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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节

    重生之嫡子无双 作者:慕子宸

    第37节

    白靖一直侧身看着他的反应,察觉到他的目光,略微沉吟了一下,便开口道:“孩子,你是叫玉儿,没有错罢。”

    江洛玉点了点头,看了身畔依旧恭敬的魏海一眼:“……是,外祖父。”

    “玉儿,跟着公公去罢。你既是洛冰的孩子,有些东西我们当年一直亏欠洛冰,如今就都补偿给你。”白靖声音沉沉,目光深远悠长,仿佛沉浸在了往事之中,“只是孩子,你要记住一件事,从此之后不论如何,白氏都是你永远的家,白氏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江洛玉心下暗稟,猜测自己可能是要了解到某些家族秘闻,还是有关于母亲和当朝大金皇

    帝的,可白靖这样的态度,不禁令他心中有些打鼓,抿了抿唇后应道:“玉儿记住了,外祖父

    ”

    〇

    大太监在一旁看了两人许久,等到白靖闭口不再说话,示意江洛玉和自己离开时,才含笑对着青衣公子抬手道:“殿下,请。”

    江洛玉点了点头,在白洛宁和白洛弗带着担心,白靖深邃眼神注视下,跟着眼前的魏海走进了帐幔,打开了一屏风后的暗门,在黑暗的回廊上不知走了有多久后,才一一步步迈上了台阶,阳光顺着通道口铺洒而下。

    偌大白府正苑书房的暗门,通向的竟是一个小小的花园,花园四周种植着无数火红色的凤凰花,却有隐隐约约的异香传来,江洛玉眯起眼睛四处环视了一下,身边的魏海却已然含着微笑悄然退下。

    目光在那些开的灿烂的凤凰花上一掠而过,突地落在了背对着自己,一个着深青长衫腰佩

    白龙金丝玉,头戴八宝小冠露出半面侧脸,笑容谦谦君子如玉的背影上,立时心底一惊,垂着头噗通跪了下来。

    听见他跪地的声音,那个背影动也不动,片刻后方才含笑开口道:“朕还未开口,更一身便装,你为何要跪?”

    江洛玉一出来就看见皇帝南锦虚,脑海中下意识回想起前世种种,还没来得及多做反应已然跪下,这时候听到皇帝问话,他不得已只好编出个其他说得过去的理由。

    “回陛下,草民与慕容将军定情,又是今年新科文进士,前几日有幸进入宫宴得窥陛下容颜,虽然龙颜草民并不十分清楚,可是光这么远远一看觉得熟悉,公公又如此毕恭毕敬对草民口称殿下,草民自然如此猜测。”

    南锦虚站在远处,闻言仿若低笑了一声,又听不清楚:“仅是猜测?”

    江洛玉闻言,垂着头不敢看他——因为前世今生已然大大不同,他进大金也比前世早了些时间,当年他和南静隆第一次进宫,瞧见的是脸色苍白坐在高高龙椅上的皇帝,这么近又身着便服如书生般的皇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更何况自己的母亲或许还会和这位皇帝有什么牵扯,这让他一时间心境说不清的复杂。

    “回陛下,仅是猜测。”

    脚步声渐渐临近,皇帝平和温润的声音尽在耳边:“平身。”

    “谢陛下。”

    还没等站稳身体,站在身边的皇帝就侧过身来,灼灼的目光定在了他的身上,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既然能猜出是朕,那能不能知道今日朕唤你前来,是有何要事么?”

    “回陛下,草民……草民不知……”

    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垂下的面容,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你不知……哼,孟玉!”

    江洛玉身子一抖,仿佛是被他的声音给震住了: “草民在!”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造身份,伪装自己是商贾之子,你的白氏天宝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从真的那人手上抢来的?或者是盗来的?又是谁指使你从大泷来到此地,造出这些假证据,说出这些假话来蒙骗平国公和朕,恩?!”

    皇帝眯起双眼,突然声音严厉,话语中带着暴怒,对着近在咫尺的江洛玉低吼道。

    “说!你到底是谁?”

    江洛玉心底一惊,却来不及回想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又是跪下道:“回皇上,草民……草民听不懂您所说的话……”

    “你听不懂?”皇帝哼笑了一声,语气愈发冰冷,“那朕就换一个方式来说,寒江阁阁主,这样可听明白了么?”

    江洛玉深深垂下头,脑海中迅速想着对策,面上却出现了一点惊慌来:“回陛下……草民,草民真的是寒江阁孟掌柜的小儿子孟玉,不曾蒙骗于圣上,不然怎能通过科举中了文进士呢

    ?,,

    “身份可以伪造,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伪造!”皇帝缓步走到他身后,冷笑着一字一顿说道,“据慕容爱卿所说,昭武将军少时可是一直生活在大泷的,这件事你不知道罢。若你当真和慕容昊两情相悦青梅竹马,并且在少时相助于他,你定然是大泷之人,且看你的行为举止

    皆不凡,必是大泷中的王孙贵子!”

    眼看着这话过后,江洛玉脸上的惊慌神色突然一扫而空,眼底带上了些许无奈之色,终是知晓哪里出了问题的模样,皇帝再度重重哼了一声:“而既是王孙贵子又是在三年前出现在大金,那时大泷中正好有一个双子符合你的身份——你想不想听听,那是谁?”

    “皇上圣明。”却没想到是自己让慕容昊暴露出自己是他心仪之人,牵涉住白氏的眼光,慕容昊却不小心在皇帝跟前露了马脚,江洛玉的神色更是无奈,眼底却泛起了柔和的光亮,“草民确是您猜想的那人,是草民犯了欺君之罪,还请皇上重罚草民,莫要牵累他人。”

    “都这时候了,你还不忘护着慕容昊那小子。”皇帝闻言,眼神有些复杂,好似有些笑意,近看却看不清楚,语气却仍是森冷,“大泷已故的逍遥王世子,江洛玉。”

    江洛玉抿了抿唇,没有在说话,脸上的惊慌却再也没有出现,仿佛刚才皇帝没有亲口揭破他的身份一般,安静听着身畔的脚步声响了几次,最后停在了自己面前。

    “为何被揭破了身份,你反倒平静下来了?”

