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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节

    重生之嫡子无双 作者:慕子宸

    第28节

    直到日上正午,那辆早早在宫门口前接走了江洛玉的马车,方才再度停在了郡王府的一扇小角门前,得了消息后,碧波苑中便派人守在角门前,等到看见那青色的衣角,立即低身行礼

    进了西苑,江洛玉刚在回廊上走了几步,背后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随着是眠星略带焦急的声音:“世子,方才王妃前来,请您去一趟东府。”

    “穆氏?”江洛玉头也没回,手中的骨扇没有拿出来,目光不知道在看何处,开口时声音极轻,“唤我过去,有说要做什么吗?”

    眠星闻言,小心的打量了一下自家世子此刻的神色,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不知为何早上出门的时候,江洛玉神色还淡然从容,回来后却很是疲乏,也不敢多问,只是应道:“回世子,听说好似是给小小姐议亲的事情。”

    江洛玉长舒了一口气,听到是有关江洛琴的,面上多了一分缓和:“是云夫人来了?”眠星点点头,道:“是,听说是上次小小姐男扮女装跑出去,结果正好遇上有人打劫云公子,结果小小姐就这么误打误撞的救了云公子,云公子看出了小小姐是姑娘,他们两个因为搂抱又有了肌肤之亲,于是云公子就询问小小姐是哪家的小姐。”

    江洛玉听到这话,想起当初在宴会时,自己让寒江阁假扮劫匪,特地引着偷跑出去的江洛琴“偶遇”云轩,又制造了两人独处机会的事情,眼皮抬了抬:“然后洛琴就告诉他,她是逍遥王府的庶出小姐?”

    “听说是这位云公子回府之后,就让云夫人前来议亲的,像是并不反对这门婚事。”眠星应了一声,一边说着一边试探性的看着面前的世子,迟疑着道,“小小姐听了消息后,也好似十分满意,方才还派丫鬟来打听亲事——好像生怕世子不同意似的。”

    明明这个夫婿是自家世子代替小小姐选的,小小姐倒好似是主人一般,得了便宜也不领情,听到要议亲的消息后就到了碧波苑,趁着江洛玉没回来就是颐指气使的一番话,顿时让碧波苑的众人变了脸色,差点说出实情来。

    江洛玉听闻他隐约带着不满和迟疑的口气,面色不变,反而有些不以为然:“不反对就好

    ……她既是认为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也就至少比我强为她选的,让她嫁人之前带着怨气的人好

    ”

    〇

    眠星皱了皱眉,下意识反驳道:“可世子,云公子不是您为她……”

    江洛玉摇了摇手,制止他再说下去:“就当是她自己选的,这些事情就不要说了。”

    “是。”眠星低身应是,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江洛玉仿佛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也没有焦点,手指不自觉的一点点捻的指尖都有些发红,不由开口询问道,“世子,您——您是不是倦了?”

    青衣人闻言,先是怔愣了片刻,随即才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手指揉了揉鼓起的太阳x,ue:

    “今日进宫太早,我确是有些累了——我一个人去见云夫人和穆氏便好,你回去将榻上铺上被褥,回来我想好好睡一觉。”

    “是,世子。”

    眠星应了是,瞧着自家世子带着两个小丫鬟,朝着东府的方向去了,就转过身来准备回碧

    波苑中,可是还没等走几步,就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目光变得有些奇异的望着越来越远的青色背影,倒是罕见如同逐月一般八卦起来。

    “奇怪,白双子到现下还没回来,世子还是不问一句,他们这算是又吵架了么?怎么这么容易又吵架了,明明昨天看着还好好的,总和上次那般逐月说的一样,两人说不知怎么就突然变脸……”

    如今郡王府内甄氏苟延残喘,眼看着就要不好了,更何况此时齐国公府已然倒台,江影被南静隆害死,江慧又被打入冷宫,郡王江雄心中还不知道多么希望甄氏快点死,好快一点摆脱甄家的y影。

    在这种情况下,平妃穆氏得了最大的利益,现下府内已经没有人跟她争中馈的权利。

    等到江洛玉去见了穆氏,和前来拜访穆氏与他的云夫人,又和江言江冰一同用过了一顿午膳后,才回到碧波苑中更衣歇下。

    再度醒来的时候,身着衾衣的人揉着眉心下床,目光转向床帐外昏暗的日光,眼神有些飘

    忽不定。

    仿佛碧波苑中的人都察觉到了江洛玉回来之后心情不佳,下半日江洛玉起身后,俱都小心翼翼的不敢触他的霉头,一直到午膳过后天色渐渐化为纯黑,独自一人坐在桌案后的人才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卷,压着声音问。

    “什么时候了?”

    逐月就站在他身畔磨墨,闻言顿时放下了手中的墨块,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世子,三更了,您还不歇息么?”

    “白日睡得多了,现下并不困倦。”披着青衣的人摆了摆手,闻言连头也没抬,只是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声音淡的没有感情,“你去歇息罢,不必管我了。”

    逐月闻言,本是想要再劝些什么话,可是当她看见江洛玉脸上此时的神色时,却骤然一惊,整个人屏住了呼吸——这样的神色,她并不陌生……那是在逍遥王江英和王妃传来死讯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仅有十五岁的世子每次半夜从梦魇中清醒过来的神情。

    看到这个神色,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一句话,便低头行礼准备转身退下。

    “等等”

    还没等走出门外,耳边就再度传来江洛玉的声音,逐月忙回过头:“世子,怎么了?”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面颊,在昏暗的灯火下,眼睫笼上了一层暗影,仿佛犹豫闪过,又那样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许久后,逐月才再度听到他的声音。

    “……没什么,你去罢。”

    窗外打更的梆子声渐渐远去,江洛玉将笔搁在了笔架上,站起身来吹熄了面前的蜡烛,还没等抬手将青衫褪下时,耳边就传来了一声破空响,一只雪亮的利箭擦着他身侧从窗户的缝隙处s,he了进来,正正钉在了背后的墙上。

    “嘣。”

    看着那支雪亮的小箭,屋内的人脸色一变,手中寒光一闪,迅速开了屋门走到了外面台阶上:“谁?”

