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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节

    重生之嫡子无双 作者:慕子宸

    第31节

    一番动作后,慕容昊本想要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看见逐月嫣红的身影,顿时暗了暗眸子,跟着侧过身来为她让路。

    “别着急,慢慢跑,怎么了?”

    江洛玉看着逐月一脸剧烈奔跑后的潮红,手中捏着一封未曾开封的信笺,立刻扶住了她的胳膊,示意她顺过气来再说,不必焦急。

    可看来当真是十分重要且焦急的消息,逐月这一回不等喘匀了气,就将那封信笺呈递给了江洛玉,断断续续的说道。

    “王府,王府里的侧妃娘娘……侧妃娘娘出事了!”

    “你说什么?!”没想到会是王府的事,更没想到会是庶弟妹的生母,逍遥王府中唯一的王爷姬妾出了事,江洛玉心念电转之间神色凝重下来,也顾不得许多便开口问道,“侧妃娘娘……柳姨娘,她出了什么事?”

    逐月站直了身体,虽然呼吸急促,目光落在江洛玉手上的信,好歹发音清楚的回了话:“这是江管家方才寄来的信笺,说是侧妃娘娘病大概不好了,希望世子立即带着小小姐和小公子回王府一次,迟则不及。”

    江洛玉皱了皱眉,立即拆开那信笺看了两眼,看见信上也不过只说柳姨娘病发之类的话,其余现状如何因何发病都一概未曾提及,他便知道其中定有隐情,斟酌一番后问道:“不好了……到底到了什么地步,除了这信苍流叔可还有说些什么?”

    逐月想都没想,就摇摇头:“没有了,口信就是这些。”

    说罢这话,她好似又想起了什么一般,从袖中拿出了一枚白色的玉印呈上。

    “世子,随信而来的还有这玉章,据来人说这是送信的人要离开王府时,柳姨娘特地交给送信人,让他转交给世子的。”

    看到那块白色玉章的时候,江洛玉眼光一震,迅速伸出手来细细端详了一番,又翻开底下看了看那四个大字,脸色瞬间从淡然变得y晴不定,片刻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一般,突然对她沉声嘱咐。

    “你现下立刻去找洛白和洛琴,告诉他们这个消息,让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京都。”

    逐月虽不知缘故,却不敢耽误,忙低身应道:“是,世子。”

    慕容昊站在他身边,也看到了那玉章下刻着的字,脸色同样也是一变:“这玉章,这不是

    _”

    江洛玉从袖中拿出了昨日才被溧阳公主交给自己的白氏天宝,又看了看自己掌心中那仅仅小了一号,形制与底下的字体却完全一样的玉章,话语中不自觉多了几分懊恼:“没想到——

    没想到——”

    慕容昊皱了皱眉:“宸华?”

    “没想到,最后一个知情人居然会是柳姨娘,我竟一直将她忽略了过去,以为她真的就是个普通的丫鬟成了姨娘……”江洛玉抬眼瞧了他一次,随即闭了闭眸子,握紧了手中的玉章,看着问讯而来的一干下属,冷声道,“追云。”

    “属下在。”

    “逐月去小小姐和小公子那里了,你们立刻让王府侍卫都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遵命。”

    打发走了追云,江洛玉复又睁开眼睛,目光却瞅向了身边的慕容昊,面上仍带着面具一样的笑容,话语却不自觉多了几分焦急。

    “你立即去和你姑姑道别,回来之后跟他们一同收拾东西,那些慕容氏的人你可以全都带上。我现下会立刻去祖母和二叔那里一趟,向他们稟报王府出的事情。倘若我所想不错,此时我身上已经没有兵符,皇帝不会阻挠我们离开,东西收拾好后明日我们就能离开京都,就像苍流叔说的一样,迟则不及。”

    听到要带上慕容氏的人,又想起自己要回大金的事情,知晓若是跟着江洛玉到了王府,在王府的掩饰下出边境会从容许多,慕容昊第一时间明白自己一旦离开,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脑海中闪出多年保护自己的姑姑,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别,语气有些沉郁。

    “一定要走?”

    江洛玉点了点头,神色极为凝重,注视着面前的人,心底清楚他此刻突然离开,肯定是舍不得白姨娘,可事急从权,若是他稍微晚一些,万一柳姨娘出了事情,那父王母妃的死因的线索就会断掉。

    “柳姨娘是当年母妃带来的丫鬟,她是大金人,定然会知道一些我不知道,有关于母妃和父王的事情,这些事情非常重要,可能牵扯到父王母妃真正的死因——从祖母那里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父王和母妃的死绝不是意外,我一定要调查个清清楚楚!”

    说罢这话,他仿佛知道他心底的担忧和不舍,眼帘微微垂下,看不清神情,话语中却好似有叹息:“你也知道,当初你姑姑为了护住你选择进了郡王府为妾……只凭这一点,你姑姑想要出这道门,除非死了……否则何其难?”

    听到这话,慕容昊神色一暗,看着面前的江洛玉,又想起当初的那些事情,还有自己身负的仇恨,片刻后不等江洛玉再度开口,极为缓慢的点了点头,声音更是沉凝,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好,我马上去姑姑那里。”

    看着他从自己身边马上要过去,江洛玉抿了抿唇,突然拽住了他的衣摆,直视着他恍若神人般俊美的侧脸,刚准备开口说话时,却被修长的手指捂住了嘴唇。

    白衣人没有转头看他,只是语气渐渐沉寂。

    “你既然想让我与你一同走,就不必多说了,我已决定跟着你走。反正我和姑姑总是要分别的,早了些也好——我护不住母父,护不住姑姑,总不能连你都护不住。”

    说罢这话,他不看江洛玉此时的神色,便快步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脚步迅速不带一丝迟疑,江洛玉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心下的怒意消散,倒是多了些淡淡的愧疚,只是目光触到还留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时,又迅速凌厉起来。

