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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节

    庶子日常 作者:凤九幽

    第58节

    明明刚刚觉得很抱歉很抱歉,现在竟然觉得……这混蛋活该!

    他别开了头,假装没看到。

    他无动于衷的这么明显,卫砺锋耸耸肩,顾自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伤口非常浅,现在已经止血,帕子一擦,不仔细看连痕迹都没有了。

    “下次——”卫砺锋突然俯身,贴近纪居昕,“不要再用这个匕首了,你可以对我说——放肆!”

    纪居昕骤然想起之前从国子监出来被这混蛋戏弄时促不及然说的那句话,腾的脸爆红。

    “我保证,会很管用。”卫砺锋暧昧地舔了舔唇角。

    纪居昕气的不行,不知道先反驳不会有下次这一点,还是先指责卫砺锋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卫砺锋哈哈大笑,拉起纪居昕的手,“好了,不要气了,人生总有各种意外,我们不能因为这些意外就伤了感情永不来往不是?反正谁都没少块肉,不要小家子气。你不是要看兰大家献艺?我刚才见青娘离开了,现在恐怕已经到祭台了,我们也去吧。”

    原来他刚刚还有精力分出来注意别处,纪居昕冷冷哼了一声,“卫将军真是一手三心二意的好本事。”

    “我偶尔也很愿意一心一意,就是无人欣赏……”

    卫砺锋专注的眼神看过来,纪居昕心里又是一跳,忙移开视线,“那我们走吧。”慌张之下,他再一次没注意自己被牵着的手。

    二人相携离去,再次粉饰太平,装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方才一切发生太快,卫砺锋深情呢喃仍在耳畔,纪居昕不敢相信卫砺锋‘我心悦你’那句话,也不能完全否认那个吻带给他的感觉。

    那样小心翼翼的珍视,带着试探与克制的温柔,都是假的么?就算形势危急,以卫砺锋历经危险的经历,难道只有这一种方法可以安然度过?

    可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他以后要如何面对?

    他早想过,此生不谈感情……

    恍惚中感觉到卫砺锋视线静静落在头上,情绪复杂如有叹息。纪居昕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躲起来,他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切了。

    到得祭台附近,卫砺锋放开纪居昕的手,心内叹息,还是……急了些。

    按照流程,现下正好是献艺时辰。

    祭台四周围的满满当当,文武官员占好自己的位置,安静等候。

    圣驾从北面而来,很快走到最高处的龙椅跟前,身后魏王刘昀刘刘昊刘召相随。

    先是一阵祭礼钟罄,气氛肃然幽缓。

    “你看那里。”卫砺锋指了个方向,示意纪居昕去看。

    纪居昕看过去,发现纪仁德正绕过人群,走向圣上的方向。

    只见他找到祭台之下侍立太监说了几句话,太监悄悄走上前,与圣上身边躬立的总管太监说了点什么,总管太监走下来,与纪仁德说话。

    纪仁德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刚说几个字,总管太监面色突变,似有不满之色。

    纪仁德像是提了什么要求,总管太监推脱几句,纪仁德却不肯放弃,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总管太监面色一阴,转而笑意重新浮在面上。他应是答应替纪仁德传话了,因为他往回走时,纪仁德神色从容地留在原地,并未离开。

    总管太监俯身与圣上说了几句话,圣上面色依旧,看不出什么变化,却手指轻轻往前一划。

    身后禁卫军往前几步。

    圣上说了句话,禁卫军躬身行了礼,悄悄退出。

    下一刻,纪仁德被两个禁卫军捂了嘴,带离了现场。

    纪居昕目不转睛看着,一支曲子都没过的时间,纪仁德出现又被带走了!

    他虽未听到他们对话,事实却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大约纪仁德以那封‘证据’为由,想立点功,根本没想到刘召早一步把真正‘证据’交了上去,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再加上先入为主,圣上会想看纪仁德的东西才怪!

    他会以为纪仁德立功心切,想尽办法露脸,或是凶手听到了风声,想要做什么补救,必然不会忍。

    看到纪仁德受挫,纪居昕瞬间神清气爽,精神恢复过来,清澈双眸盛满笑意,似闪耀着夜间繁星。

    卫砺锋长舒一口气,总算是高兴了。

    很快到了兰大家献艺。

    青衣少女缓缓走上高台,身影纤巧娉婷,纪居昕看的清楚,果然是青娘!