    屋外的黑暗静寂一片,没有任何人影,更不要提放箭的人了,倒是刚离开不久的逐月带着追云迅速赶了回来,手中持着一盏晃晃悠悠的灯烛,奔到江洛玉面前上上下下的看了几圈,没发现什么伤痕,这才舒了口气。

    “世子,方才那是——”

    江洛玉垂下眼来,不等逐月再问下去,就转身向着屋内走去,拔出了墙上的小箭,不出意料的看见那小箭上绑着的白色布条。

    逐月跟在一旁,忙举高了自己手上的火烛,照亮他手上白布上的字迹,好奇问道:“世子,这是谁给你的信?”

    “更深露重,差点伤人,还能是谁?”一目十行的扫过布条上的字迹,江洛玉的手指不被

    人察觉的抖了抖,但很快又竭力止住了,目光森冷如刀锋,看的人心中涌起寒意,“自是仇人

    ”

    〇

    “追云。”

    跟着逐月前来的侍卫长应道:“属下在。”

    “保护好洛白和洛琴,他们决不能出事。”嘱咐完了追云,江洛玉眯了眯眼睛,握紧了手心里的布条,声音在黑暗中凝固,“我要出门一趟,任何人不必跟着我。明日一早若我没有回来,逐月去穆氏那里一趟,就说我身子不适不能出门,也不便他人前来看望。”

    语罢,不等身边的大丫鬟应是,江洛玉抬眼看向最后快步而来的双子,同时将手中的布条递给了他,示意他牢记布条上的地址:“眠星,你迅速发号令给孟叔,天亮之前,定要包围此处。”

    眠星闻言低身应是,转身准备立即离开布置时,却再度听见背后江洛玉森冷至极的声音。“可以杀人,但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听到这话,眠星只觉得背后的寒毛瞬间立了起来,又想起今日下午在宗人府发生的一切,心底不由漫过浓浓寒气:“属下遵命。”

    天色愈发浓黑,在黑中又泛出一丝丝紫,像是绚烂的织锦铺在了繁星中,花纹美丽又无任何破绽。

    一阵马蹄声哒哒哒掠过,朝着京都城内西北角的荒山赶去,白马如一道劈过黑暗的白色闪电,驮着背上青衣飘荡的人,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宽敞的官道上。

    足足跑了一个多时辰,天边已经从深紫到了瑰色,骑在白马上的人终是在一片荒芜的森林中拉起了马缰,抬手抓紧了自己身上翻飞的披风,目光锐利的在树丛包围的一块草甸中停下,冷声说道。

    “阁下是谁?有胆子放箭约本世子出来,却没有胆子出来见本世子?”

    第206章 所爱者谁

    话音落下没有片刻,一个深蓝色的身影就从密密匝匝的灌木丛中走了出来,黑巾蒙面站定在白马旁不远处,眯着眼睛瞧清月光下江洛玉森冷的面容时,喉中便发出嘶哑噪杂难以言听的

    r

    关户。

    “几日不见,江世子依旧丰神俊朗,且一日活的比一日滋润,真是吾等人所不能及。”

    这话说着的时候,蒙面人绕着白马走了一圈,发现江洛玉身后并没有人影,好似真的是一个人来的,笑声就愈发大了,还带着某种更深层的得意和蔑视:“江世子果然守诺,我说让你一个人来,你还真的一个人来了。”

    “废话少说。”坐在马上的人拽进马缰,乌玉般的眸子露出寒光,想起那支小箭上的内容,手指再度微微颤了颤,黑暗中却无人能够发觉,“本世子已经孤身来此,算是称了你们的心,人呢?”

    蒙面人又哈哈的笑了几声,仿佛知道此刻的江洛玉很是心急,就朝着露出身形的地方摇了摇手,不一会黑暗中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个黑衣人夹着一个踉跄染血的白影走了出来,紧随着后面的另外两个黑衣人则拖过来一个大大的木架子。

    天色y暗,火把在潮shi的树林中灼烧起来,劈啪作响。

    被黑衣人拖出来的人似已失去意识,火把燃烧起来的同时,他被黑衣人用拇指粗细的绳子绑缚在了木头架子上,垂着头一动不动,乌发遮住了其后的面颊,直到被一桶水迎头泼中,这才嘶哑的咳嗽了几声,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那一霎,天地之间都是一片模糊,等到能够瞧见面前究竟是什么景象时,白影據拍色的眸子慢慢睁大,目光顿时定在了不远处从白马上翻身下来,手指攥得格格作响面容冷淡没有表情的那张俊美容颜上,发青的唇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你不该……来……”

    江洛玉看着他无知无觉的被人拖出来,又被绑在木架子上让蒙面人泼醒,想起自己这一日奔波,半夜还接到小箭上的布条写着“要救白敏玉,一人前往京都花山山脚。”的字条,又是一阵心惊胆颤,方才上马的时候险些踩空马镫的慌张,怒火瞬间映在了瞳孔中,连带着声音更冷了几分。

    “自己跑出来也就罢了,还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我本不想出来救你。”

    蒙面人看着江洛玉这句话说毕后,被绑在木架上的人面上的笑容一淡,心思电转之间挡在了两人中间,瞧着目光沉浮看不清情绪的人,声音嘶哑难听。

    “既然不想救他,你为何还要来?”