    “眠星,你给寒江阁发信,想必这个时候八皇子还未离开,一定让孟叔告诉他一声,我因

    为王府的事情要暂时离开京都,让他自己保重,即使已然得势也莫要忘记隐忍,其余不必多说

    ”

    〇

    “属下知晓。”

    苑中三个主事的小厮和丫鬟离去,只剩下了另外一个一等丫鬟,江洛玉长舒了一口气,抬手道:“晚霞。”

    “奴婢在。”

    晚霞应了是,又忙忙将胳膊抬起扶住他,听到江洛玉沉声吩咐:“随我去一趟祖母处。”

    “曰”

    疋。

    主仆两人说毕,就迅速走出碧波苑,向着东府溧阳公主的院子里行去,在溧阳公主挽留了一番却屡屡被江洛玉用话巧拒后,她仿佛也能感觉到孙子心中的焦急,唤了郡王江雄前来,终是答应了第二日在江雄进宫稟报皇上这件事,等待皇上同意的允诺。

    不出江洛玉预料,第二日江雄早早进了宫,下朝之后单独求见了皇帝,皇帝果真不过淡淡问了两句话,就应了江洛玉要回逍遥王封地的事情——毕竟虽一直未曾说明,但在他看来一个已将兵符交回,未曾即位也没有野心的双子,是给不了他多少威胁的。

    圣旨口谕一下,江洛玉在府门前又和宫里的公公好声好气的说了一番,才算长长松了口气,让站在他身后昨日夜间忙了一个晚上的江洛琴和丫鬟等人上马车,看着江洛白翻身上马后,自己也抓住马缰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看见了穆氏匆匆忙忙的出来送他。

    看见穆氏出来,想到如今还在府内的白姨娘,江洛玉沉吟片刻,还是收回了自己想要蹬马镫的脚,回身给穆氏行了个晚辈礼。穆氏见此忙扶他起来,又看了他身后马上的江洛白一眼,突然压低了身子在他耳边悄声道。

    “世子要走了,不必这么多礼,二婶也不过是来看看你。只可惜你走的太匆忙,二婶也没什么好东西能给你,只能借着你祖母的光嘱咐你几句,这一路到边疆路途遥远,虽说是侧妃娘娘病危,不过侧妃娘娘毕竟不是世子嫡母,尽了孝道也就是了,不必太过为难自己。”

    一听穆氏话中说起嫡庶之事,江洛玉眉毛轻轻一跳,知道她其实是在影s,he自己回王府后,要小心柳姨娘为江洛白算计害他的事,心里清楚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柳姨娘也并非是因为这件事要叫他回去,却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淡笑着应道:“二婶教训的是,玉儿省得。”

    第222章 无法替代

    “世子贵气天成沉稳懂事,这一年在府内住着,可帮了二婶不少的忙,现下你有急事要走了,二婶有些话也就能说了。”穆氏看他听进去了,也就点到即止,抬手让身后的丫鬟仆妇将她带给江洛玉的东西搬上车后,便眼光深邃的对着她点了点头,突然压低声音道。

    “甄姨娘那里,真要多谢谢世子了。”

    甄姨娘。

    听到这三个字,江洛玉骤然眼光一闪,唇角的笑意潇了上来。

    “若不是世子,怕是现下那甄姨娘还牢牢爬在二婶头上甩不脱,更不要提我那言哥儿能称得上嫡长子之名。”

    甄氏一朝从郡王府主母,到一个比白姨娘还下等的妾室,身边只剩下一个老嬷嬷还在侍候,一双儿女一个死了一个生不如死,自己也沦落到病的只剩下一口气,确是他一点点造成的,这一点他从不避讳,穆氏能看出来最好不过,他也正需要这一点——

    “二婶说的这是什么话,不过是一个姨娘罢了,二婶有着嫡子嫡双,郡王府后宅除了祖母,自然是二婶最大,不是么?”

    穆氏闻言先是一愣,听出江洛玉话中有话,便稍稍凝重了神色,试探的应了: “世子说的

    是。”

    江洛玉看见她脸上的戒备,知道她看出自己另有所求,眼光便凌厉起来,直视着面前的人:“不过二婶,玉儿在临走前,还当真有件事要托付二婶,还望二婶赏脸。”

    “世子请说。”

    “马上就要出发了,玉儿不和二婶绕圈子。”江洛玉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向江洛琴所坐马车后面一样大小的另一辆马车,像是要透过马车看什么人,“二婶自应该知道,玉儿自进府之后,就有了个喜欢的通房,并且是准备守孝过后抬为侧妃的,那通房的身份——二婶那么聪明,应当知道一二罢。”

    骤然听闻提到通房两字,穆氏下意识心中一惊,第一个念头是那通房不是江洛玉从逍遥王府招来的么?可是下一刻又想起那个通房自己虽然只见过几面,可不论是身形还是声音,都很是有几分熟悉,倒好似不是以前没见过的生人。

    想到这里,她就有几分惊疑了: “世子的意思是?”

    “白姨娘这一生不再会有子嗣。”江洛玉看着她眼底的ji,ng光和怀疑,知道慕容昊终究在郡王府内生活多年,穆氏绝不会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不过是顾忌着他,以及他收拾甄氏的手段,这才一句都未曾多言。

    想到这里,江洛玉回忆起慕容昊站在梨花树下,带着些不舍和担忧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揭开了其中的谜底,手中的骨扇重重拍了一下,面容上虽还带着笑容,语气却更像是威胁。

    “等到玉儿走后,姨娘以后在郡王府内,会安分守己仅不再过问王府之事,还希望二婶莫要为难姨娘,就算是给玉儿一个面子了,如何?”

    穆氏一听他提起白姨娘,脑海里电光火石的闪过念头,顿时将谣传白双子身亡和逍遥王世子通房出现的时间挂起了勾,又听见面前的江洛玉代替白姨娘许诺不生子嗣之事,心里重重一跳:“世子,可以替廷芳妹妹做主?”

