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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大唐双龙传同人]穿越之围观大唐 作者:青书无忌

    第8节

    “叮当!”原本补在和氏璧一角的黄金清脆地掉在地上,打了几个转才完全停了下来。 屋内的三人全都僵住了,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呆呆地看着在床上的灰烬和地上的那一小块黄金,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难道,师妃暄给小楚的这块和氏璧是假的?”寇仲哑着嗓子问道。 “不,应该是真的。”跋锋寒摇头,“也许刚刚不是它在吸收宁楚的生命力,而是宁楚在吸收和氏璧中的能量。” “小楚的情况有点不对劲。”抱着宁楚的徐子陵有些惶急,宁楚的身体没有一丝的温热,就像是抱着一个大冰块一般,任凭他怎么输入真气都没有反应。 跋锋寒探了探宁楚的内息,面色凝重道:“别再给他输真气了,他需要的是疏导。”说罢二话不说地把宁楚从床上抱起,扶着他盘膝坐在地上,伸出双手抵在他身后,开始运功。 寇仲和徐子陵本来想替他们守护的,防止此时有人来偷袭,但几乎就在跋锋寒搭上宁楚背心的瞬间,跋锋寒的脸也白了。寇徐两人对视一眼,均知道跋锋寒一人之力不行。他们兄弟连心,知道虽然留一个看守比较好,但两人却坐在宁楚身前,一人对上宁楚的一只手,同时轻运内力。 跋锋寒说得没错,也说得有点错了。 并不是宁楚在吸收和氏璧中的能量,而是和氏璧在向他狂飙着能量。 和氏璧在许多人手中来来回回了将近千年,光吸收日月ji,ng华就无穷无尽,但再好的玉石,也是凡物。物极必反,所以才造成和氏璧现在随着天时变化的特点。宁楚碰到和氏璧时,虽然并没有运起内力,但和氏璧却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能量的出口,寒气像决堤的江河般狂涌而出。 初时宁楚的身体还能撑得住,但要知道,这缺口会被越冲越大,而就像惯x_i,ng一样,到最后就完全成了和氏璧其中能量的载体转移,等能量全部转移到宁楚身体中后,原载体和氏璧便化为了灰烬。 但宁楚的身体也毕竟是凡人,一下子获得这么多能量,却无法消化,若跋锋寒再慢上一刻,便是爆体而亡的下场。但饶是如此,两个人也容纳不下。 所幸,还有寇仲和徐子陵两个人。 宁楚在一片黑暗中,只觉所有经脉像膨胀起来,在他无法忍受的那一刻,忽然有了突破的关口,体内的寒气也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古怪之极的感觉,全身经脉似乎全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有说不出的舒服。只觉灵台一片清明,心中涌起莫以名状的狂喜。 他隐隐知道这该是和氏璧洗髓易筋的能力,他以前无法运用步三爷传给他的功力,并不是因为功力传到他身上就消失了,而是他经脉天生不足,比起常人来要细上许多。和氏璧的能量在他的经脉中一冲涨,竟强化了经脉负载的能力,使真气的容量以倍数增加。就好像把一泓水洼,硬生生地冲击成了一个无底的深潭,以后能在这潭里装多少水,那就要靠他自己的修炼和造化了。不过至少步三爷传给他的那两甲子的内力是可以使用了。 可惜的是,和氏璧对他断掉的心脉却没有什么用处。 不知道什么时候,宁楚恢复了意识,睁开双眼。 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双定定看着他的黄金色眼瞳。 宁楚知道黑墨在担心,便抬起手拍了拍黑墨的头让它安心,然后开始观察周围。寇仲和徐子陵仰面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而跋锋寒则从他身后,抱着他的后背昏迷着。三人都吐了一口血,宁楚诊断了一下,发现他们三人都如原著中一般,通过他吸取了和氏璧的力量,和他一样洗髓易筋,对于以后的武道大有益处。 现在只是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大,暂时失去意识而已,反而是很早之前就昏迷的他先醒过来了。 宁楚把扔在昏迷的三人并排扔在床上,在看着他们三个“和平共处”的这一刻,宁楚不禁脑筋搭错弦地想到这样的3p好像很邪恶。 趁着他们没醒,宁楚去快速洗了个澡。他在这里看到了李阀的标志,说明是李世民的地盘。宁楚记在心里,虽然不知道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他肯定欠了李世民一个人情,以后再找机会还。至于床上的那三个人,宁楚知道虽然他们如原著一般得到了和氏璧的能量,但起因还是因为想要救他。 而且冒的还是生命危险。 所以在宁楚醒来看到他们的那一刻,宁楚在心中对他们的定位已经不是朋友,而是兄弟了。 当然,和跋锋寒的那个床伴契约也没作废,只是兄弟是兄弟,他可以分得清楚。 宁楚找了件干净的衣服,擦着头发,又转回原来的房间。他刚刚在洗澡的时候洗掉皮肤上的污垢,发觉自己的皮肤竟变得光滑细嫩无比,更像能发得出光芒来一般柔和。想来应该是和氏璧的能量,他排出了体内的毒素,即使不用照镜子,宁楚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更加“惊心动魄”了。 虽然对自己变得更惹祸了没什么自觉,但宁楚还是觉得有点不甘心,忍不住爬上床,拿着毛巾把昏迷着的三人的脸都擦干净。果然,一个比一个变得帅了,跋锋寒和寇仲比较黝黑的肤色,就像泛着金属光泽一般,就算是三人中比较白的徐子陵也变得越发的干净俊秀,但却一点都不娘,而是散发着温和令人舒服的气息。 宁楚向来是不在意外貌的,但是却对和氏璧会让人体毛孔排毒的原理比较好奇。刚才洗澡的时候怕有人偷袭他们三个,所以没仔细观察自己皮肤的变化。现在有三个实验品乖乖地躺在这里,宁楚又怎么肯放过。 由于床本来就不大,并排躺了三个大男人就已经很挤了。宁楚干脆就直接跨坐在跋锋寒身上,开始很自然地脱他的衣服。 黑墨蹲在一旁,看得满脸黑线,却又不能阻止,只能摇了摇尾巴,自己溜出去找点吃的去了。 就在宁楚刚解开跋锋寒上衣,低头认真研究的时候,突然感应到有人从窗户飘了进来。 然后,他听到一个倒抽凉气的声音。 没有杀气,那是来看热闹的吗? 宁楚不悦地抬起头,发现来人是谁后,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可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一个笔墨都难以描绘的美人,半shi着发,坐在一个……或者三个昏迷的男人身上,辣手摧“草”中? “啪嗒!” 侯希白手中的美人扇直接掉在了地上,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37章 流言  屋内一片压抑的沉默,侯希白到底是经历过许多场面,强自镇定下来后,才发现床上昏迷的那三个人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美人扇,他关心地问道:“寇仲他们怎么了?” 