    江洛玉看着他挡在自己面前,指尖寒光暗闪,眯了眯眼睛再没有去看白敏玉,声音愈冷:“虽然他惹了大麻烦,又不听我的话自己跑出来——可他毕竟是我的人,怎么处置是我的事,轮不上他人cha手,更何况是你这个逃犯。”

    说罢,他低低哼笑一声,目光好似能够穿透面前的人:“不是么——郵[士。”

    蒙面人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知道江洛玉是真的看出了自己的身份,笑着扯下了自己的蒙面巾,露出那张俊秀苍白带着疤痕的脸颊,挥手之间一群黑衣人就围住了几人,这才走到江洛玉身畔,森然冷笑道。

    “独自一人前来,被如此多死士包围,江世子依旧镇定如初,端得是好气魄好风度,甄士佩服之至。”

    江洛玉目光从他脸颊上扫过,勾了勾嘴角侧过头来,笑容中带着讥讽:“甄士,即使有死士为你效命,丧家之犬依旧是丧家之犬,你说本世子说的,是也不是?”

    “江世子好厉的嘴巴!”甄士闻言笑容一僵,目光顿时变得凶厉可怕,向着江洛玉逼近了几步,整个人都要贴在他的面前,“只是不知你的小情人落在了我的手上,一会等他成了我的人之后,你的嘴巴还能不能这么厉害!”

    闻言,江洛玉青色的袖摆一动,唇角的弧度微变:“哦?成了你的人?”

    “不错!”这句话出口后,甄士极为清晰的捕捉到,面前的人眼底仿佛闪过了一丝慌乱,便含笑看不远处被绑在木架子上不能挣扎的人,想起这几日派死士一直跟踪白敏玉,在好不容易躲过了江洛玉用来保护的人后,这才在今日清晨抓住了他的费劲,心底更是笃定。

    “怎么,江世子不信?”

    “不是我不信,只是你仅凭这些人和一个他,便当真以为能够完全钳制了我么?你未免太小看于我。”

    江洛玉闭了闭眸子,掩去了自己眼底的动摇,知道面前的人可能已经看出端倪,可是为了不远处的那个人,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个人会怎么想,他得继续以话语刺激面前之人,以防被甄士真的确定什么,以至于得到最可怕的结果——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是一个贵妾而已,倘若甄公子想要,不如本世子拱手相送如

    何?”

    甄士一直牢牢盯着他脸上的神色变化,看了片刻后突然仰头大笑了几声,眼底尽是得意之色,几步就从江洛玉身边掠过,抬手扣住了木架子上白衣人的脖颈,迫他仰起头来:“江洛玉,没有想到,你在我面前也有这一天——事到如今,你也不必狡辩了。”

    “这个人——从你肯孤身一人前来救他之后,我便已然知道我猜得不错……他根本不是什么从逍遥王府出来的世子贵妾,而就是那个郡王府白姨娘的侄双,自从江世子进府之后就陪伴在世子身边引为肱骨的白敏玉。”

    说到这里,他禁不住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低下头来一点点攥紧了手中那人的脖颈,眼神里不无恨意和狠戾:“陷害我齐国公府的计划中,怕是也有这位白双子的帮助罢。”

    眼见着这句话后,江洛玉并不答话,只是将目光幽幽的落在自己身上,面目在半明半暗中模糊不清,甄士愈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想起这落在齐国公府,自己的小姑姑以及小姑姑那两个子女身上的厄运,竟是面前这个假装无害之人的谋划,心底先是后悔或悔恨,随即就是无尽的恨意与恐惧。

    “自从出了大理寺后,我一直在调查父亲和齐国公府之事,那幕后之人我本以为是江慧,但你太过心软留下了那个偷儿的命,便让我顺藤摸瓜调查到了你的身上,你才是那个设局要我甄氏满门死无葬身之地的人!”

    “查到了这些,果真还算聪明。”身在黑暗中的哼笑一声,话语不像是夸赞,亦不像是慌张或是得意,倒好似在谈论今夜月光明亮一般自然,淡而无痕,“不愧当年我祖父所说,士族之曜。”

    “士族之曜,士族之曜……哈哈哈,什么士族之曜,连自己的家族都守不住,我有什么资格去称士族之曜——”甄士扣紧了白敏玉的脖子,一边说一边狂笑,好像是已然疯癫了一般,而被他扣住脖颈的人却神色不动,只是定定的注视着黑暗中那青色的衣角。

    目光执着清澈,却带着渐渐涌上的决然。

    甄士并没有察觉到白敏玉的眼神,只是牢牢的盯着黑暗中的那个人,压抑不住声音的大吼道:“都是你,都是你!江洛玉,若不是你害我甄家满门,害我甄氏一族尽被屠戮,我甄士又怎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笑话。”江洛玉缓步走到火把下,任由火光映亮那双乌黑的眸子,唇角笑容带着讥讽,“说起害人,甄士,你莫不是忘了,一开始是谁先害了谁?难道我江洛玉被你甄家害了,便只能安生的躲在原地等死,不能千倍百倍的回报于你们身上?!真是天大的笑话!”

    说罢,他侧过身来,有些颤抖的手指收回袖中,换了一种更为平静的语气说道:“甄士,你我之间仇怨已深,如今早已不死不休,现下这些无用之话有何可说。若不是白敏玉被你抓住,我现下落你一筹,如今连你也该是我瓮中之鳖!”

    “说的不错,不错——若不是我抓住了他,我连你这个仇人丑恶的面目都再也见不到,就该死于非命了!还提什么报仇——”

    甄士喃喃着重复着江洛玉的话,脸上的神色愈发狰狞可怖,面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下来,从身畔的黑衣人手中拿过了一把尖利的匕首,代替那只扣着白敏玉脖颈的手,抵在了他的咽喉上,神色诡异狰狞如鬼魅。

    “可惜的是,我甄氏现下抓住了你的软肋,若我猜之不错的话——此人,就是你江洛玉之所爱!”