    青娘穿的衣服和之前没什么差别,周身青蓝,幽娴脱俗,面颊缚以薄纱,只露一双含情妙目,更显神秘高雅。

    乐声起,她莲步轻移,腰肢舞动,玉手翻转,十指纤纤,一时跳跃旋转,一时柔柔静姿,每一个动作都完美至极,仿若九天玄女落入凡间,令人不由屏息消声,不敢惊动,真真是一舞倾城。

    然此等舞技再令人赞叹,纪居昕也没心思欣赏,他心中还有记挂的事。

    青娘此人必须提防,但卫砺锋既然已经知道,必会用心去做,他管不管都没什么关系。

    纪居昕看看左右,所有人都在认真看舞,连卫砺锋视线都很直,他脚步轻移,悄悄退出了圈子。

    卫砺锋见他离开,眼神示意不远处的宋飞跟上,深深叹了口气。

    前方……道阻且长,他还需多些耐心。

    纪居昕退出圈子往外走了走,正好看到押过纪仁德的禁卫军回来。

    二人言谈有话,纪居昕偷听了一耳朵……纪仁德竟然被勒令回京了!

    冬月祭,随圣驾出城,无尚风光,但是跟着皇上出来了,却没跟着皇上回去,就没那么风光了……

    纪仁德还是被皇上亲自发话赶出去的,想想都觉得可悲。

    纪居昕突然笑出了声,心中十分畅快。

    “主子。”

    刚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周大声音。纪居昕回头,只见周大站在三步之外,眼底闪烁着光芒,立刻明白他一定有好消息,脸上笑容更加灿烂,“是不是找到人了?”

    ☆、第164章 纹身

    皇陵北面依山,东面环水,占地宽广,风水上好。依山处有一座凉亭,四角飞檐,位置偏僻,正当风口,因为离哪处都远,实算不上重要,遂只有一人守卫。

    守卫的士兵被风吹的很冷,摸出腰间水囊喝了口热水。

    突闻树叶异响,他放下水囊,警惕缓走两步,视线看往声音发出的东面。

    不料却有一阵恶风从西面袭来,他只来得及摸了把酸痛的颈间,就晕倒在地。

    一个披黑袍戴兜帽的高大男子从东面跃进亭子,“骆公公真是好本事。”

    随着他的声音,一个面白无须身形清瘦的男子从西面现身,从容走进亭子,检查过地上士兵后,理了理袖子,“阁下出手不会比咱家差,何必谦虚。”

    黑袍人冷哼一声,“旁的不消说,我只问你,为何阻我杀人?我等机密之事若被他人知晓……你可知是何样后果?”

    像是心中存着气,他胳膊用力甩了下,黑色袍子顺势抖开,不经意露出手腕——他的手腕上,有一枚金色凤凰纹身。

    骆公公看到那个纹身,眼神顿了顿,“卫砺锋不能杀。他地位不一般,深得皇上信任,杀了他麻烦很大。”他微微侧步,视线转向亭外枯枝,“他今日出现在香阁,定是意外,他不会知道我们的事。”

    “你又如何得知?”黑袍人声音幽凉阴森。

    “因为……每个人都有秘密。”骆公公半眯了眼睛,微抬着下巴,惨白面色中带着奇异自信,“卫砺锋能力极强风头极盛,戍边时得安王器重,回朝后得圣上信任,极不一般。你瞧着我们机会好,但若是想杀他,杀气一起,他便会察觉,想要他性命,并不似你想的那般容易。可此人再厉害,也有个难以言说的毛病,他好男风。”

    骆公公手背在背后,侃侃而谈,“他把秘密守的太严实,知道的人不会超过一只手,咱家偶然得知时也吓了一跳。卫砺锋眼光奇高,一般瞧不上人,今日倒是找到了……依他的性子,能与人剖白心迹,光天化日下强行索吻,必是冲动了。大概是看中的小情太勾人,忍不住了,索性找个偏僻地方,成就好事。”

    “冲动之时警觉性会变差,他到香阁附近是看上了那处清静,定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不然再冲动,他也会想探寻我们的事,不会没任何异动。所以那个时候,我们要做的,不是引起他的注意,悄无声息离开才是正经。”

    “你确定?”

    骆公公阴阴笑着,“如果阁下不信任我们实力,也不会与我们交易这么久不是?”

    “你最好仔细些,一旦事发,落不着好的是你们自己。”黑袍人懒洋洋道,“若你们自己处事不利,把我们牵扯进来,这后果么……就算你们永远躲在类似今日这种禁卫军多多,制约我们动作的地方,我们仍然会有办法灭杀你们。”

    骆公公瞳眸一缩,没想到今日约见在此的目的对方全部知晓……他看着安静无声的萧寒四野,突然觉得汗毛乍起,背心生凉。看来,后续安排的跟踪任务应该撤下……

    不过他心机重,脸上并未显示半点紧张之色,反倒带出胸有成竹的笑意,“多谢提醒。我方才留你,是有一疑问,三爷为何要天子血,公主骨?”

