很久的事情,竟要成真了。

    他上辈子走过的地方很少,多被禁于内宅,所见所在不过方寸天空,对于在外走走,是非常非常期待的。

    夏林徐三人讨论着,气氛热烈,显然也是因为要出门,少年心思飞扬。

    三人说了一阵,齐齐看向纪居昕,林风泉表情嫌弃,“我们三人都长壮了很多,昕弟却仍然嫩生生,显的我们好老。”

    这三人中,林风泉徐文思比纪居昕大一岁,今年都是十六岁,夏飞博比他们俩大一岁,今年十七,几个人从小家里养的好,本就生的比同龄人壮实,如今更是身材拔高,骨架长壮,很像成年男子了。

    纪居昕却不知因何,长高是长高了些,人却不胖,骨头也没那么壮,虽然这一年多吃喝不错,人养的跟个油光水滑的小狐狸似的,唇红齿白煞是好看,但仍然青涩纤瘦,不像大人,还是个纯真少年模样。

    少年人都在经历着人生中比较特殊的成长阶段,免不了为此或是得意或是烦恼,每每出来都要被他们打趣一番,纪居昕也习惯了,并不生气。

    他这身体,想必还是会和上辈子一样,长的晚吧……

    ☆、第85章 游学

    纪家这两年在临清很是出了风头,各种传言此起彼伏。

    先是大房庶子归来,受嫡母苛待打压,饿晕人前;后又小宴事发,四房继母不慈,给原配嫡子下毒,纪家名声一落千丈,连儿女婚事都没几家愿意谈。如果不是还有个翰林院出来的老四撑着,估计都没人愿意走动。

    原以为一代不如不代,迟早要没落,结果这两年,孩子们竟接二连三的出来了!

    四房受打压的原配嫡子竟然中了秀才,书院里师长对他评价都不错,都言若坚持下去,举人进士可期。纪仁德带曾带着他走动,认得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他观感也不错,看他有出息,大都是点头赞许,再可惜下家里环境——在平妻继母下面讨生活,是个可怜的。

    再就是引起风波的大房庶子纪九少爷。这位少爷之前一直在庄子上,名声不显,看似是被做了弃子,地位不高,没想到竟是个有心气的,回府之后抓住一切机会努力学习,不到两年时间,竟然学出个秀才!听闻此前并不曾开蒙,只认得几个字,这得是怎样的天资!

    去年府试过后,因为纪居中中了秀才,外面对纪家的声音已经稍微小了点,今年府试过后,纪家又出了个秀才,还是这等天资出色的,外面更是不好随意传流言,莫欺少年穷,这道理谁都懂!

    纪府里对二人中了秀才的事表现不一,不管高不高兴,表面上都得有高兴模样,真心实意高兴的,怕是只有杨氏了。

    自打一年多前各种倒霉不利的事情后,杨氏已经很久没过过舒心日子了。

    没什么能比自家人出息更得力,更有面子。

    这些天来家里收到的礼,过府贴子增加的数量,都让她无比坚信,只有后辈有出息,有能力,别人才能看得起你!

    这两年诸事不利,连姐儿们的婚事都不好说,府里只嫁了个庶女纪蓝出去,如今到底是让她扬眉吐气了!

    于是她对纪居中关爱有加,对纪居昕的宠爱更是上了一层楼。纪居中或许因为亲娘死后她的表现对她略有些隔阂,纪居昕这里却不是存在的!

    从纪居昕回来,她就一直对他相当好,他必会感恩戴德!

    两个孙子在科举上算是开始了,只要以后督促进步,前程可期,将来……会替纪家带来更多东西。

    相比之下,她一向宠爱有加的纪居宣,表现有点差。

    纪居宣与纪居昕同岁,同样依着学院规矩,十五岁开始下场考试,纪居昕一举得中秀才,还中了一个案首,纪居宣却因为压力大紧张,小病了一场,考场失利。

    虽说纪居宣学问是没错的,师长都说好,考个秀才没问题,时运到底是差了点……

    杨氏把高氏叫来,让她悉心照顾纪居宣,其它的事可以放一放。

    她还把纪仁礼叫过来,好生叮嘱一番:昕哥儿不是无足轻重的庶子,如今已是个秀才,将来或可有大前程,不可轻斥慢待。

    至于李氏,她让陈妈妈走了一趟,暗示她乖乖的,会有好日子过,想兴风作浪,别怪她心狠!她眼睛还没瞎呢!

    杨氏现在基本对于纪居昕来说,算是有求必应,所以纪居昕归来,跟她提起外出游学的事,她犹豫了下就答应了。

    “少年人出去长见识没错,祖母只担心你安全,还好与夏家林家徐家少爷一起,祖母放心许多。”

    “孙儿也是这般想的,”纪居昕清澈的眼睛黑白分明,“孙儿这次出门,并非全是贪玩,孙儿也想看看别处风景的。”

    “乖。”杨氏拍了拍纪居昕的手,“准备何时动身?祖母叫下人给你准备东西。”

    “三位少爷都和家里说好了,就等我与祖母商量,他们说如若可以,过完端午节,初七就出发。”

    “初七啊……”还有差不多十天,杨氏想了想,笑着点头,“行,你去给三位少爷回个话,说没问题,祖母保证帮你准备的好好的!”