    眼见着那尖利的匕首划过肌肤,一丝丝暗红色血顺着白衣人领口落下,江洛玉霎时变了脸色,下意识上前几步,面容在一瞬间沉凝,犹如从地狱中挣扎而出的凶兽,气息凌厉带着杀意

    甄士!”

    第207章 爱至苦深

    甄士眼见着他神色可怖,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不慌不忙的将匕首朝着江洛玉脖颈顶了顶,笑容残酷带着血腥气味:“倘若你再往前一步,可别怪我一刀捅下去,送你这小情人直接下黄泉,退后!”

    江洛玉抿了抿唇,闻言并未后退,却也未曾前行,乌玉般的眸子直直的凝视着面前的人,唇角牵出冷硬弧度:“你若敢杀了他,我会让你下地狱。”

    甄士闻言,不屑一顾,手上的匕首动也不动,竟含笑反问道:“我早已下了地狱,你竟不知道么?”

    “我记得,齐国公府男丁抄斩,女子与双子则充为官婢——还是你想要你的母亲,明日便在京都最大的妓院接客?”江洛玉看他不为所动,面容上闪过讥诮之色,一边慢慢吐着字,一边笑望不远处的人。

    “想必齐国公的夫人这个名头一出,还是有很多达官贵人趋之若鹜的罢。”

    甄士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臂一抖,就在苍白的脖颈上割出一道血痕:“你敢!”

    江洛玉瞄了一眼那道无比刺眼的血痕,声音愈发森冷:“我有何不敢!”

    甄士知道他向来敢说敢做,虽是将罪妇变成那等烟花女子有些麻烦,可照着江洛玉的手段,这并非是什么难事,不由暂时服了软:“好,你好……便照你说的,我暂时不会伤他性命,你也不要打我母亲和妹妹的主意!”

    江洛玉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他拿匕首的那只手,面容在忽明忽暗的火把照s,he下,根本看不出神色。

    甄士看他不说话不由慌乱了片刻,后来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面色再度恢复了方才的狰狞,看着自己身畔苍白虚弱的白敏玉,讥笑道:“我知道你想要我放了他,可没那么简单。就算如你所言,我母亲变成烟花女子受罪,又怎能抵得上我如今之苦!”

    江洛玉闻言,不由无声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要威胁甄士这样的人,方才那条件根本不成一一现下看来,甄士是抱着和他同归于尽的心思来的,就算死也要拉上他和白敏玉,既然连死都不怕,就更不必说其他了。

    思考了片刻,他微微垂下眼帘,攥在一起的手指松开。

    “条件。”

    甄士一动不动的站在远处,目光y鹜的盯着他:“想必你今日并非独身前来,更带了不少人马罢。现下立刻出声,让你埋伏的那些人马退走,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

    青衣人眉头都没皱,闻言立时开口道:“众人听令!”

    听到江洛玉的声音,空旷四处的灌木丛中先是一翻s_ao动,随即片刻之后,另外一拨黑色的身影显出了身形,对着被包围的人持剑道:“属下在!”

    “全部退出十丈之外,没有命令不得异动!”

    听到这个命令,领头的黑衣人看了这般情形,顿时迟疑了一下:“阁主,这……”

    江洛玉头也没回,只是语调愈发冷了: “都是聋子么,退后十丈!”

    江洛玉语气森然笃定,众黑衣人不敢违抗,只得向后退了几步,不一会就离开了十丈之远

    “逍遥王世子,你背后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觑,只可恨我甄士小看于你,致使今日有此败局!”看见如此多的黑衣死士,甄士不由皱了皱眉,随即面上第一次掠过苦涩,深处却仍是狠戾与憎恨。

    “不过也罢,虽然我甄氏一族全灭,可还有你和你的情人为之陪葬,妙极妙极!”

    “你只是要找我报仇,为何要牵扯于他,他不过是听命于我。”江洛玉仰起头,看着渐渐泛起一丝青色的天空,目光好似在看不远处的白衣人,又好似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某种已然消失无踪,令人迷惑不解的东西,声音却愈发沉凝。

    “甄士,我的底牌还未用尽,若是你想要我的命,就必须放了他!”

    “哪有那么容易,放了他?”甄士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反而抬手示意身边的人代替他用匕首抵住白敏玉的要害处,“逍遥王世子,只怕我前脚将他放了,后脚你再无心中之忧,那时我甄士可就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话音未落,他已然抬步走到江洛玉身边,骤然扣住了青衣人的手腕,将他拉到了自己身畔,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放了他也行。”

    江洛玉面色淡冷,沉声道:“有什么条件,你说。”

    甄士弯了弯自己的嘴唇,骤然对着他身后的黑衣人冷声道:“来人,给我抓住他!”

    站在江洛玉身后的黑衣人闻言,立时轰然应是:“是,公子!”

    一直处于半昏迷的人听到响动,吃力的抬起头来,暗红的血迹在他的白衣上蜿蜒成了痕迹,那双據拍色的眸子映出面前的景象时,骤然张大,断断续续的吐出一个字:“不……”

    甄士目光中带着得意的火焰,看着江洛玉毫不反抗的被几个黑衣人抓住,又被绳子绑缚住了手腕,美丽的面容显得平静又淡然,好似自己并不是阶下之囚的样子,便带着些得意的回身走到了白敏玉身边,扣住了他的下巴。

    “美人,我可没让你说话,你还是乖一点的好。”

    听到“美人”这两个字,江洛玉的手指不受人察觉的抖了一下,乌玉般的眸子中第一次涌过了惊愕之色,还没等抬起头来,却听见那个声音如在耳边,带着某种暖昧意味,愈发轻柔,又带着些许折辱意味。

    “这对眼睛可真是漂亮,尤其是在生气的时候——当初在郡王府的时候我就看上了你,江洛玉却不允我将你带走……如今可好,我可以既报了仇又可解了我的相思之苦,真是一箭双雕啊,哈哈哈哈!”