    江洛玉唇角泛起微笑,轻声反问道:“草民为何如此,陛下不是最清楚不过么?”

    皇帝闻言,略微眯了眯眼睛,话语中的森冷瞬间消失无踪,面上多了笑意:“不愧是个聪明的孩子——起来罢。”

    “谢陛下。”

    站直身体,江洛玉亦步亦趋的跟着面前的皇帝,唇角的微笑渐深——早在皇帝说出他是大泷人的时候,他就知道皇帝肯定是已经调查了自己,既然锁定了他是逍遥王世子江洛玉,那他的母妃姓白,还是身份不清不楚的大金人,他又是母妃名分上唯一嫡双这些事,皇帝就不可能不调查到。

    反正那个逍遥王世子已经死了,他也是白洛冰的亲生双子,只要皇帝看重的是母妃的孩子,就一定不会再对自己隐瞒身份做追究。

    皇帝走在他面前,许久没听到他说话,转过头来仿佛想要瞧他一眼,目光却不自觉落在了他腰间挂着的一件东西上,突然眼光一凝,手指不自觉触了上去:“二十多年了……朕终于再次看见这东西了,朕本以为这一辈子,都再没有机会看见这东西。”

    第255章 认亲(四)

    江洛玉见他示意自己将腰上佩着的那枚,在进白府之前慕容昊交还给他的碧绿玉印取下来,便知道这东西原来是皇帝给的,立刻从腰上取下双手呈了上去。

    皇帝拿起那枚碧绿色的印章,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中,眼底闪过了怅惘失落等等不一而足的神色,喃喃道:“宸华印,这是当年朕,亲手刻给你母亲的。”

    听到“亲手刻给你母亲”这几个字时,饶是心底已隐约对母妃和皇帝有所牵连做了准备的江洛玉,都忍不住抿了抿唇,耳边却听到皇帝更加柔和的嗓音:“你可知,宸华,乃是一种花的名字?”

    “花?”

    “不错。”那枚碧色的玉印在此时灿烂的阳光下,投s,he下幽幽的绿色光芒,仿佛水一般在掌心流动,惊世美丽。

    然而江洛玉此时却无心去看,他的眼神剧烈波动起来,因皇帝接下来所说的另一句话。

    “宸华——乃是帝子之花。”

    话音未落,江洛玉脑袋里一片乱麻,无数个猜测狂涌而来时,皇帝握紧了那枚玉印,含笑回望着他,语气愈发柔和,眸中竟是与方才白家人如一的慈爱之色:“自从一进来,你是不是一直在猜测,你的母亲到底和朕有什么关系?”

    “你不必费心再猜,朕现下就可以告诉你。”迎着江洛玉掩不住惊诧的眸子,皇帝柔声道,“你的母亲,乃是多年前朕夺嫡登位时,不慎被乱党挟持,被平国公所救,后来因朕帝位不稳为协助白家,一直隐瞒身份被收为平国公最小的养女,朕的嫡亲妹妹柔嘉长公主。”

    柔嘉长公主。

    原来如此。

    怪不得——会是帝子之花。

    想必这枚玉印,是在当年皇帝和母妃还在宫中,先皇也还没有仙逝的时候,少年皇子刻着玩送给妹妹的罢。

    虽然他前世并未听说过这个封号,不代表皇室中并无这位长公主,不过是因身在白家为了时局和安全一直隐瞒身份,等到皇帝好不容易坐稳帝位后,怕是又出了什么乱子,母妃离开了大金,和父王相遇,又一辈子没有回到大金,还杳无音讯的缘故——

    这些事情,前世他竟什么都不知道!他和南静隆是亲生表兄弟,而自己的身体里,居然流着一半南氏的血!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愈发怔然,抬头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皇帝时,手指却慢慢的握紧了,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脸色突然渐渐苍白下来,乌玉般的眸子跟着垂了下来。

    “月儿……是如何死的?”沉默了许久后,皇帝好像突然回过神来,将手中的玉印交还给江洛玉,背着手向前走了几步,目光凝视在脚边盛放的凤凰花上,“你的母亲,真名叫做南锦

    月。”

    “她是朕唯一的同母妹妹,为了朕她受了太多苦,可朕还没来得及补偿她,她的身份就被乌雅氏得知,她不愿恢复长公主身份下嫁乌雅氏当代家主,又不愿朕左右为难,就自请封为宗室公主的名分出了大金。”

    说到这里,他略微叹了口气,在提起这段往事的时候,眼底闪过了y沉的杀意。

    “朕本来想等帝位坐稳之后,再接她回到大金,可谁知乌雅氏那时的家主和前皇后咽不下那口气,竟然在草原上找了杀手刺杀她,朕派人前去营救的时候已然来不及,月儿在几波人马中已然失踪,怎么都找不到人。”

    江洛玉抿了抿唇,神色仍不算好看,声音无悲无喜:“在那场混战中,母亲怕是遇到了年轻时喜爱四处游历的父亲,然后被父亲带着入了大泷,后来母亲与父亲相爱,母亲不愿背着父亲回到大金当长公主,于是放弃了荣华富贵,嫁给父亲做了王妃。

    话音未落,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也不管身畔的皇帝投来目光,就接着斩钉截铁开口

    道。

    “母妃她……玉儿本以为,母妃和父王是一同战死的,可后来据一直侍候母妃的姨娘说,母妃和父王都是被乌雅氏害死的——此来大金隐姓埋名,一是为了父母之仇,等玉儿在大金帝都内站稳脚跟,不须陛下帮忙,定能向乌雅氏讨得这笔血债!”

    “一是为了父母之仇。”站在他身侧的南锦虚含笑望着他,目光中的慈爱仿佛比刚才更多了,“那,二呢?

    一提起这个,江洛玉就勾了勾唇角,只可惜他的面色太难看,反倒不像是在欢喜:“二,二是为了……”

    “为了慕容昊?”

    见自己说了这话后,江洛玉沉默不语,皇帝唇边也跟着泛起微笑,回忆道:“当年在帝都里,你母亲就和慕容家中人最为要好,甚至引为知己——朕曾无数次想过,若是朕当初不那么着急,将你母亲许配给慕容敏,或许之后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

    不那么着急?

