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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节

    庶子日常 作者:凤九幽

    第31节

    把这些话全部说在前面,这事交给吴明来办。

    吴明在底层打滚的多了,什么人都认识一些,临时工的工作比较好找,尤其是灰色边缘。

    此举是为了消息网铺的更大,还得危险性不高,他相信吴明的能力和眼光,而且他也会在旁看着,一旦走歪了他知道扶。好在现在临清地面上算是基本上没有他平不了的事,这路子走对了,以后就好办了。

    他又私下里让吴明和苏修见了个面,双方互相认识。

    他告知吴明,消息可以随时注意,但不用送到他手里,等他回来再看。如果有很重要,他必须知道的,可悄悄递于苏修。

    苏修的这个铺子,东家是他,夏林徐三家少爷都知道,这次出门,他也与三位少爷说好了,有信件的话,就跟着他们的私信一起,走驿站。

    苏修只消把东西盖上约好的戳,递到林府,自然会送至他手上。

    如此,算是交行完毕,只等出发。

    端午这日,纪仁礼把纪居昕叫过去神色严肃地训了一顿,说不要总想着玩,学问为上。世间一切基础都在才学上,当精心研究。

    看得出来他很想骂自己一顿,可能因为什么原因不好行动。

    纪居昕浅浅笑着,纪仁礼脸色越板正越严肃,他就笑的越大,纪仁礼被气的不行,“你这是做何样子!学问是件极严肃的事,你何时能到为父这种程度!你怎么一点也不像你娘!”

    又是这句话,纪仁礼骂他骂地狠了,最后就会说这句。

    每每说出这句话,他都咬牙切齿,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愤,有凉薄疏远的失望。

    纪仁礼到底是希望他像娘,还是怕他像娘?

    纪居昕觉得特别腻味,早前吃过的粽子粘乎乎卡在喉咙口,吞吞不下去,吐不吐出来,恶心的很。

    初六黄昏,纪莹款款走进了他的小院。

    许是被嬷嬷拘了两年,纪莹的规矩好了很多,起码没有一进来就大喊大叫,嚷着纪居昕你必须干什么,而是姿态娴雅地坐在椅子上,轻声问,“九弟最近可好?”

    纪居昕还有点不习惯,“很好,谢二姐记挂。”

    “听说九弟要与夏……三位少爷游学……”纪莹微侧着头,杏眸里水波潋滟,神态楚楚。

    “确是如此。”纪居昕差点笑出来,刚夸了她,她就直奔主题了,显是再怎么学,本性也改不了。

    “姐姐这里有样东西,想托九递送于夏……少爷。”纪莹轻咬贝齿,粉面含羞。

    许是压抑太久,反正大家心知肚明,没必要瞒了;许是时间太久没有进展,她心急等不了,这样的心思竟直接说了出来。

    纪居昕眯了眼,脸色渐渐冷下去,“抱歉,二姐,不行。”

    纪莹愣愣看着他。

    好一会儿,才幽幽说,“你可知……我是如何忍着羞臊与你提这个要求的!”

    “既然知道羞臊——”纪居昕挑眉看她,“二姐这要求便不该提。”

    “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贸然送礼物,夏少爷收是不收?与你名气有何好处?”

    “男女授受不亲我自是知道,女儿家名声如何,我比你更明白!”纪莹腾地站起来,瞪着他,“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夏……少爷不说,谁又能知道!”

    对上纪居昕冷凝的眉眼,纪莹眼里水光闪现,“我不过是想知道,他对我有没有……有没有……他若是收了,我就……我就……”

    “二姐还是断了这份心吧。”纪居昕手负在背后,劝解多了几分真诚,“他对你无意如何,有意又如何?无意你会伤心难过,甚至不甘心想让他对你有意,没准会成心魔;有意……我实话同二姐说,夏少爷家里已经在为他看好了姑娘,他对二姐也并无宽意,否则我早该知道。就算真有万一,你与他有缘份,可男婚女嫁,自来有父母之意,媒妁之言,你这样的举动,非但帮不了你,反倒会让长辈对你失望,以至缘份难成。”

    “二姐不如听我一句劝,万事随缘罢。”

    “我何尝不想!可是……”纪莹眼底全是失望,祖母母亲已经开始为她物色夫君,若是来不及,岂不是……

    纪莹不肯死心,又逼说两句,纪居昕笑了,“二姐还是与从前一样,一点没变呢。既然说那么多你不听,我就把明白话放在这儿,我不会帮你。你若有手段,尽管使出,看我怕是不怕。”

    “你——”纪莹见纪居昕油盐不进,知道苦苦想着的机会已是没有,愤愤道,“你给我等着!”说完便跑了出去。

    纪居昕摇了摇头,她不听算了。

    第二天,阳光明媚,暖风怡人,一大早,就有下人回报,夏家派了马车来接纪居昕。

    纪居昕别过了家人,坐上了马车,身边除了周大,谁都没带。

    四人约在十里亭相聚。

    林风泉来的最早,看到纪居昕的马车就远远跑过来了,看到纪居昕下车眼睛都瞪大了。

    “夏飞博竟然用这辆马车接你!”