    “你问的太多了。”黑袍人诡异地笑了声,“不过告诉你也无妨,三爷说此乃药引。天子血要热的,一盆,公主骨要处女,一副。”

    “药引……”骆公公听黑袍人说话便明白底线,没再多问,只咂舌道,“这个……太难了。本朝未嫁公主唯昌宁一人,圣上对其深为爱宠,几乎时时带在身边……谋天子很难,取公主骨……亦不容易。”

    “我就知道你们头儿有肮脏想法……”黑袍人嗤笑一声,“你当你们皇帝有多仁爱,他时刻把公主带在身边,不过是因为公主生时旺他,若与他一处,便能逢凶化吉,若与他背离……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有这样的话?我竟不得知?”骆公公一脸疑问。

    黑袍人却不再想细道各中缘由,“信不信由你。该说的皆已说完,你将这些告于你主子知晓,做好了再寻我。”

    说完黑袍人衣袖一振,人如大雁般跃起飞纵,转瞬不见身影。

    骆公公眸色阴沉,原地站了一会儿,也纵身离开。

    二人话题里的卫砺锋,此刻正与安王世子刘昔浅聊。

    兰大家献舞之后,后续仍然会有些祭祀舞乐,舞乐过后,便是文臣才子斗诗斗文,圣上端坐高台微笑倾听,很多人打了鸡血一般,开始新一轮的表现。

    刘昔与卫砺锋早早避到不远处的石台,远离这番热闹。

    刘昔往外走时,刘召还不怎么高兴,冷着脸不肯看他。刘昔却微笑着抬手,“现在是简王世子的表现时间,哥哥要去休息一会儿。”

    刘召矮身把头送到刘昔手下,嘟囔着说,“明明哥哥那么厉害……”

    “好了,你喜欢看他们争锋对峙,便留在这里,我一会儿会回来。”

    刘昔清瘦身影陷在宽大的轮椅里,却奇异的不让人觉得可怜,那双亮如子漆的瞳眸一闪,所有清贵高华,天之骄子的气质全在里面,令人神往赞叹。

    他看向卫砺锋,笑容轻浅温雅,“纪九今天又帮我和召儿立了功,当要好生谢他。”

    “的确要好生谢他。”卫砺锋正色,“今日还有一事,方才我与纪九一共去香阁……”

    他将青娘与兰大家的身份,香阁里黑袍人和骆公公的秘密会面,前前后后,全部告知刘昔。

    刘昔听完墨眸一利,声音低沉含怒,“天子血,公主骨,他们好大的胆子!”

    “黑袍人打扮神秘,没露一点身份特征,但骆公公是从皇贵太妃手里假死出来的人……属下认为,他们口中墨队,应与皇家暗卫有关。”

    “你是说……”刘昔眼梢低垂,指尖敲了敲轮椅扶手,“骆公公假死,是皇贵太妃示意。皇贵太妃手中,的确有另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有来历,却并未归其所有。”

    “以前我们只是猜测,每每深查,总得不到要领,此次总算有了肯定结果,皇贵太妃真的不干净,魏王不可能半点干系都无。”

    卫砺锋说完,看向高台,魏王正指着场中年轻文士,笑呵呵与圣上说着什么。魏王表情很恣意洒脱,端的是无拘无束的富贵闲人。

    刘昔随着卫砺锋的视线,也看到了魏王爽朗没一点心机的笑容,“后宫消息繁杂,我经年查探,才有此猜测,你回朝不过两年,便能助我如此,我和父王都很感激。”

    卫砺锋看着龙椅上圣上略显蜡黄的面色,想想不久前圣上的话,心内叹息一声,“世子不必如此,大夏江山有险,你我都当尽力。”

    他目光越过圣上魏王,看向更高远的天空,绵密白云如同棉絮,铺满湛蓝天空,中间云朵厚白喜人,边缘却渐渐染上一层灰黑,似风雨欲来的预兆。

    “我总觉得,有些人来者不善。我们应该接触过他们,却看不透。”

    刘昔却笑了,“狂风起时,乌云吹散,站在天底下的我们,岂能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不过多方准备,未雨绸缪罢了。只要有足够的准备,就不会吃亏。卫砺锋,我信你,我父王信你,皇上亦信你。”

    卫砺锋猩红唇角扬起,修长眼眸中是无尽的自信和兴奋,“那世子便瞧好吧……”

    良久,刘昔突然问,“你刚刚说你与纪居昕一起,这个意外也是他带来的?”

    卫砺锋挑了眉,眸底漾出异样神采,“嗯,算是托了他的福。”

    “嗯……纪九不但聪慧机敏,立身正言行礼,还有不错的运气,是颗福星呢。”

    卫砺锋非常认同,“他是我的福。”

    刘昔辨着话音,下意识追问,“你说你们被发现,你和他配合躲过……你们怎么配合的?”