    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江洛玉心底一惊,仿佛已经触到了某种秘密的边缘,心底暗地思量时,又感觉到皇帝的目光:“不过也好,如今慕容氏的嫡长子,爱上了月儿的双子,算是全了当年的遗憾。朕问你,你对慕容昊,是否真有那样的心思?“

    “陛下……”

    “别叫朕陛下,听起来太生疏了。”南锦虚摆了摆手,青色的袖角在风中飘散开来,“若你原谅朕当年没有保护好你母亲的事,就叫朕一声皇舅舅罢。”

    听到这三个字,江洛玉本来恢复了一些血色的脸庞突然一凝,手指颤抖着握紧,低身再度跪了下来,眼底仿佛蕴含着歉意和愧疚,前世他为了南静隆端上那碗毒药,没想到毒死的却是自己的亲舅舅,所以这一辈子——

    他会尽力弥补,不管是牵绊母妃多年的白氏,还是面前眼光温和带着笑容的皇帝。

    “……皇舅舅。”

    “好。”皇帝听到这三个字,面上多了一丝怅惘,随后就是满满喜色,拉着他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字一顿道,“玉儿,就冲你这三个字,舅舅便给你和慕容昊那小子个恩典!不过朕的嫡亲外甥还未回到朕身边多久,就要许配给那个目无尊上的臭小子,真是有些不舍

    得。”

    话音未落,南锦虚带着笑容抬起头来,唤道:“魏海。”

    一旁的大太监闻言,立时躬身行礼,对着皇帝身边的江洛玉恭敬的点了点头后,才道:“奴才在。”

    “立即拟旨,拟两道!”

    江洛玉安静的站在原地,望着自己面前比自己略高,气度雍容高贵优雅的人,耳边听着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昭武将军慕容昊升从二品朝云大将军,留帝都内述职,边疆无有战事不得擅出。”

    听到最后一句,江洛玉脸上不禁泛起一丝无奈的微笑,刚准备向皇帝请求不必因为自己将慕容昊限制在帝都里,面前的人就突然回过身来,用柔和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开口说道。

    “已故柔嘉长公主嫡双,赐姓为南,封西华帝子,赐婚于朝云大将军慕容昊。”

    一听前面的话,江洛玉就已然无比吃惊了,反倒对后面赐婚的事情没有太多神色波动,连忙对着皇帝单膝跪地,道:“皇舅舅,这……”

    “不必推辞。”南锦虚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推辞,仅仅摆了摆手,含笑示意他站起身来,“白氏能做到将你还给朕,门庭一生为你敞开,朕是你的亲皇舅,难道连封你帝子这点小事都不能做么?”

    江洛玉心底一颤,再度垂下头去:“舅舅厚爱,玉儿实在无以为报。”

    “朕不需你还报。”皇帝叹了口气,突然抬手摸了摸他鬓边的长发,和江洛玉隐约能够看出相像,那双同样乌黑看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光,“朕这一生只有一个妹妹,而你的母亲这一生只有你一个孩子,她的希望就是朕的希望——你可知晓?”

    江洛玉抬起头来,神色有些恍惚的看着面前的人——细细看去,那足有五六分相似母妃的皇帝的脸庞,心中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微笑应道:“多谢皇舅舅……只玉儿还有一事,怕是要相求于您,还请皇舅舅允准。”

    皇帝见他不再推辞,知晓他懂了自己话中含义,便扶了他一把,示意他站起身来:“讲来听听。”

    片刻之后,他对着皇帝低身行礼,转身和魏海一同走进了暗道,没过一会就回到了白家正苑的书房中,看到了面上都带着焦急,却是表情不一的平国公等人,对他们说了方才去见皇帝的结果后,三人不仅没有丝毫芥蒂,脸上都漫出了笑容,尤其是白洛弗,脸上的欢喜几乎掩不

    住。

    江洛玉定定注视着面前没有血缘,但今后便和自己息息相关,不是亲人却更似亲人的几个人,目光不自觉朝着一门之隔的地方看去,在隐约触到那个玄色的身影时,乌玉般的眸子微微垂下,泛起一层层的涟漪。

    从今日起,他不再是大泷已然死去的逍遥王世子江洛玉,也不是大金商贾出身的文进士孟玉,更不是本来预想中白氏嫡女的儿子,而是大金皇室宗室中人,柔嘉长公主嫡双——西华帝子,南静玉。

    不,更重要的是,虽不知多少年后,他才会和当初的母亲一样,完全相信面前这些对自己露出笑容的人,但在此刻,他突然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大概再过一些年岁,他可能……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第256章 大金皇后

    晚膳过后,太阳渐渐偏西。

    大金皇宫皇城正殿,御书房中。

    天色渐暗,大太监低着身持蜡烛带着身后一溜小太监正要抬步进殿内,就突然觉得眼前一亮,抬眼一看霎时一惊,对着那人在黑暗中,仍显清冽的眼神低身一礼,轻声道:“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本宫听闻皇上回宫了,前来看看皇上,且有事要求皇上旨意。”来人抬起胳膊,从大太监手中接过那盏飞龙明黄色蜡烛,定定注视了片刻后,目光略微转向,仿佛透过不远处的窗纱,看到了殿内正伏案批阅奏章的人。

    “可前来看到皇上政务繁忙,本宫却又有些不想打扰皇上了。”

    大太监魏海小心翼翼的站在着一身正红色百鸟朝凤女双打扮,乌发只用一根金镶红宝石的凤钗束在耳侧,袍袖上尽挂金红色流苏,面容清艳秀丽的正宫皇后身畔,看着皇后刚来就要走,连忙低声应是。

    可没想到他正准备抬手接过皇后手中的那盏蜡烛,端着蜡烛的那只手却轻轻一移,紧接着是皇后带着叹息的声音。

    “罢了,这件事早晚都要有个结果……你去稟报罢。”

    “谨遵娘娘谕旨。”魏海闻言,忙低身应是,小步跑到御书房门前,拂尘一甩朗声稟报道,“皇后娘娘驾到!”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魏海的声音一响起,御书房内运笔如飞的人手不禁顿了顿,抬起头来注视着打开的大门后,那一道火红的影子,不由微微眯起了眸子。

    “都下去罢,本宫要和陛下单独呆一会。”

    大太监瞧着皇后端着蜡烛进去了,忙低身为他关上了门,应道:“是,娘娘。”

    皇帝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看着渐渐靠近的身影走到身畔,将蜡烛放置在桌案的角落处,又低头去看他方才批阅的那些奏章,垂下的脸庞皎皎如月,目光淡然无波,心底不由微动,声音却极冷:“皇后此时前来,有什么要事么?”