    纪居昕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很大,楠木车身,前后有门,门上有小窗,左右两侧有大槅窗,窗格云纹,绷了青纱,推拉可开,车辕加宽,车轮漆金,车厢雕富贵团花,顶盖垂丝绦,端的是豪华大气。

    “啧啧,多好看!这可是去年夏飞博问他爹要的,才将将做好,还没坐过的!”

    纪居昕不急不徐,笑着看向林风泉,声音揶揄,“我以为这辆车是我们一起出行坐的……林少爷竟然不知道?”

    林风泉跳脚,“夏飞博又没说!不对,纪九你使诈!你怎么知道这辆车我们一起坐说,你又许了夏飞博什么好处,他拿这辆车去接你!”

    “没有哟……”纪居昕微笑站着。

    “我不信!”林风泉跳到他面前,“快说!不然看少爷怎么治你!”

    “嗯……我猜的。”纪居昕无辜扬眉,“没准夏兄不只要请我们都坐这辆车,还看我长的好看,将这辆车送我呢。”

    “你欺负人!”林风泉哇哇大叫,“长的嫩了不起么!少爷我也嫩过!”

    此时身后有嗒嗒马蹄声由远及近,“我来晚了!”

    二人一回头,是夏飞博来了,他骑了一匹黑马,黑马体型矫健,眼睛明亮,神采飞扬,一看就是好马。

    紧接着,徐文思到了。

    他也骑着马,到了之后拉着缰绳,笑骂夏飞博,“得了好马还得瑟,改天我悄悄拐了你的马走,看你敢再与别人比!”

    原来两人竟是在赛马!

    林风泉又不干了,指着两个人就大叫,“为什么比马不叫上我!亏我还来的这么早!你们是不是早说好了!偏偏漏了本少爷,想死还是想活,说!”

    夏飞博徐文思对视一眼,下了马,走到林风泉纪居昕面前。

    “我们是偶遇。”夏飞博认真解释。

    “刚刚好出城门的时候撞上了。”徐文思微笑。

    “不行不行偶遇也不行,少爷我生气了!”林风泉鼓着脸做气愤状。

    纪居昕看看这两人,看看他们身边的马,再看看林风泉,又看看林风泉拴在亭边的马,“哦……”

    他声音颇有些意味深长,“原来你们都骑马,偏要叫我坐车,是何原因瞧不上我?”

    他这一说话,三人一愣。

    林风泉完全忘了要生气,立刻摆着手解释,“唉唉这不是咱们都知道,你家里没有给你买马吗?”

    纪居昕挑眉,“那是怪我自己咯……”

    徐文思弹了林风泉脑门一下,“他语无伦次,昕弟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夏飞博出声解释,“知道你家没给你备马,我们给你备了。不过送到你家去不太好,你说过不想招人眼么,我就派了车,反正此行不可能总骑马,骑马太累,偶尔天气不好也不合适,还是得用车。车空着来也是空着,不如去接你。”

    “对对,就是这样!”林风泉巴巴看着纪居昕,“昕弟不要生气啊……”

    纪居昕疑惑地看着林风泉,“咦我有生气么?我怎么不知道?方才好像是哪位‘少爷’一直在生气吧……”

    徐文思哈哈大笑,“对对,刚刚是哪位少爷一直生气来着”

    夏飞博也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看向林风泉。

    林风泉脸有些红,挠着后脑勺,“唉唉不来这么逗人的!我那哪是生气,我就是……逗逗你们……嘿嘿……”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笑出声来。

    “外出游学,就是高兴!”

    “能离这一亩三分地,去外面看看,想想都激动!”

    “的确,看这旷野春色,已经心生向往,此行之美好,实难想象。”

    “……嗯。”

    四人在亭边聊了会儿后,带着此行行李的下人车队已经跟上来了。

    打头就跟着一匹马。

    深棕色小马,看着很年轻,脖子上的鬃毛在阳光照耀下泛着红光,身姿健美,见之心喜。

    纪居昕有些激动,“那可是我的?”