有别人在,宁楚自然不能继续研究和氏璧对皮肤的妙用,只好从跋锋寒的身上爬起来跳下床,淡淡道:“他们为了救我,暂时昏迷,大概过一阵就会醒了。” 侯希白此时才发现地上有几次血渍,以为是有人来抢过和氏璧,但房中却没有打斗的痕迹。 “你怎么来了?”宁楚发觉头发还在滴水,便抬手把长发往后一撩,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看着近距离的宁楚,侯希白顿时觉得呼吸困难,他好像比上次分别的时候,更加灵气逼人。侯希白气息一滞之后,才听到宁楚的问句,不禁苦笑。他怎么来了?他怎么能不来?这半日间,肯定有人想要硬闯李阀别院抢夺和氏璧,不过都知道跋锋寒三人在宁楚身边,没敢擅动。侯希白不禁后怕,幸亏他来了,否则万一此时来人,只有宁楚一个在,岂不是任人宰割? 自从知道师妃暄把和氏璧赠与宁楚之后,他便跑去找师妃暄询问,结果对方只是用一句话回答了他。 说宁楚是向雨田的弟子。 虽然早就知道宁楚的师传不简单,但这个来历还是吓了他一跳。向雨田是上一代的邪帝,在江湖上的名声虽然被人渐渐淡忘,但在老一辈的武林人士的心目中,却如雷贯耳。 侯希白迎着宁楚疑问的目光,定了定神道:“楚弟,把和氏璧给我,我帮你还给妃暄去,你拿着和氏璧还是太危险了。” 宁楚挑了挑眉,并没有说话。 侯希白一呆,以为宁楚不信任他,苦涩地笑道:“你谨慎点是对的,这时候全天下的人都会盯着你身上的和氏璧。” 宁楚却摇了摇头道:“希白兄,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和氏璧了。” 侯希白闻言皱眉:“是被人抢走了?莫不是那个秦王李世民抢走的?” 宁楚指着地上的那摊玉灰和一小块黄金道:“喏,和氏璧变成了那样,说出去,谁都不会信的吧?” 侯希白哑口无言,第一个反应就是宁楚在开玩笑。但宁楚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的平静无波,侯希白一想到宁楚的为人,知道他素来不开玩笑,不由得瞪大双眼惊道:“那就是和氏璧?” 宁楚点了点头,相对于侯希白的惊骇,他其实并不以为然。可能是早就知道和氏璧就只是练功的升级器,他对那个千古异宝化为灰烬并没有多少遗憾。不过,他还是走过去细心地把那堆玉灰和一小块黄金收在一个布包里装好,也许这堆玉灰可以媲美珍珠粉,可以试验做做美容产品,想必他那个爱臭美的师父会喜欢,不能浪费了。 宁楚知道步三爷把自己的功力中的九成传给他之后,就非常在意因为失去功力而变得衰老的脸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在他十岁给他传功之后,屋里的镜子就全部不翼而飞了。 真是的,一个老头子,怎么那么爱臭美? 宁楚对步三爷层出不穷的极品x_i,ng格已经麻木了,仔细地收集好和氏璧的玉灰后,宁楚发现侯希白还是愣愣的,无法接受和氏璧已经化为灰烬,只得拽着他到一旁坐下,翻出茶壶烧水泡杯热茶给他压压惊。 等把一杯热茶放到侯希白面前时,后者哑着嗓子焦灼地说道:“楚弟,怎么办?别人不会相信和氏璧化为灰烬的,他们会逼你交出和氏璧的,到时候怎么办?” 宁楚意外地抬起头,发现侯希白脸上不加掩饰地担忧,知道对方是真的担心着自己。他挑了挑眉道:“师妃暄既然把和氏璧给我了,我就是和氏璧的主人,谁有权利逼我交出去?” 侯希白再次苦笑,“妃暄告诉我你是向雨田的传人,我便知道了她的打算。肯定是想把和氏璧丢给你,引得洛阳大乱,最好再因为和氏璧,迫你大开杀戒。最后她再公布你的身份,重新回收和氏璧,兼且请出四大圣僧,把你擒回净念禅院,永生囚禁。” 宁楚意外地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对师妃暄情根深种,不会这么恶意猜测。” “再欣赏师妃暄,她也是慈航静斋的传人,而我是花间派的传人。”侯希白深深地看了宁楚一眼,美人扇刷地一下张开,瞬间又恢复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多情公子。“她的思路不难猜,毕竟这一招慈航静斋经常用。” 宁楚当然不知道这一招慈航静斋是不是经常用,但他却知道慈航静斋用这一招对付过他老爹石之轩,只不过是没成功罢了。看来侯希白身为石之轩的徒弟,虽然表面上与师妃暄交好,但肯定是不会真的相信她。 宁楚看到美人扇上的那些栩栩如生的美人们,也许是因为知道侯希白站在他这边,感到有些心情不错,竟出言直接问道:“你对她不是怀有特殊感情?那为何这美人扇上没有她的画像?”这还真不是他八卦,因为原著里写的是侯希白对师妃暄仰慕非常,竟不知道用她的那种表情神态入画。 侯希白摇扇子的手一滞,苦笑连连道:“师姑娘她从未在我面前穿过女装,你说我能画她穿男装的样子吗?那样岂不是太不协调?”从妃暄到师妃暄,再到师姑娘,侯希白不断变化着对师妃暄的称呼,也代表了他心思的微妙改变。 宁楚无言以对,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 侯希白心下松了口气,知道他们两人此时才恢复了以前相处时的模式。看着宁楚静静沉思的侧脸,侯希白心中一片苦涩。他若是知道离开宁楚,会永远失去他,那他绝对不会离开他半步。 当日他离开飞马牧场,就立刻去拜见师父石之轩,把他钟情于一名男子的事情如数倾述。石之轩从小抚养他长大,对于他来说亦师亦父,他不光想要解开师父对宁楚江湖传言不实的误会,还想得到师父的祝福。 师父听闻之后,从面上辨不出喜怒,但却在几日后,悄悄去见了宁楚。他不知道师父看见了什么,回来的时候却对他说,宁楚是个沾花惹草的风流之人,不值得他投入真心。 虽然他师父经常喜怒不定,但在他面前的时候多数还是个慈父,所以他知道师父应该不会说瞎话骗他。 一想到石之轩对他转述的那些话语,侯希白的心就不由得抽痛起来,啪地一声合上美人扇,想要亲口问宁楚求证,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个问句:“楚弟……你真的……真的是向雨田的弟子吗?” 宁楚把茶杯放在手心中,运起一股内力,透过薄薄的茶杯,带动着杯中的茶水旋转起来。在听到侯希白的问题后,宁楚连头都没抬,只是淡淡道:“我师父不是向雨田。” 侯希白闻言一愣,他刚刚虽然说出的是个问句,但在心中却是早就觉得这是个肯定句。毕竟这是从师妃暄口中说出来的,侯希白尽管和她立场不同,但也敬重她不会说出不确定的话来。 宁楚低着头,看着手心茶杯中急速旋转的茶水,知道侯希白虽然没追问,但那带着疑问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看。宁楚斟酌了一下字句,不想说自己的身世,只是简单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的爹娘是谁,是黑墨的娘亲把我从雪地里捡回去的。”宁楚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因为正好黑墨从厨房吃饱喝足了回来,听见宁楚提到它的名字,立刻凑了过去在他的腿上蹭了蹭。 