    “臣为何而来,陛下心里不是很清楚么?”自进宫时,被封为皇后的双子乌雅情就从未在皇帝面前自称臣妾,一向是更为疏冷的臣,即使作为乌雅氏一脉最大靠山,也一直对乌雅氏十分冷淡,只有乌雅氏有大事求到宫中,才会在皇帝面前多说一句。

    平时皇后一直在中宫中吃斋念佛,极少翻牌子侍寝,更不管后宫之事,到现在都没有亲生子女,只是前皇后乌雅氏的大皇子南静隆,和四皇子南静麟记在他的名下,乃是名正言顺的正宫嫡子。

    趁着皇帝还在打量他的时候,皇后错开了眼光,语气不咸不淡。

    “臣的侄女今日进宫来了,就在陛下不知去向的这段时间里,陛下应该知道臣的侄女此来,是所为何事罢。”

    皇帝听他提起这个话题,瞬间想起了上午刚见的江洛玉,面色陡然一沉,突然嗤笑一声,眉间隐有怒意:“依皇后的意思,是要朕将你的侄女,许配给那个昨日罢免了官位的慕容昊?

    “陛下误会了。”

    皇后走到桌案前,将皇帝方才没有放好的奏折一本本放好,又将笔和笔架搁置在一边,语气依旧没有波澜,甚至连神色都不稍动。

    “臣的意思,是想让陛下复了慕容昊的官位,毕竟慕容将军也是为忠臣良将,还不提他刚刚立了大功,至于婚嫁之事——臣听说昨日陛下在庆功宴上,已然答应了慕容将军娶其所爱,臣也并非不讲理之人,索性让慕容将军官复原职,至于那位将军最后会娶谁,陛下可以静等着他来请旨。”

    皇帝看着他一点点将桌案收拾干净,突然抬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几乎逼到了他眼前去,话语中带着讥嘲和讽刺:“然后呢?等到朕恢复了慕容昊的职位,你们乌雅氏就好直接前去,抓住他那所谓的心上人,以此威逼他娶你那骄横的侄女么?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被他扣住手腕的人,听他提起骄横这两字,想起晨时乌雅朵进宫来,那势在必得又掺杂恶毒的眼神,目光中带了一丝怜悯和冷漠,错开了皇帝的眼光,柔顺的没有挣扎,却低低反驳道:“臣并无如此想,陛下过虑了。”

    “过虑?朕宁可希望是朕想错了,可这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皇后!乌雅氏在朝堂上用这着多少次了,上次中举的文状元宋玉朕本想重用,可你们偏偏猜出了朕的心思,朕刚要提拔他为刑部侍郎,你们就逼死他的原配妻子,将你弟弟的一个庶女嫁给了他!”

    皇帝闻言,却丝毫不肯罢休,握着手心中的那只手越来越紧,吐息几乎扑到了近在咫尺的皇后脸上。

    “若皇后觉得这件事只是意外,朕还可以举出许许多多个例子,皇后想不想自己亲眼看看,乌雅氏到底都做出了什么,你还在为他们说话!”

    察觉到那个人越来越近,皇后有些无力的挣扎了一下,却怎么都挣扎不开,脑后的凤头钗摇晃一下,反s,he出一丝金光,却和主人一般有气无力。

    “陛下息怒。”

    “朕无法息怒!”

    这四个字像是挑破了皇帝脑海中的最后一根弦,南锦虚的眼神突然深不见底,握着他手腕的手骤然松开,却在皇后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扣住了他的下巴迫他抬起头来,咬牙切齿直视他的眼睛说道。

    “皇后,难道你真要这么一辈子就这么躲朕下去么?!天天吃斋念佛不理后宫也就罢了!为了那些人你瞧瞧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到了现在了你居然还为他们说话?!你看着朕!回答朕的问题!”

    皇帝的怒意无源无尽,不管是眼神还是语气都万分可怕,像是有人若反驳了他的话,他就会把那人活活吞下去一样,但一直被他抓住垂着头不肯和他对视的皇后,却突然缓缓抬起头来,唇角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

    “陛下,您忘了,臣姓乌雅,臣是太师太傅乌雅拓的庶弟,这是一辈子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

    〇

    “可你和他们不一样!”皇帝见他抬起头来,眼光在昏暗的殿内如同水波一样荡起涟漪,

    深处却是死水一般的沉静,秀丽的面容上掺杂了几丝惨然的妩媚,一时间不由松了他的下巴,将他牢牢抱近怀中。

    “情儿!你醒醒罢!不要再记挂着乌雅氏了,和朕站在一起,朕会……”

    不等他将话说完,伏在他怀中无比柔顺的人就低低的笑了一声,手指一点点抬起,扳开腰上皇帝的手,仿佛有些承受不住的后退了两步:“陛下……不要用这样的语气来叫臣,臣已然不是当年的宫侍,陛下和臣也永远回不到过去了。”

    皇帝眼看着他踉跄后退,再度垂下眼睛像是要逃避,按捺下去的怒火再度升了起来:“情儿!当年朕不过是欺骗了你,你又何必记恨到了现在还不肯原谅朕,虽然你刚进宫的时候,朕以为你和他们都是一样的,可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朕对你一直……”

    说到这里,站在桌案旁的皇后突然身体一颤,像是再也难以承受接下来皇帝的话,转身就要朝外走去,连方才乌雅朵的事情都不再说了,可还没等他走出几步,皇帝却迅速上前搂住了他的腰,拽着他回身低头吻上了那没什么血色的唇。

    两人在昏暗的殿中身形纠缠,没到片刻的时间,伏在一人怀中的人突然狠命一挣,长长的袖摆打翻了一边的笔洗,清水顺着桌案流下来沾shi了他衣上的流苏,他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定定的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唇边逸出了嗤笑。

    “陛下如此纠缠于臣,倒好像陛下真的忘了,臣当年是为何而进宫的,陛下以为呢?”

