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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天师执位Ⅲ:魇梦+尾戒+借寿+天罚+酆都+迷踪[6部完] 作者:樊落

    第8节

    一身白衣是白无常最重要的标记,一年四季他都白衣不改,听到招呼声,他抬起头,像是刚发现张玄似的,把噙在嘴上的香烟拿下来,露出惊讶的表情,这过于作戏的反应让张玄几乎想跳下去揍人,还好白无常先发问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

    「碰巧,」张玄跟白无常认识很久了,说话没什么顾忌,问:「你亲自出马,看来这只鬼很难搞?」

    「是啊,死得惨的鬼不少,但像他这么暴力的可不常见,」说到这里,白无常眼睛一亮,香烟歪叼在嘴上,问:「你不会是为了这案子赶来的吧?」

    「不是,我来散心,不过如果有人不介意出钱,我就不介意出手。」

    「这笔钱我可以出的,兄弟,最近我为了这些事可忙翻了,帮帮忙吧。」

    「纸钱吗?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

    白无常被张玄的吐槽噎了一下,上下打量他,突然嘴角勾起,香烟在暗夜中闪烁出鬼火似的荧蓝光芒,张玄被他笑得发毛,正想问他在打什么鬼主意,身旁传来脚步声,钟魁听到声音跑了出来,看到站在下面的几个人,问张玄。

    「你的朋友?」

    张玄一楞,惊讶地看钟魁,他穿着短袖睡衣,像是刚睡醒,眼神还有些恍惚,忍不住反问:「你看得见他们?」

    「看得见啊,刚才声音好大,我就被吵醒了,你们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聊天?」钟魁边说边友好地冲白无常摇手,又对张玄说:「还是请你的朋友上来聊吧,免得被人投诉。」

    「看得见,那就是活见鬼了,」看着钟魁,张玄觉得他作为天师的常识再次被打破了,指着他,问下面的白无常,「小白,你看得见他?」

    刚才钟魁一出现,白无常就看到了,现在被张玄问到,他神情有些古怪,把吸了一半的香烟抽出来,攥在手心里狠狠掐灭了,低声嘟囔:「张玄,我就知道见到你准没好事!」

    「喂喂,别走啊,到底看不看得到嘛?」

    离得太远,张玄没听到白无常的嘟囔声,见他突然不理自己,带着人掉头就走,急忙追问,钟魁也很好奇,盯着那个被绑的人,说:「他们为什么绑人?咦,那个人我好像在哪见过……」

    被铁炼锁住的鬼背对着他们,钟魁看不到他的长相,只觉得背影有些熟悉,张玄在旁边惊讶地听着他嘟囔,白无常也罢了,他那几个手下都一副阴沉沉的死人脸,身影在街灯下时隐时现,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人难道不该惊声尖叫吗?哪会有人去考虑是不是认识,这家伙不是眼睛太近视就是神经太粗壮,俗称不怕鬼。

    但下一秒张玄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像是感觉到钟魁的注意,那个被白无常拍了一掌而神智模糊的鬼突然抬起头向他们看来,直勾勾的眼神让钟魁一抖,再看到鬼影脸色惨白,胸前被血浸透时,他两眼一翻,向后仰天倒下去。

    「啊!」d_a

    要不是张玄反应迅速,及时扶住了钟魁,只怕他后脑勺会撞出个血窟窿,等他扶好钟魁,再想询问白无常时,发现楼下鬼影都已经消失了,周围重新恢复了夜的寂静。

    张玄扶住钟魁,连摇了几下都不见他回应,张口正要叫汉堡,才想到汉堡被他卖掉了,心里有点后悔,虽然那只鸟长舌又啰嗦,但还是可以派上用场的,就比如在当下人的时候。

    没人帮忙,张玄只好自己出力,把钟魁扶回房间,扔到了他的床上,钟魁晕得很彻底,就连张玄放他躺下时故意撞他的腰眼,也只是换来他几声呻吟,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张玄当天师这么多年,普通人见鬼后的各种反应他都见识过了,但像钟魁这种悄无声息昏厥的还是头一个,看着躺在床上不知是昏迷还是睡觉的人,他忍不住吐槽——怕鬼的同学都该向钟魁学习一下,天大的事只要晕过去,就没事了。

