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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节

    庶子日常 作者:凤九幽

    第59节

    两列五百士兵的方队迅速整齐走到祭台之前。

    他们身穿铠甲,手执长矛铁盾,动作整齐划一,脚步有力,视线锋利,身上似有嗜血气势!

    离开祭台后,两队分开,中间空出一条道路。

    一骑黑马,旋风一般,从远方奔到近前!

    马上一人,身着墨黑铠甲,背负弓箭,略略伏身,剑眉锋利鹰眸如炬,正是卫砺锋!

    他一手执缰,一手握鞭,催马前行,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及至祭台前方,他突然身形一动,直直飞起,跃于马背之上站立,同时左手执弓,右手从背后箭袋里抽出一枚箭矢,弓弦一颤,流光一闪,箭矢流星一般飞出,随着锐利的破空声响,箭矢稳稳扎在了两百步远的箭靶中心!

    “好!”惊讶过后,周围一片叫好声起,连绵不绝。

    卫砺锋的表演还未结束,他绕场一周后,继续纵马,突然右腿勾着脚蹬,左脚架着马鞍中间,整个人笔直地横在马侧,头和脚离地面皆不足三尺,马跑的飞快,他竟然没掉下来!

    他不但没掉下来,还手执长弓,连发三箭!

    ‘咻咻咻’三声,三支箭接二连天射到了靶中间!以这个视野这种难度!

    “好!”又是一片整齐的叫好声。

    卫砺锋共射五轮超高难度的远箭,次次险恶令人屏息,他一箭未失!之后他换了长矛,走近一个方队,所有人试着朝他攻击,他一把银枪如龙蛇舞,绚烂华丽又戾气十足,愣是从五百士兵团里杀出一条路来!

    众人无不叫好。

    再之后,他手抬起,朝右侧一划,两队五百军士随着他的手势,集成千人队伍,随着他的手势,转变各种对战阵型,锥形阵,雁形队,伏地阵,甚至玄襄阵!

    千人队伍那般浩大,竟是所有人都训练有素反应敏捷,没一个跟不上!

    “威武雄师,以我之血,护我大夏,扬我国威!”

    当所有士兵齐齐高喊这一口号,声音震天动地,令人耳翁心颤,情绪激昂!

    是了,这就间我大夏威武之师,这就是我大夏军队风采!

    有这样一支威武强悍,信念在身的强兵,在场之人谁能不骄傲,谁能不放心!

    大夏朝之威仪,无人可撼,无人敢撼!

    这一幕太过震撼,纪居昕痴痴看向场中间,那个男人似心有灵犀一般,转过头来。

    视线穿越茫茫人海,跨过千山万水。

    “你名居昕,掬心,掬了谁的心呢……”

    “我心悦你。”

    “我之心,可剖与你看。”

    纪居昕心头如重锤猛击,眼前一片模糊。

    ☆、第167章 怀疑

    气势浩大的开始,气势恢宏的结束。

    卫砺锋展示完军队之威武,永宁帝再次抒发振奋人心的情绪,在场所有人激动地一再跪拜,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冬月祭到此,算是圆满结束。

    有人在皇上面前展示了自己才华,得偿所愿。

    有人结识了新的朋友,制造或处理了危机公关,人脉圈子得已扩大。

    有人想尽了法子未得出头,反被打压。

    有人偷偷溜进来,偷偷溜出去,好似没留下任何波澜。

    ……

    没有遇到特别重大事件,比如有歹心之人混进来意欲行刺,当然也可能是的确有这种人,但是实力不济被抓到了,总之这个冬月祭,非常成功。

    回程路上,纪居昕仍然与夏飞博走在一起,走在队伍最后部分。

    天空开始飘雪。

    这是京城今年冬的第一场雪。

    夏飞博瞧着纪居昕一如往常瘦瘦的身子,“你该多穿些,京城不比临清,冬日难熬的很。”

    “我不冷。”见夏飞博怀疑的眼光,纪居昕叹口气,“我今天衣服穿的多,真不冷,家里置有火炕,更是不会冷。”

    夏飞博还是身上披风给了纪居昕。

    纪居昕无奈接过,“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

    “那明日我请假……”

    “你无需来送我,或许过完年我又来了。”夏飞博声音轻淡,“京城我比你熟,你来送我再把自己送丢了,回去林风泉徐文思定要怪我。”

    “可是……”

    “不送我可以,信一定要写。你回去后给他们写两封信,让手下送到我家商会。”

    “那我今晚请你吃饭。”

    “不用,这一趟太赶,我得抓紧时间看看商会帐目……”

    因礼官时间抓的好,现下并不算晚,越近京城,前方速度越慢。两人聊了半路,越来越冷,纪居昕拽着缰绳的手冻的快没知觉。

    突然一阵淡淡酒香传来,纪居昕回头一看,竟然是罗婆婆的醪糟粉子摊!