侯希白这才知道为何黑墨和宁楚这么好,原来是一起长大的。 宁楚放下手中被他折腾得差点破裂的茶杯,揉了揉黑墨的大头,正想继续说点什么时,听到身后床上的细碎声响起,知道必是跋锋寒他们醒了。还没等回头去看,就感到一双大手拿着毛巾正为他擦着没干的shi发,那熟悉的力道,不用看都知道是跋锋寒。 他们在一起后,这种服侍他的事情,跋锋寒都做得乐此不疲。宁楚在医术上是个强人,恨不得事必躬亲。但生活上就是个懒人,譬如相比要一点点把头发擦干,他宁可就那么放着慢慢干透。其实他更想一剪子把这头长发都剪掉,在谷中的时候,十岁前他都是自己剪短发的,后来他师父实在看不下去了,直跳脚地逼着他留头发,不能当和尚。 他又不是想都剪掉,只是觉得在古代当男人也未免太辛苦了点,头发还留这么长干嘛? 在前一阵的某次逃亡中,由于头发沾染了大片的血迹,他又没随身带着洗发的皂角,洗着洗着就不耐烦起来,随手就想拿起跋锋寒的斩玄剑把头发削掉。后者自然是制止了他,之后这洗发擦发的任务,便落到了跋锋寒手里。 宁楚倒没觉得什么,这和前世去理发店洗头没啥区别。只是现在被跋锋寒轻柔的力道按得晕晕欲睡,直接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怀里。 跋锋寒勾起唇角,得意地看着对面的侯希白难看的脸色。虽然宁楚没给他吃醋的权利,但他还是可以不动声色地去除掉情敌。只是他没想到宁楚的魅力居然这么大,连只爱美女的多情公子都抵挡不住。 侯希白脸色一僵,紧握了一下美人扇,随即又放开。他早就知道了宁楚和跋锋寒已经在一起的事实,虽然心底仍有一丝渴望,但现在看着宁楚不拒绝的模样,也心知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机会。 罢了,他还是只做他的朋友吧。 侯希白心如刀割地想着,慢慢地把自己的伤口掩盖在完美无瑕的笑容下。 宁楚靠在跋锋寒怀里之后才发觉对方身上一股刚排过毒的腥臭,皱着眉打发他先去洗洗。 寇仲和徐子陵也醒了,两人调息了一下,也去隔壁屋里擦洗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后,分头去外面打探消息。而跋锋寒则留下来守在宁楚身边,怕他再出什么意外,当然更多的是不放心不请自来的侯希白。 虽然之前觉得李阀别院不太安全,但现在情况又不同了,和氏璧已经被他们毁了,即便是逼他们交出去他们也没法再变出第二个来,只能按兵不动。倒是三人醒来,都不约而同地发现自己的洗髓易经,武功大进,自觉就算面对整个江湖都有一拼之力,更是不想灰溜溜地逃走。 总要把慈航静斋赠给宁楚和氏璧的礼节,好好地还回去才对。 至于宁楚的身世,他们都有听见,但都没有什么意外。他们三人都是孤儿出身,从没有真正的亲人,听到宁楚自述身世,倒多了一分同病相怜的亲近之感。本来以为黑墨是宁楚的宠物,这下才知黑墨是宁楚的兄弟一般的存在,此后更是对黑墨纵容照顾了许多。 不过这都是后话,当时宁楚在李阀别院的内室冥想了一下午,其间来打探、抢劫、窥视、盗窃等等的各方人马,他都没见到,全部都被跋锋寒和侯希白两人用各种手段打发了。虽然大半个院子都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但宁楚所在的那个小院却连一块瓦都没掉。 等到掌灯时分,寇仲和徐子陵回来了,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盯着宁楚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说吧,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跋锋寒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这流言自然都是不靠谱的,早先就有什么秦王囚禁宁楚强抢和氏璧这种论调,好多人嚷着要替天行道云云的,不过唯一意外的是,除了侯希白,师妃暄好像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宁楚的身世。侯希白分析着肯定师妃暄是想捏着这条信息,等事态发展得不可收拾时才发布出来。否则现在就传开的话,又怎么解释她会把和氏璧轻易交给邪帝向雨田的弟子? “到底有什么变化?”见寇仲和徐子陵还不吭声,连好脾气的侯希白都不耐烦了。打了一下午架的他现在从头到脚都不是以往那个一丝不苟的多情公子了,头发有些乱,衣服有点破,就连脾气也有些暴躁。 当然,他不承认这是因为亲眼目睹跋锋寒和宁楚之间时不时的亲昵造成的。 寇仲摸了摸下巴,尴尬地说道:“之前不是都传得和氏璧者得天下么?现在不知道谁先开始传的,外面的人都说,得宁楚者,得天下……” 所有人都一愣,然后齐齐地往盘膝端坐在床上的宁楚看去。只见这个漂亮得不似凡人的少年肤色如玉,神情无欲无求,在烛光摇曳中,就像一尊被敬仰的佛像,令人无比仰慕,又极想亲手把他从那高高在上的供台上拽下来锁进怀里。 被点到名的宁楚睁开双眼,不解为何流言会传成这样。得到他干嘛? 跋锋寒在心念电转间,便已经想明白了关键,沉声道:“这种传言必是李小子布下的,先下手为强,他看来是要放弃慈航静斋的支持,转而想要打造另一个舆论走向。” 寇仲被他一句点醒,连忙道:“那这里就不能呆了,我们赶紧走。” 他的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这个院落立刻就被包围住了。片刻之后,李世民一脸笑意地推门而入,非常有诚意却又不容人拒绝地说道:“宁公子,这里太简陋了,恐怕会怠慢了宁公子,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第38章 好聚好散  跋锋寒等人在听到李世民半邀请半威胁的话语时,脸色齐变,但宁楚却欣然前往。 李阀在洛阳的别院当然不可能只有一处。 这回他们落脚的地方是洛阳东郊的一处宅院,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普通的宅院没什么两样,但宁楚却能感觉到暗处躲藏了许多侍卫,比起他之前所在的那间小院,人手要多出好几倍。 只是不知道这是在防止他被人拐走,还是防备他逃走。 宁楚并没有让跋锋寒他们一起进入这个宅院,他们确定了他在这里绝对安全后,便各自离开了。宁楚也没问他们要去做什么,反正信任那三个小强肯定不会有事,尽管折腾去吧。至于侯希白,虽然看上去想留下,但还是拱手向他道别。最后,宁楚的身边只剩下了黑墨。 李世民也没有在意,反正他的本意就是留下宁楚,其他人他看着还很碍眼。 宁楚所住的是一个以竹石为主景的园林,园中有假山,分别以笋石、湖石、黄石、宣石叠成,各自成景。李世民亲自陪着宁楚,穿过进入后院的半月门,院内树木苍苍,柔和的月色洒照着院内的水池石山、桥亭流水,配上夏虫鸣唱的合奏,有种出尘的超然气氛。 李世民朝院中的亭子一颔首,微微笑道:“宁公子,天色还早,不如去亭子里坐一坐?” 宁楚自从用冥想就可以代替睡眠之后,作息时间就不用严格按照计划来进行了,所以点了点头,走进亭子里坐下。