    夏飞博点了点头。

    林风泉冲他眨眼睛,“是我们三人送与你的,看着还满意么?”

    纪居昕咧嘴大大地笑着,“很喜欢!”

    书院里学习项目比较全,马术也有教的,不属于必修课,有意愿的可以付费学。纪居昕以前不会骑马,也从未骑过马,他曾非常羡慕旁人马上英姿,今世有机会,当然要学一学。

    可惜技能学会了,还没用过。

    纪家人根本没想起来要给他买马,他也没太多机会用,本来想着,等铺子赚钱多了,有机会他也买一匹,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了。

    “谢谢你们!”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奔向自己的马,灿烂笑容迎着阳光,越发明媚温暖,肌肤泛着莹白的光泽,宛若美玉。

    这一刻的感谢,由心而发,他想他感受到了,前世从未曾有过的……友情。

    马儿大概好好被驯过,很乖,纪居昕抚了抚马头,脖子,挨着它蹭了蹭,喂了块方糖,让它闻了闻手上味道,马儿就跟他很亲了。

    他难掩激动地上了马,看着微笑以对的三个好友,高举右臂,挥舞马鞭,“目的地阳青县,出发!”

    “出发!”

    三人响应他的号召,齐齐挥了鞭,四匹马飞驰而去,留下嗒嗒马蹄声,久久不息。

    ☆、第86章 闹事

    四人此次游学,目的地阳青县。

    阳青县也在东昌府,山脉奇峻,景色不俗,其瑰丽景致举国闻名,历代文人骚客皆在此留下足迹,珍贵笔墨遗留无数,是学子心中圣地,但凡年轻子弟,只要听长辈们提起这个地方,没一个不向往的。

    不过向往是向往,真正成行的,却并不太多。

    一来阳青县山脉风景奇峻,就意味着穷山恶水,地理位置不大好。地理位置不好,不利于经济发展,就不富裕。阳青县除了这些景致,这些文人骚客的笔墨,再无值得夸赞称耀的东西,最多聚集些穷酸文人,所以此处并不宜居。

    二来,东昌府最有名的文化圣地,非临清莫属。临清的莲青书院传承数百年,是连天子都夸赞,甚至愿意屈驾前往观赏驻留之所,文学收藏之丰富程度令人叹为观止。其地理位置,发展程度又都很适宜人前往,两地比较,大家更愿意去的地方,当然是临清。

    但是夏飞博林风泉徐文思和纪居昕都是临清人,少年心大,虽然书院的东西他们也没研究透彻,但能出去走一走也是最好,所以四人选择了名声略输一筹的阳青县。

    临清在东昌府的西北角,阳青县在东南角,两地相融距离很远,几乎要穿过大半个东昌府,跟临清去京城路程都差不多了。

    年轻人不嫌累,一路看花观柳,半游半玩,好不悠然。

    纪居昕却有另外的顾虑。

    这阳青县,是阳平州下辖县。阳平州如今的知州……是他的好四叔纪仁德。

    来前他看过地图,阳青县在阳平州版图的边缘部分,离中心州城距离有点远,大约不会有什么机会同四叔打交道,但每每想起这茬,他心里都稍稍有些不舒服。

    “纪九!纪九!”林风泉遥遥地冲他招手,“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呀!过来尝尝这灵泉水,喝了可以长生不老的!”

    纪居昕笑笑,朝三个好朋友走了过去。

    因为并不赶路,路线也不是直直的,他们每到一处,就与当地人打听有何名盛,必要前去观赏一番。

    天气好心情好就骑马,累了倦了下雨了就坐车,夜了晚了就找客栈农居休息。一路走走停停,繁花丛中穿行,绿柳桑下闲憩,学子品行也未有丢下,每日必会寻一处光线明亮,暖风宜人之地,练字对诗。

    游学果然没错,短短时间的体悟,已经让几位少年胸怀更加开阔,光华内敛,接人待物比之以往更加圆融,隐隐有了自己独特的见识和风采。

    这一路上慢慢悠悠,至今已经行了半个月。

    如今到的这个镇子,叫仙泉镇,镇上有个古老的传说。说女娲补天后有一彩石砸到此处,形成深坑,雨注不满雪落即没,沧海桑田过去,坑还是坑,深不见底,存不住半点水色。

    突然有一日,夏至时节,深坑内幻出七彩颜色,有一小小圆石随着光彩飞去,憨态可掬,见之喜人,流星般飞向天际,转瞬不见,似是得天之召唤。

    第二日,深坑里便有水浸出,渐渐升起,直起满溢,竟成了一方泉眼!