    这句话一出,江洛玉终是忍不住自己眼底的震惊和慌乱,抬起头来看着站在白敏玉身畔,正有一搭没一搭触着白敏玉苍白脸颊的甄士,挣扎了一下后,沙哑着声音吼道:“甄士,你要干什么?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动他!”

    看着他真的慌了,甄士忍不住大笑出声,更是得意的将手指从白敏玉脸颊上划过,向着浸染了血色的衣领上掠过。

    看到他的动作,又想到甄士话语中暗示他即将要做的事情,眼底似乎闪过那时白敏玉站在梨花树下,对着自己微笑的模样,江洛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冰冻,冷气从脚底窜入了领口,声音愈发支离破碎,隐约带着恐惧。

    “甄士,你要是敢动他,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江洛玉,你也有这么一天,对着我口出威胁之语,却无法保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甄士看着他渐渐慌张,脸上的淡冷终一点点消失,心下只觉无比解气,看着身畔虚弱无力的白衣人时,话语更是夹杂了得意。

    “不过倒是有些可惜,这么好的一个美人已经被你先享用过了,不过这也好——等到你亲眼看着我将你喜欢的人好好爱上一番,这样的残花败柳我就不要了,那时候我再还给你,绝不伤他的性命,也全了我和美人的露水情缘,如何?”

    “不——你不能动他!”江洛玉听着他的话,又眼睁睁看着那白色的衣角随着声音坠下,只觉得心底一点点的发冷——白敏玉并非双子而是个男子,又是那样宁折不弯的性格,若是真的被那般……他不敢再想下去,就算之后他能将他救出来。

    那人也绝不会苟活下去,就算最后他能够活下来,或许也是再不相见——

    再不相见。

    这四个字浮现在他眼前的时候,江洛玉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眸底闪过无尽杀意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甄士,转瞬间看着稍稍抬起头来,據拍色的眸子深不见底的人,只觉得心无止尽的沉了下去。

    “白——”

    这一次还不等江洛玉开口,一个黑衣人就撕下了布条堵住了他的嘴。

    “吵吵嚷嚷的真是让人心烦,做得好。”甄士看着江洛玉不断挣扎,目光森冷可怖的定在自己身上,也不以为杵,笑容倒是愈发深了,随便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树,同时接着解白衣人身上繁复的衣带。

    “把他就给我绑在那棵树下,我要让他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把他的美人收入帐下的。你们就在四处守着,千万不要放松警惕,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告诉我!”

    江洛玉被两个人拖着绑在了一颗大树上,挣扎着想要脱出控制,却只能看见因为自己的挣扎,一片片盛开的梨花猝然落下,仿佛下了一场梨花雨,遮蔽了他眼前的视野,而不远处的那个人却在这个时候,骤然抬起头。

    眼前渐渐模糊,江洛玉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砰砰作响的声音,无边的恐惧和慌张攫取了他的心,雪白的梨花带着甜香的气味落在他的颊边,像是第一次他低头吻那个人的时候,那双带着雾气的璃拍眸子一般美丽。

    越想要睁开眼睛,水雾却越来越浓。

    直到再度变得清晰时,看见的,却是那个人脚下带着血迹的白衣。

    以及那张苍白的脸颊上,一个和平常没有两样的,极轻极浅的微笑。

    “……对不起。”

    他被牢牢的绑在树上,看见那个笑容的时候,眼前先是一白,随即却是一片昏黑。

    在他终于要与前生告别,已然报仇的这一日。

    还没来得及从那场噩梦中清醒,就又要坠入另外一个,一生都再难摆脱的噩梦了么?

    这一世重生,即使他报了仇,却必须要以失去所爱为代价?

    失去所爱。

    江洛玉眨了眨眼睛,突然无声的弯起了唇,透明的水珠顺着乌黑的眼睫滑落,滴答一声轻

    不错。

    在他即将要失去那个人的时候,他才终于面对了自己的心。那个人……是他所爱着的人。

    第208章 慕汝容颜

    就在他垂下头来,只觉得身上冷一阵热一阵,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个清清冷冷,让他万分熟悉的声音。

    “滚开。”

    在天色微明的此刻,一道剧烈的白光从众人眼前滑过,江洛玉只觉得嗓子发痒,还没等咳出声音来,却感觉自己身边两声闷哼先后响起,滚热的鲜血飞jian到他的身上,同时是极为陌生的,压低了声音的冷喝。

    “动手!”

    话音未落,江洛玉只觉得身体一松,绑缚着他的绳子被割断,头上的玉冠顺着发丝滑落下来,他却手指颤抖着没有去抓,而是第一时间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本来绑着白衣人的木架子,此刻已经崩碎成了几块碎木头,白影在黑暗中飘忽不定,像是和那些黑衣人战了起来,完全不复刚才虚弱苍白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又感觉到身边站着一个着深蓝衣袍,袖口有郦鸟标志首领模样的人,便心底一松,整个人顺着树就滑坐下来,胸口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突逢这样的变化,甄士本来在解白敏玉的衣带,却莫名其妙被人打了出去,紧接着一个人顺势擒住了他,他就只能眼看着那个纯白的身形施展出了令人惊惧的力量,不到片刻就将近乎一般的死士杀死,甩了甩袖子后向着自己一步步走来。

    眼看着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朝面无表情,朝着自己一点点靠过来,甄士咬了晈牙,有些不甘心的看了他身后不远处,比他还早脱险的江洛玉,沉声问道。

    “没想到,连你也有如此力量,可你被我们抓住的时候,为何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

    白敏玉脸色冰冷,在他面前立定后,唇角挂着轻柔的笑容,声音极淡极轻:“你以为,我能轻易被你抓住么?”