    听到为何进宫这几个字,皇帝的脸色在黑暗中迅速凝固,方才的焦急和担忧在一瞬间冷冻成冰,幽暗的目光在深深的黑暗中,冷冽森然让人不敢直视,站在他对面的乌雅情却反倒恢复了进门时的平静,面无表情的与他对望。

    “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她已然背叛了你,你却还是在想着她!”

    良久之后,仿佛殿内的黑暗都要凝固时,皇帝森然的声音才再度在殿内响起。

    “朕知道是因为朕才将你从男子变成了女人,可朕这么多年来……这么多年来,朕的真心你都一点看不到么?”

    “您不必再说了。”听到这话,隐藏在金红色袖摆中的手指颤了一下,那张秀丽娇媚的面容霎时扭曲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死一样的沉寂,话语中带着深深的自嘲。

    “臣的心,早在进宫的那一晚,已经烧成灰烬不知所踪了,留在这皇宫里的,只是一个空

    壳。”

    瞬间,仿佛被这句话给完全激怒,皇帝再度抓住了那只金红色的袖摆,手指几乎嵌到了那人的腰间,从外表来看两人仿佛紧紧相拥,可实际上却是皇帝死死箍住了怀中的人,不允许他挣扎一下,手指从他的脊背滑下,只听撕拉一声,金红色的皇后正装就被扯了开来。

    第257章 宫闱秘事

    耳边听到那撕裂的声音,乌雅情有些惊惧的睁大了眸子,还没等张开颤抖的唇,就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大力,脸颊贴在了冰冷的御案上,金簪顺着乌发落了下去,心底一阵冰凉,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还未到夜晚,没经过传召,在御书房中被当做低贱的男宠一般,被自己的丈夫扯开衣服按在桌上任意摆弄,对于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一国皇后来说,这是多么大的耻辱。

    他扯了扯嘴角,却完全笑不出来,长长的发丝掩住他秀媚的侧脸,还有安静如死灰一样的神色。

    但这样的事,这么多年来,却早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耳边再度传来的,是那人毫无温度的声音:“是么?朕倒要看看,皇后的心虽是属于那个不知好歹,早已被朕挫骨扬灰的女人,可皇后的身体,却是完完全全属于朕的,皇后想不想试

    试?”

    他早已疲累的不想再说什么,只觉得胸腹之间翻搅不停,沉沉欲呕十分难受,唇角却勉力扬起了讥嘲的笑容:“陛下您又是这样,臣早已说过,不论您做什么,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若是您觉得这副躯体您还未玩够,臣悉听尊便。”

    “皇后,这话——是你说的!”

    看着黑暗之中,渐渐浮现的那个笑容,就像是被触到了逆鳞一样,此刻皇帝的神色,比凶厉的鬼魅都要可怕。

    “千万,不要后悔!”

    御书房内的烛火骤然熄灭,一直守在外面的大太监瞧见,不由担心的上前几步,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贴上门,下一刻脸色却变了几变,仿佛明白了此刻里面正发生的事情,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后,抬手示意御书房外守卫着的人暂且离去,自己也后退了十几步,安静等待着皇帝再度开口说话。

    天色尽黑,星子与月亮如同宝石镶在天穹上,此时万籁静寂,只有皇宫内属于正宫皇后的景仁宫中,依然灯火通明。

    景仁宫内领头的曜女官低身带着一溜宫女停步在了层层的帐幔外,悄无声息的掀开一层层金红色的纱幔,走到床畔跪坐下来,看着刚被脸色难看的皇帝抱进来放在床上,一直昏迷着脸色灰白毫无声息,削瘦的身体上遍布青紫痕迹,手指无力垂落下来的人,忍不住垂下头来,抹了抹自己眼角的眼泪。

    她自进宫以来就被皇帝派来侍候皇后,如今也有十年了……在这十年中,眼看着皇后成日礼佛,更不像是外面那些嫔妃不得宠只会拿奴婢生气,对比那些骄横之名在外的乌雅氏族人,皇后身上更像是身上从未流过乌雅氏的血。

    可她后来发现,每一次皇后去见皇上,都就一定会这样回来,弄得满身都是难以启齿的伤,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床行走,那分明就是——

    曜女官垂着头握紧了手指,抬起头小心将皇后垂下的手指托起来,刚准备放回被褥中,脸色灰白的人就不安的挣动了一下,紧皱着眉头慢慢睁开了眼睛,涣散的瞳孔好一会才能看清面前的人,目光却在周围巡曳,嘶哑着声音问。

    “……陛下呢……”

    一切仿佛和她初进宫的时候没有丝毫变化,即使陛下那么待娘娘,娘娘一醒过来的第一件事,还是问陛下……曜女官强忍住自己要留下来的眼泪,小心不碰到皇后身上的伤口扶着他坐起来,这才垂着脸低声回道。

    “回娘娘,陛下已经离开好一会了,方才已经翻了木贵妃的牌子,一炷香之前移驾进钟秀宫了。,,

    听到这个回答,靠坐在床畔的人闭了闭眼,突然弯下腰来急促的咳嗽了几声,拨开眼前想要阻拦的曜女官,踉跄着站了起来。

    曜女官心惊胆战的扶着只着一身内衫,面上都是冷汗摇摇欲坠的人走到窗畔,刚准备劝皇后赶紧回到床上去休憩,眼角余光却瞧见内衫下露出的小腿上,一丝丝殷红的颜色缓缓爬动,不由惊叫道。

    “娘娘,您——您流血了!”