    更神奇的是,这方泉眼里的水,每逢夏至,便会闪耀七彩炫光,迷离奇美。泉眼里流出的泉水,可治百病,延寿数,比如他们这个村子的人,就是因为这口泉,比别处地方的人寿数都高,且积年下来,从未有过旱灾。

    林风泉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招呼着要去看泉水,既然来了,必然要尝一尝的!

    夏飞博和徐文不置可否,反正不赶时间,如今已至仙泉镇,离阳青县不过一两天的路程,多歇一歇也是无碍的。

    纪居昕自然也跟了来。

    他虽然不大信那个治百病延寿数得好运的话,但此泉即有此传说,必是有一二奇妙之处,试试也无妨。

    四人中间,林风泉打头,远远看到仙泉边有人刚打完了水,笑嘻嘻地跟人打着招呼,厚着脸皮就叫了一瓢,喝完咂咂嘴,“好像没味……”

    挑水的中年汉子哈哈大笑,“小哥儿这话说的可奇,你当是掺了糖的水,会甜呢?仙泉再仙,也是水,但凡是水,都是没味道的。”

    林风泉眉毛耷拉下来,“我还真以为仙泉是甜的……”

    “多谢大叔仗义,”夏飞博也舀了些水喝,“我瞧这水是不错,清凉解渴,回之略甘,令人心旷神怡,当得是仙泉水。”

    中年汉子点头,抻拇指,“你这小哥会说话。”

    徐文思见纪居昕到了,把手里瓢递给纪居昕,让他先喝。

    纪居昕回了个笑,也没客气,两手抱着瓢,低头轻饮。

    喝完很认真的看着林风泉,“你一定是在车上吃多了霜糖卷,我喝着这水是甜的。”

    林风泉睁大眼睛,“你骗人!”他不信的抱起瓢,连着饮了好向口,末了不讲究的用袖子擦了擦嘴,“明明没甜味……”

    “知道没有还喝!”徐文思敲了敲他的脑门,“昕弟哄你呢。”

    林风泉哇哇大叫,“纪九你又唬弄人!”

    中年汉子被几个少爷逗的哈哈大笑,“你说不甜,我都和你解释过了这水就不是甜的,你竟然立时就忘了哈哈哈哈……”

    夏飞博也眸带笑意。

    林风泉皱皱鼻子,“好了好了,我又成开心果了。”

    这一路上他已经被纪居昕作弄数次,次次不长脑子,他都习惯了。不过他却不介意,纪九愿意与他这么玩,说明纪九与他亲!你看纪九都没这么作弄别人,专门挑他一个呢!

    “纪九——”林风泉一脸我不在乎的表情看着纪居昕,双手握拳,“这次我是真的开始有防备心了哦,你下次一定作弄不了我了!”

    “是——么?”纪居昕声音拉长。

    他觉得有林风泉这样一个朋友真真幸运,这孩子太能开玩笑了,怎么玩都行,你不同他玩他还生气,还围着你转,烦得你不得不与他玩。

    徐文思一脸同情地看着纪居昕,“你会习惯的。”当初他和夏飞博与林风泉做朋友,都经过过这一阶段,这小子喜欢玩的方式跟别人与众不同……

    “大叔,这仙泉镇,故事可是不少吧。”纪居昕饮罢水,闲闲问。

    中年汉子蹲下身,拿出旱烟啪嗒啪嗒抽起来,“故事当然是不少,想听?”

    纪居昕寻了块大石坐下,点了点头。

    中年汉子见状爽朗的笑了笑,“说要神奇,除了这仙泉水,就是镇子上的地道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几个少年。一个个眉朗目俊相貌不俗,都穿着精致箭袖收口骑马装,衣料精美做工上乘,身上有股书生气,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才学不俗。

    几个少年虽然带了下人,但很多事都是自己做,不傲不骄,自矜自持,很懂礼貌,见之可亲。

    中年汉子说了会儿故事,引回话头,“听你们说话不像本地人,是不是外地来的,想去阳青县?”