亭内的石桌上摆有几盘ji,ng致的糕点,就连倒出来的茶都是热的,看来是刚刚准备好。只是宁楚一向不怎么爱吃糕点,茶水也不太喝,所以就算准备的再ji,ng致他也没兴趣。 宁楚捡了一块带r_ou_馅的糕点,掰开喂给黑墨吃。他知道李世民是有话和他说,但他却受不了这种拐弯抹角的气氛,直接开口道:“你为何不要那慈航静斋的支持?” 李世民没料到宁楚会一开口就是这个问题,笑笑道:“宁公子看得真通透。” 宁楚任凭黑墨舔着他指间的糕点碎屑,抬起头直视着坐在对面的李世民。其实这个人的心思很好猜,他肯定是察觉到慈航静斋的势力难以控制,就转而找上他。因为他手里的和氏璧是慈航静斋赠予的,间接也就得到了慈航静斋的支持。所以尽管知道了他可能是邪帝向雨田的弟子,也要冒险一试,先下手为强地传出了那个匪夷所思的谣言,作为牵制慈航静斋的一个最好的筹码。 不过李世民打的这个好算盘,却缺了最关键的一个算珠。和氏璧早就在他手里化成灰了。 李世民自然不知道宁楚在想什么,面对着他沉静的目光,李世民侃侃而谈道:“宁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慈航静斋手持和氏璧选天下明主,实际上是道统之争,争的是玄门正宗的地位。隋朝文帝、炀帝二君时,三十七年间,全国的寺院便达到三千九百八十五所。我在长安时曾去过一间清禅寺,规模大得惊人。曾有人形容此寺,‘九级浮空,重廓远摄,堂殿院宇,众事园成,竹树森繁,园圃周绕,水陆庄田,仓廪碾硙,库藏盈满。京师殷有,无过此寺’,实在是个奢华的僧侣地主庄园。在这数十年间,民间造寺不止,费财货者数百亿,度人无穷,免租庸者数千万,十分天下之财,而佛有其七八分。宁公子,你说若这天下,被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所支持的明主所得,下一个盛世,该需要多少金银来镀那佛像上的外衣。” 宁楚静静地听着,李世民这种高门大阀的子弟,自然是见人说人话,逢鬼话鬼语。连具体数字都举例出来了,看来是下过一番苦功夫。若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被说得无比热血了。宁楚却连表情都没变一下,只是淡淡道:“李公子说得很透彻,但从相反的角度来看,慈航静斋既然有如此雄厚的财力和人力,正值乱世,李阀放弃岂不是很吃亏?更何况,你说的那个难题根本就不是难题,等谁一统天下之后,下一道旨意,下令以后当和尚的需要考各种经法,发度牒才给剃度,不就得了?当和尚比当状元还难,我看这天下也不会有那么多酒r_ou_和尚。”他记得真实的历史上,确实唐太宗当皇帝之后,和尚考试无比难。 李世民不禁一愣,他知道宁楚不是一般人,所以也没把他当普通人糊弄,但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快就想到这点。慈航静斋的支持,他确实是不想放弃,毕竟那背后代表着无穷的财力和遍布各地的寺院势力。李世民一时被挤兑得无话可说,看着宁楚白玉般的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那修长白皙的手指,竟和那白瓷的颜色一样洁白耀眼,李世民一时竟看得呆了。 “宁公子说得真好。”一个温婉清澈的女声突然在院子里响起,宁楚一点都不意外地看到一身男装打扮的师妃暄从假山后转了出来,绝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刚刚是在偷听。 “宁公子好像并不意外在这里看到妃暄?”师妃暄大大方方地走进亭子,在宁楚的右手侧坐下,笑语嫣然地说道。 宁楚摸着黑墨的头,安抚着因为师妃暄的出现而显得烦躁的它,口中淡淡说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李公子之前讲的全国寺庙的数字,不是师姑娘给的,他也查不出来那么详细。看来两位已经达成协议,由慈航静斋支持李阀,然后李阀会清理掉玄门中的毒瘤。哦,不,我说错了。是慈航静斋支持的不是李阀,而是李二公子。” 李世民和师妃暄一开始还含笑听着,但听到宁楚最后一句话时,不禁同时脸色一变。他们知道宁楚能看透许多事,但没想到连这个他都看出来了。 师妃暄略一失神过后,秀眸变得又明亮又锐利,好整以暇地说道:“宁公子言重了,我和世民兄只不过是信念相同而已。” 宁楚瞥了他们一眼,淡淡道:“别和我说什么信念,所谓的信念不过是人们为了要使自己的过失或者愚蠢的行为正当化,所使用的一种化妆掩饰的借口。妆化得越厚,越是不容易看清底下真正的面貌。而因为信念的理由而杀人,其实比为金钱而杀人更下等。金钱还具有万人共通的价值,但信念的价值则仅限于本人才有用。” 他的这番话说得极为不客气,但却极有深意。宁楚知道对于师妃暄这种人,只能从言语上给予她打击。他看着花容失色的师妃暄,继续道:“坏人只能干一些小坏事,因为他们是心虚的。世上的一些大坏事,往往都是由‘高尚’的理想主义者做出来的。一项决策,往往会害死很多人,但做下这个决策的所谓‘高尚’的人士自以为是,问心无愧。而更要命的是,当无知与权力一旦结合时,就是巨大的灾难。” 李世民虎目闪闪生辉道:“听宁公子一席话,当真令在下茅塞顿开。”他编出“得宁楚者得天下”的传言,本就不安的好心。宁楚和侯希白曾传出绯闻,再一联想白天时跋锋寒的那种目光,李世民自然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单纯,所以也难免起了其他心思。虽然他编的这传言有些突兀,但三国时也有传“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意为暗示宁楚乃是一相才,可以辅佐明主之意。但这传言中有多少水分,李世民自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此时听闻他的一席话,竟再也不敢看轻这相貌过人的俊美公子,一时竟起了爱才之心。 师妃暄也听得呆了,自小在师父身边长大,学的是正统的玄门佛经,哪里听过这种理念,一时看着宁楚发呆,心想他这个魔门弟子果然厉害,虽然说的好像是歪门邪道,但偏生听上去却是那么的在理。 宁楚看着李世民闪烁的目光,挑了挑眉。他已经很久不曾毒舌了,但对着这两位,他也不屑再浪费口水,转而岔开话题道:“那么,我在这里面究竟是什么角色?”其实他还是比较喜欢置身事外地围观。 师妃暄深邃无尽的眼眸异彩连闪,脸色有些苍白,但语气则仍是恬静雅淡地说道:“今日是妃暄一时鲁莽,错认了宁公子的师门,请宁公子不要介意。” 宁楚知道这应该是李世民和师妃暄交易其中的一项,不得公开他的来历,也不会带着一群和尚囚禁他,言下之意就是该把和氏璧还给她了。宁楚看着师妃暄,也不想和她多解释什么,平心静气地说道:“你要和氏璧吗?不过现在可能变了一个样子了。”说罢他便把怀里的布包拿出来。 师妃暄和李世民两人看着摊在布上面的一小摊玉灰不明所以,但当师妃暄看清楚灰烬中的那一小块黄金时,不由面若死灰。她曾带着和氏璧数日,自然认得这是和氏璧上的那块黄金补块。 “你……你……”师妃暄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真有人能吸收掉和氏璧,原以为那只不过是一个传言而已。她刚才见到宁楚的时候,就发觉他和日间见到的不太一样,但现在一细端详,便知宁楚所说的不假,他现在整个人都像一大块玉石般,连双瞳中都透着柔和的光芒,再也看不透他的武功路数。 宁楚摊了摊手道:“是你给我的,我可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才回来。反正和氏璧只不过是个象征,你们随便编个理由,或者再弄一个假的不就得了?” 李世民和师妃暄知道宁楚说的都是事实,和氏璧确实只是个象征,具体的交易才是合作的基础。但他们也无法接受千古异宝就变成了一摊灰烬,可李世民是没有立场指责,而师妃暄是始作俑者,当下只有默默无言。 道不同不相为谋,宁楚虽然喜欢围观,但却不想被人围观。拒绝参加任何宴会和出席任何公开场面,宁楚便任凭李世民和师妃暄去随意对外折腾了。反正这两人一个是历史上命定的唐太宗,另一个是手段高超的政客,不会做出什么失误的事情。虽然各为各的,但旨在统一天下大业,这个太麻烦了,不在宁楚想要围观的范围内。 各自表明态度之后,宁楚便在这间宅院中住了下来,因为他体内还有许多和氏璧的异能没有吸收干净,借此也静心修炼,或冥想或抚琴。之前在山林间风餐露宿了几乎一个月,宁楚更想多在文明社会中呆上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李世民和师妃暄是怎么对外宣称的,反正貌似“和氏璧”是到了李世民的手里,他自己则彻底从风波里摘了出去。 李世民之后也偶尔来过几次,但也都是来去匆匆,坐一下便走,看得出来他事情非常多。每次来和他谈的一些话,有些是治国ji,ng要,有些是江湖见闻,宁楚间或说几句,李世民就会有所了悟,欢喜非常。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天天会来看他,寇仲原来本想劝他离开这里另觅地方,但发现这里的守卫还不错,便再也没提这回事。他和徐子陵来的时候,会带些洛阳的小吃或者和他说说外面的奇闻。他们在洛阳城中接触各种势力,寇仲貌似还没放弃争霸天下的梦想,只是他的起步太晚了,宁楚有心想要劝他放弃,但却知道此时正值天下大乱,乱世出英雄,总不能连让人忍着不去试一试吧?况且寇仲的那个脾气就是那样,下定决心的事情连他兄弟徐子陵都没法劝,他就知趣点继续围观吧。 侯希白自从那天见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宁楚偶尔还会想起他,早知道他不再来了,当时肯定揪着他问问知不知道为何石之轩去襄阳找他。为何对他起了杀意却没有杀他。 跋锋寒则在洛阳城内四处挑战,照宁楚原来的话,就是恢复了他见谁砍谁的疯狗模式。宁楚知道跋锋寒通过山中的十日修炼,再加上和氏璧的洗髓易经,武功已经上了不止一个台阶,此时正值洛阳风云际会之时,各方高手汇聚一堂,比起他之前打个架还要跑好几个城市的时候,倒是方便得多。宁楚不知道跋锋寒都打败谁了,只是跋锋寒日日上他这里,都是主动来让他上药的。 宁楚见他浑身的疤痕,还有每天增长的趋势,不禁恼怒。跋锋寒所习的并不是寇徐两人那可以自愈伤口的长生气,他身上自小留下来的伤口疤痕无数,还当成男人的勋章在他面前炫耀,宁楚有次一时气不过,淡淡地说了句,身上有疤痕只代表他不够强,不会保护自己而已。之后,跋锋寒每日的新伤便开始减少,到最近两天都没来他这里上药。 宁楚把玩着手中的药瓶,此时已经几近子时了,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因为此处临近城郊山林,黑墨最近喜欢白天睡觉,晚上出去到山林里玩耍,这时屋内就只有他一个人,无聊地对着桌上的那盏烛火发呆。 宁楚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在等跋锋寒,他知道今晚跋锋寒约战了铁勒高手曲傲,但他却不怎么担心。曲傲虽然曾败于毕玄之手,是首屈一指的高手,但现在的跋锋寒收拾他,应该不会受什么严重的伤。 不会受伤,就应该不会来找他了吧? 宁楚摇了摇手里的药瓶,决定还是去睡觉。 就在他刚站起身时,桌上的烛火一阵摇曳,宁楚毫无反抗地被身后出现的一人紧紧地搂在怀中。 “你受伤了?”宁楚皱了皱眉,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曲傲临死前的反击?” 跋锋寒把脸埋在他的肩颈处,并没有说话。 宁楚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惊疑地发现他受伤居然很重,不是外伤,而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掌。血腥味是跋锋寒吐出的淤血,衣襟上沾有很多。“是谁打伤你的?曲傲的功力还没到这种程度。” 跋锋寒还是没有说话,但是环着宁楚的手臂却在微微地颤抖。 宁楚没有再追问,跋锋寒的反常让他想起了一件事,在原著里,跋锋寒在击败曲傲之后,就回大漠去了。宁楚看着跳动的烛火,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平静,淡淡开口道:“你什么时候走?” 跋锋寒闻言一震,半晌之后才哑着嗓子说道:“明天。” 宁楚撇了撇嘴道:“那我们还有一个晚上。”他的话刚说完,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被放倒在床铺之上,随后一具熟悉的身体狠狠地压了上来。 “宁楚,你练的武功,是不是道心种魔大法?”跋锋寒看着他的双眼,慎重地问道。 “嗯。”宁楚伸手开始扯开跋锋寒的衣服,他们有好几天都没双修了。明天他又要走了,换床伴是个很麻烦的事情,真是可恶。 “答应我,别让人知道你这武功是怎么练的……”跋锋寒舔了舔干燥的唇,有些祈求地说道。 宁楚却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以为他和他双修,是为了练功吗?宁楚的眼中划过一丝悲哀,若真是那样的话该有多好?若是他有个健康的身体,又怎么肯做这种事情? 看着跋锋寒凝视的目光,宁楚的心脏突然变得很痛,不同于发病时候的郁结难受,却同样让他痛得说不出话来。 他也是有自尊的,出谷以来,除了看出他有心疾的鲁妙子,他没有向一个人说出他的病。他因为这个病被石之轩抛弃过一次,更不想因为这个病而被认识的朋友嫌弃。 他只是想作为正常人活下去,原来,还是很困难。 看着宁楚抗拒僵硬的表情,跋锋寒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今天本来一切都非常的顺利,在御道之上,他当街打败曲傲名扬天下,一战成名。这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最适合画上他洛阳约战的完结符号,他本想来见宁楚,好好地陪陪他。但却没想到在来这里的路上,被石之轩一掌打得重伤。 石之轩说,若不想宁楚死于非命,就必须离开宁楚。 跋锋寒苦笑,知道这人是看透了他。