    “不碍事。”扶住窗框之后,皇后再度低身咳嗽了几声,面上却多了一丝血色,挥手道,

    “退下罢,本宫要一个人呆着。”

    曜女官担忧的看着主子,又不敢违抗皇后的命令,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退后一步,快步出去关上了门,只留皇后一人站在窗畔,有些怔然的望着庭院中种植的牡丹花,手指下意识向前伸去,眼光渐渐迷离。

    脑海中仿佛闪过刺眼的阳光,那人低头去看牡丹丛中的那一株黑牡丹,金丝袖摆在掠过他身边时,盈着满满的芬芳。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那人拍着扇子轻声咏,回头时眯着眼睛凑到自己身前来,搬起那盆罕见的墨色牡丹放在脚边,笑道。

    情儿,这盆墨牡丹送你,你把自己送给我,这主意怎么样?

    斜他一眼哼了一声,笑容却掩不住。

    那盆牡丹明明是我种的,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跟我做交换?

    扇子在他手上一开一合,仿佛是在衬托那人无奈的眼神,和故作可怜的目光。

    哎,一盆牡丹都要斤斤计较,你可真小气!好吧好吧,不如这样——你把这盆牡丹送给我,我把自己送给你,这你总不亏了罢。

    他倚在窗框上,眼前因回忆越来越模糊,手指仿佛就要触到那盆墨色的牡丹,鼻端蔓延出花朵的清香,话语却像是堵在了喉咙里:“对不起……是我又惹你生气,是我又骗了你,我不怪你……阿锦……”

    曜女官一直焦急的守在门外走来走去,不时侧耳倾听着屋内的动静,直到片刻之后没有任何声响时,她终于有点急了,也顾不得皇后的吩咐,就推门走了进去,结果一眼就看到面上仍有泪痕,昏倒在窗下的人,顿时惊叫出声。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景仁宫内霎时因为她这一声叫喊,打破了本来就不宁静的宫墙。

    说着已然去召幸木贵妃,其实一直在景仁宫外迟疑着不肯离去的皇帝,同样也听到了那一

    声叫喊,立时变了脸色,不顾身边人的阻拦,抬步就向着里面走去,在一阵请安声中推开了寝殿的大门,看着曜女官正无计可施的扶着人,顿时脸色骤变。

    曜女官看着再度人事不省的皇后,正手足无措时,眼前就骤然一黑,抬头一看,却是去而复返的皇帝低身抱起了皇后,小心将他再度放在了床榻上,额头贴了贴皇后此时褪去灰白变得嫣红的脸颊。

    看着皇帝的动作,曜女官不敢打扰,可还是止不住害怕的低声问。

    “陛下,娘娘他……”

    皇帝直起身来,脸色十分难看,一边拉被子给怀中的人包紧,一边沉声吼道:“传太医,立刻给朕传太医!”

    曜女官闻言,立时惊慌失措的跑出去叫太医,皇帝却低头去看昏迷不醒的乌雅情,手指拂过他眼角的泪痕,像是难以忍受一般,焦急的连声唤道:“情儿,情儿?!你醒醒,朕在这里,情儿!”

    没有人再回答皇帝的话。

    景仁宫的灯一宿未熄,大金后宫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白雾,飞檐跟着看不清楚,到了清晨时分,竟开始下起了绵绵的小雨,不一会就打shi了朝臣进宫的石板路,等到大部分的朝臣都进宫后,一身黑甲的大将军木泰看着今日早朝特赦,虽然已经被罢免了官职,却被皇帝召见的慕容昊,忍不住叹息一声,劝道。

    “你年纪不过双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若是想一直为官为国报效,或是上战场勇猛杀敌立功,都莫要总是违抗圣意,要知道那可是天子,不是其他什么人。”

    “多谢大帅提醒,末将知道了。”

    “你这小子,听没听进话去我是不知,只是要娶那心上人却是抵死不改了罢。”木泰听他回的恭谨,脸上却无什么表示,就知道他没听进去,一时无奈,“可惜看陛下这架势,虽说你是为了这事把官都免了,皇上也不会特地食言。照本帅来看,还是凶多吉少。”

    慕容昊听到这话,倒是略微皱了皱眉,想起昨日江洛玉从白府出来之后,一直含笑不语,也不告诉他到底和白氏认亲如何,自己也就没有出口去问,遇上白家那些少年少女时,也将他支开仿佛不想让他知道,心底就有点打鼓:“大帅何出此言?”

    木泰看着他脸色变来变去,不知道他心里在想写什么,就拍了拍他的肩权作安慰:“不说了,上朝去,你会明白本帅话中之意的。只可惜了你小子,本帅原还想将家中及篇的孙女嫁给你,可谁知道陛下的心思却是那般,可真是不可小视啊!”

    听到及篇的孙女这几个字,慕容昊浑身一整,想起昨日和白意凡在门前商量的事情,抿了抿唇后暂时抛到了一边——倘若江洛玉昨日当真没有顺利回归白家,这个约定也就作废了,若是已然回归白家,等到他们定亲之后他再去帮白意凡,也不算太迟,总之木泰的孙女到现下还未物色好人选,以白意凡的身世和官职定然配得上,不过就是牵线的事情。

    朝臣走入昏暗的殿内,一旁点蜡的宫女们纷纷退下,代替的是带刀的侍卫分立两旁,慕容昊紧跟着木泰走在左侧武官行列中,目不斜视刚刚站定了身体,就听见大太监魏海拉长的尖声

    “皇上驾到!”

    第258章 帝子赐婚

    皇帝金色袍袖从众臣的眼前掠过,走上高高的御座,回身端坐下来,面容虽像以往一般严厉肃然,眼底却浮现着深深的倦色,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坐在御座上的皇帝今日仿佛特别没有耐心,语气却还算柔和,“今日上朝,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皇帝的话说完,朝堂上一阵沉默,站在慕容奇身后的乌雅炎却眸光一闪,好似猜到了什么,目光冷冷的看了不远处的慕容昊一眼,唇角露出一丝嘲讽笑意。

    就在他回头去看慕容昊的时候,上首的皇帝几近在同时也看了一眼慕容昊,唇角终是扬起了一点笑容,起身朗声道:“若是无事,朕有一事倒要宣布。”

    “魏海。”

    一边端着圣旨的大太监忙道:“奴才在。”

    旦。

    拿起明黄色,绣腾云的封赏圣旨,大太监深深瞧了垂着眼的慕容昊一眼,尖着嗓子开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昭武将军慕容昊边疆大胜,勤俭嘉勉,深得朕心,升从二品朝云大将军,留帝都内述职,边疆无有战事不得擅出。已故柔嘉长公主嫡双于近日找回,朕心甚慰,大赦天下,因其温良恭谨,品行贤淑,特赐宗室姓,封西华帝子,赐婚朝云大将军慕容昊,着礼部c,ao办,择日完婚一—钦此。”

    西华帝子?