    江洛玉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乌玉般的眸子光华流转:“二婶以为呢?”

    穆氏闻言,顿时有些犹豫,江洛玉站在她身边看她不立刻答应,却丝毫不担心,反而幽幽劝说道:“姨娘以后安分守己,二叔却不一定了,二婶知道,二叔可不是什么老实的主——到底是让府外的人占便宜,还是要将人拴在稳固的人身边,二婶心里应当有数。”

    这几句话,顿时将本来还有些顾虑的穆氏说服:“二婶年纪也大了,又有嫡子嫡双傍身,若廷芳妹妹以后不生庶子堵二婶的心,也不管外事安分守己,二婶自然不会没事去找别人的麻烦,世子大可放心。”

    穆氏答应,代表以后王府整个内宅不会再明面上故意为难白姨娘,其他暗地里的事情,白姨娘身边还有着几个慕容昊留下的暗卫,再加上她对这郡王府后宅的熟悉,怎么都吃不了亏,慕容昊听了想必能放下心。

    “这样最好不过,玉儿在此多谢二婶了。”

    穆氏点了点头,说罢白姨娘的事情,她的神色再度从计较变为热络,两人又亲亲热热的二婶世子说了一番,江洛玉目送着穆氏进了郡王府的背影,才长舒了一口气准备出发。

    “小小姐和小公子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么?”

    站在底下的追云和眠星应道:“俱已准备好了。”

    “追云,你去保护他们,逐月你去小公子和小小姐那辆马车,照顾些小小姐。”他第二字拽住了马缰,可眼角余光看到江洛琴后面的那辆马车,却突然改了主意,对着马上的江洛白颔首示意后,转身朝着第二辆马车走去。

    “眠星,你跟我上马车。”

    灿烂的阳光从天穹上洒落而下,挂上逍遥王府家徽的两辆马车和王府侍卫队很快走上的官道,很快就遥遥看见了城门,在路过还未打开大门的寒江阁时,坐在马车内的江洛玉像是心有所感,突然掀开了身侧的马车帘。

    远远望去,一骑白马不知何事停在了寒江阁大门前,马上的人定定望着他,目光复杂又带着莫名情愫,待瞧见他掀开车帘的那一瞬间,好似是想要纵马前行,却最终拽紧了马缰停留在原地,只是对着自己拱手作别。

    江洛玉眨了眨眼睛,不由露出了一丝极淡的微笑,也跟着抬手作别,无声开口道。

    保重。

    看到马车帘还未完全放下,一只白色袖摆就迅速将江洛玉拖离了马车边上,摇晃间已然看不清方才对他微笑的那个人,叶旭下意识还是想要上前去,却骤然想起前几日江洛玉在寒江阁中对自己所说的话,眼底的火焰顿时浇灭了大半。

    那人所爱并不是他,不过是因为联盟的缘故,暂时将自己当做朋友来看。

    也罢。

    即使是做朋友又如何,誰让那人爱上的偏不是自己,手段又那般厉害,倘若他真要使出什么手段去强迫,甚至让那个人和自己反目成仇,不更是将那人推得更远了么?

    只要能看见他好,自己也算是了了心愿,更何况若是真的要登上自己心念的那个位置,他是注定得不到他的。

    还有什么不知足。

    想到这里,他不仅自嘲一笑,忍住还想要去看江洛玉所坐的车队离开的方向,掉头骑马走上了官道,不一会身影就消失在了早晨的金阳中。

    江洛玉还没等放下马车帘,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巧力,眼角余光看见一截雪白的袖子,他顿时明白是慕容昊伸手将他拖了过去,本来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淡淡瞟了一眼他,却未曾挣扎

    “干什么?”

    背后的人沉默的片刻,仿佛是在想理由,一直想到江洛玉的神色都变得有几分无奈时,才慢吞吞的开口道:“天气冷。”

    话音未落,抱着他的白衣人就听见闷闷的噗嗤一声,有些讶异的低下头来注视着他带笑的脸庞,眸光一点点柔和下来,指尖触碰着那人带着笑的侧脸,声音多了说不出的委屈:“这么多日过去,别生气了。”

    “为什么不生气?”江洛玉靠在他肩上,不咸不淡的勾起了嘴角,若有所思的看着慕容昊平静无波的脸庞,声音中没有喜怒,却很是有些玩味,“方才突然拉我过来,难道慕容公子这是——吃醋了?”

    慕容昊抿了抿唇,微微垂下了头,光影交叠的车厢内,那人據拍色的眸子波光流转,像是能发出盈盈的亮光一样,美丽万分。

    江洛玉定定的看了他一会,乌玉般的眸子突然沉了下来,声音低低:“我提起八皇子来你会生气,见到他的时候你会焦急,会挡住我的视线——你这样子,又怎么说我负了你,你也能无动于衷呢?”

    听到他说的话,慕容昊身体一颤,下意识想要开口,却被那人捂住了唇。

    “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我不爱听。”

    说罢这话,江洛玉突然在他怀中侧过身来,手指划过白衣人薄薄的唇瓣,端详着在y暗马车中那人俊美的脸庞,笑道:“不论何时看慕容公子,都是实打实的美人。公子真不该担心我选了别人,凭公子这张面皮,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说罢,他也不等慕容昊反应,就扬起脸来和白衣人额头对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是极尽

    亲呢的姿态,话语却愈发带了调笑:“美人美人,莫要冷着脸,莫要撅着嘴,这般就不漂亮了

    ”

    〇

    话音未落,慕容昊眼光一深,骤然咬上了在自己眼前晃的那两片唇,感觉到唇上一阵刺痛

    的江洛玉顿时闷哼一声,却仍然反手搂住了那人的腰,两人细细密密的贴在了一起:“唔……

    ”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依旧骨碌碌的行进在官道上,车内的两个人才好不容易分开来。