若是用他自己的x_i,ng命来威胁,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原来一切都没有变,这世上,谁的武功最高,才能说得算。 他不恨石之轩,只恨自己的武功不够高,竟连自己最珍视的人都无法保护。 这一夜,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各怀着心思,只是单纯地相拥而眠。 在太阳光照进屋内的那一刻,跋锋寒便醒了。确切的说,他一整夜都没有睡,内伤的痛苦和无力感让他深深地纠结。他无法对宁楚说出真相,因为他是大漠的一匹孤狼,即使受伤了,也习惯自己去舔舐,而不是依附其他人的力量。 他要继续去修炼,只是这次,前进的目标中,有了他。 宁楚正沉沉地睡在他的臂弯中,晨光在他莹白的肌肤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白光,跋锋寒半撑起身子,呆看了半晌才想起,他倒是已经打破了他们床伴契约中的第二条。宁楚素来不会在他身边沉睡的。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毫无防备的睡颜。 跋锋寒定定地看着宁楚恬静的脸容,像是要把这一幕深深地印在心底。 “昨晚的那个问题,不答应我也没关系。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 等我…… 跋锋寒把未尽的话语,化为一吻。 只是一个简单的双唇相碰。 当房间的门开启,又重新关上时,宁楚睁开了双目。 他眨了眨眼睛,抬手抚上被印上一吻的唇,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陷入了更深的疑惑。 这个应该就是,好聚好散吧……?  第39章 天津桥上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站在院子的门口踌躇不前。 “小陵,你说老跋怎么就突然走了?”寇仲抱着胳膊靠在树干上,疑惑不解地问道。他和徐子陵刚去城外送过跋锋寒一程,后者突然说要回大漠,他们怎么劝都阻止不了。最后跋锋寒竟连宁楚都不来说道别,就头都不回地走了。 徐子陵一脸担忧,不光因为跋锋寒身上有未愈的重伤,还察觉出来此事有些蹊跷。 因为他对宁楚有着难以启齿的感情,所以只要和宁楚在一起时,总会无法克制自己地去看着他。跋锋寒几乎和宁楚形影不离,跋锋寒对宁楚倾注的深情,他自然也看在眼里。而宁楚则天生就是冷淡的x_i,ng格,若不是对跋锋寒有感情,也不会不追究他初次强迫的暴行,而继续和他在一起。 就因为这样,徐子陵才压抑着自己的感情,默默地祝福着他们。到洛阳之后,更是和寇仲刻意避开,让他们多一些独处时间。一切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间跋锋寒说走就走了? “我去和小楚说一声吧。”徐子陵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告诉宁楚。 寇仲也跟着进了屋。 宁楚本想抚琴静一静心,但却一直没有心情,就这么垂首坐在地上的琴桌前,默默地发着呆。黑墨伴在他的身边,不时摇摇尾巴,显然是极为无聊。 寇仲和徐子陵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屋内有些发暗,光线透过窗户的缝隙s,he进来,在这几缕阳光中,都可以看得见飞舞的灰尘。宁楚独自坐在y影中,低垂着眼帘,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小楚……”徐子陵忽然了悟,宁楚定然是知道跋锋寒已经走了。 果然,宁楚长长的眼睫毛动了动,淡淡道:“他走了吧?” “嗯……”徐子陵简单地应了一声,接下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和寇仲交换了一下眼色,就算再迟钝,也猜出来跋锋寒突然间离开,肯定是和宁楚有关。 宁楚却觉得胸口很闷,虽然他这辈子从小就胸口没怎么畅快过,但这种感觉却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样。 对于跋锋寒,初时是厌恶,后来是成了床伴,最近一段时间更是升级为兄弟的生死之交。感觉上和寇徐两人的地位一样,但和他之间终是多了一层亲密的关系。不管初衷是不是双修,但宁楚确实是在其中得到了益处和快乐,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跋锋寒之间虽然算不上是恋人,但总算是比旁人亲近了许多。 宁楚知道自己什么事都不上心,习惯就懒得改变,若跋锋寒就这么在他身边纠缠着,以后他也不会主动提出分手的。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注定还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吗? 讽刺的是好聚好散的这个条件,还是他提出来的。 宁楚想着想着,突然就钻牛角尖了,对着枯木禅琴一发呆就是一上午,就算是盘膝而坐,也坐得腿脚发麻。 “小楚?”寇仲见宁楚陷入了沉默,不禁蹲下身,单膝跪在他的旁边,关切地看着他,“怎么了?” 宁楚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胸口闷闷的。” 寇仲很有耐心地继续追问道:“是不是和老跋走了有关?” 宁楚点了点头,确实是。他走了,他很不高兴。 “那他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寇仲问道。 宁楚仔细想了想,好像提到了他的武功。应该是跋锋寒从哪里听到了什么,嫌弃他的武功,不想和他双修了吧?宁楚垂下眼帘,淡淡道:“我们大概……分手了。” 寇仲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楚,你失恋了。” 宁楚讶异地抬起头,眨着眼睛疑惑地问道:“我失恋了?”他好像还没到恋爱的程度吧?所谓的爱情只不过是人在特定的刺激下,大脑所产生一种类似于酒ji,ng、海洛因的酶。这种爱情酶会改变荷尔蒙的水平,作用于神经中枢,引发新的神经机制。宁楚迷茫地想着,虽然他不能有实验仪器对自己做出检测,但他的脑中应该并没有产生这种酶。 寇仲看着宁楚空茫的眼神,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使劲地拍了拍他的肩道:“相信我,这种失恋的感觉我知道。秀宁拒绝我的时候,就是这样胸口很闷,很憋屈的感觉。” 宁楚彻底无语,那根本就是自尊心受挫而已。可他还没等说什么时,就被寇仲一把抓了起来,他的腿坐得太麻了,血液循环太慢,起得又有些急,一下子眼前一片黑,直接跌在寇仲的怀里。 寇仲这下直接僵在了原地,面对着徐子陵责备的目光,尴尬地笑道:“呵呵,小楚,你身体太瘦了,要多吃点东西才行啊!”说罢还忍不住在宁楚纤瘦的腰上捏了一把。