    要说这罗婆婆可真是会做生意,今日没推着小车,而是直接赶了辆驴车,不往前头赶,从队伍后头慢慢走过来,也不叫卖,就是笑眯眯看着这些冻的像鹌鹑的‘青年才俊’们。

    是的,礼官排队喜欢把身份,资历一般的人排一块,纪居昕前后左右,大都是费尽心思挤进冬月祭的年轻人,为了看起来风流倜傥,给别人尤其给圣上一个好印象,衣服穿的一点也不臃肿,晨间有阳光没风时还好,现在雪一下,凛冽北风一刮,都受不了,一个个缩着身子。

    罗婆婆也坏,马车上直接支着一口大锅,热腾腾的水气升起,淡淡酒香散在四周,说有怎么勾人就有怎么勾人。

    ‘青年才俊’们个个咽口水不敢动,生怕上头怪罪。

    纪居昕却明白,前头没准已经进京城了,今日事情算是圆满完成,谁会顾他们尾巴尖上这一群年轻人有没有偷吃醪糟粉子!

    他率先就冲罗婆婆招手,“给我来两大碗醪糟粉子!”

    罗婆婆脆声应道,“诶——”

    一碗热腾腾的醪糟粉子下肚,整个人瞬间暖起来了,连指尖都不僵了。

    纪居昕问罗婆婆,“这么冷的天,您出来跑摊,家里人不反对?”

    “嗨,我父母公婆死绝,连那口子老不死的都去了,女儿长大了经常不回来,没有人管,我老婆子乐得自在,没事出个摊,看看你们这群年轻人的脸,心情还好呐!”

    “婆婆大义。”

    ……

    夏飞博也吃完一碗醪糟粉子,郑重道谢,“好吃又暖身,正是及时雨,多谢婆婆。”

    有人打头,别人也不拘着了,一个个喊着要醪糟粉子,罗婆婆很快忙起来,手脚麻利笑容慈祥。

    回到京城又是一番折腾,直到暮色四合时,纪居昕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孙旺一路小跑迎上来,看到自家主子满身疲惫的样子,心疼的不行,“热水一直烧着,少爷先泡个澡,厨下大菜早备好了,现下开些小炒,少爷出来便能吃了。”

    到家了,纪居昕心情极好,夸奖孙旺,“做的不错。”

    孙旺得了夸奖更高兴,一边走,一边跟纪居昕汇报家里的事,隔壁将军府的事。

    纪居昕洗完澡先写好两封信,让孙旺送去夏家商会,才开始慢慢吃饭。

    卫砺锋负责冬月祭护卫工作,稍后定有事禀于圣上,再加上刘召递上去的那封信,他猜卫砺锋没那么快回来,吃完饭很快爬上了床,第二天又早早爬起来去国子监,在学里磨一天才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不敢见到卫砺锋。

    永宁帝亲斥自是与众不同,纪仁德很快就发现形势不好,刑部同僚对他不若之前友善了。

    冬月祭结束当天,有些宗室被留在皇宫,很久没出来,出来后听说神色很是不对。这些人,都与刘珏命案有关。

    纪仁德辗转听到消息,说是有人手执证据,说刘昊乃杀害刘珏真凶,皇宫内院里,大理寺卿亲自问案,皇上旁听,其中波折重重,场面惊人。

    虽然最后结果未定,但刘昊嫌疑没逃掉,魏王亲自狠狠揍了刘昊一顿,等待着后续证据。

    纪仁德不知其中细节,无法分辨比他早一步递到圣上面前的证据是否真实,分析过后,对自己手中‘证据’有了另外一种解读。

    魏王子刘昊现在陷入案中,不管他是不是真凶,其父魏王定然希望他好,既然有人抢先一步害他得了皇上斥责,不如他将此信递与魏王,让魏王以此翻案……也记住他这份人情。

    在京城多年,他知魏王性散,对朝事无欲,但若得能这一助力,也是极好。

    纪仁德小心的通过别人,把信递至魏王跟前。

    岂料过了两天,魏王那边把信递了回来,说不需要!

    纪仁德有点懵。

    他不知道,刘昊得知此信后立刻把史方远叫了过去。

    史方远那日被刘召修理一顿,除了受点伤没大事,看过刘昊递来的信,猛拍大腿愤愤道,“是谁!谁要害我!”回头看到刘昊阴阴的表情,尴尬笑了,“我不是说不行……替小王爷背个黑锅也没什么,关键是这锅怎么背……”

    刘昊冷笑一声,“我父王抽了我一顿,说自己做的事自己扛,不能波及他人,所以你小子有福了……”

    这意思是会放过他,史方远高兴的不行。

    “不过,”刘昊话音一转,“刘召递上去的那封信也就罢了,说明我这有奸细,可这封针对你的信……看来有人见不得你顺,见不得你爹顺,见不得你与我们近啊……”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史方远想不明白,回头就学与他父亲说。

    史元伯听完把自己关在书房半晌,出来后往魏王府递了封信,回来摸着儿子的头,“没事了。”

    纪仁德这边得到事不成的回音,想了好些天,怎么也找不出头绪,索性不再提。

    可他总觉得他的官路不该是这样的,他的官路应该非常顺畅,非常平稳才对。

    说起来以前都很顺,虽然官阶长的不快,但那是年纪资历制约,翰林院里熬够了资历出来,应该一帆风顺……他却不知怎么的,走了霉运。

    这霉运,是一年前开始,还是两年前?