    甄士看着他此刻的脸色,和那双映出倒影的據拍色眸子,下意识猜测道:“你——你是为了——”

    “我不能让他涉险,可你始终没有踪迹。我快要离开了,你总是他的阻碍。于是我便以自己为饵,你果真中了圈套,以为我不会武功将我劫走。”身着白衣的人面无表情,声音却夹杂了柔情,他虽一次没有回头去看,可任谁都知道话语中的情愫是为了谁。

    “只是我没想到,你却用了这样的办法刺激他,不过也好……你也算是帮了我——”

    说罢这话,他微微抬起手来,匕首从他袖中滑出,扎进了和他面对面的人心口,那张绝美的面容靠近,薄唇在黑暗中一开一合,和那时身在半明半暗的江洛玉相比,此时的他更像是蛰伏已久,连利爪都隐藏在黑暗中的凶兽。

    “试出了他的真心。”

    甄士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目眦欲裂的看着他将匕首抽出,云淡风轻的后退了两步,吃力的发出了最后一个字:“……你……”

    白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倒地,笑容凉薄,竟是和江洛玉有某种相似之处。

    “黄泉路上,不必回头。”

    完全尘埃落定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发白。

    寒江阁的人和那些穿着深蓝色衣袍的人一同合作,不一会就将剩下的齐国公府死士杀得杀擒的擒,不大的空地上就剩下了几个人,等到拖走死不瞑目的黑衣人尸体后,始终站在树下的江洛玉抬起手来,定定看了一眼飘飞的梨花。

    片刻之后,着深蓝色衣袍袖口绣着郦鸟的人站在白衣人身畔低声稟报,白衣人连眉头都没皱,就抬手示意他们暂时离去,就只剩下了两人。

    江洛玉面对着花树,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在自己身后停下,手指忍不住扣紧了面前的树皮,几乎将指甲崩裂。

    从那些袖口上绣着郦鸟的人骤然出现,又看见现下白敏玉完全无事的模样,他就算再笨,也能猜测到这一幕是白敏玉吩咐了手下慕容世家的人,还瞒着自己演的一场戏,为的是引出不知所踪的甄士,好将齐国公府的人一网打尽。

    他知道白敏玉这样做是为了他和洛白洛琴的安全,可方才那种肝胆俱裂眼前一片黑暗的感觉,仿佛还在触手之间,现下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不敢回头去看那个人平静带笑的脸庞。

    上辈子他没少被恐吓谋害,但即使是在金乱他被s,he穿琵琶骨,或是被江慧谋害身处冷宫时,都未曾这样害怕过。

    白敏玉定定的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发现他没有转过身来看自己的意愿,眼底就蒙上了一层雾气,上前一步走到了江洛玉身畔,尽量用自己最柔和的声音开口: “……我没事。”

    谁知道话音未落,白敏玉就觉得眼前一闪,随即胸口就是一声闷响,江洛玉一拳将他打的倒退了两步后,又揪着他的领子把人拽了回来。

    “你这个样子,哪里是没事?”目光巡曳过领口处凝固的血迹和脖颈上的伤口,江洛玉就像是被触怒了逆鳞的龙,俊美的脸庞扭曲,显然仍在暴怒的阶段,唇角的笑容早就消失无踪,五指狠狠的压在那道伤痕上,眼角因为过分激动有些发红。

    “混蛋!倘若以自己为饵,你不会更周全些么?!你不知道要保护自己么?若是真的——若是真的你……你要如何收场!”

    白敏玉被他的怒气和拳头弄得一愣,本来亲眼看到了江洛玉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高兴的心境,在瞧见他此刻发红的眼角时,下意识感到胸中一滞——即使前日两人因南静隆的事情吵架,他心底到现在仍略微有所不平,因此完全隐瞒了自己的计划,甚至故意让人抓走自己,就是想看在江洛玉心中,他到底有多么重要。

    可就在此刻,看到江洛玉这副样子时,他突然觉得后悔。

    因此,那双璃拍色的眸子愈发像是浸了水,全身放弃了挣扎的力气,只是定定的望着那个人盛怒之下的脸颊,柔声道:“别生气,我没事。”

    “只有这一次。”江洛玉见他服软,手指却颤抖的愈发厉害,乌玉般的眸底闪过了狠戾之色,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倘若你再敢这么做,我就亲手捅了你!”

    白敏玉眨了眨眼睛,看着那张含怒的面容,唇角的笑容犹如水面波纹泛起:“恩。”

    听到他应是,江洛玉渐渐松开了自己的手,眉目之间却仍有冷意,刚准备接着说些什么的时候,白衣人却突然皱了皱眉,紧接着像是没骨头一样向着他身上倒了过来,江洛玉下意识接住了他的身体,察觉到他不是故意倒下,而是浑身无力的时候,本来汹涌的怒气顿时化成了担忧。

    “敏玉,你——”

    白敏玉长长吐了口起,本想要站直身体,可在看到那人担忧的眸光时,却又禁不住眷恋那个怀抱的温暖,便含笑摇了摇头,轻声恳求道:“被他们抓来之后,又是泼冷水又是被打晕,我有些累了……你抱抱我,好不好?”

    江洛玉搂紧了怀中的人,有些着魔的看着那双據拍色的眼睛,只觉得随着渐渐漾出的阳光,那双眸子愈发晶莹美丽,忍不住低身去亲吻那个人的眉心,强自忍耐住不要落下泪来,低低的应了一声。

    太阳从云端跳了出来,万千条光带从白云上伸下,折s,he在树荫下星星点点的光芒。

    “梨花。”一棵郁郁葱葱盛放着白色花朵,枝条垂下点点甜香弥漫的花树下,江洛玉靠着树干端坐,膝上躺着身着白衣,双眸轻阖面容平和的人,白皙的掌心接过飘落而下的白色花瓣,细细端详了片刻后,忍不住低声喃喃道。

    “不知道我们院子里的梨花全开的时候,有没有这颗树开的好看。”

    说罢这话,他等待了片刻,却没有听到膝上人的应和,就垂下头来拨了拨那人面上的碎发,注视着那人安宁美丽的面容,再度轻声问道:“敏玉?”