    “不要悄悄离开。”

    一片安静的车厢内,江洛玉淡青色的衣摆垂落下来,掩住近在咫尺的那人白色的衣袂,修长的手指描绘过那人如画的眉眼,眼神黑沉沉的看不见底。

    “不管何时,别背着我离去。至少要告诉我,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去,会不会回来——不要像父王和母妃一样,明明是笑着去的,却再也没有回来……”

    他垂下头来,乌黑的长发掩住了脸上的表情,手指从慕容昊的脸庞上滑落下来,轻柔的坠

    在了另外一人的掌心中。

    “莫要妄自菲薄,你是无法替代的。”

    慕容昊躺在车厢内,目光落在江洛玉看不出神色的脸庞上,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手指抚上那人皎月般的脸颊,知道终究那一日在寒江阁上,他说自己定会离开的话刺激了江洛玉,不过到这个时候江洛玉的气还没消,却是他始料不及的。

    “不论何时,我会回来。”察觉到江洛玉此刻心底难以掩饰的不安,白衣人神色更是温柔,抓紧了他的手,據拍色的眸子在暗处,依然绽放出了明亮耀眼的光彩,一字一顿的许诺道,“你只要还在,我就不会走。”

    江洛玉闻言,定定看了他一眼,良久之后骤然勾了勾唇角,极低极低的从喉间应了。

    第223章 设局考验

    因担忧柳姨娘的病情,江洛玉吩咐了王府侍卫和马车快走,路程到了一半更是下了马车骑马赶路,江洛白和江洛琴知道是生母出事对这安排也没有异议,只有慕容昊看着他眉间遮掩不住的疲倦微微皱眉,最后却也没说什么。

    紧赶慢赶的赶了一个多月的路,王府车队终于在一个傍晚抵达了逍遥王府,王府管家早早江苍流听到消息,正午的时候就守在王府门前等着了,此时看到江洛玉神色淡淡勒马停在面前,立刻上前行礼道。

    “参见世子。”

    因为这一路的消息都是柳姨娘的病越来越重,不仅担忧生母的江洛白和江洛琴咬牙忍着赶路的辛苦,不乏担忧的江洛玉也十分疲惫,乌黑的发上有了风尘的痕迹,眉眼之间尽是凝重,准备迈步进王府时步子却还算稳。

    “苍流叔不必多礼,洛白和洛琴在后面的马车上,王府的车队和侍卫已然赶了一个多月的路也都乏了,让他们在王府里歇歇,东西让王府内的侍卫搬运就是。”

    灰衣老者闻言直起身来,点了点头:“世子体恤他们,老奴会好好安排他们的。”

    江洛玉目光扫过那些搬着东西的侍卫,刚和灰衣老者向前走了几步,又仿佛觉得有哪里不对,瞬间回过头来,却出乎意料的看见不远处的白衣人下马之后,并未随着他向前走进王府,而是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目光浅淡又从容。

    看到他没有挪动步子,江洛玉心底忍不住一沉,下意识回身底唤道。

    “昭敏?”

    慕容昊仰头望着他在夕阳中仍然白皙美丽的脸颊,那张冰冷的俊颜上没有一丝表情,據拍色的眼底却隐约看得出隐藏极深的柔情:“我有些事情要做,就不随你一起进去了。”

    江洛玉闻言,禁不住沉默了片刻,直直对视着他笃定的眼神,终是抿了抿唇复又走到他面前,从袖中掏出了王府令牌递过去,对他的去向却一句话都没有问:“这个给你,可以随意出入王府。”

    慕容昊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令牌,又深深看了他一眼,刚准备回身上马,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别太累着。”

    江洛玉目送着他上马,又将自己给的令牌仔细挂在腰间,不由微笑起来,手指和那人的指尖一碰而过:“好。”

    笃笃笃的马蹄声越来越远,江洛玉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回身想要再入府门时,就瞧见老管家眼里带了疑惑,上前试探着问:“世子,那人是……”

    “他是我的朋友,行事也有分寸,不会随意拿令牌出去,苍流叔不必在意。”江洛玉知道江苍流问这个,无非是害怕有外人拿了令牌危害王府,不在意的辩了一句,就对着下了马车的江洛白招了招手。

    “洛白。”

    “大哥。”

    “你跟我进去。”这么说的时候,青衣世子的目光又从马车上还未下来的江洛琴身上扫过,暗暗叹息此时柳姨娘病重,这庶妹也不知碍着什么不肯和庶弟一同下来,也不好在王府大门

    口说些什么,回身带着江洛白就进了王府大门。

    “苍流叔,柳姨娘现下如何了?”

    “回世子的话,您知道自从王爷和王妃去世的消息传来之后,侧妃娘娘悲痛过度,身体就一日比一日不好,这几日更是昏迷不醒,府医看过只说时日不多,让娘娘放松心怀,娘娘却一

    直惦着世子和小公子小小姐,昨日好不容易醒来还问世子和小公子小小姐何时才能到王府……

    ”

    江洛玉回来之前已经尽量往坏处想了,没想这么一听,才知道柳姨娘的病当真是不好到了这种程度,顿时稍稍变了脸色:“姨娘的病,当真到了这样的地步?”