    田氏一向样样做的好,压制大房不算太聪明的李氏,二房聪明却没地位的高氏,哄老太太欢心,都没有问题,是什么原因,突然一而再的中招,名声一时比不过一时?

    他还因为这,失了李独慎的信任,看好的位置飞了,不得已派到阳平。

    阳平之事也是,明明一件县份上,不算大的事情,硬是捅破了天,姑息不得,被逼着应对,吃了排头。借着岳父的消息,想去沾一沾卫砺锋的好处,却被几个小子拽着别人分了功。

    那几个小子明明是临清同乡,却谁也没帮他!

    等等……

    那几个人,都是纪居昕的朋友!

    细想,走霉运的开始,似乎正是纪居昕从庄子上被接回纪府的时候……

    而且每次走霉运的时候,都有他的身影……

    莫非一切都是他主导策划!

    纪仁德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手心疼痛拉回了理智,他想了想觉得不可能。

    纪居昕初回纪府时,不过是个连字都不识几个的瘦弱少年,哪里来的眼界本事,影响田氏之事,左右自己官位?根本不可能!

    可如果不是,他又为何次次在场,连这次冬月祭这封信……

    他追踪的那个人,真的是尿急的马脸少年,不是纪居昕?

    纪居昕是不是有了什么不得了的本事,他却不知道?

    纪仁德越想越不对,一边觉得纪居可疑,一边觉得他不可能有这种本事,怎么都想不明白。

    直到夜里清脆梆子声响起,他被惊的一震,才猛的清醒,坐这里想这么有什么用,不如把人叫来好生看看!

    他对自己识人眼光还算自信,只消坐一会儿吃一顿饭,他就能知道他这好侄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聪明,是蠢笨,有心,还是无意……

    于是第二天,纪居昕就收到了纪仁德的信。

    ☆、第168章 套话

    纪居昕接到纪仁德信的时候,正忙的不可开交。

    一年里最重要的冬月祭完美收官,上面人开始放松,京城里各样人家也开始准备着热热闹闹过年。这天是腊八,纪居昕一大早翻看吴明收集来的信息时,孙旺来报,说是归平伯府送来了一车年礼。

    雅清阁之事过去了一段时间,归平伯府方面未有后续消息传来,吴明能打听搜罗到的只有吴知远因惹安王世子郡王不快,被伯爷取消了今年冬月祭的名额,其它的半点没风声。

    归平伯府这样大的人家,会有这样的结果,不是真没发生什么,就是一切在暗潮涌动试探里结束了,不然就凭着庞大的下人数量,主家管的再严,也不会一点风声都不透出来。

    之前他递了名贴过去,一直没得到回复,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去看看。”纪居昕接过绿梅递过来的狐裘大氅披上,亲自去了院外。

    年礼上并没有贴归平伯府的封条,礼单上只简单落着纪氏的印签。

    纪居昕便明白,这是纪妍自己送来的。

    二人并未见过面,之前递了贴子也没见纪妍热情对待,现在突然送来一车礼……

    纪居昕眉梢微敛,他这位姑母,是个明白人。

    纪妍十六岁时嫁给归平伯府嫡二子,是个上上好的亲事。她成亲多年,从未回临清一次,生有两子一女,只有一个女儿站住了。

    来京城前,纪居昕在旁人嘴里听到不少关于纪妍的传闻,有说她聪明的,有说她和气的,有说她命好的,有说她命不好的。之前未接触过不好定论,现下纪居昕觉得,帮她是帮对了。

    杨氏与纪妍常有书信往来,纪妍对纪家事应该非常熟悉,心中亦应有计较,尽管如此,她还是给身为庶子,地位不怎么高的自己送来了东西……她懂感恩。

    很好。

    纪家人对不起他的人很多,但纪妍绝对不在里面。

    “收起来吧。”着孙旺叫人去收拾,纪居昕又唤了一声绿梅。

    绿梅走上前。

    纪居昕微笑道,“你帮我给姑母置份回礼,置办好了禀我一声,我这里有一幅石屏先生的画,一并与她送去。”