    四人短暂对视,由年纪最大看着最稳重的夏飞博代表答话,“大叔说的不错,我们几个正是想去阳青,见识见识文人笔墨。”

    “阳青啊……”汉子声音拉长,似叹息。

    “大叔可是有话说?”纪居昕眉梢微挑。

    “阳青县的确有好些文人笔墨,说是珍宝也不为过,但是……”中年汉子有些犹豫,“最近阳青县书生闹事,怕是不太平,你们少年人最是意气多,此去当小心,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书生闹事?”林风泉皱眉暗思,书生能闹什么事?

    “嗨,咱们离的远,多的也不知道,不过是道听途说,现在看到你们,多一句嘱咐罢了,没准没事也不一定。”中年汉子笑的憨厚,“可还要喝水?不用的话我走了啊。”

    “哦不用了,谢谢大叔!”徐文思起身朝汉子道谢。

    这个消息太突然,四人有些意外,怀疑消息的准确性,但又不能因噎忘食,为了件不知道真假的事放弃阳青县,这都快走到了。

    坐上马车,林风泉拍巴掌,“想那么多做甚,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徐文思却问纪居昕,“昕弟觉得……是什么事?”

    林风泉拈了颗霜糖卷进嘴巴,声音有些含糊,“你这也太为难了,咱们还没走到呢,纪九又没在阳青呆过,不熟悉那边形势,怎么猜是什么事?”

    纪居昕微笑着敲了敲桌子,“嗯……我猜啊……大约是童生试。”

    “什么?”林风泉差点被霜糖粉呛住,惊恐地看着纪居昕,“这这这你也能猜?”

    “这并不难。”纪居昕也伸手拈过一个霜糖卷,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林风泉却急了,“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你快点说!”

    纪居昕神秘地笑了笑,眼睛看了看夏飞博,“夏兄也猜到了。”

    “多亏你提醒。”夏飞博眼中有笑意流淌。

    “说说说!快说!”

    “纪九提醒了,我便明白过来,”夏飞博声音轻缓,“书生闹事,原因并不难找,很多时候都发生在考试前后,比如童生试,乡试,会试,偶尔会出现一定事件,事件的起因无非就是那些,不是觉得不公平,就是有人泄题,考试不正。”

    “哦……”林风泉眨眨眼,“那这阳青就是出了舞弊事件?”

    “不过是猜想,或许是别的也不一定,书生最是有胆,也最好煽动,还具备一定的文化知识,有被其它事件利用的可能。”纪居昕补充。

    徐文思若有所思,“如今府试过了不足月余,阳青还有书生闹事,想是事情极大,我们需得小心谨慎。”

    “不错。”纪居昕点头,“就如那位大叔所说,我们最好不要意气行事,妄图帮助别人,引火烧身。”

    “我倒是想看看,谁敢招惹我们。”夏飞博眯着眼,一身泛着寒气。

    又走了两天,几人到了阳青县。

    阳青县的确不大,光是城门,就没有临清的大,交税进了城里,道路青石铺成,大概三辆马车并行的宽度,也不如临清宽,但街道两旁边旌旗招展,各式铺子齐全,很是热闹,一点也不凄凉。

    听多了说阳青地方小什么都没有的话,如今亲自一看,其实也不算太差。

    四人只带了几个小厮长随,打马先进了城,下人们带着马车在后。此刻正值中午,跟着四人的贴身长随先去物色客栈,四人则找了家看着干净舒适的酒楼,进去用饭。

    酒楼临街,四人叫了阳青特色菜品,点了壶清酒,正热闹用着,就听到窗外人声鼎沸。

    林风泉靠着窗,探头出去一看,脸色古怪,“果然有古怪,书生游街呢!”

    他们要的是包厢,也不怕被别人看到失礼,四人齐齐走到窗边朝外看。

    楼下正走过一群书生,大约三十来人,年龄普遍年轻,并不太大,一个个眉眼冷寂,苦大愁深,口中高呼各种口号,诸如‘府试不公’,‘请求重考’,‘告上天听’等等。

    “真是科举舞弊?”林风泉神奇地看着纪居昕和夏飞博,“你俩以后改名字吧,一个纪半仙一个夏半仙。”

    “你们看后面那些人。”徐文思指着队伍最后的几个人,“他们看起来年纪有些大,也是童生试的?这个年纪应该考过举人了吧。”

    林风泉掩嘴笑,“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一把年纪没考上举人的到处都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徐文思摇摇头,“不管考没考上举人,这把年纪应该知事懂礼,人情世故该明白了。就算是有舞弊案,他们这些人当眼明心亮,不会随便陷进来才是。”

    几人说话间,耳中又充斥了不少学子的声音。

    ‘十年寒窗苦,只为此朝榜上有名,让寡娘欣慰,如今家中被拖累的已经无米下锅,偏偏碰上这种舞弊,真真是不让人活了么?’