    灰衣管家闻言,忍不住叹了一声:“回世子,老奴是万万不敢撒谎的。”

    江洛玉抿了抿唇,看向自己身侧听闻生母病成这样的消息之后,就眼光发红气息不稳的庶弟,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权做安慰:“洛白。”

    江洛白这一路其实都在给自己做着准备,谁知道此刻到了王府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难忍自己心底悲意,闻言好不容易才恍恍惚惚的抬起头来直视江洛玉,笑容万分艰难的僵在脸上:

    “……大哥。”

    江洛玉看见他这副模样,瞬间回想起自己在父王母妃去世时候的心境,一时间连叹息都卡在了喉咙里,许久才握紧了手指,沉声道:“去叫洛琴也过来罢,你们毕竟是姨娘的亲生儿女,一起见见姨娘的面也好。”

    “大哥说的是。”

    江洛白跑出去找江洛琴,眼眶眼见着越来越红,江洛玉的眼神渐渐深邃,正准备回身对老管家嘱咐自己等一会再见柳姨娘,让江洛白和江洛琴先见母亲一叙离别之情时,就看见老管家凑近了自己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世子,侧妃娘娘有话,若是您与小公子小小姐一同回来,要在见小公子和小小姐之前见您一面,然后才能再见小公子和小小姐。”

    本以为柳姨娘这么急匆匆的叫自己和弟妹回来,不光是为了父王母妃的死因,更是为了在死前见一见自己的亲生儿女,这才将那一方白玉章火急火燎的送到了自己手上,却万万没想到柳姨娘竟不顾自己的亲生儿女,想要先见他?

    莫非是看着自己安然无恙的从京都回来,继承王位之事已成定局,这才趁着自己还清楚的时候先将父王母妃的事情说清楚,好在死后让自己多多照顾庶出的弟妹么?

    江洛玉这么想着,脑海中真可算是疑虑重重,口中却立即确认道:“姨娘是这么说的?”“老奴不敢假传此话。”

    思虑了半晌之后得不到准确答案,想必自己所思的也不差几分,江洛玉也心急想要知晓真相,便开口道:“既是如此便走罢,带我去看看姨娘。”

    “曰,,

    疋。

    经过老管家的引路,江洛玉快步在逍遥王府内走着,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王府内看了十多年的熟悉景象,看着看着竟有些不自觉的怔然,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父王母后还在的时候,自己被父王罚着在院子里罚蹲马步,怡好那时春日桃花飞舞,那桃树又长得矮,自己蹲着马步也不肯老实,就抬头去够那近在咫尺的桃花瓣,却被母妃看见微笑的情景。

    那时候他抬眼看见母亲的笑容,父亲站在母亲身后无奈的皱眉头,旁边的丫鬟仆妇都因为自己的动作笑成一团,连向来腼腆的洛白都缩在廊柱后涨红了脸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模样,他忍不住停下了步子,掩去了自己眼底的涩然。

    倘若一辈子都能那样……该有多好。

    刚重生之后的那几日,他因前世噩梦怎么都睡不着,整个夜晚独自一人坐在逍遥王府最高的阁楼上,看着那明明灭灭的灯火,心底只觉得一片深切悲凉。

    都是梦。

    怡在此时,老管家已然停下了脚步,回身对着他躬身,抬手打开了一扇有些狭小的木门,示意他一人进门。

    江洛玉扫了那小门一眼,并未立刻进门,而是抬手拍了拍自己衣摆上的土,这才挥袖迈步进去,任由老管家在他背后将那扇门,一点点的再度闭紧。

    门内一片黑暗蔓延,只有渐渐消去的阳光从半开的窗外投进,隐约能够看见榻上此刻正伏着一个削瘦的身影,脚步声之后便是嘶哑的咳嗽。

    江洛玉沉默的走到窗边,抬手先关住了窗户,从袖中拿出火折子点起灯,昏黄的光芒渐渐绽出,他白皙俊美的容颜随即显露出来。

    “姨娘。”

    伏在榻上的人察觉到他的靠近,吃力的抬起头来,当看清他的面容时,眼底顿时闪过了慈爱狂喜轻松等等极为复杂的眼神,一时间竟让人难以看清,颤抖的手指伸出:“世子回来了……快过来……”

    江洛玉顺从的握住了她的手,低身半跪在了她的榻边,感觉到那双颤抖的手反握住自己的手,不由柔和了神色,低声道:“姨娘病重,洛玉作为子女不能侍奉在侧,乃是洛玉的不是。这一次听到姨娘的消息,洛玉在京都的事情也已经解决,就立刻带着弟弟妹妹回来看您了。”

    躺在榻上的人听到他说兵符两字,颤抖的手愈发握紧,削瘦苍白的面容慢慢从灯影中浮现而出,一边咳嗽着一边柔声道:“兵符之事,世子……已经解决了么……不愧是小姐,小姐的儿子……咳咳……”

    江洛玉看她越说越急,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难看,心底不由暗暗叹息一声,知道柳姨娘这样的反应,怕是身上的病真是不好了,想起此时还在外面的江洛白和江洛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好,最终只是轻声安慰道。

    “姨娘,您身体不好不要着急,玉儿就在这里,暂时不会离开王府,有什么话慢慢说。”

    “好,好……”

    半躺在床上的柳姨娘闻言,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许久后方才点了点头,语气渐渐平缓下来,也不再夹杂断断续续的咳嗽。

    “有些话,我也憋了许多年了,是时候该说出来——当年王爷和小姐离开王府,去往边关的那一年,王爷曾留下话来,若世子能处置好兵符之事,好整以睱的带着洛白和洛琴从京都回来,妾身隐藏了多年的那些秘密,以及王爷和小姐之死的仇人,就都能告诉世子了。”

    江洛玉低身坐在榻边,看着烛火光芒下ji,ng神稍有回转的柳姨娘,他知道柳姨娘这一年病重,交给自己那枚玉章就是要与自己说当年的真相,却没想到自己一回来,两人方才一开口,就

    抛出了这样的大事,让他瞬间就变了脸色。

    “这么说,父亲早已想好,那兵符开始就是个考验?