    比起男人在外经历风雨,女子在内宅更为不易,纪妍能凭着前些天的事猜到自己在助他,应该不傻,可她生了两个儿子全部夭折,至今膝下无子,送礼不能贴归平伯府的封条,也未叫自己前去归平伯府拜见,他直觉她过的应该不尽如人意。

    听闻归平伯府伯爷好文,尤其喜画,其子亦多效仿,那他送一幅石屏先生的画过去,纪妍应当懂得如何利用。

    能与人为善的时候,纪居昕从不会吝啬犹豫。

    之后他回房继续看吴明送来的消息。

    吴明消息路子走的不算高端,很多信息繁杂,需要自己剔除无用的,找出有用的,再总结分析。纪居昕将这些天消息,结合邸报一样一样分析,发现种种迹象都表明:刘昊已经皇宫受审,结果有人欢喜有人忧。

    证据是刘昔递上去的,并未提及刘召和自己名字,因为事后刘昔得了赏赐,卫砺锋升了官阶调任都察院左督御史,自己和刘召并未引来视线。

    这个结果说明铁证如山,皇上,以及参与审案大臣皆给予了肯定。

    可刘昊却至今也未冠上罪名。他被魏王狠揍了一顿后,就被关在魏王府内不得外出,后面几次进宫的都是魏王一人,之后皇上罚了魏王俸禄,金口批示要魏王好生管教其子,并命魏王与宗人府宗令一起,办事刘珏死后抚恤之事。

    至于刘珏案件,如今的状况依然是:证据不足,继续查。

    纪居昕眉间现出一丝嘲讽,弄权,利益交换……不过如此。

    “主子,平安胡同送来的信。”

    纪仁德住在平安胡同。

    纪居昕略略皱眉,拿过信来看了看,并不知道纪仁德用意为何。只是之前自己应过隔几日要去一趟,纪仁德来邀,不好不去。

    用过午饭,纪居昕收拾好自己,带着周大孙旺出了门。

    刚出房间,还没出走院子,就碰到了卫砺锋。

    看这出现的位置就知道,他定是没有走正门。

    纪居昕眼角跳了跳,很难形容此刻心情。说不想见吧,的确心里有些别扭,冬月祭的那些话,卫砺锋说是情势所迫,可怎么想怎么觉得暧昧,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说想见吧,的确有一点,从冬月祭开始,卫砺锋就一直繁忙,他又总下意识躲,两人好好坐着吃饭聊天的情形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你……”纪居昕心内叹口气,“有事?”他指指自己身上的大衣服,“我正好要出门,如果不急……”

    卫砺锋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外地没有痞赖耍流氓,“正好,我有一日休沐,整天都有时间。我等你回来。”

    纪居昕看了看卫砺锋略显深色的眼底,还有冒出来的青色胡茬,“要不你去睡一觉?”

    卫砺锋笑了下,手伸到空中打了个响指,“你不用担心,我没事,你去哪里,让牛二陪你。”

    牛二腾的蹦出来,“我来保护纪少爷!保证不会遇到任何麻烦事!”

    这副不容拒绝的架式……

    纪居昕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好吧。”

    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在纪仁德那里多呆一会儿。

    纪居昕带着牛二离开,卫砺锋负手笔直站在原处目送。待二人离开,卫砺锋也没回将军府,而是直接进了纪居昕的房间,摸上床,深深在枕间嗅了嗅,拉过被子裹在身上,很快睡着了。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速度还快的不行,绿梅根本没机会拦。这姑娘心知赶是赶不走的,默默放下门帘,期盼主子早点回来。

    门外街上,坐在马上的牛二与坐在马车里的纪居昕叨唠:“您是不知道,越到年底,咱们将军越忙,断是不可能休沐的,将军连轴转了六日,几乎没怎么阖眼,好容易有了今天假期……回头纪少爷一定好好骂一骂将军,这样是不行的!”

    车帘晃动,窗外景致时隐时现,纪居昕垂了眼梢,“我如何敢……责骂将军……”

    “嗨,将军就是欠抽,还就爱听您的话,您听我老牛的准没错!”

    ……

    ‘吱呀’的马车声里,纪居昕眼睫颤动手捏成拳,良久心情不能平复。

    直到看到纪仁德,提防意识渐重,才好了很多。

    纪仁德在花厅等着纪居昕,见他过来,笑容可掬面容亲切,“今日腊八,京城里只你我叔侄二人,家人远离时更不该失了精神,四叔便接你来,一同祭祖、祈福、喝腊八粥。”

    纪居昕摆出涉世未深的纯真表情,一脸惊喜,“多谢四叔提点,我都差点忘了腊八是个大日子呢。”

    “年轻人总是会不顾时日,无妨,四叔记着呢。京城冬日天寒,可还习惯?国子监里可能适应?”