    卫砺锋正难得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没想到刘昔突然发问,一时卡了喉咙。回想起那个时刻,两个回味深长欲罢不能的吻,小家伙仰着脸承接他疼宠的绯红小脸……他舔了舔嘴唇,握紧了拳,勉力压下体内火热,向来应对得当的人竟然成了哑巴。

    刘昔难得见到卫砺锋糙汉子竟然还有这等表现,顿时兴趣大起,“你把小纪九怎么了?”

    卫砺锋一点不害臊地看回去,“我的人,想怎样便能怎样。”

    刘昔这下真的激动了,板正了身形,子漆般双眸里满是兴味,“你该不会禽兽的欺负了人家吧……”

    卫砺锋挑眉看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刘昔明白了,拍着椅托,“你这流氓!纪九才多大,你也下得去手!速速交待清楚,你对可口的小纪九都做了些什么……”

    ……

    他们二人口中谈到的纪居昕,此刻正在皇陵东面,顺利找到了守墓人。

    守墓人看起来近五十的年纪,却并不怎么显老,方脸阔额,眼神锐利气势足足,身形笔直像杆标枪。可能上面还是照顾到他的年纪,他被安排的位置远离祭台中心,东面湖畔偏僻安静,过往之人很少,任务一点也不重。

    其实光凭几点巧合证据,并不能确定此人与周大师傅有关。周大说他师傅收了他这个徒弟对外保密,根本没人知道,所以不能让周大跳出去问你认不认得我,认得就是,不认得就不是。

    再说周大师傅那么神秘,就算真认识,大约也会装做不认识。

    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确定这人身上有没有同周大师傅身上一样的纹身。可是冬月天寒,大家都穿的很严实,根本看不到。

    纪居昕眯眼看着远处坐在大石上喝酒的守墓人,指尖微捻,“看来得让他脱衣服了。”

    “怎么让他脱?”周大看看四周,没房间没暖阁,没有暖和地方,任谁都不会想脱衣服。

    纪居昕静静观察四周环境,“先看看。”

    周大看了一会儿,发现北面一棵高大白杨树,树杈上有一个很大的鸟窝,树下非常多青白痕迹,建议道,“把他引到那棵树上,很快衣服会被鸟粪弄脏,我们尾随他去换衣服,就能观察他背上是否有纹身。”

    “巧了,想到一处了,我到这里最先看的也是这棵树。”纪居昕展眉笑了,“但是行动起来很有难度。别说怎么把他引到树下,我们也不能保证他在树下乖乖呆着等鸟粪来,就算非常巧很快衣服脏了,一点鸟粪罢了,一个看起来没婆娘爱喝酒的老头儿会在乎这一点半点的脏,刻意回去换衣服?”

    周大皱了眉,“不会。”

    纪居昕眼眸清亮笑意狡黠,伸手打了个响指,“两个办法,一,我去寻他说话,把他引到树下,你将整个鸟窝掀翻,落到他身上,今日好歹皇上在,外表不能太含糊,不过这个办法容易引人怀疑;二,看到前面那湖了么,我跳下去或你跳下去,职责在身他不得不救,衣服湿透了,他也不得不换,不过这个办法容易着凉生病。”

    周大心属第二条,“那就第二条,我去。”

    “你没有换冼衣服。”

    “我有内力。”

    纪居昕:“……好吧。不过你切切记得,落入湖里时不得自己游,要等他救,可能要喝几口水。”

    周大点头,“属下明白。”

    二人商量好细节,开始一边说话,一边往湖边走。

    走着走着,像是起了口角,纪居昕推了周大一把。

    同时,那边守墓人高喊,“小心——”

    却已经来不及,周大脚下一滑,已经跌进湖里。

    纪居昕立刻尖叫求救,“救命啊——求你救救他,我不会泅水!”

    守墓人没办法,只好小心把酒囊放在一边,‘扑通’一声跳下水救人。

    之后纪居昕礼数周到,小嘴非常甜,哄着守墓人一起去了附近屋舍,换了衣服。

    当然,换衣服的时候,周大飞到檐顶,偷看了守墓人的身体。

    可惜,这个人不是。

    周大看的非常清楚,这人身上没有纹身,哪里都没有。

    他非常失望。

    纪居昕也很失望,不过京城寻人本就艰难,他早做过不顺利的准备,劝了周大两声,“我们的名单还没找完不是吗?总会有结果的。”

    周大闷声道是,与纪居昕离开此处,走回祭台的方向。

    不想刚到人群外围,就听四下嚷的热闹,“安王次子召郡王与魏王家的小王爷吵起来了!”

