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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节

    重生之嫡子无双 作者:慕子宸

    第30节

    叶旭看到他的面容时,下意识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眼毫无意外之色的江洛玉,手指在袖中暗暗握紧,面上却平淡如常,只是语气多了几分酸味:“果真是难以得见的容貌,也不枉你冲冠一怒为红颜。”

    能开玩笑,代表也能一笑而过,江洛玉垂下眼来,将本来凌厉的眸光掩去,转而挂上了笑容:“叶公子说笑了。”

    “我是不是说笑,你最清楚不过。”看了一眼后,叶旭就不再将眼光放在慕容昊身上,而是转到了一畔的江洛玉身上,仿佛意有所指的低声喃喃道,“你时常就是这样,招惹了人就要走,真不知道你这副玲珑心肝,到底是怎么长的……”

    江洛玉含笑,未曾在他面前坐下,转身走到了窗畔,片刻后终是沉声应道:“等到叶公子

    得登大位,这世间少不了玲珑心肝的双子女子,那时候叶公子能得见心上人,不就能知道了?

    ”

    听到这话,叶旭先是微微愣了一瞬,脸上闪过了极为复杂的神色,却没有抬头去看身畔不远处的江洛玉,仅是轻轻摇了摇头,不知是反驳或是肯定。

    片刻之后,叶旭放下酒杯,终是沉静下了神色,不再纠缠不远处那个让人心里不舒服,却已然无法否认的人了,可就在他刚准备开口的时候,江洛玉却先一步侧过身来,目光淡淡的直视着他。

    “叶公子前来,可是为了南皇子之事?”

    “不错。”听他说起正事,叶旭下意识松了口气,转眼又觉得有些伤心,是因为突然明白,这是为了面前的人只能和他用这样的口气谈事情,而永远不能像方才维护白衣人那样维护自

    己——

    面前这个人,不会为了他而停下脚步,而就在他以为所有人都不能让他停下脚步,甚至自

    己也不能的时候,他却为了另外一个人付出微笑。

    一败涂地。

    或许早在他看见那个人时什么都不明白,而那个人早已清楚他的底细时,就已经该知晓这最终的结果了。

    叶旭这样想着,竟觉得自己有些惨然,但目光流转掠过身畔人白皙俊美的脸颊时,心底的枝蔓仍不可抑制的攀爬而上,好似方才并未被人用残忍的方式一刀斩断,目光假作缱绻时,强自掩住无与伦比的失落,转而专心致志的说有关南静隆的事。

    “今日早朝的时候,宗人府上奏南静隆在死于非命,尸体已然认不清楚,仵作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全,更不说到底南皇子是几时丧命的了,那小院中的情形也诡异的很,说锁上的门是人用刀剑弄开,可南皇子那血r_ou_模糊的样子——却好似猛兽噬咬撕扯而死。”

    说到这里,叶旭暂时抛去了其他的心思,转化为真的诧异,他想起今日宗人府的人哆哆嗦嗦的跪在金殿上,几乎语无伦次的说出这一番话来,当时殿上的大臣和上首的父皇神色多差他还记得,心底也清楚是江洛玉下的手,却怎么都无法明白江洛玉到底是怎么下的手。

    “怪就怪在这里,又不是深山老林里,哪里会有野兽绕过宗人府那些人,专门来来咬死他人?”

    江洛玉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仿佛要将答案永远闷在心中,只是含笑轻声敷衍了一句:“是啊,确是十分奇怪。”

    叶旭察觉到了他的敷衍,知道他不愿意说,也就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提起了南静隆死后必然会有的麻烦,毕竟南静隆身份贵重又是质子,他人在大泷到底遭什么待遇没人能说清,可一旦死了这件事就成为大金和大泷,即将会开战的导火索了。

    “可他死倒是死的痛快了,兄长现下被囚禁也没什么,只是大金那边想来一月之内定然会有反应,虽说南静隆少时被送进大泷当质子,足以见他并不受宠也无人庇护,可他面上毕竟是大泷皇子,死在大泷境内究竟还是——”

    话音未落,江洛玉便抢先开了口,眸中冷意一闪而过,勾唇角笑道:“机会。”

    叶旭眉目一凝,面上却无惊讶:“哦?”

    “南静隆死去,陛下嘴上虽不会说,心中定然痛快于心。更何况两国交换质子时,大泷公主和大金皇子都还好好活着,可几年前大泷公主一无所出病逝在大金皇宫。”江洛玉微微含笑,面容像是盛开的芙蓉,话语却锋利如刀。

    第216章 边疆定计

    “倘若大金皇子一直好好的,莫不是显出我们大泷待质子不公平么?”

    没想到会牵扯到公平之类的话,叶旭脸上就多了点无奈:“这么说你杀他倒是故意弄成这般人尽皆知的……倒是有这么一番歪理。”

    “先不说歪理还是好理,这对叶公子来说,可是个大大的机会呢。”

    “愿闻其详。”

    江洛玉将手中的折扇开了又合,目光遥遥的投向远处,大泷和大金交界的边关方向——那也是他曾经带着庶弟妹们,一年前已然离开却一直心心念念要回去的地方。

    “南静隆之死,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大金富国强兵,这几年又打退了匈奴多次,甚至抓了好几个匈奴王庭的亲王做阶下囚,怕是早就觊觎大泷之地,此时接着皇子死去,定然会以此做文章,到时候边疆就会不稳。”

    “那又如何?”叶旭下意识反驳了几个字,先一个瞬间却回过味来,脸色骤变生动,“边疆不稳——边疆不稳!”

    江洛玉看着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后,眼底压抑在深处的喜悦和冷色,知道他已然明白了自己所布置的大戏,手指更是紧握住掌心里的折扇,笑容淡淡:“这就是叶公子的机会了,不是

    么?”