    “回四叔的话,天气虽日渐寒凉,侄儿外出不多,室内又生有火炕,倒是没冷着……”

    纪仁德开始引导话题,聊着家党。

    他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纪居昕,越看他越觉得像个孩子。纪居昕眼眸清澈稚气未脱,说话间充满对亲人的孺慕,纯真无害,大约冬天在室内养的时间多,他肤色白皙润泽如玉,乖巧的样子很给人一种安静贴心的感觉。

    这样的孩子,不可能有太过黑暗深切的心机。

    纪仁德这般想着,感觉寒暄差不多了,开始慢慢试探,“冬月祭那日你也去了,怎么之前没与四叔说一声?四叔见到你时甚是惊讶,要知道冬月祭人多事多,哪里照顾不到,就会非常容易出事,你年纪小,四叔很不放心。”

    纪居昕立刻做愧疚状,“害四叔担心,是侄儿不是。侄儿初到京城,并不知冬月祭如此盛大,还以为只是个好玩的祭典,因此在安王世子问有何要求时,便说想去玩玩……”说到这里他忧心冲冲,“侄儿如此行事不当,是不是应与安王世子道个歉才好?”

    他这个名额得自安王世子刘昔,稍有关系的人都能查出来,纪仁德不可能不知道,会有此问,便是试探。纪居昕开始觉得今日会面并不寻常,纪仁德大概……另有目的。

    他悄悄捏了拳头,提高警惕。

    “哦?昕哥儿认识安王世子,怎么四叔竟不知?”纪仁德微微笑着,眉目温雅,气势温和,极像让人愿意去亲近的长者。

    纪居昕垂了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那日在雅清阁,归平伯府的嫡小少爷吴知远与侄儿有些误会,言词比较……激烈,正好安王世子经过,好奇招侄儿去问了两句。大约那样高贵的人觉得就算问句话也得给点赏赐才合适,世子问侄儿想要什么……侄儿便……侄儿过后也觉后悔,不知如何弥补,想问四叔讨个主意。”

    纪仁德脸上笑容仍然亲切温雅,话意却相当敷衍,“皇家宗室身份贵重,你有一两处失仪,他们并不会在意,你无需多想。”

    “那归平伯府呢?姑母过的如何,四叔可去看过?侄儿观吴知远性子极不好相处,不知姑母在吴家可有受委屈?”纪居昕见纪仁德意欲说话,提前说了一堆,故意打断他的节奏。

    “你姑母?”纪仁德面色不变,一如既往地平和,捧着茶盅的手却顿了顿,“我自是去看过的,但姑娘出了嫁,很多事与以往不同,你姑母并未向家里求助,应是过的不错,你也少去打扰,不要给你姑母添麻烦。”

    他话音虽尽量低柔,纪居昕仍然听出了些许冷淡。归平伯府纪仁德大概是去过的,纪妍大概也是看过的,但他的目的,一定不是为给纪妍撑腰,很有可能是想建立扩大自己的人脉圈子,以期守望相助。

    他会如此冷淡,是归平伯府没给他面子?还是纪妍没帮他使劲?

    不管哪样,他与归平伯府并无利益牵扯,是一定的。

    纪居昕长长睫羽垂下,掩住漆黑双眸内的肯定。

    “外面随你过来之人……我若没看错,是卫将军副将吧,”纪仁德亲自拈了块酥点,递于纪居昕盘上,漫不经心问了一句,“你与卫将军,交情极好?”

    “多谢四叔,”纪居昕执箸用着酥点,非常自然地避重就轻道,“在阳青游学时,卫将军救了侄儿,侄儿便认识卫将军了,当时四叔不是也在?您忘记了?”

    纪居昕忽闪着大眼睛反问纪仁德,一脸不知世事的天真。

    ☆、第169章 卫家

    “四叔当然……没忘。”纪仁德视线在纪居昕脸上停顿了一瞬,“我记得那日还有夏徐两位少爷在,之后两位少爷还帮卫将军擅后,他们与卫将军是否熟——”

    “我就知道四叔是为了救侄儿去的!”纪居昕小手激动地拍了下桌子,清澈大眼睛弯弯,满含欣喜,“历经危险侄儿真是怕极了,见到四叔时喜不自胜,偏四叔内敛,不肯承认担心我去救我!”

    面对这样一双清澈纯净的眼睛……纪仁德眼皮微阖,“四叔自然是听说你遇险才去的,四叔想亲手救你,但你能早一点虎口脱脸,四叔也是高兴的。”

    “嗯嗯谢谢四叔!”纪居昕面颊微微泛红,“我知道四叔对我好。”

    屋角有微风拂过,垂在西侧的珠帘发出浅浅清脆响声,十分动听。

    纪仁德浅浅叹息一声,“我记得你回大宅,是两年前?我这些年都在京城,家里很多事不甚清楚,不知你在乡下庄子那么久,真是枉为长辈。我曾听闻你在庄子过的并不好,可有此事?”