    现在反倒是他自己,先是被鬼吵,接着又照顾人,等回到房间躺上床后,他已经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汉堡不在,也没人陪他聊天,那只鸟现在一定很得意地在宠物店里作威作福呢,他不无怀疑地想。

    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久后,张玄终于放弃了跟睡魔较量,仰面躺着,瞅瞅很安静地缩在天花板上发呆的阴魂。

    「帅哥,既然大家都睡不着,不如聊聊天吧,有什么鬼故事,讲来听听。」

    这次张玄冤枉汉堡了,虽然主观意识上,汉堡很希望在宠物店里称王称霸,但现实终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牠被卖掉了,以两万元成交,然后被女人提到车里,随手一扔,丢到了车后座上。

    真是个没礼貌的人类!

    汉堡随着笼子的滚倒也滚了一圈,头有点晕,牠晃晃脑袋站起来,觉得跟这女人相比,张玄温柔太多了,至少他在拿鸟笼时没这么粗暴过。

    笼子外的布帘落下了,汉堡看不到外面的光景,只听到车启动起来,向前开去。

    开车的途中,女人打了很多通电话,但都是没说几句就被挂掉了,到最后演变成完全接不通,显然对方不想接听她的电话,女人在骂了几句不雅的话后将手机扔开了,很气愤地用力按车喇叭。

    这世上失恋的人可真多啊……没事做,汉堡无聊地靠在笼子上发表感叹。

    没多久,车停了下来,汉堡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女人匆匆离开了,牠急得大叫,就算下雨,气温还是很高,牠要是一直被关在车里,多半会变成烤小鸟的。

    还好女人听到牠的叫声,转身回来,从车后座把鸟笼提出来,没好气地说:「吵死了!」

    眼前一亮,笼帘被掀开了,汉堡看到眼前有栋很气派的小洋楼,这是女人的家,不过里面很冷清,像是只有她一个人住,汉堡一进去,就感觉到空气的阴冷和隐隐流淌的怨气,阴气是牠喜欢的气息,但绝对不适合普通人,牠忍不住看看女人,又看她小指上的尾戒印记,印记又黑了一圈,牠怀疑阴气是不是这个怪异印记带给她的。

    回到家,女人没像在外面那样撑面子,精神瞬间萎顿了很多,将鞋随便踢开,进了客厅,汉堡惊讶地发现,客厅的一面墙壁居然设计成鸟笼形状,造型各异的鸟笼连在一起,笼子或大或小,里面摆放着装饰用的小山和树枝草坪,下面是食盆水盆,甚至连秋千都有,这用人类的价值观来判断,就是大别墅了吧,至少能把鸟笼设计得这么用心,证明主人是相当喜欢鸟的。

    女人把汉堡提过去,打开笼子门,抓住它,随手扔进了它羡慕的大别墅里,看到它欢快地跳到秋千上蹦来蹦去,不屑地哼了一声。

    「真是乡巴佬,要不是你长得跟他那只死去的宠物有点像,他恐怕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廉价的东西,不管再怎么包装,都是廉价的。」

    被称作乡巴佬,汉堡火了,正要反唇相讥,听到女人最后一句话,火气立刻平了很多,原来是她在感叹自己的身世啊,算了,它大人有大量,不跟个失恋中的人一般计较。

    女人说完,随手抓了把鸟食扔进笼子就走开了,看得出她并不喜欢鸟竉物,她会把客厅设计成这样,多半是为了讨好那个男人,可惜最后还是被甩掉了──汉堡在笼子里享受着美好生活,顺便打量房间兼组织八卦,就见女人按开座机的来电留言,然后坐在对面藤椅上默默地听。