    第224章 嫡子嫡女

    柳姨娘定定的看着他,好似透着他看着什么人,闻言笑了笑,这才开口道。

    “是,王爷曾说,玉不磨不成器……世子就是那块宝玉,边关王府的情势险恶,能够害死

    王爷和小姐的仇人更是险恶,倘若王爷不出什么事情还就罢了,现下已然出了事,便说明……

    ”

    说了这段话,她仿佛是怕江洛玉听了这段话,心里会不舒服一般,神色夹杂了些说不出的小心翼翼,还有深重的嘱托。

    “那个害了王爷和王妃的仇人,比手握权柄的王爷更为可怕,倘若世子连一块小小的兵符都处置不好,更不能在京都中全身而退,世子什么都不知道,就反倒比什么都知道要好,毕竟那个人的仇只到王爷,不会牵连小姐唯一的双子……”

    江洛玉的面容隐藏在忽明忽暗室内,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手中的骨扇在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差点滑落到脚下,终究还是握紧了。

    原来如此。

    父王不是不愿意他去报仇,而是害怕他没有足够的胆识和计谋,报仇会落得自己也身死,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告诉,反而分别给溧阳公主,江苍流,柳姨娘等人留下东西和口信,直到自己通过了考验,这才告之真相。

    他没有权利去怨怪父亲的小心。

    只是明白了这件事的始末之后,他不免突然想起前世,那个轻信他人善良无知又懦弱,畏畏缩缩不敢向前,被人陷害抓天无路入地无门的自己——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想笑,笑容里却都是苦涩,嘴唇怎么都勾不起来。

    也不知父王可否想过,他抱着王府财产的这块金砖入了京都,若是真无能力摆平兵符之事,甚至连甄氏的陷害都逃不过,最后究竟会得到怎样的结果……父王对他的疼爱,便是倘若是无能之辈,就可任人鱼r_ou_么?

    不,他不应当这么想。

    父王留给了他万贯家财,留给了他一块兵符,分明是谆谆爱子之心,他又怎么能因为父王没有连仇恨一并交给他,而因此怨怪父王?前世因果皆是因为自己轻信他人,不争气所致,又怎能怪责他人未曾告之真相?

    更何况自己若真是前世的那个性子,怕是就算知道了父王母妃是被人害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成日心中怨恨却不能真正出手报仇。

    这么想着,江洛玉的心境渐渐平稳,刚准备接着开口问当年的安排,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怯生生的丫鬟回报声。

    “稟世子,侧妃娘娘,小公子和小小姐来了,此时正在门外候着。”

    方才的事情说到一半,江洛玉有些迟疑,可看到柳姨娘在听到江洛白和江洛琴到了的消息后,骤然亮了起来的眼睛,他暗暗的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心软了,大概是因了那个此时没在自己身边的人。

    “姨娘,您看……”

    察觉到江洛玉并无阻拦之意,躺在榻上的人面上闪过感激之色,有些费力的支撑起身子,

    忙道:“让他们进来吧。”

    门一开,江洛白第一个奔了进来,一看见柳姨娘因病体已然削瘦的不成样子,顿时红了眼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母亲……母亲,您怎么了?您怎么会瘦成这样?您不要担心,儿子和大哥小妹已经回来了,会一直陪伴在您身边的,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江洛琴跟在哥哥后面进来,看见这一幕也是一呆,眼泪簌簌的落下,完全不见以往嚣张的模样,手指紧紧攥着柳姨娘的袖摆,力气大的连指尖都发青了,只连声哽咽,再说不出什么:“娘,娘……”

    柳姨娘低头看着哭泣不止的江洛琴,还有跪在不远处垂着头浑身颤抖的江洛白,也跟着声音哽咽,气息跟着愈发急促,本来缓过来的咳嗽竟再度复发,脸上带了暗沉沉的死气,面容却是安慰的:“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快起来……咳咳……”

    “姨娘病重,你们快些收了泪,别让姨娘气急。”江洛玉瞧见这母子三个进门便抱头痛哭,又见着柳姨娘捂着唇咳嗽不停,江洛琴却还不分轻重缓急的去拉,江洛白也垂着头一语不发只顾着伤心,顿时皱了皱眉,扶住了榻上的人摇摇欲坠的身体,低声劝道。

    “姨娘,方才已说了莫要焦急。洛白和洛琴和玉儿都已然回来王府,京都哪里也无甚大事

    ,我们暂时是不会走的,您什么时候想看我们,或是要留下我们住在这里,我们都是求之不得

    ”

    〇

    “世子……说的是啊……我不担心,不担心……咳咳……”江洛玉的话无疑是一剂定心丸,柳姨娘闻言顿时慢慢平静下来,唇角也带上了笑模样,对着江洛玉点了点头后,深处颤颤巍巍的另外一只手,向着江洛白伸了过去,“白儿……”

    江洛白一抬头,立时抓住了那只颤抖的手,哭的浑身哆嗦:“母亲……儿子不孝,竟这时候才回来侍奉母亲,儿子不孝……”

    柳姨娘摇了摇头,虽是脸色难看,神色却愈发温柔。

    那是一个真正母亲的神色。

    江洛玉定定的看着他们三人,片刻后突然垂下眼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攥在雪白的被褥里,指尖通红也未曾放开,整个人似不感觉痛一般,眸中闪过仿似回忆抑或是悲伤的神色。

    一番安慰之后,榻上的人终是放下了拉着江洛白的那只手,摸了摸他颊边细碎的发,先是对他说了一句,后来就对着一直哭未曾说过几句话的江洛琴柔声道。

    “说什么呢,你们都很孝顺。娘听说你在京都很听世子的话,当真高兴还来不及呢。琴儿,世子是你们的亲生大哥,你要和你哥哥一般,敬他爱他才是,娘就算是闭了眼睛也能安心了,知道么?”