    纪居昕神色瞬间落寞,脸上却好强地挂着笑,摇了摇头,“其实不苦的,庄子上有吃有穿,侄儿过的很好。就是逢年过节别家都团圆,自己一人冷清了点。”

    “真是好孩子。”纪仁德微笑赞扬地看向纪居昕,“上天会护佑你,你看,咱们这不团圆了?那些年我们对你疏于关心,你身体如何?我听闻你大病几次,曾被道士和尚救过?道士和尚中有大智者,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可有把握机会?”

    纪仁德话语悠悠,字字关切,纪居昕却明白,这是纪仁德已对他起疑,想看看他是不是藏拙骗人,是不是有老师。

    他眸光落在面前的素白瓷官窑茶盅上,面露惋惜之色,“我那时年幼无知,看来应是错过了很多……不过我记得救过我的寺庙,四叔不妨派人去打听打听,若能有此等智者,请教一番也是极好的!”

    纪居昕眼巴巴看向纪仁德,纪仁德没有说话。

    他当然会去,事实上他早已派人去了,不过看纪居昕坦荡肯切的样子……怕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他这侄儿,或许与他一样,长于读书科考,以前没机会读书,自是没显出来,只要给机会,就会展露头角,之前大概真的没人教。

    “之前你提及姑母,四叔要说说你。前些日子雅清阁之事,四叔听说了,你有些地方做的不好。”纪仁德正色看向纪居昕,“外人态度再不善,我纪家人也不能失了风骨,光天化日之下与人口角之争,听着就不光明,你当注意言行。”

    纪居昕垂头,讷讷应了声,“四叔说的是。”

    “另外这卫将军……”纪仁德修长指节在桌上轻轻敲了敲,“虽沙场争霸功绩无两,但私德有些不修,你当避嫌。”

    “私德不修?卫将军?”纪居昕嘴巴张圆,一脸不敢相信。

    “他叛逆无礼,与家族不亲,血亲亦敢斩杀,实是凶悍,太过接近或有性命之忧。”

    “家族不亲?斩杀血亲?”纪居昕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整人人神情微怔。

    纪仁德像是早料到纪居昕会被吓到,体贴地停了一会儿,待纪居昕回过神,才继续说,“卫家的将军爵位传承与旁人不同,别家都是嫡系血脉,父传子,子传孙,卫家却……传兄弟肆子。”

    纪仁德缓声将卫家传承方式说个大概,纪居昕听完直接傻掉了。

    卫家世代将军皆从斥候做起,独门本事无人能会,在军中地位甚高。可斥候是个极凶险的兵种,经常游走于危机之中,通常死的很早。而且这斥候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就算有卫家独门传承,也得根骨极佳,小小年纪便在沙场行走,边学边经历,直至长成。

    历任卫姓武德将军,十岁起混迹沙场,二十岁出师,三十岁技能顶尖无往不利,四十岁……走向死亡。计算下来,每个将军的寿命都没超过四十岁。

    这些将军终身征战沙场,很少回家,多数家国观念甚重,一生未娶妻,一身本事,最晚得在二十八岁之前,寻得族中合适子弟为继,而这将军爵位,自然最后会落到此人身上。

    当然也不是没人娶过亲,但卫家似乎有什么魔咒一般,大多娶妻生了儿子的,妻儿通常活不过五年,将军最后没办法,仍然得寻族内近枝子弟承继。

    史上只有两个父传子成功的案例,一是大夏开国建朝时有从龙之功的卫征大将军,再有一个便是卫砺锋。

    卫砺锋之所以没死,大概是命极硬。他父亲爱子心切,从他生下来起,就没把他放在本家过,去哪里打仗,老婆孩子就带到哪里,亲自盯着。

    好在卫砺锋的娘亲是个巾帼英雄,人漂亮凶悍,马上功夫也不比男人差,急起来可以带着城内妇孺守城,助夫之战。

    可即便如此,她仍然未能逃过厄运,一次一家三口回家祭祖时,这位功夫不弱的夫人为救亲子,被意外倒塌的牌楼生生砸死,而卫砺锋的父亲,在卫砺锋十三岁那年,亦马革裹尸,死于沙场。

    算起来卫砺锋并未得其父太多教导,竟然凭着一股悍勇聪慧自学成才,甚至成为比历代祖先都出色的斥候,真真让人想象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从小缺人教导,他性子凶狠似狼,行事全凭自己心意,无视家族礼教。他十七岁回京祭祖之时,不知叔祖母身下堂哥说了句什么,他竟大逆不到把人给杀了!真真是野性难驯!