    纪居昕立刻站起来冲杨氏行礼,脸上笑容大大的,看着十分激动惊喜,“谢谢祖母!”

    杨氏不是没有打过纪居昕这次外出游学的主意,她叫来纪居中,说欲让纪居昕带个人,问他意见。纪居中稳重回话说,九弟已经邀请过他,只是他觉得自己学问根基不深,还应再深入研究,不想出门,拒了。

    杨氏心内满意,昕哥儿还是念着自家人的。既然他不反对,不如……

    她又叫来纪居宣。纪居宣倒是两眼放光用力点头,表示非常愿意跟着去。

    转天杨氏跟纪居昕提起时,纪居昕笑眯眯答,之前与三位少爷请求过,三位少爷表示带人可以,但不可多,一个足矣。少爷们说纪居中此次中了秀才,可以为友。

    无奈他去请,纪居中并不想出去,此事只好做罢。

    若是祖母非要让他带纪居宣,他只好再去问三位少爷一次,若惹三位少爷不愉,到时连他也不好跟了……就只有道一声遗憾了。

    杨氏在纪家后宅权柄再大,也是不知道纪居昕私下里跟三位少爷怎么交往的。

    不说纪居昕出门经常不带丫鬟,周大是个死心眼,孙旺机灵是机灵,就是太机灵了,根本不好套话;少爷们相处时还不愿意下人在旁边站着,一些事情旁人根本无法知晓,遂她一点也分析不出,纪居昕在这几个少爷这里的地位。

    她思前想后,再怎么着,三位少爷家世此刻对纪家是有利的,交好很有好处,得罪就是大大的下策了。

    什么时候她那四儿子能入内阁,或者这纪居中纪居昕能成高官,才能高高在上,不担心这些东西。

    她又把纪居宣叫来,告诉他少爷们此次不方便带他。

    纪居宣失望至极,眼睛略有红,“祖母,是不是因为我没中秀才?”

    杨氏安慰他,“胡说,宣哥儿学问好,学院里没谁不知道的,不过是因为小病失利罢了,来年再考就是了,可不准灰心。少爷们这次只是不方便带你,宣哥儿等下次有机会再出门,好不好?”

    纪居宣明白事情不可更改,装可怜得回点杨氏的重视,就够了。

    只是偶尔遇到纪居昕,眼神里赤裸裸的嫉妒,骗不了人。

    他以为自己压的很好,不想全被纪居昕看在了眼里。

    纪居昕不动声色看着,与纪居宣寒暄。

    纪居宣这样的人物,他见过很多,不是不聪明,不是没才华,只是聪明程度和才华程度不足以支撑他的梦想。如果他能脚踏实地,看清楚自己,或许会有一番际遇,前途渐显,若非要钻牛角尖……可惜了。

    不过这与他没关系,只要纪居宣不来惹他,他也不会怎么样,他这人,恩怨分明的很。

    至于为何纪居宣如此表现……他不消想就知道,杨氏那边果然动了心思。还好他事先想好了对策,不然出行还闹心,实在是不痛快。

    夏林徐三家比较有意思,知道他们要出行,家里长辈没什么表示,院里师长却颇有些担心,尤其是林风泉的老师,知道他们此行目的地后,专门写了封书信,交给林风泉贴身带着,说要是有事,可去这里找这一位帮忙。

    纪居昕想了想,他这次出去,归期不确定,也需安排一下。

    他先是写了信给卫砺锋,告知此行方向,目的,特别注明了归期不定,‘作业’的事暂时要停一停,问卫砺锋有没有什么吩咐。

    他以为卫砺锋至少会给个联系方式,比如他这么走了,有急事怎么联系,可是卫砺锋回信只有一个‘可’字,其它什么都没有!

    果然他还是没多大用吧……

    他有些小伤心,学习路还很漫长啊。

    之后他开始安排吴明。

    此行他会离开临清,纪家现在算是太平,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其它的事情都不算太急,吴明的消息传递可以停一下。

    吴明以后是专门为他收集消息的人,不能总是这样混着,需要一个身份掩饰,还需要扩大版图。现在看临清是够,可他不会永远都在临清,万一他去了别处,没了吴明,他岂不是成了睁眼瞎?

    还好铺子虽然花光了他的银子,这一年多赚的钱也不少。

    纪居昕想了想,找到苏修。

    他要从铺子里调些银子出来,办个慈恩堂。慈恩堂里,收留无家的可归的人,可以是乞丐,可以是遭了灾失了家来的人,只要身家清白,就可以。

    但是所有来的人,慈恩堂只提供基本吃住,而且,他们需要工作换这些条件,一旦他们有了谋生手段,可以自己支撑,就得离开。

    工作可能不起眼,也不怎么干净,女的可以做些手工缝补,男的可以做些力气活,堂里资金可能不是那么充足,偶尔银两跟不上自己乞讨也是有可能的。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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