寇仲发誓,这动作真的是下意识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即使是隔着衣服,宁楚也能感觉得到寇仲身上灼热的温度。长生诀对他的诱惑,不下于饥饿了许久的人看到一桌盛宴,就算不能吃,闻闻味也是享受的。正纠结时,他感到寇仲的手在他腰间一捏,立刻整个人都炸毛了,反s,hex_i,ng地伸手把他推开。 寇仲也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马上高举双手,但宁楚这么一推没用多大力气,没推动寇仲,反而让自己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 一双手适时地把他环住,但却有礼地马上放开,转而扶住他的手臂。 宁楚知道这是徐子陵,不禁感激。他已经由于自己的病和所修炼的武功,和本应该成为好兄弟的跋锋寒闹崩了,他不想连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人都弄得不清不楚,最后搞得连朋友都做不成。 宁楚扶着额头,等那种眩晕感过去,心里更加肯定了不能染指双龙的决定,就算找床伴也要找其他人。 寇仲被徐子陵s,he刀子的目光看得直生寒,他真的是一时开玩笑,没想到宁楚会这么敏感,也没考虑到他的心情,连忙补救道:“小楚,失恋了就要喝酒,我们出去喝酒吧!” 宁楚也知道寇仲不是有意的,更何况是他自己心里有鬼,当下也缓和了脸色,皱眉道:“这里也有酒。” 寇仲摇头笑道:“喝酒就是要去热闹的地方,喏,你来洛阳之后就一直呆在这里,出去转转也好啊!放心,有我和小陵陪着你,不会有危险的。” 徐子陵也觉得宁楚这些日子一直在屋子里没见阳光,也附议道:“天津桥旁的董家酒楼很好,若是嫌吵,可以有包厢,那里的蒸鱼做得很好吃。” 宁楚见他们说得热切,又想起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他从早上到现在都滴水未进,确实是有些反常。他以往再怎么样都不会亏待自己的身体的,这辈子有病以来,更是ji,ng心照料着。看来自己果然是哪里不对劲了。宁楚叹了口气,便应了和他们出去。 李世民虽然让宁楚住在这间宅院中,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他,并没有限制他的出入。前些日子和氏璧风波过去之后,更是没他什么事了。由于宁楚深度宅,从来不出现在各种宴会或公共场合,世人都以为他早就离开洛阳了。 董家酒楼在洛阳赫赫有名,若不是有点威望的,根本连门都进不去。宁楚也好奇为何寇仲和徐子陵能订到包厢,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本来就约了宋阀的人吃晚饭,现在只不过是提前到了而已。 徐子陵怕宁楚不想见外人,便建议他们去其他地方也可以。 宁楚倒是觉得无所谓,摇头道:“没关系,只要宋阀不介意我先开一席就好。”反正到时账会算在别人头上,宁楚不排斥自己付钱,但更喜欢冤大头请客。更何况宋阀一直以来偏安于岭南,富甲天下,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 三人这才往董家酒楼而去,黑墨自是跟在后面,它已是很久都没上大街上逛过了,有点不太习惯一堆人的注目礼,不耐烦地甩着尾巴,脾气有些暴躁。 进了董家酒楼,小二应该是认识寇徐两人,直接领着他们去了南厢。原可摆设十桌酒席的包厢里,只在临窗摆着一席,窗外就是横过洛阳南北,舟船往来不绝的洛河,若坐在靠窗的椅子,探头下望便是有洛阳第一桥之称的天津桥。 宁楚自是不客气地选了临窗的椅子坐下,便别过头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景象。寇仲和徐子陵刚点好菜,包厢外就走进来一人,扬声笑道:“小仲、小陵,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 宁楚循声看去,只见进来的是一位衣着富贵的公子。年纪应该和李世民差不多大,长得潇洒英俊,风度翩翩,身材颀长,虽是文士打扮,却丝亳没有文弱之态,予人深谙武功的感觉。但他虽然年纪轻轻,可双目透出幽郁难解的神色,这种矛盾的忧郁气质,更是让人不由得慨叹。 寇仲连忙给他们两人介绍,这人果然是“天刀”宋缺的独子,宋阀唯一的继承人宋师道。宁楚站起身来拱手见礼,心里却在想那“天刀”宋缺被誉为武林第一美男子,但他的儿子却并不算特别俊美,果然是因为宋缺娶了一个丑娘子的缘故吗?不知道寇仲想娶的宋玉致长得会像谁,估计女儿像父亲的要多一些吧。 宋师道来得早是因为中午在隔壁先应酬了一桌,还未走时便得到寇仲他们已经来了的消息,便赶忙过来。他不愧是世家大阀的子弟,场面话说得那是滴水不漏,既不会让人感到过度亲热,也不会觉得被刻意冷落。一举手一投足都像是进行过尺度刻画,绝对不会有半点失礼。 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在严苛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宁楚一照面几分钟,便知道宋师道其实只是个血统高贵的牧羊犬,虽然他老爹宋缺本意是把他教育成一只猛兽。怪不得宋缺后来也要另寻寇仲为宋阀的代言人,宋师道只适合守成,而不适合征战。 宋师道因为另有饭局,所以只陪了他们几盅便告罪离去。宁楚自是不能喝酒的,照例只是喝清水。 寇仲不满了,之前有宋师道在,他又不好说什么,等宋师道走了以后,不禁抗议道:“小楚,说好了是出来喝酒的嘛!你怎么还喝水?” 宁楚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喝酒有害处。” “喝酒能有什么害处?酒很好喝的哦!”宁楚越不喝,寇仲就越想逗他喝。说起来,他还没见过宁楚喝过酒呢。 宁楚看着被寇仲塞在手里的酒杯,从杯中清澈的液体和沉醉的酒香,他就知道这酒肯定是这里最好的酒。但他的身体怎么能喝?宁楚转了转手中的酒杯,淡淡道:“酒ji,ng的学名叫乙醇,微量的乙醇进入人体,就能产生许多方面的破坏。除了能使神经系统从兴奋到高度的抑制,严重地破坏神经系统的正常功能外,酒ji,ng还能使心脏松软,收缩乏力,血管硬化。酒尤其还能损害肝脏,使肝容易硬化。常喝酒还对肺不利,更易使人得胃病和胃癌……” 听着宁楚没有y阳顿挫地报出一串听不懂的病名,寇仲和徐子陵同时放下手中的酒杯,再也没有喝酒的兴致。 宁楚眨了眨眼睛,反应了过来,抱歉道:“对不起,和我吃饭一般都是很无趣的。”其实这还算好的,他的饮食观念被医学院的老师彻底虐过了之后,就很少去餐馆吃过饭。对于动物r_ou_类和内脏,研究的兴趣也是大过于吃进肚的欲望,再加上刚进医学院时解剖尸体留下的y影,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吃素食,最后习惯了之后才硬强迫自己改成正常食谱。 寇仲不介意地笑笑道:“没事,喝酒确实误事,以后我们也少喝。而且谁说和你吃饭很无趣啊?我看那李小子专挑饭点往你那里跑。” 