    江洛琴哭着点头,白净的小脸红红的好不狼狈,柳姨娘却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朝着江洛玉的方向抬起眼来:“世子……”

    江洛玉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先扫了一眼江洛白和江洛琴,这才低声应道:“姨娘。”

    “有件事,是时候要告诉世子了。”榻上的人见他应声,好似松了口气,眼光在黑暗中盈了水一样波澜起伏,声音却像是沉在了水底,砖瓦砾石般粗糙厚重,“我命不久矣,本想要将这个秘密永远瞒着,甚至带进棺材里……可后来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世子……”

    秘密两字,以及柳姨娘比方才更见郑重的语气,江洛玉下意识皱了皱眉,不知为何柳姨娘

    要挑这么个江洛白和江洛琴这两个不知轻重的都在的时候说,却也碍于他们两人不好阻拦,只得轻声应了: “姨娘请说。”

    “洛白,洛琴,你们站起来。”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她再度开口之前,却抽回了自己握在江洛白和江洛琴掌心中的手,再度恢复了两人未曾进来时的平静,以笃定命令的口吻让他们起身后,目光转向了江洛玉。

    “你们听好了,娘只说一遍。”

    室内一片黑暗,隐约的烛火照亮了榻上的暗花,再仔细去看的时候,却会觉得那暗花像是被血染就,透出层层叠叠的甜腥气味。

    “你们并非是娘的亲生孩儿,而是王妃的亲生孩儿,也是世子同父同母的亲生弟妹,这逍遥王府的嫡子嫡女。”

    这句话没有停顿。

    屋内却因为这句话,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桌案上的烛火噼啪一声,爆出了一朵灯花。

    “……您说什么?”

    黑暗之中,被这句话吓得脸色骤变,许久都未曾反应过来的江洛白听到坐在榻边的兄长开了口,也顾不得什么了,声音艰涩的否认道。

    “母亲?您在说什么,我们不……”

    “这是当年的秘事。”柳姨娘平静的摇了摇头——自从她说出了刚才那句话后,她仿佛是在一瞬间放下了某个包袱一般,整个人的神情都是一变,比方才江洛玉进门时轻松了许多,隐约还透着释然的神色,不管身边的三人是如何用或惊疑或暗淡的眸光看她,她依旧极为平静的开口说着。

    ‘‘g年?

    那是十五年前的一个夏日,王妃苑中的大丫鬟柳盈因突然有了身孕,这才从丫鬟被抬为了通房,后来又抬成姨娘,可谁也不知道的是,通房柳盈的身孕根本就是假,甚至到双生子在别院诞生之后,她还仍是个未曾破身的清白姑娘。

    而真正怀孕的人,则是逍遥王妃白洛冰。

    “……王爷处境险恶,刚有了世子这个嫡双,皇上都不能容忍王爷手握兵权后继有人,立时想要将王妃和世子一起接入京都为质,还好世子只是个双子,以后还是能作女双嫁人的,王爷以这个理由推拒皇上之后,一年之后王妃却又有了身孕。”

    第225章 难断爱恨

    说到这里,榻上的人突然停了下来,看向坐在自己身边,听到这番话后,面色仍然平静,眼底的某种东西却一点点暗下去的江洛玉,又忍不住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江洛白,仿佛透过他的脸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随着她的眼光看去,深深注视了江洛白一眼,江洛玉乌玉般的眸子越来越暗。

    他竟从来都没有发觉,江洛白年纪愈大,面容……虽说大部分是像父王的清秀俊朗,可尤其是鼻子和眉眼之间,却有他万分熟悉的母妃影子。

    看着看着,他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耳边再度传来柳姨娘略微带着嘶哑,有时还夹杂着咳嗽的声音,可他这一次却不准备再说什么话,也不准备劝任何人——他不知为何突然很冷,从脚踝一点点钻进衣摆,无以言说的冷。

    “这一次,王妃害怕幼子诞下之后会是可以继承王位的男子,便设下了我为通房,又借口我有孕害怕王府中乱请求别院中诞子,其后偷天换日将产下的一对龙凤胎过到了我的名下,至此之后王府中就多了两个庶子庶女。”

    说罢这话,柳姨娘仿佛有些担忧,再度看了江洛玉一眼,这一次眼光却未曾停留,就迅速坠落了下去,仿佛不敢再与他对视。

    “世子莫要怨怪王妃和王爷,他们一片父母之心,只是不希望洛白和洛琴少时遭遇危险,这才……”

    榻上的人打开枕边摆放着的箱笼,从里面端出一只和溧阳公主拿出来一模一样的盒子,打开之后,里面便是一张薄薄的信笺,烛光掩映下还能看见其上的朱红印记。

    “妾身这里有王爷的亲笔信为证,其上还盖有王爷的私印,王妃本想要一辈子瞒着世子也瞒着朝廷这件事,可王爷却在临走之前交给了妾身这个,可见王爷是想要世子知道真相的,妾身想了这么多年,也觉得不光世子,洛白和洛琴也该知道此事,因此告之……世子倘若不相信,就仔细看看罢。”

    江洛玉没有抬手去接那信,只是任由柳姨娘端着盒子,目光暗沉竟比黑暗更深,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却没来由让人觉得心中发寒:“姨娘现下拿出这信,又说了这些话,可是要我开祠堂,将他们两人的名分变为嫡子嫡女?”

    按照大泷宗族制,倘若在嗣子中没有男子时,双子才可退而求其次继承宗亲王爵,若是柳姨娘再早一些拿出这东西,逼着自己开祠堂将江洛白变为嫡子,那么一开始他就不会进京都,更不会遭遇这样的危险——相反,也就不会继承这烫手山芋一般的逍遥王位。

    “世子误会了。”

    室内昏暗,柳姨娘看不清此时江洛玉的神色,只是听到他的语气不对,顿时有些焦急起来,也顾不得江洛白和江洛琴是怎么想的,忙不迭伸手拉住了江洛玉的手指,却在接触到他的手时被冰的一激灵——那手指几乎已然没有温度,一动不动冷的近乎没有血液流过。

    “王爷和王妃一片谆谆爱子之心,只是为了护着世子和洛白洛琴安全,这么多年来即使知晓洛白才是嫡子,但王爷从未动过让洛白继承世子的心思,更是一门心思的教导世子,望世子能够成才继承王位。”