    来电很多,多数是说工作的,从留言里汉堡知道了女人叫丁许虹,是个有点小名气的模特儿,这从颇多工作邀请中可以看出来,不过她似乎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坐在藤椅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直到听到某家妇产医院的留言,她才回过神。

    那是联络她去做定期检查的留言,她听完后,突然站起来,冲到座机前,拿起话筒,飞快拨打某个号码,接通后立刻大叫道:「刘正威你到底想怎样?你不要我,难道连孩子也不管吗?你不是说很想要这个孩子吗?我为了你,把最亲的人都放弃了,你居然一声不响就踹开我,你这个混蛋,喂喂,喂……」

    电话中途就被挂断了,但丁许虹还在歇斯底里地大叫,终于她喊累了,趴在桌上失声痛哭起来。

    真老土的八点档剧情。

    汉堡听着丁许虹的哭诉,得出结论,女人是被包养的情人甩掉的,那人应该很有钱,这里的一切看来也都是他提供的,丁许虹虽然打扮得很光鲜,但举止修养是再多的钱也装饰不来的,汉堡在阴阳两界混了这么多年,这点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丁许虹哭了一会儿,停下来,木着脸转身离开,等再回来时换了另一套时装,妆也重新化过了,拿着小提包离开了家,汉堡看得没趣,好想叫住她说──既然你已经被抛弃了,拿我去讨好这招也没用了,不如放了我吧。

    女人到天黑都没回来,还好她提供的「住房」够大,汉堡倒没觉得不自在,吃吃东西,喝喝水,看看电视,感觉比在张家好多了,直玩到半夜,才听到外面车声响起,它急忙用灵力把电视关了,装成老老实实的模样。

    房门打开,丁许虹带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听着她的靠近,汉堡发现她的气场又阴了几分,再瞅瞅她的肚子,觉得她一点都不可怜,一个拿别人的过错来糟蹋自己生命的人,死跟活都没多大区别。

    丁许虹走到汉堡面前,打开笼门想抓它出来,汉堡跳开了,它讨厌那糟糕的酒气,丁许虹抓了半天都没抓到,最后放弃了,盯着鹦鹉吃吃地笑:「连只鸟都比我聪明,我被骗也是活该……刘正威,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她转身去找东西,觉得高跟鞋太麻烦,抬头甩开了,过了一会儿,汉堡闻到咖啡香气,丁许虹拿着刚冲好的咖啡进来,另一只手里还拿了一包小糖块,默默看着鸟笼,汉堡正被她盯得毛骨悚然,就见她扔了几颗糖在鸟食盆里,然后把咖啡杯举到它面前,说:「给我颗糖。」

    糖的味道不对,汉堡二话没说,头拧到了一边,一个小小的人类居然敢指挥它做事?她一定是酒喝太多,喝进脑子里了,就连张神棍的吩咐它也是看情况,心情不爽的时候照样鸟都不鸟,更何况是别人?

    被无视,丁许虹火了,又大叫:「把糖叼过来!别人瞧不起我,连你一只鸟也看不起我!?」

    换了命令口气,汉堡更不会理会,翅膀甩甩,准备另找个地方休息,谁知丁许虹把笼子两边相连的门关上,让笼子成为一个很小的空间,她伸手进来,把汉堡捉住,气冲冲地奔进厨房,叫道:「你想死,我就成全你,什么都听不懂的家伙,都是畜生!」d_a

    汉堡进了厨房,马上就知道为什么这个家里会有怨气了,厨房角落里堆了好几只鹦鹉的尸体,有的是被拧断了翅膀,有的是被剁掉了脖子,都是被弄死后随手一扔,搞得地上到处是血,看来丁许虹把被抛弃的怨气都发泄在小动物身上了,可是无故杀生,就算对方是只鸟,也同样会背负罪孽的。