    这说的是刘召和刘昊。

    纪居昕皱了眉,加快了脚步。

    ☆、第165章 舌战

    远离高台,人群一角,刘召刘昊对峙而立,气氛紧张。

    周围人群不约而同一起避让,二人身边空出一片空间,非常显眼,纪居昕挤进人群立刻看到了他们。

    刘昊身穿玄色骑装,系金玉腰带,悬岫青玉佩,人高马大,气势十足,细长眼睛一眯,更显强势阴鸷;刘召同他哥哥一样穿了一身白,同刘昊衣衫讲究美感的裁剪不同,刘召的衣服为了保暖,有些厚,他年纪尚小身量未足,亦不如刘昊给人感觉那么利落,但他站姿挺拔眉目锋利,小小年纪站在那里气势一点也输。

    刘昊身后不远处站着江良和刘环,各自都带着随从,看着就人多势众;刘召却不一样,身后除了零星随从,再无他人,看着很有些弱势。

    纪居昕不动声色地走到刘召身侧。人太多,他也算不上脸熟,突然出现几乎无人察觉,对现场气氛一点影响也没有。

    刘昊抱着胳膊,语含讥讽,“你年纪小,哥哥教你个乖,手伸太长——小心被跺掉!”

    刘召冷着小脸,话中嘲讽之意不比刘昊少,“担心别人手伸太长,不如好好理理满头的小辫子如何?”

    对话火药味很浓,却有些没头没脑,二人嘴仗打的厉害,却无人敢站出相劝。

    纪居昕眉心蹙起,仔细看了眼周围。

    此处离祭台算不上太远,现下圣上正与魏王等人端坐祭台,观看点评台上文人才子诗作,周边一圈人叫好,看似没注意到这边,可离的这么近又人群又聚的这么多,不可能没看到。

    从往日刘召表现来看,世子刘昔非常疼爱这个弟弟,可是现下——刘昔与卫砺锋就在不远处的小亭闲聊,亦装做没看到,连眼光都不给一个。

    皇上魏王;刘昔卫砺锋;刘召刘昊,这三处地址呈三角形,彼此皆在视线之内。

    有些不寻常……

    纪居昕细思刘昊的话,怪刘召手伸太长……难道是密信证据的事被他知道了?

    可刘召不傻,与刘昔卫砺锋一起,行事不可能不保密……

    若魏王手中真有什么奇异势力,人多眼杂,会有人察觉知悉一星半点的事实也很有可能。

    所以上面人……就任二人头前掐架,以之为试探?

    “到底是有爹生没娘养被不中用兄长带大的毛孩子,缺人教导牙尖嘴厉。”刘昊神态颇有些漫不经心,很是瞧不上的样子。

    纪居昕心道不好,果然看到刘召急红了眼。

    他忙用力咳嗽一声。

    他就站在刘召身后左侧,刘召听到熟悉声音微一偏头,就看到了他。

    纪居昕冲他眨了眨眼,隔着人群看向祭台,视线先放在魏王身上,又放到场中间的刘昀身上。

    刘召顿时明了,克制住心内怒火,袖子底的手握成拳,冷笑反击刘昊,“还好,至少我爹我哥真心疼爱我,不像某些人,亲爹都把自己不当回事,唯一嫡子,连个世子都落不上呢……”

    “你——”

    刘召眼角斜斜一挑,“怎么,你拉住我就想说这几句话?抱歉我与你不同,父亲兄长对我期望很大,每天要学很多东西,没时间瞎玩呢。”

    刘昊面色阴森,“你可是真想同我做对?”

    这话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非常有隐意。

    纪居昕观刘昊表现,几乎可以确定他定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过来找刘召的茬。

    刘召笑了,“你哪里值得我与你做对?比我爵位高?比我老师强?比我更得长辈疼爱?”

    刘昊眯了眼,“小子,不要装傻。”

    “我只说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刘召这是直接给出了回答。

    这样隐含各种含义的对话……纪居昕第一次在这样年纪的人身上看到,皇家就是不一样。

    众人都在认真看戏的时候,他注意了下四周,看到有几个年轻的小太监离开人群,朝祭台方向走去。

    这是要传话?

    纪居昕眉梢微动,看来上面人是不准备管,却不准备不知道。

    刘昊眼神阴戾地看过来,刘召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视线中似有火花爆开,一时气氛紧张的不行。

    二人暂时安静无话,刘昊身后的刘环站了出来,“小王爷,史贤弟之事——”

    刘昊突然阴笑一声,指着刘召,扬声道,“我倒不知,你竟霸道至此,户部侍郎史大人之子史方远,不过挡了你的路,还没来的及让开,就被你命护卫揍一顿关了起来,真是好胆量!冬日祭典,列祖列宗看着,圣上都不敢有不敬之心,你如此行事,不怕遭天谴吗!”