    仍是没有人回答,江洛玉便深深垂下头去,将脸颊贴了贴那人冰凉的脸颊,耳边听到了那人悠长平稳的呼吸。

    原来是睡着了。

    察觉到那人熟睡,经历了这一晚惊魂,江洛玉也觉得太阳x,ue直跳,全身缓缓放松了下来,刚准备闭上眼睛时,便听见身畔一阵风声掠过,紧接着是一个低低的声音稟报道。

    “世子,甄家残党已经被肃清,甄士方才由白双子杀死,尸体也已经处理妥当。”

    “被杀了?倒是便宜了他。”方才的情况乱七八糟,天色也很黑,江洛玉虽然知道甄家的死士死了许多,却不太清楚甄士的下场,此刻闻听神色略微一变,面上浮现一点厉色,“此处应当没有危险了,留下几个人保护便是,你们回寒江阁去。”

    在他背后的人闻言,应道:“属下遵命。”

    耳边的风柔柔吹过,一阵甜香的气味从鼻端掠过,身着白衣的人再度睁开眼睛时,只觉得眼前一片金灿灿的阳光,差一点都睁不开眼睛来,和那人交握的手指禁不住动了动,唇间逸出一声长长吐息。

    江洛玉本就睡得不沉,感觉到自己和那人交握的手动了,便知道膝上的人醒来,眨了眨眼睛后低下头来,正好对上了那双璃拍色的眸子。

    “怎么了?”

    白衣人仰躺在他膝上,摇了摇头,随后勾起唇角,语调柔和:“天……”

    “你睡了很久,就好像那一次我在船上一样,今日的太阳可真是好……”江洛玉含笑靠在树干上,本是回忆起当时的事情和神色柔软,回忆到一半,却骤然想起当时那人说了一半的话,不由好奇的问道。

    “对了,这么长时间我一直未曾问你,那一次你说——你说你已经认识我十年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衣人定定的看着他片刻,许久后唇边的笑容淡了些,目光却更是炽热执着:“你……不

    记得我了么?”

    说罢这话,他迎着江洛玉更见迷惑的眼神,抬手抚过他在阳光下显得白皙透明的肌肤,轻声一字一顿问道:“你不记得,我究竟为何姓白,也不记得许多年前,你曾在逍遥王府中见过我么?”

    江洛玉闻言,目光先是混沌,随即骤然绽放出惊愕的光,和他交握的手指一抖,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的脸,喃喃道:“你……你是——”

    “白并非我之姓,乃是你母妃之姓。白敏玉也非我真名,而是为了逃避追杀,你母妃为我而起。”

    白衣人看着他惊愕的脸庞,仿佛并不惊讶,只是面上的神色更为柔和,薄红的唇缓缓抬起,无比轻柔的落在了他的唇上,缱绻缠绵。

    唇齿纠缠间,他的声音极低,好似沉淀着更深的东西。

    “吾字昭敏,姓氏慕容,单名为昊。”

    【旧梦云散卷&8226;完】

    第209章 身世之谜

    慕容昭敏。

    这个名字突然掠过耳边的时候,犹如一道开启尘封的钥匙,瞬间勾起了一段说不上好,却也绝不算坏的记忆。

    多年前的一个春日,逍遥王府内院。

    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梨花好似能压弯枝条,一簇簇沉甸甸的美丽。

    扎着双髻的孩童走进花园,先是忍不住张大了乌玉般的眸子,随即看向了站在自己身畔,头戴金凤钗,耳着明月挡的女子,声音脆嫩讨喜。

    “母妃,春阁里住着的人是谁,为何不让孩儿前去了?”

    “春阁中住着的,乃是母妃故人之子。”那女子听到他问话,便低下身来,柔软的手指牵住了他的手,领着他上前几步,目光看向不远处高高的阁楼,在提到故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面容上的神色仿佛有些怀恋,仔细去看时却更像是怅惘。

    “他名慕容昊,服侍他的剑婢说,他母父曾为他起小字昭敏,且和你年纪相仿。不过他来的时候受了伤,你现下可以上去看看他,只是千万别扰了他,知道么?”

    孩童不懂女子脸上的神色,只是听说有着年纪相仿的玩伴,又厌了总是在自己身畔绕来绕去,说着这个做不得那个不可以的大丫鬟和侍卫长,乌玉般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脆声应道:“是,母妃。”

    说罢这话,一道青影便从女子身边快乐的跑了过去,眼见着消失在了小小的阁楼门口,也不管女子在他身后叫着小心些的话语,就已然蹬蹬蹬的跑到了二楼的卧房处,屏住了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悄悄跑到那扇虚掩着的雕花门前,探出头去看。

    阳光灿烂的照s,he在房内,一枝梨花不知何时伸到了屋中,端坐在桌前好似和自己一般高的白衣孩童伸出手来,轻轻触在了那白的透明的梨花上,倘若乍眼望去,他的手甚至和那梨花融为了一体。

    青衣孩童站在门边,脸上的小心翼翼慢慢褪去,有些怔然的望着这一幕,好似看呆了一般,甚至没有察觉到窗畔的人,突然回过了头——

    小鸟站在细弱的枝桠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坐在树下的江洛玉从往事中惊醒,下意识握紧了掌中的那只手,低头去看依旧伏在自己膝上,面容绝美肌肤苍白透明的人,手指轻轻将落在他发上的梨花花瓣拈去。

    “原来是你——那个站在梨花旁,看着我的人……”

    略微思索过后,又想起膝上的人方才说过的一些事情,江洛玉心念电转之间,已然大概推测出了当年事情的真相。

    “这么说的话,白姨娘不姓白,是随了母妃的白姓。母妃当初先是收留了你们,后来怕是觉得边关逍遥王府并不安全,为了救你,抑或是让你和你姑姑更好的隐藏下来,就索性让父王将白姨娘送给叔父做妾,这样的办法虽然愧对你姑姑,但你可以得个姨娘侄双的名号隐藏在后宅中,那些追杀你的人就绝不会想到了。”

    不错。

    谁能想到大泷京都郡王府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妾,带着的那个出身卑微的侄双,居然会

    是大金的名门贵子?