    它看看丁许虹,想知道她是不是也要把自己的脖子拧断,如果真是这样,那它就要准备跑路了,虽然它现在的灵力不足以恢复原形,但要逃脱一个疯女人的控制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丁许虹只是发了一阵疯,没有真的杀它,或许她自己也知道,要让一只鸟马上听懂人类的语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哭哭笑笑折腾了一阵子,回到客厅,把汉堡扔回鸟笼,又去翻箱倒柜地找了一会儿,找到一个小玻璃瓶,拿了管毛笔,蘸着玻璃瓶里的液体开始刷笼子,汉堡看不懂玻璃瓶上的化学符号,不过呛鼻的气味让它知道那液体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可能不知道,我学的可是化学专业,有些药,只要一点就能要了你的命……」她用毛笔细细勾勒着鸟笼栅栏,微笑说:「既然你不在乎我的爱,那我也不在乎你的生命。」

    呛人的气味逼得汉堡左蹦右跳,最后它先投降了,乖巧地叼了颗方糖撞开笼门,扔进丁许虹的咖啡杯里,丁许虹一楞,汉堡立刻又叼了一颗,准备她如果不满意,自己就再往里扔,反正那糖也是下了毒的,女人无非是想藉一只鸟去杀负心郎而已。

    可是要训练一只鸟叼毒糖块,是需要很久的时间的,那些死去的鹦鹉可能是被丁许虹泄恨,也可能是无法达到她的要求而被弄死的,从她这种极端又疯狂的做法来看,她一早就对男人有了杀意,她买自己不是为了去讨好,而是杀人,可这样一来,她不断打电话给男人的行为又无法理解。

    真是个矛盾又有趣的人类,汉堡决定跟她好好合作,看接下来她会不会真的狠心杀人。

    见鹦鹉叼了糖块,丁许虹很吃惊,急忙又倒了杯咖啡,说:「再来一颗。」

    汉堡很合作地叼了一颗扔进咖啡里,如此重复了几次,丁许虹笑了,心情转好,兴奋地说:「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等你见了新主人,也这么玩。」

    汉堡开始发现这个游戏其实挺好玩的,于是捧场叫了两声,算作回复。

    第二天,丁许虹跟医生约好了时间,她今天心情很好,给了汉堡不少零食,又精心打扮了一番后才出门,可是中午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如果说之前她还只是疯狂的话,现在就像个活死人了,眼神呆滞地走进客厅,原本盘好的发髻乱了,长发披散,遮住惨白的脸,乍一看去,就算是白天,也会把人吓一跳。

    汉堡一点都没奇怪,她小腹上属于婴儿的赤子灵气已经完全消失了,这等于说孩子不会投胎来她这里,汉堡猜测这或许跟她原本戴的尾戒有关,那戒指上的阴气太重了,以致于就算摘了戒指,阴气还是紧紧附在她身上,导致她的性子越来越乖戾,这样的人,失去了接收生命的福分。

    也许是遭受的打击太大,丁许虹反而没像昨晚那样发狂,回来后在椅子上默默坐了很久才回了神,掏出手机,接通后,她木然地说:「傅先生,我今天去医院,医生说那是死胎,要我打掉,可我很想要这个孩子……」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丁许虹神色变了,急忙问:「拿命来换吗?」

    听她语气很不对头,汉堡好奇心涌了上来,立刻运用灵力想听电话那头讲了什么,谁知还没等它偷听,一股强大罡气迫来,把它撞得连翻几个跟头,从鸟笼的树杈上掉下来,耳朵震得嗡嗡直响,等它听力恢复,丁许虹已经结束了通话,起身走出去,她转身的瞬间,汉堡看到她在笑,像是拿到了满意的答案,笑得几乎到了诡异的程度。

    危险来袭的直觉涌上,汉堡脑门上的那撮毛立刻天线般的竖了起来,对于张玄面临的危机,它本来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的,但现在它发现自己可能罩不住了,刚才那股罡气怪邪而又熟悉,前不久它还接触过,张玄为此吃了个大亏,它当时也很狼狈,没想到会在这里重新遇到,旧恨加新仇,再加上对危险的感知,它知道再看热闹下去,大家都会有大麻烦。

    于是丁许虹一离开,汉堡就立刻唤出它的手机,它知道张玄靠不住,根本没考虑他,直接把电话拨给聂行风,手机一接通,它就听聂行风问:『张玄出事了?』

    董事长你心里就只有张玄吗?难道除了张玄外,它这名信使就没其他事联络了吗?