    叶旭缓缓点头,目光愈发亮了: “不错,当真是好机会,等到大金出兵犯我边疆,本殿正

    好向父皇请命前往边关,倘若能够平了那金乱,本殿就能以战功名正言顺的立于朝堂之上,不必像是皇兄一般一点点的磨,更不提父皇的身体,也经不起一点点的磨了——”

    江洛玉闻言颔首,权当做同意他的话,只是神色有些冷淡:“不过立功之事,就要看叶公子自己的本事了。”

    “果真好计策,你费心了。“

    话音未落,眼看着叶旭在应答的时候,突然不被人察觉的向他走了一步,还抬手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握住了他的手腕,江洛玉手腕一紧就要挣脱,挣扎了几下却没能脱开,不由有些着急,直到一只白皙的手掌扣住了叶旭的脉门。

    清清冷冷的声音,犹如雪水化开的山泉低落在石台上。

    “说便说,动手动脚,乃是下流之策。”

    叶旭本来被人抓住手腕,神色就已经黑了一层,这样的话语一出口,顿时让他整个人都神色一变,目光y郁的看向了出言的白衣人:“你说什么?”

    “昭敏,不要胡闹。”江洛玉侧过身来,轻巧的抓住了慕容昊的手腕,含笑望了他一眼,感觉到自己掌下的肌肤渐渐由紧绷变得放松,声音笃定的冲向叶旭,“叶公子可是天潢贵胄,更不提之后一言一行都要在万民眼皮底下,自然会谨言慎行,你不必再说什么了。”

    慕容昊察觉到自己腕上的热度,顿时松开了抓着叶旭的手,将他拢到了自己身侧,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句:“倘若如此,最好不过。”

    叶旭没想到白衣人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自己不过是触碰了江洛玉,人就被拉走了,眼底顿时涌上怒意,却碍着江洛玉面色平静不好发作,只是目光深幽的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慕容昊,眼底带着挑衅和蔑视。

    “不过是个小小的通房罢了,等到以后江世子娶了正妃,你顶大也不过是个侧妃,虽说是男子,也一辈子都在那些女子和双子之下,有何可得意的!”

    察觉到两人杠上了,江洛玉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x,ue,面上冲着叶旭时,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不过和为的是和他相反的理由:“叶公子,怎又说起这般话来?”

    “不管他如何。”就在叶旭听到这话,微皱眉头好似想说江洛玉偏心时,慕容昊却在此时扣紧了身畔人的手,一字一顿像是许诺,又隐含着更深的东西,“不管他以后会娶多少个人,爱多少个人……我只会有他一个。”

    这样赤裸裸的,近乎是在示威了。

    叶旭听到这话,却突然心底一沉,看向江洛玉的时候,眼底先是漫起不甘,随即又是了然,最后则化为一片黑暗。

    江洛玉在来之前,便心中清楚叶旭对自己的那些情愫,这次带着慕容昊来就是希望他能死心,谁想到慕容昊倒是和叶旭拧上了,可方才他说出的那句话,又隐约带有些叶旭听不出的意味,更像是某种难以察觉——那人要马上就要离开自己的讯息。

    “昭敏,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白衣人闭了闭眼睛,听到江洛玉在自己身后有些疑惑的语气,慢慢回过身来,压低了声音喃喃道,“你知道,为了有些东西,我可能会死……但你不应该一生孤独,我既成了你的通房,定会出嫁从夫,即使你负了我,我也不会——”

    “好了。”听到死这个字,江洛玉眼光一凝,话语立即变得严厉无比,“这些话我回去再与你计较,现下不准再说,听到没有!”

    说罢这话,他定定的看了面前沉默的慕容昊一眼,松开了拉着他的那只手,转而微笑着走到叶旭面前,拱手握紧了掌中折扇,笑道:“叶公子,时日也不早了,话已说完,洛玉也该告辞了。,,

    叶旭没听清后来白衣人说的话,猛然听到他说要回郡王府,脸上还是不能抑制的多了几分失落,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话中有着叹息之意:“你不留下用膳了?”

    江洛玉摇了摇头,迎着他略带不舍的眼神,声音淡淡:“正事已然说毕,洛玉毕竟寄住在郡王府里,不好太晚回去。况且叶公子对昭敏好似有敌意,他是江某在意之人,说江某私心也罢冒犯也罢。江某现下,只想带着他回去,说些知心解意的话,还请殿下允准。

    听到后面这段话,叶旭忍不住一怔,手指在袖中渐渐紧握,片刻后终是苦笑一声,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你啊……就偏要对我这样狠心么?只怕这后一个理由,才是最重要的理由罢。”

    江洛玉垂下脸来,良久后骤然扬起脸来勾了勾唇,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叶旭,笃定说道:“叶公子,这世间那么多的人,除了江某,您也会找到一个知心解意的双子,或是女子的……江某告退。”

    叶旭看着他白皙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抓着那柄折扇,突然觉得自己心底不知是什么感觉,那股刚前来时想要见到心上人的欣喜,已然完全散了开来,转而化为了一片冷冷的漠然,以及慢慢浸入肌肤深处的冰凉。

    他突然不想再说什么,于是摆了摆手,不再去看江洛玉带着白衣人离开的背影,只是一直

    盯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喧闹场景,攥紧的手骤然松开。

    锦绣江山与心爱之人,终究不得两全。

    为了得到,就必须要放弃。

    他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

    半个时辰后,马车刚在角门处停下,从碧波苑中迎出来的逐月笑着低身刚要行礼,就看见江洛玉冷着脸下了马车,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就抬手示意她起身,随即快步朝着碧波苑内走去,也不知为什么气冲冲的。

    逐月讶异的看着他风一样的进了门,又看见白衣人在他后面不急不忙的下了马车,不由掩住了口: “这是怎么了?世子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何这时候气冲冲的回来?敏夫人这又是

    哪里惹了世子?”

    慕容昊轻轻的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再问。

    梨花前几日还只含苞欲放,今日清晨却好似被阳光完全唤醒,一簇簇的盛放在了枝头,馥郁的香气蔓延在小小的院子里,一瓣瓣柔软的白色花瓣随风飘摇,有些黏在了站在树下的人乌黑的发上,有些在他飞起的衣衫上留恋了一番,这才委委屈屈的坠在了脚边的泥土中。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自己身后的脚步声停歇下来,他才骤然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将步子定在自己眼前,却垂着脸不肯与自己对视的人,捻着一朵梨花沉声问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衣人孤零零的站在梨花树下,削瘦的身形像是要飘起来:“我——”

    “别说什么害怕的话。”江洛玉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心底一阵无缘无故的恐惧涌了上来,强忍下想要立刻上前拥抱那人的心境,紧紧攥住手中的折扇,话语中带着苦涩,想起甄士挟持他的那时候,自己心灰如死恐惧万分的心境。

    “害怕的人早就不只你一个了……你连这都不懂么?”