    刘环亦温声开口浇油,“身为宗室,更应注意场合,谨言慎行,郡王此事的确做的欠佳,如果方便,还是把吕公子放出来的好。”

    江良也上前两步,先端端正正朝刘召行了个礼,后做出悲天悯人息事宁人的老好人模样,“惹到郡王确是史贤弟有错,他不该挡郡王的路,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条性命,其父史无伯在朝中为国效忠,劳苦功高,不好令人寒心,若是郡王气消了,便放他出来罢。”

    三人或硬或软,轮番而上,从正面侧面指责刘召行事不对,试图掀起群众舆论,让刘召下不来台。

    远处亭子里的卫砺锋懒洋洋问刘昔,“不心疼?”

    刘昔隽黑的眸子含着笑意,“无事,召儿需要成长。”

    “他不是之前被掳过?”这挫折经历还不够?

    “还是有些冲动……这个年纪正该好生压压。”刘昔微微笑着,“况且,我刚刚看到纪九过去了。”

    卫砺锋挑了眉,没说话。

    刘昔偏头看了他一眼,“放心,我不会让纪九有事。”

    “不用,”卫砺锋眸色深沉地看着远处,“我的人,我会护着。”

    纪居昕算是看出来了,皇上魏王都不打算管这档子事,刘昔和卫砺锋看样子也准备做壁上观,可让刘召一人面对这么多指责,他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如果不是因为他……

    遂他站了出来,“江公子此话对极,那史方远的确不该挡郡王的路!”反正不会有人管,底下闹的再厉害,在上位人眼里不过是一句玩笑,左右也打不起来,他保护刘召打嘴仗不会吃亏就好!

    刘召拿眼睛觑他,有些气急败坏,“你上来做什么!”让人欺负好玩吗!

    一脸他自己就可以搞定的表情。

    纪居昕心下一暖,“我只是非常赞同这位江少爷的话,瞧这场合好像并不算太严肃,说一两句心里话大概无人介怀,遂忍不住想开口了。”

    他朝刘召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视线划过刘昊,看到后者更加阴狠的表情,一点也没害怕。

    刘昊对他的心思他早通过雅清阁事件猜出了大半,反正是不可能成朋友了,多得罪点也没什么,“小王爷不会介意吧。”

    他一站出来,在场所有人愣了一愣。

    围观群众表示特别想知道这人是谁,好大的胆子啊!

    江良刘环在刘昊皇庄时都曾见纪居昕,记忆还算深刻,见他出来一愣,他不是刘昀的人吗?

    二人齐齐看向刘昊。

    刘昊阴阴一笑,“纪九。真是好本事,前几日还跟着刘昀,现在就换了主子。”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刘召,“选人长点心吧,诸如三姓家奴之类,留着过年么?”

    刘召眨眨眼,“我的朋友手下倒还忠心,怎么,你深知其苦,想必经历多次了?”

    刘昊眼神一厉。

    纪居昕冲刘召递了个赞赏眼神,“小王爷打定主意护着史方远了吗?”

    刘昊声音微沉,“不是我想护着他,是刘召做事太过!皇陵宝地,便敢如此目无先人,不敬不礼,真是枉为宗室!”

    “小王爷说的是,此处为皇陵宝地!”纪居昕伸手鼓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地君亲师,皇权之重,皇仪之威,仅次于天地,无人能撼!此为我大夏皇陵,有我大夏龙脉龙威,在此之地,所有人都应谨言慎行,不可冒犯任一点龙气!史方远本就不该阻郡王的路,远远看到郡王上前,便应依礼退避,他却无所作为,待郡王出声提醒后,还然口出污言秽语,其言行恶劣丑陋程度平生难见,如此冒犯皇权,难道不该罚么!”

    “史方远为何敢有那等行为,正如这位江公子所言,是因为其父在户部任侍郎之职,自认为有功于朝廷,有功于圣上!在朝野四下自得还不算,到得龙墓之地仍然敢放肆,可见其不敬之心甚剧!”

    “江公子担心郡王小惩大戒此子寒了史大人的心,却不担心此等不敬皇权,心存不忠的乱臣寒了圣上的心么!”

    四下一片哗然,连刘昊都不敢随意张口反驳纪居昕说的不对。

    他字字彰显皇权最高,忠君是必备品德,他能说不对么?

    他早知道这纪居昕口利,极擅钻别人空子,不想他锋利至此……

    回头看看,刘环与江良皆无话反驳,刘昊眯了眼,扫了刘召一眼,“仗着身份耍横……可是非常不好。”

    纪居昕看了眼刘召,眼角斜了一斜。

    刘昊开口,他身份不对等,不好反驳,否则大帽子扣下来难以收拾。

    刘召看懂了纪居昕眸底情绪,笑了。

    他上前两步,凉凉道,“这京城里谁最会仗着身份耍横,南墙根要饭的都知道,刘昊,需要我提醒你么?”