    好吧,汉堡想了想,发现真相的确如此,作为阴界信使,它突然有点想哭,似乎自从认识了张玄后,它的工作就从公务员沦落到了私人服务行业里。

    「是的。」公务员最大的本事就是要懂得看上司的脸色,面对聂行风,汉堡从来不敢乱说话,将经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最后说:「告诉张玄,那尾戒有问题,让他别戴了。」

    『谢谢告知。』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我这里处境也很艰难啊,董事长大人顺便救救我。」

    短暂沉默后,聂行风认真地说:『我想许多事情张玄自己可以处理得当,我暂时不插手比较好。』

    啊!?

    在听懂了聂行风的话后,汉堡整只鸟都呆滞了。

    处理个屁啊,就那个神棍,他不再多搞出点事来就是好的,董事长,信任不是这么用的,尤其是用在一个不靠谱的人身上啊啊啊啊!

    汉堡还要再强调他们处境的危险性,聂行风已经道了谢挂掉了电话,忙音响起,它这才发现自己又忘记了说一件事。d_a

    ──我很满意这栋别墅啊,董事长大人先别急着挂电话,我马上就传照片,麻烦回头也帮我弄个这样的笼子……

    第四章

    在跟鬼帅哥进行了很开心的彻夜聊天后,第二天早上,张玄神清气爽地起床,去楼下餐厅就餐,旅馆有提供早报,他正翻看着,就见钟魁急匆匆地跑进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在看到自己后,飞快地跑了过来。

    「张玄张玄,」他把张玄对面的椅子抽出来,坐下后看看周围,悄声问:「我们昨晚是不是一起见鬼了?」

    张玄正看到有趣的新闻,听了他的话,把头抬起来,钟魁的气色比想象中要好,但神情很紧张,因为急跑呼呼直喘,说话时紧盯住他,像是非常在意他即将给出的答案。

    「喔,」张玄继续低头看报纸,很无聊地应和:「是你在作梦吧?」

    「不是啊,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你还很热情地跟那个穿白衣服的男人打招呼,他们还用锁炼锁着一个人……」

    「完全没印象。」张玄眼皮都没抬起地回道。

    开什么玩笑?他明明就是被吵得睡不着,心情不爽地出去找那些鬼的晦气,热情搭讪这种事,除了他家招财猫,还没谁有这样的礼遇。

    询问被彻底否定了,钟魁很泄气,皱眉琢磨了五秒钟,懊丧地说:「那看来我真的是在作梦。」

    钟魁叫来服务生,点了份早餐,早餐上来后,他喝了两口米粥,突然把汤匙放下,重新看着张玄,很认真地说:「不对,我这次不是在作梦,我敢肯定我们见鬼了!」

    张玄刚把报纸的讣告栏看完,听他这么肯定,把报纸一扔,抬起头,钟魁生怕他不信,追加:「我作梦时,梦里的人的脸庞都是灰蒙蒙的看不清,但昨晚我看得很清楚,那个抽烟的很帅气的男人,还有几个很丑的人,还有那个鬼,我认识他,所以他听到我的声音,转头来看我!」

    「你真的认识?」现在张玄觉得有点感兴趣了。

    「他叫陈青,也是星晖旗下的模特儿,跟我算是半个同事,半个多月前他失踪了,员警还去公司调查过,原来他……欸,你这么问就代表你也看到了,原来你有阴阳眼,难怪能跟鬼交流……」

    「你怎么肯定他们是鬼?」

    被问到,钟魁有点为难地抿住嘴唇,这个小动作让他的酒窝更明显,「一种感觉吧,陈青身上一点生气都没有,另外几个影子也很飘忽,而且他们好像一眨眼就不见了,人的话,怎么可能瞬间消失?」

    「那你很厉害,居然没有吓得尖叫。」

    「哦不,我是今早醒来,在床上想了很久才想到他们很可能不是人类的,所以才来跟你确认。」

    今早才想到?