    听到这句话,慕容昊终是没办法再沉默下去,瞬间抬起头来,據拍色的眸子紧盯着他,出乎意料的是仍有些迟疑:“我知道……我只是……”

    江洛玉深吸了一口气,破釜沉舟的问:“什么时候?”

    没有听到面前人的回答,方才因为慕容昊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快消下去的火焰顿时从心底顿时涌起,话语更是夹杂严厉,“还不愿意说?非要我去问你姑姑么?”

    第217章 太后诞辰

    “我告诉你。”仿佛知道绝对瞒不下去,慕容昊抿了抿唇,声音和衣摆一样飘,“告诉你就是了。”

    说罢这话,他微微顿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启口,好似事情十分复杂,最后终是在江洛玉的注视下,有些颓然的松开了紧握着的手指,压低声音道。

    “大概没有几个月了。那些来找我慕容世家的人都是我母父的嫡亲大哥派来的,他催我回大金催的越来越急,我不能一直置之不理,更何况还有母父的仇……一直没有告诉你,想不让你担心,我也想帮你的忙,在离去之前为你解除京都之内的隐患。”

    听他这么说,再联想那时候慕容昊分明知道自己是报仇,却还是为了南静隆跟自己争吵离府,最后却是因为想保护自己。回忆起那时那人在梨花树下的眼神,他突然觉得心里一酸又一痛:“这才有了设计甄士的事?”

    这一回,却不等慕容昊回什么话,他就闭了闭眼睛,白皙的掌心接住一片梨花,开口道。

    “几个月……几个月……足够了。”他喃喃着,目光渐从冷冽转为平日的淡然,片刻后连唇边都再度勾起笑容,倒像是真的不再因为方才的事情生气了,只是突然口出问句,“你知道在皇后娘娘的太子没了权利后,现下在后宫中最得势的人,是谁?”

    慕容昊看着江洛玉的神色变化,虽然知晓面前的人此刻还在生气,可面上不表现出来,他也不敢去触心上人的霉头,语气不自觉多出几分以前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三皇子生母,德妃?”

    “不错。”江洛玉不咸不淡的应了,也不看他,仿佛只是公式化的交代一番,“再过几日就是太后诞辰,皇帝宴请大臣与内命妇外命妇的时候了。至于那时候——大概会有好几场好戏上演,毕竟太子此时失势,想要那个位子的人还大有人在,可不止八皇子这一个。”

    听到这里,慕容昊的眉毛不自觉挑了挑,心底知道这时候不cha话更好,可想起自己跟着江洛玉去右相府的那一次,叶瑞那不自觉的亲呢之举,还是忍不住将心里话问了出来:“太后诞辰,宫中喜宴,你会去么?”

    “我这样的身份,自然会去。只是经过今日之事,我可不希望再遭遇一次被三皇子看重,那并非是什么好事,我会多做准备的。”闻弦歌而知雅意,江洛玉神色一沉,面上淡淡,话语却笃定,其中透出对皇室之人的厌恶,倒是稍稍让慕容昊的脸色回暖了些。

    而不管他脸色如何,江洛玉语气骤然一转,眼底闪过冷光。

    “你说的对,我虽是投上了八皇子的大船,却一定要为自己算计更多——既然不希望有一天,会再度落到只能任人鱼r_ou_的地步,那么便只能让自己强大的无人能够打倒,这样不论是谁想要夺走任何东西,我都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一番话斩钉截铁,隐约透露着浓重的血腥气息,配合着江洛玉这清清淡淡的嗓音,以及那副带着笑的美丽面颊,却有种让人脊背发凉毛骨悚然之感。

    白衣人离面前的人仅有两步之遥,耳边听着这番话,目光却一直死死定在江洛玉的脸颊上,连他一点点细微的神色都不放过,当看到江洛玉在说起代价这两个字时,眸中一闪而过的凶厉之色时,他修长的手指突然抬起,好似想要抚在江洛玉被风扬起的青丝上——

    就在他的手指马上要触碰到那乌黑飘荡的发丝时,一个声音却突然从不远处的回廊处响起

    ,随即是越来越近的水红色身影,迫的他缓慢的将手一点点收了回去,在袖中紧紧握住。

    “世子!”

    江洛玉听到声响,顿时将眼光从梨花上挪开,转到面前的逐月身上:“什么事?”

    “方才宫里的公公前来,在郡王府门前传陛下口谕,再过七日乃是太后诞辰,请府内主母与两位嫡子嫡双,还特别提到了您也一定要去。”

    刚说完太后诞辰,这道口谕就来了,这下就算他有了不想去的心思,这道口谕一下也是不得不去。

    江洛玉想到这里,唇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却不知在笑谁。

    “知道了,下去罢。”

    逐月的身影渐渐远去,一白一青依旧立在簌簌落下的梨花中,一直等到太阳偏西不再耀眼,江洛玉才抬手抚了抚自己微热的眼皮,回身与沉默不语的白衣人擦身而过。

    “天色有些暗了,我看好似是要下雨,回去准备用膳罢。”

    脚步声渐渐远去,没有挪动步子的慕容昊仰起头来,手指轻柔的触到枝头上雪色的梨花,據拍色的眸子里缱绻万分,却没有人看见。

    七日过后的清晨,江洛玉站在屏风后换衣,一边抬手让逐月系着腰带上的玉佩,一边侧过头去,有些怔然的望着屏风后那个坐在罗汉榻上的白色身影,直到身前的逐月拍了拍自己袖口的褶皱,这才稍稍回过神来。

    雕花木门被人敲了敲,眠星的声音传了进来:“稟世子,东府那边平妃已经催人来问,是否应该出发了。”

    “去回了二婶,洛玉马上就到。”听到穆氏来催,江洛玉握紧逐月递上的折扇,唇角勾勒出了淡淡的微笑,出了屏风后看了坐在罗汉榻上的人一眼,在他转过脸来和自己对视的时候,却又像是害怕被烫到一般挪开了眼睛,语气尽力保持平静无波。

    “今r,i你不必随我同去,外面的天很不平静,记得帮我护住郡王府。”

    慕容昊听到他的声音,據拍色的眸子定定看了他一眼,俊美的面容半张隐藏在黑暗中,薄唇开阖间声音柔和:“自己小心。”