    白衣人勾了勾唇角,仿佛也沉浸在了往事中,面容在阳光中显得柔和:“你向来喜欢举一反三。”

    “昊乃为阔大之意。”说罢了躲藏的疑问,江洛玉便不再纠缠于那个问题,反而想起了白敏玉真正的名字,“敏达聪慧,昭昭日月——你的母父,倒真是给你起了个好名字。”

    话音未落,他刚准备接着问,他的母父到底是谁,父亲又是慕容氏中哪一位嫡子时,就看见躺在他膝上的慕容昊及其轻柔的,对他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说我说的不对?”

    “字为昭敏,乃为我的母父,并非为你所说——”慕容昭敏據拍色的眸子微微扬起,像是

    能够潆出波纹一般,其中却透出一层层的黑暗,犹如深海中不断涌出的浪潮,“他名为慕容敏

    ”

    〇

    听到慕容敏三个字,江洛玉顿时眼光一肃,心底的惊诧毫不掩饰:“你的母父是慕容——当年的大金慕容氏的第一公子,慕容敏?”

    慕谷敏。

    当年他随着南静隆入大金帝都后,在与清流之首的慕容氏接触之前,曾听南静隆偶然提过第一公子,是多么惊艳才绝,多么与世独灼——可以这么说,慕容敏之于慕容氏,就好似甄士之于未倒的齐国公府,一般耀眼夺目。

    虽然很多人在这样惊艳的光环中,都完全忘记了,慕容敏其实并不是一个男子,而是一个和他一般无二的男双。

    怪不得……白敏玉的容貌那样惊世,光用眼睛一看就知道了,而当初的白敏玉那样消沉不愿意去掉自己脸上的疤痕,显然因为这样的容貌,是继承为他死去的母父——也只有当初被誉为大金第一美男子的慕容敏,方能称得上。

    乍然听到这件事,江洛玉只觉得脑袋都要停转了,上辈子他前往大金的时候,慕容敏早已逝世,只留给大金所有世家叹惋和遗憾——可此时结合当初白敏玉的话,他竟知道了另外一个惊天的真相。

    那个被誉为大金第一公子的慕容敏,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被人活活逼死的?

    正在惊愕时,却仍旧听见那个清冷的声音应了,代表他猜测的正确:“不错。”

    江洛玉得到了膝上人的肯定,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更乱了,上辈子和这辈子的记忆搅成一团,片刻后终于完全平静下来,却又想到了更加重要的问题。

    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慕容敏为之倾心不改,不惜毁了自己男双的身份,心甘情愿的诞下一个没有名分,前世他甚至不知道有过慕容昭敏这个名字的孩子?又不惜以自身的死亡为筹码,只为了保护这个与心爱之人的结晶?

    想到这里,江洛玉垂下头来,看着那张美丽的,有可能全数继承于慕容敏的脸庞,还是忍耐不了自己的好奇,想要知道当初那个神话般的第一公子,所托付真心的人又是怎样的:“那,你的父亲……”

    “我没有父亲。”这一次,出乎他意料的是,不等他将话说完,那个人就突然开口,话语中蕴含着从未有过的怨恨和愤怒,“这世上,我只有母父——没有父亲。”

    江洛玉被他的语气所惊,先是沉吟了片刻,随即想起当初在白敏玉的叙述中,并无父亲的

    一点身影,便猜测到了一些更深层的东西,语气跟着柔和下来:“好,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

    ”

    〇

    说罢了身世,白敏玉——现下是慕容昊,就再度眯起了眸子,盯着近在咫尺的江洛玉姣美的脸庞,沉默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和那人交握的手指却一直都未曾放开分毫。

    “敏玉……不,昭敏。”注视着梨花簌簌落下,白色的花瓣飘落在膝上人满身都是,江洛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帮他将花瓣捡起,一边认真问道,“你的事情暂且不讲,只是我仍有些疑问,你可否能与我解惑?”

    盯了他一会,慕容昊唇角潇起了一丝极为细微的笑,據拍色的眸子像是看清了他的想法:“你是想问,为何你的母亲会认识我的母父,当年更会帮我逃过追杀?”

    江洛玉微笑着抚过他眉间的花瓣,柔声道:“既是知道,那就说罢。”

    慕容昊听闻这话,眉宇间倒是掠过一丝难以得见的诧异:“你——不知你母妃的真正身份么?”

    “母妃?”江洛玉沉吟片刻,想着自己少时在王府内听到的些许传言,以及重生之后与王府管家江苍流之间的几次谈话,有些迟疑的说道。

    “听王府的老人说,母妃当年是父王一力从王府外接来,行踪成谜身份不明的女子,当年为了这件事,父王还曾经和祖父冷战过很长一段时日,后来母妃生下了我这个嫡双子,又纳了母妃身边的柳姨娘后,这才渐渐作罢。”

    慕容昊听到他的话,面上没有任何惊愕之色,只是突然开口道:“你的母妃,可并不是身份不明的女子——她和我一般,乃是大金之人。”

    “大金之人?”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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