    柔嘉长公主嫡双?

    众臣听到这一道圣旨,纷纷为这圣旨的内容讨论起来,慕容奇担忧的看了慕容昊一眼,刚准备出列抢先开口,一身玄衣的人却已然无法忍耐,还没等殿上的议论稍稍平息下来,就低身半跪在地,加快了语速朗声道。

    “臣回稟陛下,昨日宴会之上,微臣已然……”

    不等他将话说完,朝堂之上顿时恢复一片寂静,众臣屏息凝神的垂下头不敢去触皇帝接来下的怒气,只有上首的皇帝眨了眨眼睛,换了一副饶有兴趣的神色,倒是没有立刻发火:“朝云大将军。”

    慕容昊的话被他打断,一时间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皱着眉头回道:“微臣

    在。”

    “可是不满意朕赐给你的这门婚事?”

    慕容昊抿了抿唇,迎着皇帝的目光抬起头来,斩钉截铁应道:“回陛下,是。”

    “朕乃是金口玉言,若你不接这门婚事,便是抗旨不尊,满门抄斩的罪过,你可担待的起?”皇帝微笑着,语气却愈发冰冷,以至于话音还没落下,身为文官之首的丞相慕容奇已然跪了下来,深深叹息了一声。

    “你推拒宁乐公主,朕已然不大高兴了,西华帝子乃是柔嘉长公主的嫡双,朕将他赐给你,还嫌你性情冰冷不解风情,可惜西华却偏偏中意于你,朕也无计可施。”

    慕容昊攥紧手指,脑海中不自浮现那个人在阳光下带着些狡黠的笑颜,目光却触到不远处

    慕容奇带着些恳求的目光,一时间心中不知什么感觉,却仍是咬牙不肯同意:“陛下言重了。

    ”

    他的话音坠地,极长时间的沉默,直到一阵宫门打开的声音渐渐响起,一个轻柔的脚步声从殿外迈进,停在了垂着头跪地,倔强的抿着嘴唇的人身畔,清朗的男子声音在空荡的朝堂上响起:“臣西华,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这个声音,慕容昊瞬间全身一颤,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转过脸去看跪在自己身畔的人,却正好看到那人和昨日一般,带着淡淡微笑的美丽面容:“慕容将军,多日未见,可别来无恙?”

    皇帝看着慕容昊一见江洛玉,就愣在原地的模样,心中有数的低咳了一声,含笑开口道:“朝云大将军,倘若你当真不喜西华帝子,朕可以做主将你们的婚约解除,你也就不必……”这一回不等皇帝的话说完,跪在下首的人已然一头磕在地上,声音里满满是心愿得偿的狂喜:“微臣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洛玉随着他一同低下头来,应道:“西华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便好。对了,朕还忘了说一件事……西华乃是今年上榜文进士,本又是男双,朕已然准了他入朝为官之事,从今日起,和以往文进士规矩一样,他依旧是翰林院编修。”皇帝满意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转,对着江洛玉摆手道,“下去罢,西华。”

    “等等。”眼看着江洛玉扣头谢恩,慕容昊眼光温柔的扶起他,乌雅炎的眸光渐渐深邃一一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柔嘉长公主嫡双,就是庆功宴那日看见的那个看起来身份普普通通的孟玉,更是那慕容昊的心上人。

    如今看来,今日这一幕定然是那两人其中之一早已预料好的,也就是说,朵儿这算是结结实实被人耍了。他这个做兄长的,怎么能看着这两个人好过呢?更何况,乌雅氏的权威,从不允许任何人挑衅——

    “陛下,臣反对,西华帝子既已然赐婚于朝云大将军,那便是个女双,自古以来从未有女双入朝堂之事,那岂不是女子也能登堂入室,进而混乱朝纲么?”

    两人刚刚起身站稳,耳边就响起了乌雅炎理直气壮的反驳声,江洛玉抬起眼来,正好和他的目光对个正着,捕捉到他眼底的恶毒和嘲讽时,唇角的笑容反而更深。

    “乌雅大人此言差矣。”他暗暗握了一下身畔人的手,抬步上前拱手,对着上首皱起眉头的皇帝,声音在此时静寂的朝堂中响起。

    “大金国祚三百年绵延,开国之时懿德皇后也身为女双,可却与崇武帝一同上朝听政,朝堂之上并称双圣,可见女双上朝早有先例,而说起乌雅氏——乌雅大人可是忘了,就在先皇在世时,最为宠信之臣乃是左拾遗乌雅泽,那位乌雅大人可还是嫁过的寡居之人,请问乌雅大人,您的那位叔叔,究竟是男双还是女双,可否解惑一二?”

    这几句话一出,本来脸色严厉的皇帝眼底顿时闪过笑意,连本来紧张的想要上前开口,支持皇上的慕容奇也目带赞赏的瞧了江洛玉一眼,又含笑望了站在他身畔的慕容昊一眼,抚着胡子不说话了。

    说起大金皇帝是否让女双上朝,其实本不是大问题,因大金世家林立早形成幕僚之制,幕

    僚中既与主家保持婚姻纽带关系,又可身为男子入得朝堂的女双,一直十分受世家欢迎,让女双去做地方小官或是处理某些世家y私之事,几乎已成了各大世家暗中默许的行为。

    先皇时乌雅氏皇后不得宠,生下的那位皇太子又不长命,为了保持住皇帝和乌雅氏的关系,乌雅氏令乌雅炎的嫡亲叔叔乌雅泽暗中杀死夫主,寡居后表面担任了左拾遗,实际却成了先皇的床榻之臣,二十多年前乌雅泽身怀有孕,为了让有着皇帝和乌雅氏血脉的孩子继位,大力屠杀先皇的子嗣,后来被一个普通的皇子暗算,死在一杯毒酒之下。