    江洛玉低低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外走,可脚步还没等迈过门槛,却突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转过身来,逆光注视着那个不论何时,都用平和温柔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人。

    “这几天我仔细想了,我不是生你的气。”他的声音低沉,在此时灿烂的阳光下,却显得异样模糊,让坐在榻上的人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仿佛听不清楚一般站起身来,“我只是——”

    眼看着他的话音未落,人就要再度转身离开,慕容昊顿时上前一步,扣住了他白皙温热的手腕:“宸华。”

    即使被拉住了手腕,江洛玉依然连头也不回,声音沉着笃定,前几日的怒意虽未曾全部散尽,更深的却是嘱托和笃定:“帮我保护好洛白和洛琴……还有你自己。”

    这一次不等慕容昊反应,他就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快步朝着碧波苑外的回廊走去,虽然不曾再一次回头望台阶上停步的人,步子却迈的又稳又快,不一会身形就完全消失在了白衣人灼灼的目光中。

    郡王府大门前,江言和江冰都身着华裳,簇拥着走在中间的穆氏站定在马车旁,江洛玉刚

    扶着身畔眠星的手跨过门槛,就迎上了因为甄氏失势,所以这几日很是有些春风得意的穆氏,低身行礼道。

    “玉儿见过二婶。”

    穆氏笑吟吟的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他头上的发冠上停留了一瞬,再度落了下来,很是和善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赶紧起来:“都是自家人,世子不必这么客气,只不知世子是骑马还是坐马车?”

    江洛玉闻言,看了一眼自己袖子上映着的金光,笑容别有意味:“阳光明媚晴好,自然是要骑马的,堂弟呢?”

    江言看着身边的母亲点头,跟着凑了上来:“与堂兄一同。”

    穆氏和江冰一同上了马车,江洛玉抓紧马缰,最后回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郡王府,想到此刻一定仍在碧波苑中的那个人,不禁微微垂下头来长呼出一口气,双腿一夹马腹,轻喝道:“驾!,,

    郡王府的马车队在大道上走着,也不知是不是出发的有些早了,路上也并未碰到京都内其他的王孙贵女,一路顺风的到了皇宫大门前,最先打头的江洛玉和江言就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还没等回头去看承载着穆氏和江冰的马车时,站在前方的江洛玉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个醇厚的声音。

    “江世子,许久不见了。”

    听到这个声音,江洛玉顿时回过身来,眼角余光看清是身着皇子正装,面上好似泛着惊喜之色的叶瑞,便立刻行礼道:“洛玉见过三皇子。”

    叶瑞很不见外,抬手扶了他的胳膊一下,竟是因为遇见他,真的有了几分高兴的模样:“不必多礼,我们两个也算是旧识了。”

    江洛玉不知他因为什么这么高兴,面上却淡然不动,不着痕迹的将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十分恭敬的让出了背后缓步而来的江言身影,同时微笑说道:“殿下身份尊贵,洛玉不敢僭越,殿下请先行。”

    叶瑞站在他面前,听到他的声音,不由细细的打量他,目光上上下下的绕了几圈,眼底的神色越来越深,唇边带着笑容,好似见到他很是高兴:“你还是和原来一般,这么拘谨。”

    第218章 惹火烧身

    江洛玉察觉到他与上次相见一般,显得有些过分炙热的眼光,面上波澜不惊:“殿下谬赞

    ”

    〇

    两人一说话,江洛玉身后的江言看了看堂兄,又看了看很是热情的三皇子殿下,面上有些惊愕涌现,又很快的压了下来,也不敢吱声打扰两人,便悄无声息的站在原地竖起耳朵听着两人对话。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官道上突然传来了奔马的声音,江洛玉本来和叶瑞对话的声音一顿,刚转头去看来人,一阵清风从三人身边掠过,宝蓝色的身影从马上一跃而下,容颜清秀带笑的叶旭拽着马缰走了过来。

    “皇兄来的好早,也不等等旭儿。”叶旭一来,目不斜视的先向着叶瑞行礼,随即好似刚发现江洛玉一样,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极为自然的唤道,“咦,好巧,这不是江世子么?许久不见了。”

    叶旭渐渐走进,叶瑞的脸色微微有些沉,却没有说什么,江洛玉唇角微勾,知道自从太子失势被软禁后,众位皇子相斗愈发浮在水面,自己手握兵符的事情在京都内仍有传言,几乎没人知晓自己已经将兵符交给了皇帝,因而作为有着兵权的世子,他有被拉拢的筹码。

    “见过八皇子。”

    叶瑞仿佛是被搅了好事,神色有些难看,看到江洛玉低身行礼,又见叶旭已经走到了身前,也不能装作看不见,很是生硬的扯出了一个笑容,应道。

    “八弟来了。”

    江洛玉看着他僵硬的神色,很是若有所思——在寒江阁中,他曾听八皇子说起三皇子对自己特别,方才又见叶瑞对自己这么亲热,目光更不像是看自己臂助的模样,怕是这位三皇子对自己……也有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正想着的时候,叶瑞已调整好了自己的神色,恢复了以往翩翩君子的模样,以兄长的名义教训起叶旭来:“八弟早已不是双子,这段时日皇兄又被禁在府内,为兄更是无权照顾于你,你又有自己的皇子府,别总是赖着本殿。”

    “瞧皇兄这话说的,倒好像是嫌弃了我一样。”叶旭闻言有些不以为然,那张漂亮的脸庞扬起有些气哼哼的,倒是很像当初在郡王府春宴上,随处乱走更还是双子身份的神色,一边说着还不忘拉了江洛玉一把,把毫无预料的人几乎拉了个踉跄。

    “既然皇兄不管我,母后也不管我,反正江世子在这京都内也是闲的没事,不如旭儿和世子一同?”

    叶瑞眼见叶旭把低眉顺眼,面带微笑的人拉离了自己身边,不由皱了皱眉眉头,也伸手拉住了江洛玉的另外一边手臂,轻声喝道:“旭儿,说话就说话,不要乱牵扯别人。”

    叶旭目光扫了扫叶瑞抓着江洛玉的那只手,神色闪烁了一下,笑容依旧灿烂无辜,话语中多了若有所思:“皇兄,旭儿不过是想找人玩罢了,哪里就是要随便牵扯别人了,你可不要乱偏心。”

    叶瑞听到这话,眉头一跳,目光虽仍旧对着叶旭,眼角余光却下意识去看被抓着却并没有反抗,仍旧平心静气的江洛玉,说出的话就像是在试探一般:“又说什么诨话,偏心这两字也

    是能随便说的么?”