    “此人虽悍勇,却不识礼仪,不知廉耻,血亲可杀,岂知哪天他失心疯杀人,把你也害了?”纪仁德忧心冲冲地看着纪居昕,一副叔叔都是为你着想的模样,“所以我们不得不妨,你当万事小心,日后卫家人也别理了,他们自家事,自家纠缠。”

    纪居昕拍着胸口,一副吓死了的表情,“四叔说的是,侄儿一定注意。”

    心内却觉得纪仁德所述,并不是他认识的卫砺锋。

    他认识的卫砺锋,虽然悍勇敢杀,但善恶分明,若是无辜人,他定不愿意牵连;若是恶人,顺手杀了也不嫌多。他相信,如果卫砺锋要杀那个什么堂兄,那个堂兄就一定有要死的理由。

    而且那日在雅清阁所见不是假的,观他族内兄弟颐指气使的夸张表现,他便明白,大约不是卫砺锋容不下族人,是族人容不下他罢。

    纪仁德见纪居昕垂头思索,以为他听到心里了,满意地摸着颌下美髯,“你懂四叔苦心便好。”

    “侄儿懂的。”纪居昕抬头看了纪仁德一眼,视线很快移开,转到侧面,露出一个略显羞涩感恩的笑。他动作很快,似有一种心知肚明的默契,刚刚好能让纪仁德捕捉到。

    纪仁满意了。稚儿未长成,不识礼仪,不知轻重,开心高兴失望皆摆在脸上,处处需人提点,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

    纪仁德拍拍手,让人上了碗腊八粥。

    青白薄瓷碗里盛着热气氤氲的香甜八宝粥,送到了桌上。

    纪仁德左手捞起右边长袖,亲手给纪居昕端了一碗,“此间唯有你我叔侄二人,便不讲什么规矩,随意些。”

    纪居昕笑眯眯接过碗,“侄儿听四叔的。”

    两人话着家长,一碗粥吃完,纪仁德似偶然想起,又问了纪居昕一句,“对了,冬月祭那日,我好似在香阁附近看到你……你可是去过?”

    “香阁?”纪居昕抬头,一脸迷茫,“香阁……在哪里?”

    纪仁德暗暗审视他的表情,笑了,“是四叔记错了。”

    纪居昕心内长舒口气,他提防心一直都在。

    用完粥,纪居昕听得外面牛二咳嗽之声,提出告辞,“原该与四叔亲近,可我那里还有些事——”

    纪仁德甩甩袖子,“无妨,咱们离的不远,你总能常来。”

    “那侄儿便告辞了。”纪居昕站起行礼,在纪仁德的送别声中,抬脚往外走。走至厅边,视线落在西面的四幅红梅映雪蜀锦双面绣屏风上,脚步也跟着慢了。

    纪仁德看了眼屏风,长袖遮了手,“昕哥儿在看什么?”

    “四叔这屏风——”纪居昕清澈双眸看着屏风上的红梅,似有什么发现。

    “这屏风怎么了?”纪仁德往西走了两步,好像要细细察看其不同之处,好巧不巧挡住了纪居昕的视线。

    纪居昕眉眼弯弯笑了,“没什么,这屏风很好看,侄儿记得临清老宅祖母房里也有一个,看见它,侄儿……想祖母了。”

    纪仁德叹息一笑,“昕哥儿知道惦念祖母,是长大了。”

    “叨扰四叔甚久,侄儿就此告辞,”纪居昕行了了揖礼,“四叔请留步,过几天侄儿再来看望四叔。”

    “好,外面天寒,你自己小心。”

    待纪居昕走远,西侧绿梅映雪屏风侧绕出一个人。

    纪仁德皱眉,“他可看到你了?”

    ☆、第170章 融融

    纪居昕坐在回程马车上,好几次想大笑。

    他的四叔为了试探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记的很清楚,前世四叔仕途之所以走的那般顺利,有个人功劳很大,就是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文书幕僚。

    此人来自绍兴,年纪不及纪仁德大,科考不如纪仁德顺利,曾经还非常倒霉,得纪仁德搭手,自此跟随左右。他很厉害,足够精明,足够有眼光,足够阴狠。与纪仁德一起的日子里,他的成长恐怕比纪仁德还快些,人脉,圈子,手段,不一而足,纪仁德仕途上的很多谋略功绩,都有他参与。

    这是个天生的幕僚胚子,真科考顺利做官,仕途或可不畅,与人做幕僚,却是风声水起。纪居昕还曾隐隐听闻,此人背后的人脉圈子,很有些惊人之处。

    家丑不可外扬,纪仁德今日在家里试探他,不方便引朋党过来,让此人藏于屏风后偷听偷看以备万全,竟提防他到此地步!

    不过可惜了。

    纪居昕微微挑起帘子,凛冽寒风瞬间袭到面颊,细小雪花纷纷洒洒,他看到不远处高高翘起的将军府屋檐。

    此生重来,他万事小心,任何时候都不会露了马脚!

    马车行过将军府大门的时候,牛二跑过来问,“纪少爷要不要到府里看下咱们将军?”