    ‘九思兄看完榜回去就悬梁自尽了,难道不能讨回这个公道了么?’

    ……

    四人面面相觑,竟然还死了人!

    再仔细看,学子队伍里有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身上带着孝,莫非就是家人?

    书生队伍中隐隐有哭声传来,渐渐地,哭声越来越大,最后整个学子队伍都萦绕着哭声,其中悲恸之意,令人闻之伤心,莫不恻隐。

    徐文思抽着气,“若不是来前那个大叔善意提醒,突见这一刻,还真有种想帮忙的冲动。”

    林风泉点头附和,“是啊,看着真伤心。”

    夏飞博和纪居昕对视一眼,“各中定有深意。”

    “这事,不简单。”纪居昕率先回座,“现在呢,说什么都没用,还是吃饭要紧。”

    “对对,我都快饿死了。”林风泉迅速回座,夏飞博徐文思跟着也回了座。

    可再打起精神,心情仍是受了影响,笑容皆真诚不起来。

    饭菜吃的差不多,小二过来上茶时,纪居昕丢给小二一颗碎银子,指着楼下,“我说小二,这楼下是怎么回事?又吵又闹的,吃个饭都不消停。”

    小二捏了捏银子,笑的眉开眼笑,殷勤地给四人上茶,“小的瞧着……四位不是本地人吧,怪不得不知道这事。”

    “说起来也是丢人,我们阳青县,大好的才子之乡,文墨宝地,出了这种事,真真是差愧。”

    小二细细观察,看着四位客人衣着不凡,气质不俗,一看就是大家出来的少爷,尤其这个问话的,身量未成,唇红齿白肤色如玉,定是家世最好,说的好一准还有赏,他就毫无保留地说了起来。

    “这事说来也奇,这届童生试,前期一点浪花都没翻,所有考生都老老实实,安静的出奇,结果三次考试一完,就炸了锅。说是考前有人泄了题,很多人拿银子买了,早早抱了书本啃,就等着顺利通过,结果最后考试时傻眼了,那题根本就不是事先说好的!”

    “另外还有一个流言,不知道从哪传出来,说是有少部考生,闭门读书时都从窗子缝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了考试内容,免费的,不要钱的,想着无所谓,大不了多看本书,多些准备,结果到了考试这天,一丁点都没错,真是这些题!”

    “这种事,那些得了便宜的本不愿意往外说,偏有个口松的,看到榜上自己的名字骄傲的不行,酒后说了真话,虽然醒后他不再承认,但事情一传开,每每谈及这个话题,总有些上了榜的人避而不谈。”

    “这多明白,明显是占了便宜了!于是这次考试,花了大银子买题的打了水漂,一分钱没花的名列前茅,有真实学的因为别人得了透题,名次也不尽人意,这些学子们当然要闹了!”

    “听说当场就死了一个!”小二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一个很有些才华,没花银子买题,又没好运气得到透题纸条,文才也不是独一无二的出众,这次就没中。听说家里为了培养他,田卖了牛卖了爹累死了,连妹妹都卖了,一时想不通,看完榜回去就上了吊。”

    “学子里那个戴了孝的十一二岁少年,就是他亲弟弟,可怜的孩子,连安葬哥哥的钱都没有……”

    “这可真是……复杂啊。”林风泉咂咂嘴。

    “谁说不是呢!”小二提着茶壶,眼珠子转了转,嘴朝县衙的方向努了努,“听说这回,是上头有人打架呢!”

    “上头?”徐文思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咱们县上头两位,不对头呢……”

    几人正聚精会神听着,外头有人叫小二的名字,小二歉然一笑,“对不住了列位,我这要去忙……”

    “行你下去吧。”夏飞博又抛了个银角子过来,“回头空了再与我们说说新鲜事。”

    小二笑嘻嘻下去。

    纪居昕看了夏飞博一眼。

    夏飞博眉锋轻扬,像是在说,没钱就等我来。

    纪居昕笑了。他很想说,其实这一年多来,他的铺子很给他挣了些钱,他不再是以前那个一穷二白的小庶子了。

    可夏飞博家里行商,不会对他经济情况料不到,友人愿意关心他,他也不必推辞,扭扭捏捏不像话。

    转不多时,小二又回来了,接着同他们讲阳青县上面的事。

    原来这阳青县,县令和县丞不对付。

    此方县令姓王,一年前从别外调来,关系经营的好,有通家之好在京为官,又有知交好友为地方重臣;县丞姓刘,叔父是三品京官,本是举人,硬生生被叔父提携着,补了此方县丞。

    听说刘县丞当初是能补成县令的,就是因为王县令横插一杠子,才没被成。

    举人做官不容易,想往上爬更难,哪哪跟不上进士出身的,如果不立上什么大功,就算是有三品京官的叔父,恐怕这辈子也难升官,他怎能不恨这王县令?