    “两位殿下身份高贵,就别拿洛玉打趣了。”江洛玉听到这话,知道自己再不表态就晚了,立刻后退一步同时挣开了两人的手,面上一副下臣诚惶诚恐的神色,完全不接两人的话头,“此时时辰也不早了,一会陛下和太后娘娘想必会一一宣诏觐见。”

    叶旭和叶瑞同时觉得手中一空,眼见着江洛玉拒绝了自己的好意,叶瑞脸上露出了难以察觉的厉色,眼底跟着露出了志在必得,刚准备上前一步时,站在他身边的叶旭却巧而又巧的身子一侧,正正挡住了他上前的脚步。

    “八弟,你这是做什么?”

    叶旭笑吟吟的,说话理直气壮:“旭儿和皇兄好久未见,自然是要一叙旧情的。”

    叶瑞被他挡住了视线,江洛玉又一直沉默不语好似是默许,他看着眼前的叶旭,心底不由升起几分怒起来,却不好在宫门口发火,只得沉声道:“江世子此时还在此处,你我兄弟要叙旧情,怕是要等到江世子离去之后再……”

    这一回不等他的话说完,江洛玉轻咳一声,错开眼前的叶旭,对着叶瑞低身一礼,恭敬道:“既是如此,洛玉便不打扰两位殿下自行离去了,还望两位殿下宽恕洛玉怠慢之责。”

    叶旭知道他是想要离开的,闻言却突然想到前几日见到他是,那个卓然而立的白影,一时间连话语中都带了不自知的苦意:“江世子这话说的重了,本殿正好要和皇兄说几句话,你有什么事就自去罢。”

    眼看着叶旭这话说了之后,叶瑞眉头一皱仿佛还要阻止他离去,江洛玉立即开口截住了叶瑞的话,毕恭毕敬的道:“多谢殿下,下臣告退。”

    不等话音落下,江洛玉刚后退了几步,眼角余光就看见不远处的宫门口走出一个大太监模样的人,正四处看着不知道在寻找些什么,等到瞧见自己沈前不远处的叶瑞和叶旭时,才眼神一亮顿时走了过来。

    “咱家来得巧,两位殿下都在,皇上和太后宣两位殿下觐见,两位殿下请罢。”

    叶瑞眼看着大太监来传话,知道自己和叶旭是被单独召见,不可能再带着江洛玉了,才稍稍熄灭了心火,脑海中那个和江洛玉多说说话的念头却未曾完全放弃,只是暂时压在了心底,也不看身边的叶旭一眼,拱手笑道:“多谢公公传话。”

    眼见着叶瑞先一步随着大太监向前走了,叶旭也带着一副无所谓的笑容准备跟在后面,只是在迈步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不远处的青衣人一眼,神色凝重的无声用口型说了句话。

    自己小心。

    他的话意有所指,江洛玉略微眯了眯眼睛,想到昨日寒江阁送来的密报,唇角不由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叶瑞和叶旭进去之后没有多久,等待在宫门口的众多大泷世家就分别被几个太监领着进了门,内命妇和外命妇分开,男子男双和女子女双也不在一处,等到所有人都进了宫,走至御花园拜访的小桌前准备落座,一会就拜见太后和皇帝时,江洛玉下意识看了一眼御花园中的摆设,在看到临红毯两边都是小桌,左边为男右边为女的时候,眼光不由暗了暗。

    一个小太监看见两人,立刻迎了上来:“世子,您的座位在那边,奴才领您过去。”

    “本世子不着急落座,还想再看看这御花园。”江洛玉见到小太监上前,面上多了几分不

    在意,目光一转好似看到了什么人一般,眼神突然一亮,笑着对江言道,“言弟,你先随公公前去,我还有话要和云公子说,就不陪着你了。”

    云公子?

    江言听他这么称呼,随着他的眼光看去,不出意料的看见了云轩的身影,心想着逍遥王府的庶女许给了这位侍郎公子,江洛玉身为嫡长兄又是世子,说几句话为了妹妹嫁人以后能舒坦点,这也是难免的,就顺从的点了点头。

    目送着江言跟着小太监走远,江洛玉手中的折扇一拍,回身错步就正好挡在了云轩向着小桌走去的脚步:“云公子。”

    云轩刚找到自己所坐的位置,还没等抬步就看见一只穿着雪色绣龙长靴的脚挡在了自己面前,抬头一看,却是定亲之后,只能在梦中出现,曾经朝思暮想的容颜,顿时脸色惨白,喃喃道:“世子殿下。”

    江洛玉见他看见自己,脸色倏忽变了,心下暗自叹息,要与他浅谈一番的心思涌了上来:“不知云公子身畔是否有人?”

    云轩听到这话,先是忍不住打了个抖,倒像是在害怕,可抬起眼睛看江洛玉时,眼底却有忍耐不住的渴望和希冀,有点畏畏缩缩的又看了江洛玉一眼,这才复又低下头:“江世子……江世子不坐准备给郡王府的位置?”

    江洛玉看着他这一番表情动作变化,眉头忍不住皱了皱,又想到之后要发生的事情,倒是真的要和云轩一起坐在殿门口。更何况坐在殿门口,也正好显出自己置身事外,更少被别人猜疑,就笑着转身坐在了本属于云轩身畔的位置。

    “本世子向来胆子小,郡王府的座位离天颜太近,我心生惶恐不敢上前,便想和云公子坐在一起,云公子这话可是不愿?”