    刘昊狠狠盯着刘召的眼睛,戾气喷涌而出,似要杀人。

    刘环赶紧上前,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刘昊渐渐放松,阴毒眼神扫过纪居昕,“你喜欢找死,我定成全你。”

    纪居昕面上笑容不变,“我不若小王爷年长,想来会有机会给小王爷上坟。”

    这是说他一定会死在他后头?顺便鄙视以他光头宗室的身份,没有资格靠皇陵之地,只配与草民一样被上坟?刘昊拳头捏的咔咔响。

    刘召站到纪居昕身侧,做出保护姿态。

    刘环暗暗拽了下刘昊衣角,刘昊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危险双眸紧紧盯着刘召,“你当真要与我魏王府做对?”

    刘召静静迎上这道不善视线,“多说无益,等圣裁吧!”

    刘昊盯了刘召好一会儿。

    众目睽睽之下,他并没动手,不怎么和气地地挥了挥手,带着身后人强横地离开了。

    这段让众人云里雾里,当事人却清楚无比的言语官司便到此为止。

    不过有一点大家都看得出来,本来小王爷过来截住郡王,是想欺负欺负,没想到郡王小小年纪头脑清楚聪敏冷静,交的朋友亦口齿伶俐杀伤力很大,小王爷没讨到好,灰溜溜地走了。

    人群里渐渐有人问:那个穿雨过天青箭袖袍的少年是谁?

    人群散后,有几个小太监纷纷给自家主子传消息。

    不过片刻,坐在高台上的魏王笑眯眯和皇上说话,“我那笨儿子,好像又得罪人了呢。”

    ☆、第166章 兵魂

    “我那笨儿子,好像又得罪人了呢。”魏王捋着胡须,圆胖脸上满是笑意,“安王家的小老虎不好惹啊。”

    永宁帝将落在祭台才子身上的视线收回来,“召儿从小就有脾性,该让他好哥哥好生教导。”

    永宁帝将将年逾不惑,面容却已苍老非常,鬓角白发连华丽龙冠都掩不住,深深的皱纹似乎刻在脸上,长眉微垂,眼睛半阖,似乎敛尽了岁月长河下积累的智慧,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便是一个简单的字,也不敢有人轻慢。

    魏王圆胖的脸上眉毛皱起,“皇兄可是误会了?皇兄见谅,臣弟不在朝野多时,说话眼色皆不如以往。臣弟觉得刘召不错,我皇家子嗣正该尊贵傲气,小小年纪就没气势长大还得了?”说到这里他抖抖袖角,叹息一声,“臣弟是愁昊儿这孩子,何时才能长进。”

    永宁帝看了眼正往这个方向走的刘昊,身材高大长身直立锐气十足……指尖轻轻抚弄龙椅,“你也说了,我皇家子嗣正该尊贵傲气。刘昊不过调皮了些,你给他娶房媳妇收收心,许就一下子长大了。”他微笑看向魏王,“你若愿意,朕给你挑个好的赐婚。”

    魏王立刻摆出受宠若惊的样子,似喜的过头,跪到地上,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这真是……臣弟谢皇兄隆恩!皇兄指的定是绝佳人品,可昊儿这般如何能配得上?还是需得好生管教,让他争气上进,才好成家立业啊。”

    四下安静好一会儿,才又传来永宁帝浅淡的声音,“刘昊好像有二十了?你这做父王的该上心才是。”

    “大丈夫何患无妻,男孩子成亲晚不妨碍,臣弟只盼他上进成器,日后得皇上赐婚才不会丢您的脸。”魏王声音带笑,“到时臣弟舔着脸来,还望皇兄给臣弟选一房贤淑贞静的好儿媳啊。”

    永宁帝含糊应了一声,“你起来,跪在地上不像话。”

    魏王笑呵呵起来,重新坐回去,“这些小辈,整日里就知道胡闹,累长辈操心。”

    永宁帝下颌微点,“你我幼时不也是这般?”

    魏王讪讪笑了笑,又提起另一个话题,“刘召身后那个少年……臣弟瞧着眼生,皇上可识得?”

    永宁帝眸内沉色未变,“不识得。”

    魏王便点评,“小小年纪,敢与皇家宗室张扬喊话,倒是胆子不小。”

    永宁帝没说话,只是唤了太子一声,“皇儿觉得呢?”

    太子一直端坐在侧,自是听到了永宁帝与魏王的对话。听得永宁帝召唤,他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儿臣认可魏王叔的话,年轻人正该有锋利锐气,这个少年敢于皇室宗室喊话,的确胆子不小。我大夏朝从祖宗打下江山起,就奉行不拘一格降人才,儿臣很喜欢此少年的性格,若他能科考有成,入朝或可为良臣。”

    永宁帝指尖轻搭着龙椅,没有说话。

    魏王哈哈笑了,笑声非常爽朗,“臣倒是想看看太子殿下的好眼光呢,皇兄,来年春闱,咱们朝中没准会有个小状元!”