    是以这两位,时常有架吵。

    这次的科举舞弊,是王县令为了功绩,带头牵的,要说刘县丞不给他下绊子,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这事是真是假,又到底是谁干的?

    你问我啊,我也不知道。

    不过是别人说说我听听,我说说您四位听听,这真真假假,除了做下这件事的,估计谁也不知道。

    ……

    听了一耳朵八卦,小厮来回说客栈安排好了时,四人才意犹未意告辞。

    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上头的不睦,各自出招,苦的是下面百姓。

    可这种事真真无可奈何,不管哪里都少不了。

    四人离开时,心态略有些低沉,但他们并不天真,这件事不是简单的善恶说的清的……

    最好不要沾。

    ☆、第87章 当心

    夏飞博会过帐,小二殷勤地从后面绕出来,送四人出门。

    一路上他热情洋溢地同四人讲阳青县好吃的好玩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家的酒楼,是整个阳青都数得着的,酒菜最为地道,不吃过几次再走,一定会后悔。

    他还看了纪居昕好几遍。

    按说四人皆是相貌堂堂气质出众,引人多看几眼并不奇怪,尤其纪居昕,不似另外三人初初长成的模样,唇红齿白,肌肤莹润,纤瘦青涩,端的是个美少年。

    可小二的眼光……稍稍奇怪了点,欣赏是欣赏,还带了点可惜之色。

    夏飞博微微皱了眉,看了看纪居昕,偏头和徐文思对视了一眼。

    徐文思眯了眼,走近小二,“可是我们方才有所得罪?”

    “怎会怎会——”小二慌忙摆手,见夏飞博把纪居昕挡在身后,明白过来了,苦笑道,“这话原不该说,但恐几位误会,小的还是……”

    “讲!”徐文思冷脸厉声。

    “这位少爷别急……”小二看了看左右,声音压低,“咱们这阳青县,最近几个月不大太平,月月都有一两个相貌姣好的少年失踪,相传是被拐子拐了,而且这些拐子很聪明,手段非常高,官府加大力度清查,怎么找都找不出来。我见您四位初来,那位……”

    他眼睛瞄了下纪居昕的位置,“长的好,年纪又合适,所以……得当心……”

    “但这种事谁也说不准,没凭没据的,小的哪敢乱说,小的真没什么坏心思,几位可饶了小的吧……”

    纪居昕从夏飞博背后绕了出来,夏飞博看着他,眉心微皱,很是不赞同。

    他回了个安心的笑,走到小二面前,“我问你,失踪的都是我这年纪的少年?”

    小二愣了一下,“嗯。”

    “都是怎么失踪的?”

    “说是在外边玩,玩着玩着就不见了。”

    “失踪的是外地的还是本地的?”

    小二想了想,“好像都是本地的……您不说小的还没想起来!”小二笑了,“那这事应该跟您几位不沾边,几位断不会遇上什么,是小的多嘴了,该打!”

    他做势要打自己的嘴。

    纪居昕止了,“好了,以后行事不要再莽撞就是了,当知祸从口出。”

    小二停了手,赔笑着一个劲冲纪居昕作揖致歉。

    纪居昕不再理他,给了徐文思个眼色,率先往前走,夏飞博林风泉跟上。徐文思瞪了小二一眼,也跟上了。

    林风泉这时明白过来了,担心地看着纪居昕,“他说的不一定准,但是昕弟啊,最近还是不要一个人,随时都要跟着我们三个其中一个,知道么?”

    夏飞博也严肃发话,“以后白天我们结伴出门,晚上没事不准出去乱耍。”

    徐文思点头表示同意。

    林风泉犹豫了一下,也答应了。

    他们此次出来,身边没有大人跟着,正是能无法无天玩的时候,这样的决定稍稍有些残忍,但为了纪居昕的安全,他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大不了离开阳青再去玩嘛。

    纪居昕心内感动,面上却满不在乎,“你们以为我那种很容易骗,会乖乖跟拐子走的傻子呢?再说我身边有周大,他的本事你们都见识过。平日白天我们一起出门,晚上么,本来我也不喜欢出去玩,你们想出去随便出去就好,我就呆在客栈不出门,莫非还有拐子敢进店抢人?”