    云轩一直以为江洛玉说这话只是玩笑,或是戏耍自己的,没想到江洛玉已然一屁股坐下了,心底顿时涌起狂喜,连眼神都亮了起来:“不是不是,世子愿意坐在云轩身畔,是云轩的荣幸……”

    江洛玉看他这样高兴,之后的话滞了一下,才平静的说完:“云公子答应便好,吾妹洛琴与云公子已然定亲,待成亲之后云公子便是我的妹夫,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妹夫这两字,瞬间让云轩从饱胀的气球变得瘪瘪,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世子说的是。

    第219章 宴会刺杀

    江洛玉看着他这幅模样,也不知是该劝好还是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好,手上的折扇轻拍了两下,耳边就突然响起了太监拉长的嗓音。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话音未落,本来坐着的众人顿时起身,不管此时身在何处都朝着红毯最上方,从郁郁葱葱的花草中迈步而出的明黄色身影,以及紧跟着其后的身影,低身恭敬跪拜而下。

    “参见吾皇!参见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家平身。”上首的皇帝看着走在自己身后,被搀扶着的太后落座后,自己才一挥袖摆跟着坐下,气色虽然因为这段时间接连不断的事情不大好,面上却带着大度从容的笑容,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一干臣子和女眷,朗声道。

    “今日是太后诞辰,朕特地在宫中设宴,一乃是为了太后欢喜,二也有犒劳众卿辛苦,御花园并非朝堂之上,众卿尽可放松心怀。”

    圣谕一出,一阵轰然:“多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和太后已然落座,皇后身体抱恙没有前来,便由宫中份位第二高的德妃坐在了太后下首,再往下就是各位公主和嫡子,而众位皇子则顺着皇帝按长幼之序坐着,本来没有了太子,叶瑞这个三皇子应该紧靠着皇帝,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叶旭却笑吟吟的坐在了那个位置,其后才是叶瑞。

    上面的明争暗斗底下的众臣和内眷们都看在眼底,眼见着叶旭虽然曾经因丑事被禁足,即使不再是个和帝位无缘的双子,皇帝却依旧十分宠爱于他,对三皇子却还是原来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底下的大臣们就纷纷开始议论,目光对着叶旭和叶瑞时更是有所不同。

    德妃坐在太后身边,看着叶旭几乎是赖在皇帝身边讨巧卖乖,而自己的儿子也想要上前,却被皇帝几句话斥责的坐了回去,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顿时想到太子还在的时候,虽然不像叶旭那样乖巧,皇帝看着他时却经常有满意之色,而自己的儿子却两种恩典都得不到,眉眼间不由闪过一丝怨恨之色。

    上面波涛暗涌,江洛玉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眼帘就微微垂了下来,手中的白玉杯转了几转,微笑着轻声道:“真是热闹。”

    云轩不敢看他,目光有些躲闪,笑的有些勉强:“宫中设宴,歌舞相伴,珍馐在桌,自是

    热闹。”

    “说的不错。”江洛玉闻言侧过脸来,手中的白玉杯微微举起,眸中饶有深意,“云公子,本世子敬你一杯。”

    “不敢劳当世子之敬,云轩诚惶诚恐。”

    “何必如此呢?”江洛玉看他不敢看自己,声音里不由多了些叹息之色,想起江洛琴和云轩还有婚约,若是成亲之后云轩还想着其他,江洛琴的日子怕是要不好,便低声劝道,“云公子,有些事情太过执着便是苦。更何况,是并无执着理由的事。”

    并无执着的理由——云轩听到这句话,不由勾起唇角苦笑,原来那人从一开始,竟是这般看自己的情,也难怪那人会毫无芥蒂的将妹妹许配给他。

    “云轩谢世子教诲。”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只感觉心底酸痛无比,刚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耳边却又传来了江洛玉的话语声,仿佛带有担忧:“好好待我妹妹,她虽然性格顽劣,若能得夫君爱重,却会是个好妻子。”

    云轩闭了闭眼,强忍着自己心底痛楚,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故作镇定的应道:“世子之言,云轩谨记,不敢或忘。”

    这话说出,身畔的人先是沉默,许久之后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低低叹了口气。

    “你还是这般执着……也罢,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明白?明白什么?

    明白以他的身份是不能爱上那人的,还是那人从始至终眼底都不曾有过自己的影子,一切不过是自作自受?

    云轩模模糊糊的想着,手指再度伸向了桌上摆放的酒壶,下意识准备用美酒阻断自己的乱麻般的想法时,却听到了不远处歌舞清亮哀婉的丝竹声,抬头去看的时候,一段红纱带着女子的馨香扫过面前,正好落在了那白玉酒杯上。

    看着这一切,云轩有些发怔,坐在他身边的江洛玉手中的折扇却骤然握紧,目光灼灼的看着此时在御花园中赤脚旋转飞舞的几个粉纱女子,和最中间抱着琵琶戴着面纱的红纱双子,唇角笑容渐深。

    丝竹声越响越急,着红纱的双子抱紧琵琶,手指在红色的丝弦上拨了几下,面纱突然掉落而下,露出了掩映其后的容颜,看的坐在两边的宾客都是投去了或倾慕或嫉恨的目光时,翩然如同一只蝴蝶一般落在了最上首皇帝不远处,红色的纱衣像是蝴蝶翅膀迤逦曳曳。

    皇帝看见舞者将自己的那张美丽清秀,又隐约觉得有些眼熟的容颜垂下,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了他面前,抬手勾住了他的下巴,迫着他抬起头来,露出那张带着些胆怯,却不掩艳丽的容颜。

    “告诉朕,你是何人?”

    跪在地上的双子柔顺的仰起头来,闻言抿了抿红唇,细白如瓷的脸颊上涌起了一丝红色。

    “回皇上,草民乃光禄寺少卿庶双顾晴,今日为太后诞辰特地献舞一曲,愿太后娘娘仙福永享千岁安康!”

    听到他的话,坐在皇帝不远处的叶旭却微微皱了皱眉,顿时朝着下首光禄寺少卿顾大人的方向看去,却正好看见顾大人也正盯着顾晴,面上的神色不仅僵硬还多了几分气急败坏,明显是不知道自己的双子此时会在这里,更不提会给太后献舞祝寿了。

    奇怪,既然没有得到顾大人的安排,这个顾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叶旭这么想着的时候,眼角余光却下意识朝着郡王府的桌子瞄去,在没有看到该看到的身影出现在那里时,目光顿时凝了凝,心底一种奇怪的预感渐渐升了上来。

    同在这时,皇帝听了顾晴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勾着他下巴的手指却未曾放开,目光留恋的在他脸颊上反复摩挲了一会后,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眼角余光察觉到粉影一闪,随即勾着面前的人那只手一空,胸口就像是被什么重物撞击了一下,下意识踉跄着抱住了砸入怀中的人坐在了龙椅上,只觉得眼前昏黑,耳边传来了太监尖利的惊叫。

    “有刺客,来人,护驾!”