    张玄翻了个白眼,忍不住问:「那你昨晚一声不响突然晕倒不是被吓的?」

    「是我晕血症犯了,」钟魁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很怕看到血。」

    这次张玄彻底无语了,亏他还好心的不跟钟魁提昨晚的事,生怕吓到他,没想到难得的好心居然没派上用场,他把餐具推开,站起身走出去,见他要走,钟魁也顾不得吃早点了,急忙跟上,颇感兴趣地问:「张玄,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见鬼啊?我并没有阴阳眼。」

    「偶尔磁场相近就会这样了,很正常,其实大多数人大多数情况下都有见鬼的经历,只是他们本身不知道对方是鬼而已。」

    「那你也是偶然了?」

    「不,」张玄微笑说:「我是必然。」

    钟魁眼睛里蹦出两个问号,明显是不懂,于是继续好奇地问:「既然你有阴阳眼,那是不是这里有好兄弟你也可以看到?」

    「有啊,就在我们身边。」张玄停下脚步,看着他,笑吟吟地说。

    澄净漂亮的淡蓝眼眸,明明是种很赏心悦目的美,但被盯住,钟魁却觉得有些毛毛的,下意识地往周围看,正在琢磨谁会是鬼,张玄把报纸递到他面前。

    「你没说错,陈青的确是死了。」

    大大的黑体字映入钟魁眼中,是陈青的家人在报纸上登的讣告。

    在得知自己看到的真的是陈青的鬼魂后,钟魁有些失落,他跟陈青其实不熟,甚至可以说是竞争对手,但毕竟算认识,看到陈青年纪轻轻就走了,还走得这么突然可怖,不免有些唏嘘,连对找傅燕文的事都提不起精神了。

    张玄收拾了行装,见钟魁兴致缺缺,说:「能不能把傅大仙的工作地址告诉我,我想去拜访他。」

    师父死亡的前因后果他完全没有头绪,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追查,所以现在张玄对这个鹊巢鸠占的傅燕文比较感兴趣,他家原本是修行的好地方,现在却被弄得遍布戾气,看来这个人不简单,他很想会一会,至于到时一言不合,自己是否能打得过对方,不在他的预想范围内。

    「是傅大师,」钟魁纠正完,说:「他的工作室在一家百货公司顶楼,平时他都在那里做事,不过我去了两次都没遇到他,后来有人就告诉了我他的住址,就是我们昨天遇见的那个房子。」

    那个房子是他家,不用查了,张玄说:「那就去百货公司逛逛吧,我好久没shoppg了,你要不要一起来?」

    「好啊,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工作。」

    他休假期间,公司连通联络电话都没有,可见就算他签了约,在明星遍布的大公司里,他也很难抢到一席之地,除非……

    想到各种出人头地的可能性,钟魁立刻晃晃头,觉得自己想那些全是庸人自扰,坐上张玄的车,告诉他地址,在去市里的路上,他问:「我好像还没问你是做什么的?」d_a

    「主业侦探,副业……」张玄扫了钟魁一眼,把天师二字咽回去,说:「只要有钱赚,我什么都做,除了卖身。」

    钟魁看到了张玄无名指上的戒指,笑道:「听起来很拚啊,不过结了婚,要养家糊口,不拚不行的。」

    带了几分羡慕的语气,让张玄突然自豪地认为,作为一个已经成家立业的男人,他还是很有担当的,至于平时他穿的用的玩的,包括现在开的车是谁出的钱这种小事,被他自动忽略了。