    纪居昕垂了眉眼,捏了捏放在膝上的手指,“方才在外面食了些东西,我须得回去更衣。”

    牛二瞪着牛一般圆溜溜的大眼,非常失望,“哦……那一会儿纪少爷一定要来啊,咱们将军这几天真的很卖力!”

    纪居昕默默扭头。

    回到家中,并未见到绿梅,下面的小丫头说绿梅姐姐与孙旺管家在对帐,他摆摆手,没让人去叫她,本来他也不怎么喜欢别人侍候,自己的事自己就能解决了。

    比起冬月祭那日飘过的寥寥无几,连积雪都没存住的雪,今日的雪花要繁密很多。一会儿的工夫,地上已经积了浅浅一层,毛绒绒细密密,似深秋晨间的白霜。

    看来这场雪,是要下大了。

    纪居昕挥手让周大下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往院里走去。踏上长长庑廊,脚下不再有雪,飞雪在廊外打着旋飘洒,自由自在,想去哪去哪,看的人心情极好。

    待走到自己房间前面时,突然侧面飞来一团白球,纪居昕下意识接住。

    触手温暖,毛皮顺滑,闻到主人气息,一边撒着娇一边往怀里拱,不是小白貂是谁?

    纪居昕挠了挠小白的脖子,把它举到眼前,“你不是最喜欢窝在在房间里?每次见你,不是在炕头,就是在炭盆边,今日怎么舍得出来了?莫非是喜欢外面的雪?”

    纪居昕看了看远处,漫天飞雪飘酒,极是华美,不由笑了,“果然好看,那你便去玩吧。”

    说罢轻轻把小白貂抛于廊外地上,看它玩雪。

    小白极不情愿地在空中翻了个身,四爪轻巧落地,往前走两步,落下四只梅花般爪印,极是可爱。

    白白雪地里,小白貂仿佛与雪景融在一块,黑溜溜湿漉漉的眼睛看的人心软,两排小爪印看的纪居昕很想下去陪它玩,不过刚从外面回来,他是真的冷,只好遗憾摆手,“一会儿我再灭陪你玩啊。”

    小白看着主人远去,不爽地抬后爪搔了搔耳朵。它的确不怕雪,也喜欢雪,可是今天跑出来完全不是因为下雪了好不好!是那个大坏蛋占了它的地盘!它明明在与主人诉苦,主人却感受不到!貂生的难过谁能懂!

    纪居昕推开房间门,一阵暖暖的空气袭来,干燥清爽,顿时舒服很多。就是各样帘幔拉的太紧,内里太暗。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行动,自己的房间,早就熟悉的不行。

    纪居昕脱了大氅,放到外间衣架上,看了眼袍角有些脏,皱了皱眉,把它也脱下,走向内室衣柜边,想找件衣服换。

    内室柜子里衣服不多,皆是他喜欢的家居样式,有件绀色的质料绵软服帖,他极为中意,可找了一会儿没看到。

    他轻轻捻着手指,微微侧头看了看床,莫非在床上?

    他记得昨夜好像披了一下……可是今晨他应该放回来了的。

    “啧,”他伸手轻轻捏了捏眉心,大约这两天太累了,有些事记不清,他记得一早起床,床帘也是拉起来的,怎么现下是闭着的?莫非他真忘了?忘了把衣服放回来,也忘了把床帘拢起?

    纪居昕叹口气,无奈走向床前,修长手指挑开床帘,同时另一只手往里探——如果他忘了将衣袍拿出,那这件衣袍必在枕侧。

    不想手腕一紧,一股轻柔却难以抵抗的力量袭来,身体在这道力量牵引下,直接扑往床上!

    下一刻,视线陡转,昏暗光线里,他对上了一双狼一般的眼神,霸道炽热,如火如荼。

    “卫……砺锋?”

    平安胡同,纪居昕走后,纪仁德的幕僚从屏风侧走出,端正行了个揖礼,“东翁放心,我适才并未站在屏风前,远远坐在桌旁,不会露出任何形迹,纪九少爷断不可能会看到我。”

    此人三十来岁,个子不高,身材精瘦,五官皆不大气,单眼皮,眼睛细长,窄脸,肤色略暗。

    他便是纪仁德之前的文书,通过一番努力表现之后得到认可,现被纪仁德信赖重用的幕僚——王华。

    他说的倒也没错,他坐的太远,纪居昕还真的没看到他,但是花厅这么大,哪一处视野都很开阔,偏这里被屏风挡住了,纪仁德还似有似无遮挡他的视线不让他窥探,这不明摆着有问题么!

    而且路过这处屏风时,正好有穿堂风过,风向不对,屏风后面指定有人!

    纪仁德现下可用的人手不多,尤其在自己家里,必是最信任之人,除了王华不会有别人,纪居昕稍稍一推断就知道真相了。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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