    就在皇帝低头看顾晴时,本来给顾晴伴舞的几个粉纱女子却突然腾空而起,手中俱持着短刃向着皇帝刺了过去,明显就是前来刺杀的刺客,胡公公第一个变了脸色,大喊道:“快来人啊!护驾!”

    粉衫女子们一看就训练有素,不管皇帝身边护卫的侍卫和几个会武的皇子上前,其中一个粉衫女子目光一闪,踩着同伴的肩头就朝着正中央的皇帝刺去,刺中皇帝之前眼前却突然红影一闪,一个身影正正挡在了皇帝面前。

    “皇上!”

    一声尖利的叫喊过后,皇帝终于醒过神来,眼见着粉衫女子不一会就被侍卫们屠戮大半,其中有一个被叶旭抓住刚卸掉了下巴阻止她咬舌,情势也得到了控制,太后和德妃因为离得稍远没有受到波及只是受了惊吓,这才镇定下了神色,看向自己怀中的人。

    不出意料,替他挡了一刀的正是方才跪在他面前的顾晴,此刻因为肋下cha着匕首,暗红的鲜血早已顺着红纱以及皇帝的龙袍流了下来,那张美丽的小脸也惨白发抖,整个人已然昏厥过去,软倒在了自己怀里。

    “来人,将刺客全部关入天牢候审,立刻宣御医至养心殿!”

    皇帝盯着那张惨白的容颜,许久之后突然低身抱起了怀中的人,即使自己龙袍染血也毫不在意,冲着阶下已然擒住粉衫女子的叶旭和侍卫们沉声吩咐,随即转身带着顾晴朝着养心殿去了。

    “谨遵陛下谕旨!”

    叶旭目视着皇帝大步离开的背影,目光不由凝在了那红毯上落下的一串串血珠上,目光深

    邃复杂。

    这个顾晴,到底是一个巧合,抑或是……有人ji,ng心安排?

    出了行刺一事,女宾那里早已是人心惶惶,宫女们和太监们已经领着内眷们出了御花园,只留下了男宾们在此处留待皇帝吩咐,等到皇帝抱着顾晴消失在御花园中,太后也随着德妃离去后,江洛玉才跟着众人起身站直,神色若有所思,笑着低喃道。

    “这顾晴救了皇上一命,虽是身上留了疤痕,又是个身份低贱五品官家的庶双,可他容颜美丽又十分忠心,看来不过多久,这后宫之内却是要多一名宠妃了。”

    坐在他身边,刚看到红纱迤逦,瞬间又目睹了刺杀之事的云轩闻言,倒是还有些惊魂未定,闻言忍不住回头去看江洛玉十分镇定的面容,迟疑唤道。

    “世子”

    第220章 夺嫡之争

    话音未落,江洛玉眼角余光看见叶瑞正向着自己这边走来,唇角不由泛起一丝苦意——皇帝刚刚遇刺,这位皇子殿下不陪着皇帝去养心殿,也不追着太后和德妃,却偏偏抓着自己不放,可见是真用了心思,只是这心思快把他烦死了。

    “见过皇子殿下。”

    叶瑞上前几步走到他面前,方才在歌舞的时候他就发现江洛玉没有坐在郡王府的位置上,反而坐在了云轩身边,目光中带着一丝疑虑,话语中却多带着关心之色:“方才乱糟糟的,世子可有伤着?”

    江洛玉头也没抬,神色恭谨,一副不敢僭越的样子:“回殿下,洛玉因为坐的远,连油皮都未曾蹭着,多谢殿下关怀了。”

    叶瑞看他这般冷淡,甚至比在宫门口见到时更多了几分疏离,心底多了些失落,他不大清楚自己对江洛玉的感情是什么,可就是下意识不想让面前的人离开自己眼前,便笑着搭话道:“你我是旧识,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这么客气,你没伤着就好,改天本殿去郡……”

    江洛玉听他话中之意,是想要到郡王府去看他,眼底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唇角一掀刚要打断他的话,一个声音却响在了他前面。

    “三皇兄怎么在这里?”宝蓝色的衣摆在眼前飘荡了一下,江洛玉立时后退一步远离了面前的叶瑞,任由叶旭顶替自己的位置站在叶瑞正前方,“父皇刚刚遇刺,母妃已经扶着太后祖母去了寝宫,皇兄这时候不应该跟着母妃么?”

    又是叶旭挡住了江洛玉,江洛玉却那般顺从的让开位置,两人之间好似有着难以言说的默契在,叶瑞顿时觉得一团火升了上来,盯着面前的叶旭冷笑道:“八皇弟说的是,不过八皇弟最受父皇宠爱,此时父皇遇刺,八皇弟为何不跟着父皇身边左右?”

    叶旭听出他话中好似带着嫉恨,抬眼一看正好对上那副火光熊熊的眸子,思及背后的人不好和叶瑞正面冲突,唇角就多了几分挑衅,尽力将火往自己身上引——正反他都是引人注目的那个,能护着自己心上的人不是更好。

    虽然那人的心,并不在自己身上,他也看不得那人受任何委屈。

    “瞧三皇兄的话,旭儿早已不是双子,难以像以前那般随侍在父皇左右,又无生身母妃可以陪伴,心头抑郁之下只好去抓刺客,此时几个刺客已经伏诛,旭儿这才忙忙要去稟告父皇,谁知道半路上竟遇到三皇兄,这可是旭儿的不是了。”

    叶瑞闻言本想要回话,可细想片刻顿时一惊,叶旭的动作竟是这么快,方才保护了皇帝杀死了几个粉衫女子不算,这时候还活捉了几个刺客,若是能够问出刺杀指使人,可就是大功一件,正好洗刷那由双变男的丑事,为步入朝堂增添筹码。

    既是如此,那么他的这位八皇弟,是不是在假扮双子居于太子之下时,便早就瞄上了那个位子?若是他接连立下大功,皇帝又很偏心于他,那自己这一段时日结交朝臣,母妃又在皇后的压制下多年在后宫为他走动,没有皇帝青眼岂不是全都白费!