    太子漆黑的眼眸一沉,瘦削苍白脸上带出笑意,“我一向身子不好,眼光大约也不济,魏王叔如此信任谬赞……可怎么好呢。”

    魏王摆摆手,一脸正色,“太子乃储君,身有白虎帝星相护,便是有些小病小痛,也不碍什么,眼光自然是正正好的,如何能这般谦虚!”

    太子面色微变,正想说些什么,永宁帝开口了,“小辈口角皆为常事。老百姓常说一句话,牙齿还有咬到舌头的时候,刘召刘昊两兄弟吵个架算不得什么大事。那瘦小少年朕瞧着不足十五,也不像有举人进士功名加身,不过是无辜草民,计较他实在失了气度,你二人各自心内明晓,不必再多言。”

    太子闭了闭眼睛,躬身行礼,“是,父皇。”

    魏王亦没再说其它,行礼道,“是,皇兄。”

    人群散后,刘昔冲刘召招了招手,刘召严肃地看向纪居昕,“我哥叫我了,一会儿事多,不方便与你一处,这里人多眼杂,你可别乱跑了!”

    纪居昕笑了笑,“知道了,你去吧。”

    刘召走进刘昔卫砺锋呆的小小的石亭,与刘昔热热闹闹地说话,卫砺锋站在一侧,目光越过众人,遥遥看了过来。

    纪居昕心头一慌,偏头躲开,走进了人群。

    他胡乱走了一会儿,正好遇到夏飞博。

    “夏兄!”他像遇到救世主似的跑到夏飞博身边,“你可还好?刚刚一直看不到你!”

    “很好。”夏飞博看着纪居昕灿烂清澈的眼睛,突然皱了眉,“刚刚那个宁少爷,你少与他在一处。”

    纪居昕反应过来这个宁少年是谁,脸上笑意更深,“我与她并无机会相交,起先真是意外。”

    “他很麻烦,又小家子气,”夏飞博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事,眉头皱的很紧,“不堪为良友,以后见着了躲远点。”

    “嗯,”纪居昕也提醒夏飞博,“你也是,万事当心些,不怕惹麻烦,就怕被麻烦惹。”

    夏飞博点了点头,神色略松缓,“本来我进京只为此次献礼,想着事后留些时间看看你,现在看你无事,我便放心了。临近年节,临清事多,祭礼完后,我便回去了。”

    纪居昕有些不舍,“才来就要走……”

    “转年若得闲,我再与林风泉徐文思一同上京看你,”夏飞博唇角微勾,浅浅笑了下,“便是没时间,秋闱过了我们也会上京,你在京城好好住着,多多熟悉,待到那时,好带我们玩。”

    纪居昕皱皱鼻子,“夏兄来往京城密切,哪需我带你玩,你不必哄我,左右还得等,我尽知了,你回去后告诉林兄徐兄,我在京城等他们,让他们好生努力功课,待到秋闱如若不来京城寻我,我定要生气的!”

    夏飞博微微侧头,眸光温柔,“好。”

    卫砺锋远远看着,眉心狠狠一跳。

    他胳膊伸了伸,大踏步往外走,不想襟袍被拉住。

    刘昔隽黑双眸盛满笑意,“卫将军去哪儿啊?马上到你了。”

    卫砺锋脸色泛黑,刘昔明明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在想什么!

    刘召不明所已,不过这不影响他维护哥哥,连连点头,“是啊到你带兵示军姿了!”

    刘昔笑眯眯看了看远处,又看了看卫砺锋,“所有人都会看,卫将军稍后一定要好好表现呀,要霸道冷酷残忍威武——”

    刘召觉得自家哥哥的用词好像有点不大对,试着圆场,“对!要表现我军威武,杀伐之气无人能挡,光气势就能斩尽前方敌人!”

    卫砺锋:……

    一柱香后,军用号角长鸣,鼓声激荡,所有礼官忙跑起来控场,纪居昕与夏飞博被就近编在一处,往后站在西面高高的石台之上。

    祭台已被清理干净,唯正中间放了一方龙椅,一禁卫军手执象征圣上身份的九重龙纹金黄华盖站在椅后。天上白云不知何时已逝,阳光不见,寒风乍起,金黄华盖迎风摆动,似流动的金沙,华贵耀眼。

    祭台下一阶,魏王,刘昔刘昀刘昊刘召一并近亲宗室肃然列队站好。

    祭台左右,文武百官按顺序品阶静立。

    鼓点低沉,一声声似敲在心底。

    文武百官表情专注,气氛肃穆。

    觉得间有种不一样的气氛漫延,纪居昕亦神色肃然,精神集中起来。

    永宁帝着天子龙袍,稳步走上祭台,礼官唱礼,众人齐跪,“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宁帝叫起,端坐龙椅之上,锐利目光看向远方。

    很快,有兵器之声起,又有马蹄声从极远方向传来。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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