    而那个普通的皇子一年后继位为帝,就是现在的大金皇帝南锦虚。

    江洛玉方才的最后一句话,明显已然带着嘲讽,尖锐反问先皇时乌雅氏乱政之事,立时让乌雅炎变了脸色,抬手指着他冷冷喝道:“你——”

    后面的话他还未说出,一个玄色的身影就突然跨前一步,目光如刀般向着他看来,挡在了江洛玉面前,一副维护到底的模样,乌雅炎看到他脸上森然的神色下意识一顿,眯着眼睛扫视了他们两人一眼,冷哼一声放下手来,眼底的神色却愈发恶毒y厉。

    这一番争论,顿时引得朝堂上再度议论纷纷,吏部侍郎瞧见了慕容奇的眼神,连忙点了点头,先迈出一步抬手道:“微臣认为,女双入朝堂并无破坏朝纲如此大的罪名,皇上尽可随心自主。”

    慕容氏的人说话了,乌雅炎身后的另外一人跟着迈出步子,反对道:“陛下,臣却认为,乌雅大人所说有理,女双入朝毕竟极少,此事还请皇上三思。”

    这两人一说话,朝堂上就像是捅了个马蜂窝一样,好几个官员出列,一个个梗着脖子争论起来。

    “臣也附议乌雅大人,请皇上三思!”

    “臣同意皇上看法,乌雅大人是小题大做。”

    “陈大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女双入朝不是小事,定然要思虑再三才能下决定……”

    “行了,都给朕闭嘴!”眼看着事态越大,朝堂上吵吵嚷嚷的不成样子,慕容氏和乌雅氏几乎当堂就要掐起来,一直站在上首闭目养神的皇帝一拍椅柄,挥袖就朝着台阶下走去,“朕已决定,此事无须再议!退朝。”

    大太监紧跟着皇帝身后,高喊道:“退朝!”

    底下的人仍旧意犹未尽,像是乌眼ji一样互瞪着,一直到皇帝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殿中,都未曾放弃这种幼稚的行为,看的跪在殿门口不远处的江洛玉一阵无奈,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乌雅炎的背影,手指却在此刻被握紧。

    他转过头来,正好装上那人闪烁着光芒的玻拍色眸子,不禁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微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259章 乌雅亡后

    下朝之后,皇帝连身上的朝服都未褪下,就再度起驾景仁宫,脚步声在寝殿门口响起,接着是魏海拔高的声音,将正在低身擦拭仍然昏迷的皇后白晳瘦弱手腕的曜女官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对着皇帝行礼。

    皇帝皱着眉头走到榻边,看着依旧躺在雪白的蚕丝被中,脸色嫣红嘴唇发青的人,接过了曜女官手上的巾帕,细心的覆在昏迷的人额头上,叹了口气:“皇后在朕走后,还是这副模样?,,

    “回陛下,您走了之后,娘娘就开始挣扎,好似知道您不在这里了,方才被子掉下来好几次……”

    “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生病就挣被子。”南锦虚闻言,手指带着怜惜拂过那人苍白的眉眼,半抱着他坐了起来,再度试了试他额头上的温度,脸色变了又变,刚在朝上的好心情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低吼道。

    “来人!”

    魏海听到声响,瞧一眼候在门外大气都不敢喘的太医们,忙应声道:“陛下,奴才在。”门后传来皇帝带着愠怒的声音:“皇后从昨日朕来过之后就一直烧着,到现在还不退烧,太医院那些人究竟是干什么吃的!召他们过来!”

    魏海听到皇帝震怒的声音,面带怜悯的看着头冒冷汗的太医们,抬手推开了寝殿的门,扬手道:“诸位太医,皇上叫了,请罢。”

    眼看着那些头发花白的老太医在自己面前跪了一地,颤抖着不敢抬头,仿佛自己怀中的人真有着什么难以治疗的大病,南锦虚气不打一处来,目光森冷的指着其中最考前的一个太医问道:“朕问你们,让你们医治皇后,皇后为何一晚上都没有醒?”

    跪在最前面的首席太医察觉到皇帝的指尖都要戳到自己脑袋上,慌忙磕了个头,哆哆嗦嗦的回答道:“陛下,恕臣直言,皇后……皇后娘娘自从那次破宫过后,又服用过损伤身子之药,多年忧心难以排解,常常思虑过重劳心费神,陛下您又……您又时常对娘娘……”

    说到最后,老太医小心翼翼的窥看了一眼神色诡异难看的皇上,又瞧了瞧脖颈处还带着青紫痕迹昏迷不醒的皇后,咽了口唾沫。

    听到这话,皇帝不着痕迹的抱紧怀中的人,冷声道:“说下去。”

    老太医喏喏应是:“是,娘娘的年岁不小了,虽然未曾生育过,但常年失眠难以入睡,又不按时服药,身子极其虚弱,再也禁不起您这么折腾下去,这次并非什么大病,娘娘只要认真调养就会好起来……可要是这样的事情再来几次,怕是神仙都救不了。”

    提到破宫两字,即使是在昏迷之中,伏在南锦虚怀中的人身体都颤了颤,皇帝仿佛跟着想起了什么事,眸光一瞬间暗淡下来,低头吻了吻怀中人的眉心,瞬间有些无ji,ng打采的应道:“朕知道了。”

    说罢,皇帝将怀中的人放了下去,站起身来立在窗畔,再度指向老太医:“你下去,再开一副皇后的补身方子,做成丸药吞服,皇后怕苦,总让他喝汤药是喝不下去的。从今以后,你就是景仁宫的专属太医,要是皇后治不好,你就给朕提头来见。”

    老太医闻言,诚惶诚恐的低下头:“臣遵旨。”

    等到太医都退下后,皇帝一人独自站在窗畔“来人。”

    曜女官胆怯的从帘幕后走出来,跪在床榻前:“奴婢在。”

    “好好照顾皇后,若是他醒了,第一时间来稟报朕,朕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之皇后,若是你稍稍耽误,朕可饶不了你!”说罢这话,皇帝抬步准备离开,却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目光转向躺在床上的人,扬声道。

    “魏海!”

    “奴才在。”

    “有一件事,立刻给朕去办。”皇帝看了一眼,便侧过身来向寝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低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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