    想到这里,叶瑞的警惕顿时提了起来,也顾不得江洛玉了,眼光直直盯着叶旭,咬牙切齿的道:“几日不见,八弟可真是伶牙俐齿,不敢小觑了。”

    叶旭脸上依旧是玩世不恭的笑容,看起来竟有几分天真,只是眼神深不见底:“皇兄过奖

    了。”

    ‘‘哼!,,

    叶瑞被叶旭激走,江洛玉长出一口气,立刻躬身:“恭送殿下。”

    处理完了叶瑞,叶旭立刻回过身来看了江洛玉一眼,目光转向云轩时,多了几分威厉:“宫中出了这等事,这宫宴想必也是办不下去了,云公子还是快些归家,以免云大人和云夫人记

    挂。”

    云轩方才看着三人角力,两位皇子唇舌如箭寸步不让,其实都是为了神色不动的江洛玉时,想起在宴会上说的话,已然完全彻底死心了,闻言连看都不再看青衣人一眼,就应是转身离开,只留下江洛玉和叶旭两人面对面。

    “那顾晴……”只剩下他们两人,叶旭想起方才的疑虑,忍不住开口想问,可还没等问句说出来,就看见那双乌玉般的眸子抬起,顿时失却了接着向下说的勇气——责问他这种事情,自己真的做不出来,就算是江洛玉真做了什么事,他怕是也会当做视而不见的。

    “算了,没什么,快些回郡王府去罢,这里危险。”

    不知为何叶旭话说到一半,却突然自己截断,想必是心里有了另一种考量,抑或是根本将顾晴当做意外。江洛玉不动声色,只是微微垂下眼帘,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过:“殿下自己保重。”

    叶旭看着他躬身行礼后,便转身离开的背影,手指握住了腰上的长剑,无声的目送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再也没有说话。

    因宫中出事,本来极为热闹的太后诞辰瞬间变得冷冷清清,先不管宫中如何,受命前来宫中的内命妇和外命妇,以及三品以下官员已然退出了宫内,三品以上官员和大理寺及京兆府下辖官员都留在皇宫中待命,除了皇子之外的皇亲国戚也已然退出宫门外,各自回府。

    郡王府的马车晃悠悠的走在回程的路上,马车颠簸间还能看见穆氏正握着身边江冰的手,看起来仿佛吓得有些心魂不属。江言虽是男子,却因为方才坐的离那些粉衫刺客太近,骑在马上面容还有些苍白,只有江洛玉神色平静的坐在马上,好似在沉思着什么。

    “世子,您可回来了。”好不容易到了郡王府门口,早已听了消息的仆妇们立刻扶了穆氏及江冰下了马车,江言陪着一同进了府们后,江洛玉这才与他们分道而行,不一会就看到守在东府回廊上的逐月晚霞等人。

    “听说宫中发生的刺杀事件,可把奴婢们吓得三魂失了七魄,生怕您有个好歹。”

    看着两个丫鬟迎上来,面上都是担心,江洛玉轻轻勾了勾唇角:“有什么可怕的,这不是完完好好的回来了。我和二婶走了之后,府里可出了什么事么?”

    “回世子,没什么事情发生,一切都安然如前。”

    听到一切正常,江洛玉长舒了口气,知道是自己过于担心了: “那就好,刚一进宫就遇见

    这种事,我也有些乏了,其他的人呢?”

    逐月狡黠一笑:“您是问敏夫人?”

    江洛玉听出她话中有着调侃之意,伸手拍了她一下:“臭丫头,知道还问!”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到了碧波苑前,逐月指了指不远处的回廊深处,笑着抬手指了指方向,让江洛玉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见那一道静立的白影:“自从您走之后,敏夫人就

    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一直都没动地方,您看。”

    白衣人安静的站在梨花树下,面容在细碎的阳光下泛出光芒,神色从容又淡然,好似方才没有人离开这个院子,这人只是安静的等在这里——等他前来,一同赏花。

    他定定的立在回廊边上,有些着迷的望着那人,梨花树下的慕容昊却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眼光,慢慢回过脸来,據拍色的眸子在看见他的时候,瞬间浮上了一层淡淡的波光。

    “你回来了。”

    江洛玉动也不动,就靠在回廊的廊柱上,看着他悠闲肆意的模样,语气有点酸酸的:“宫中发生了行刺之事,你倒是安安静静的站在这里,一点都不担心?”

    慕容昊眼睛都没抬:“排好的戏,怎会有差错?”

    “说的也是。”江洛玉听他一句话戳穿自己的心思,也没着恼,仍淡淡开口,“八皇子已然抓了行刺之人,接下来就是刺客自杀身亡,留下蛛丝马迹引出废太子了——等到皇帝落实了废太子的谋反之心,那位可就真的永无出头之日了。”

    站在梨花树下的人沉默了片刻。

    “他想要对付的,真的是废太子?”

    “八皇子自导自演了这一番好戏的心思,无非就是要一心抑制有着皇后相助的废太子一党,更要让废太子被软禁后,蠢蠢欲动的德妃一党得到教训。”

    江洛玉听到他话中仿佛有对八皇子令死士假装刺杀皇帝,因而引出死士对废太子诬陷,从而彻底扳倒废太子此计的讥讽之意,知道他是因为此计是八皇子出的才说了这话,不由深深望了他一眼,眉眼间倒没有什么怒气。

    “不过他大概没有想到,会有人直接扑到皇帝身上去挡刀——照我看他坐的离皇帝那么近,怕是这角色原本是留给他自己的。”

    说到挡刀这两个字的时候,江洛玉下意识眯了眯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红色的身影,唇角不由流出一丝诡秘的笑容。慕容昊站在不远处看见他的神色,面容波澜不动,只是眼神多了些柔和。

    这话说罢,江洛玉摇了摇折扇,终究从回廊上迈步而下,走到了慕容昊身边,指尖去触那白色的梨花:“日头渐渐大了,这梨花虽是开的繁茂,可过不了几日,就该全数谢了……等到再要看,就要下一个春日了。”

    白衣人眼看着他的指尖触到柔软的花瓣,不自觉抬手与他一同抚摸那薄薄的花瓣,几不可见的泛出了个笑容。

    “不会等不到。”

    他低声说着。

    江洛玉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良久之后终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第221章 临行之前

    这一切的静谧安然,却在片刻之后,突然被一个焦急尖利的女声打破:“世子,世子,不好了!”

    听到逐月惊慌失措的声音,江洛玉眨了眨眼睛,侧身想要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却怡好碰到了慕容昊近在咫尺的手指,察觉到的时候不由一怔,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握住了他垂下的手腕,又像是被火烫了一般迅速放开,同时避开了那人的眼光。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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