    “虽然你这么说也对,但是,”夏飞博表情仍然肃穆郑重,“该注意时也应该注意,没事自然皆大欢喜,有事我们做足了准备,也就不怕了。”

    “夏兄说的是。”徐文思看着纪居昕,“你就听我们的吧。”

    纪居昕点头微笑,“好啊,只盼三位兄长不要管我管的太严啊。”

    ……

    四人聊着天,随着下人一起,朝订好的客栈走去。

    他们走路的速度不算慢,很快就看到了流行的书生群。

    “他们才走到这里?”林风泉睁圆了眼睛,指着前头,表情有些夸张。

    “许是为了引起足够的注意。”徐文思拍下他的手指,“不要随便指人。别管他们,我们去我们的客栈休息。”

    书生群人多,乌泱泱一群,铺开堵着路,气势又很悲愤压抑,从中间穿过去总觉得不敬,四个人没办法,只能跟着走了一段路。

    一直到他们安置的青云客栈,才转进去,四人无奈对视一眼,默默擦了擦汗。

    虽是初夏,这么顶着太阳走一路也是够热的。

    青云客栈正对面,有一茶楼,茶楼临窗包间内,此刻坐了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男子着赭色云纹绸衫,头覆方巾,系金腰带,悬碧玉玦,宽腮尖下巴,肤色略黑,留了三络山羊胡,一双绿豆眼里满是阴鸷,坐在窗前,看着楼下书生群。

    有‘笃笃’敲门声响起。

    男人冷声吐了一个字,“进!”

    门被小心打开,又缓缓关上,接着进来一个着皂色号衣的年轻男子,走上前躬身行礼,神态尊重非常,“王师爷,卑职都看清楚了!”

    中年男子咧开嘴,笑的阴森,“看清楚了就好。”

    这中年男子是阳青县王县令身边的师爷,王向才。王向才年轻时科考不利,家底用光,随着年纪增长,对科举渐渐失去信心,开始研究做人师爷。他想着但凡是当官的,就算是个小小县丞,也得需要师爷,他要是能有所专长,比别的师爷都厉害,未尝不是一条路。

    年近四十才开始做师爷,王向才其实比别人的起点低,但他是个心狠的,手腕又厉害,短短时间竟有了些名声,很多人请他去,也不知为何,他就看上了王县令,自愿跟了来。

    王县令却知道,对外他们放出口风,是因为两个人都姓王,太有缘份,其实是他给的价码太高。

    王县令将很多事的处置权都交于王师爷,满足于他的权力欲,刚好王师爷手段足够,他不需要太过操心,就能得到大把的银子,大把的功绩。

    所以王向才在县衙的地位很高,底下皂隶文书,有不怕王县令的,却没有不怕王师爷的。

    “刚才经过的书生,我要你给我至少抓一半!”王向才眯着眼,“前边领头的,至少抓六个,后面押后的,至少给我抓四个,这中间的嘛……给我抓个十几个。”

    皂隶点头,“那师爷,这抓的人,您可有命令?”

    这是在问他有没有指定的,要抓的人。

    王向才想了想,指节敲着桌子,“打头的那个孩子不能抓,他左右两边的穿蓝色衣衫的抓,另外的你看着办。中间的大约都是胆子有些小怕事的,你给我选身上衣料最好的抓,后面的嘛……抓那个穿竹青色直裰的,其他的你看着办。”

    皂隶听完又重复了一遍,保证王师爷的吩咐他没有听错。

    王向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行了,你下去吧,这些人分批抓,找好时机,不要让身边人立刻发现,懂么?”

    “卑职明白!”

    “好了,你下去吧。”

    皂隶离开后,王师爷看着对面客栈,笑容阴森。

    纪居昕四人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准备去文山寺。

    文山寺在阳青县西山上,风景清奇,视野开阔,听闻还有活了几百年的老茶树,历代文人都喜欢去赏玩。

    这寺里还有一处奇景,便是不一般的碧瓦灰墙。这碧瓦灰墙从山门始,一路曲折蜿蜒,贯穿整个寺庙。灰墙平整光洁,特别适宜写字做画,也不知从谁开始,来此游玩的人文人有了个习惯,只要对自己的字画有信心,便要在墙上挥毫泼墨,展示其不一般的一文采。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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