    又是一片难捱的静寂,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我知道。”烛火闪烁着摇晃了一下,柳姨娘垂着头,盯着自己刚握住的那只手,一点点被抽回去,再度隐藏在完全的黑暗中,什么踪迹都不见了,只能听见那个声音,不远不近的和烛火一样飘荡了一下,轻的和风一样。

    “姨娘,我知道父王和母妃是对的……我不怪他们……”

    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件事,却得到江洛玉这样的反应,柳姨娘心下暗觉不好——其实在此刻说出这话,她虽不清楚当初的逍遥王江英和白洛冰怎么想,自己的确是有私心的,并非完全像是口上说的那样。

    京都之事暂毕,也就意味着短时间内皇帝和朝廷不会为难王府,王府至少有好几年的时间可以休养生息,那杀了上代逍遥王和自家小姐的仇人,也不会为难还未成人的世子——也就是说以后只要没什么大错,继承逍遥王位的这个人,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继承王位的事,从宗法来讲本该由嫡子来做,更何况这个嫡子,还是对她这样恭敬,她看着长大的儿子。更何况儿子继承王位在她看来才是正道,当初江英所想的那些她并不赞同——况且江洛琴若因为此事得了益处,从庶女变为嫡女,那么以后的亲事就会高贵许多,至少能让江洛琴过上更好的日子,更得夫家敬重。

    不过是对不起知道了真相即将要去报仇,因为嫡双的身份在京都内行动艰难,又差点因为兵符被皇帝威胁,走过了无数荆棘的江洛玉罢了。

    想到江洛白和江洛琴的将来,柳姨娘咬了晈牙,让自己迅速平静下来,也不顾病的厉害,就握紧了手中的盒子,准备继续和颜悦色的和此时神色已然明显不对,语气也冷的骇人的江洛玉开口,可这一次还没等她开口,身边却突然传来了个低低的声音。

    “母亲……,,

    “好孩子,你们叫了妾身这么多年的母亲,妾身该把你们还给小姐了,只可惜小姐终究是听不上一次,那母亲二字了……咳咳……”

    柳姨娘听到江洛白唤她,立刻柔了脸色,转头去看身边自己养大的儿子,可就在她转头的那一霎,坐在她身边的江洛玉却垂下脸来,暴露在了烛光下一截白生生的下巴,顿时让她屏住呼吸定了眼神。

    即使在语气如此冰冷的此时,青衣世子露出的那部分面容,倒好似刚刚进门时一样,薄红的唇角仍旧勾起,竟是一模一样的弧度。

    紧盯着那个笑容片刻,柳姨娘突然害怕起来——千算万算,她怎么能忘记,这位逍遥王世子能在如此艰难的状况下,从京都内挺身而出身上没有一点脏水,手段到底能有多么厉害,若是他因为此事心有不忿要收拾江洛白,就算是搭上自己这个残破身子,也定是斗不过的!

    越想越是害怕,越害怕越是气急,越是气急就咳得厉害,到最后连脸色都完全变了,顾不得用惊惧的目光看着江洛玉,反倒软软的瘫倒在了榻上,几乎动弹不得,冷汗瞬间浸shi了衣衫,让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的江洛白惊呼道。

    “母亲,母亲?!母亲您怎么了?!母亲!?”

    江洛白的喊声,夹杂沉重的喘息声,江洛琴手足无措的哭声,以及榻边那盏油灯的噼啪声,不断混杂响在耳边。

    一身青衣的人缓慢的站起身来,终是敛下了乌黑的睫羽,面容完全沉进无边黑暗,语调仍

    是和进门前一般不容置疑,身形却飘得要马上飞走。

    “来人!立刻去叫府医过来,不得耽误!”

    这句话脱口后,他没有移动分毫,只是定定看着柳姨娘万分惊慌,好不容易从病中回过神来,对着自己时却化为恐惧夹杂哀求的眼神,赤裸的让床边的江洛琴忍不住看了他好几回,都被及时察觉的江洛白拽了回去。

    江洛白始终没有回头,他看不到这个本是庶弟,现下却是亲弟的人表情何如。

    直到府医急匆匆进门,诊治了柳姨娘一番,又将一大批侍奉的丫鬟下人带进来,一盏盏灯火在室内亮起时,江洛玉才缓慢的仰起脸来,骤然闭上了眼睛,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深,藏在袖中的手指跟着缩进了最深处。

    第226章 往事相叛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从柳姨娘的院子里走出来的,只感觉到眼前先是一片黑暗,随即是白茫茫的没有方向,便不断的向前走再向前走,走出了院子走过回廊,身后仿佛有人跟着在说什么,又好似什么声音都没有。

    直到他整个人都撞进门内,手指扶住了木质镀铜花的栏杆,四下终归为完全的静寂,梗在喉中的那口气没有咽下,就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去,抬眼向上望了望,却正好望见在月色里盛放的白色梨花。

    不知何时,他竟踉踉跄跄的,走到了春阁中。

    梨花隐隐约约的在ru白的光芒中浮沉,如丝如缕的幽香缓慢飘散开来。

    怔怔的看了片刻,他下意识迈步向上走,却在最后一阶楼梯上绊了一下,有点踉跄的跌坐在那里,手指却一点点的抬起,挪着身体够向阁楼上从窗外伸展而入的梨花花枝,以及地上飘落的几瓣的雪色花瓣。

    原来上辈子,在他带着孝迈出逍遥王府的那一霎,他不止作了那个负心人的挡箭牌,更在已然逝去的父母的一手c,ao纵下,作了亲生弟妹的挡箭牌。

    原来第一个背叛他的不是郡王妃甄氏,不是夫主南静隆,更不是堂妹江慧。

    而是他日日夜夜曾期盼能活过来,甚至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全部失去也不后悔的,亲生

    父母。

    上一次的背叛,他用了一生来成全,那么这一次呢?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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