    百货公司建在车站对面,交通便利,所以即使不是节假日,客人还是很多,下面是购物天地,最上面两层则是休息娱乐场所,傅燕文的算命馆在顶楼,跟一家美容院和美甲店并列。

    两人乘电梯来到顶楼,电梯门一打开,张玄就看到了对面大大的长青馆三个字,门面装潢成深铜颜色,上面还印了符篆花纹,门口一侧摆着观赏用的青石翠竹,清水不断流下,打在下方半斜的竹筒上,发出清脆颤音,当竹筒灌满水,啪答一声落下,将水洒进下面铺着的一排青白卵石上,如此周而复始。

    布置得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息,可惜水色黯淡,不是新鲜活水,可见这里的主人并没有照正常途径去修行,门面图有表相而已,张玄走过去,推推紧闭的房门,发现门锁着,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同事都说最近没看到傅先生,要不我也不会去他家找他了。」

    「你们同事都喜欢算命?」发现了最新生财之道,张玄眼睛一亮。

    钟魁不知道他心里打的算盘,老实回道:「是啊,干我们这行的,很多人都信风水命理,所以来做美容、美甲时,就顺便来玩玩了,我是听虹姐说的,傅先生只凭相面就算出了她的出身,很厉害的。」d_a

    「虹姐?」

    张玄点出了整句话的重点,钟魁脸红了,「她叫丁许虹,就是她推荐我进星晖分部的,她对傅先生很推崇,跟我提过很多次,不过我好像跟傅先生不太有缘。」

    「没有缘未必是坏事啊。」

    张玄用灵力观察着房间里面,随口回道,可惜他现在灵力太弱,什么都看不到。

    钟魁没听到他的嘀咕声,见他盯着门板看个不停,问:「你说什么?」

    「我说没人,我们走吧。」

    白天人太多,张玄没法明目张胆地闯空门,转身离开,钟魁跟在他身后,两人经过旁边的美甲店,看到一个打扮新潮的小男生走了进去,张玄脚步顿了顿,问钟魁,「男孩子也做美甲?」

    「是指甲护理,现在的小男生比女孩更爱美,」钟魁笑道:「我也常做,不过我是工作需要,一些广告会做手指特写,所以大家都会很注重手的护理。」

    美甲店的橱窗里摆放着各种造型的美甲图样,光是看到这些花型设计,就足以带给人赏心悦目的满足感,张玄看着图样,慢慢经过店门口,神智恍惚了一下,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脚步一转,向店里走进去,钟魁急忙拦住他,说:「去别家吧,我认识很多家更好的。」

    被阻拦,张玄马上回了神,惊讶于自己不经意的举动,他楞了一下,钟魁误会了,小声说:「我不喜欢这里。」

    张玄现在也感觉出不对劲了,蓝眸扫过眼前的店面,问:「她们技术不好?」

    「不是这个问题。」

    其实这家店钟魁只来过一次,他那天本来是来找傅燕文的,不巧长青馆关门,他就顺便来店里做护理,但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店里的气氛让他很不舒服,涂完护甲油后,他就觉得更难受,回到家就立刻把护甲油洗掉了,以后再没来过。

    「可是我对这家店比较感兴趣,」张玄笑吟吟地走进去,「我还从来没做过指甲护理呢,见识一下也不错。」

    钟魁拦不住张玄,只好跟他一起进去了,钟魁有会员卡,省了一些麻烦,由店员直接带到里面的休息间,又拿来杂志、饮料,请他们等候。

    进去后,张玄就明白钟魁所谓的不舒服是指什么了,店里许多地方都是以整面大玻璃当墙壁的,这样的装潢可以让店面显得明亮宽大,但玻璃太多,过犹不及,反而容易聚阴,还好房间底色都是纯白的,墙角骨制花架上挂了几盆观赏用绿色植物,白绿相间,缓和了紧张感,悠扬的萨克斯管乐声中,空调不疾不徐地吹着,带着某种不知名的花香。

    张玄左右看看,眼神落在装饰书架上摆放的盛置香精的小骷髅头盖上。

    「很逼真对不对?我第一次来时就被它吓到了。」见张玄盯着骷髅头看,钟魁小声说。

    「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很厉害,这种东西精品屋就有卖,它连小女孩都吓不到。」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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