宁楚意外地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他以为寇仲根本不会知道。 寇仲用筷子夹了一块鱼r_ou_塞进嘴里,使劲咬着道:“李小子编出那个什么得你者得天下的流言,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宁少,你别帮他了,帮我行不?” 徐子陵闻言一皱眉,寇仲尚是首次在宁楚面前提到自己想要争霸天下的野心,用的还是这种玩笑的话语,但熟知他的徐子陵却知寇仲说的是认真的。 “那句话只是他随口说说,你还真信啊?”宁楚并不以为意,身旁的黑墨正趴在他的腿上,好奇地闻着他手中的酒杯,他索x_i,ng用指尖沾了一点,涂在它的鼻尖上,顿时把黑墨熏得吓了一跳,向后跳开。 寇仲郑重地摇了摇头道:“李小子也许一开始是对你有其他意思,但后来肯定是心怀招揽之意。” 是这样的吗?向来迟钝的宁楚皱着眉想了想,不能确定。但他真的对争天下什么的没兴趣,尤其现在寇仲无兵无人,整个就是到处替人打工的将才,过不久之后会替王世充在洛阳大破李密,最后得到宋阀支持,建立自己的班底。这都是靠寇仲自己的能力,就算是徐子陵都无法相帮。他充其量就是医术可以用得上,还稍微知道了一下剧情走向,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过人的才干。 李世民肯定也是看走眼了。 宁楚决定以后离李世民远点。 寇仲不意外宁楚没有答应,他也只是随口抱怨一下。跋锋寒今天走了,让他想到过不久,徐子陵也会离他而去,宁楚也定然不会陪在他身边,争霸天下是他自己的梦想,也只能靠他自己去努力。想到这里,不禁一股闷气直冲脑海,也顾不得宁楚刚说过喝酒很有害处,一杯接一杯地灌起酒来。 徐子陵知道寇仲心情不好,也没法劝,便只能看着他喝闷酒。 黑墨被酒气熏得有些难受,跑到包厢的角落里趴下,鄙视地看着那个说是要出来陪人喝闷酒反而自己喝起来的寇仲。 宁楚则没再说什么,捡了些自己爱吃的填饱肚子后,便倚着窗边的椅子,向外看着天津桥下洛水之上舟船穿梭的景象。 到天色渐暗时,宋师道匆忙走了进来,面色惶急地解释道今晚的饭局先暂时取消,说是傅君婥的师妹傅君瑜被y癸派的人抓走了。一听到师姨被抓走,寇仲和徐子陵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但寇仲实在喝得太多,去了也是添乱,宁楚便让徐子陵带着黑墨一起去,黑墨的鼻子很灵,傅君瑜身上的胭脂味道和中土的不同,只要锁定一定范围的话应该会很轻松。 包厢内只剩下了寇仲和宁楚,寇仲冷静了一会儿,等到掌灯时分后,便酒醒了一大半,提议先送宁楚回洛阳别院,然后他再去和徐子陵会合。 宁楚其实觉得他并不用送,但在寇仲的强烈坚持下,只好任他去了。两人走下董家酒楼,不用说账自然是记在宋阀的名下。一出酒楼的门,迎面的晚风一吹,令人ji,ng神为之一振。此时虽然是晚夏,但夜间已经开始有了凉意。 宁楚抛去白天困扰他的诸多烦心事,举步往天津桥上走去。 但却在向前迈了一步之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寇仲讶异地停下脚步,顺着宁楚呆滞的目光看去。只见在天津桥上,有一个人正凭栏俯视下方流过的涓涓河水。此人身穿儒服,外披锦袍,身形高挺笔直,潇洒好看,两鬓带点花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奇气质。 此人按在桥栏的手晶莹通透,像蕴含着无穷的魔力。他看向河水的目光却是寒如冰雪,似是不含任何人类的感情,在人来人往的天津桥上,有如鹤立ji群,令人不敢直视。 寇仲正好奇这个看不出来到底年纪有多大的男子是谁,就发现站在他身边的宁楚抓住了他的手,冰凉的手心里全是shishi地汗水。 寇仲讶然地回过头看去,只见身畔宁楚ji,ng致的眉宇间全是不加掩饰的脆弱,抓住他的手就像是溺水的人,紧紧地抓住最后一块浮木一般。 寇仲哪里见过宁楚如此模样过,不由得呆了一呆。迟一步才又往天津桥上的那人看去,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但却知道宁楚的反常定是那人有关。 被抓住的手坚定地反握回去,寇仲带着宁楚一步一步,向着天津桥慢慢走去。  第40章 绝不后悔  宁楚想开口让寇仲不要再往前走了,但却发觉自己居然开不了口,只能任凭寇仲拉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在天津桥上的那人,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如此的相貌,如此的气质,这世上没有人能与他媲美。 宁楚紧紧地盯着石之轩的侧脸,发现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除了星霜斑白的双鬓,他和十八年前没有任何改变。 甚至连那冰冷严酷的眼神都一模一样。 宁楚屏住呼吸,瞬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十八年前幼弱无依的状态,只能攀紧身旁的寇仲,希望他能带给他一些勇气。 宁楚不知道为何自己见到石之轩会这样的反常,也许是这具身体里血脉相连的感觉,再加上曾被石之轩抛弃,对他有恨,却知道自己武功不够高,根本无法报仇。而更让他无法承认的,是他对他还有着期待。 宁楚咬着牙根,强迫自己的视线从石之轩的身上挪移开去。 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父子关系了,现在他们只是陌生人。 寇仲就算不知道这位身穿儒袍的男子是谁,但也逐渐猜出来了对方的身份。在之前襄阳郊外,宁楚也曾如此反常过,虽然只是眨眼的一瞬间。 邪王石之轩。 寇仲的头皮立刻发麻,但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因此而停顿,尽量保持着若无其事,仍是一步一步地拽着宁楚向前走着。 在与石之轩即将擦身而过时,寇仲和宁楚两人均忍不住停顿了片刻。 石之轩的身型并未动,目光仍凝视着桥下涓涓流动的河水,深深叹息一声。 宁楚听到这声叹息,脚步便再也迈不动了,不禁别过头朝石之轩看去。 石之轩冷酷的眼神忽然生出变化,按着桥边的石栏,露出缅怀回忆的神情,语气出奇的平静,似在自言自语地说道:“石某这一生,自认只做过一件错事,宁小友可知是什么事吗?” 宁楚浑身僵硬,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被石之轩认出来了。他紧紧抿着薄唇,不吭一声。 寇仲见宁楚的表情不对,便接话道:“前辈所指的,是否是害死碧秀心前辈一事?”石之轩留下不死印法,害得碧秀心惨死,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武林秘闻,而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石之轩闻言大笑道:“秀心并不是我害死的。《不死印法》乃是我送与她的礼物,我与她情深意重,又怎么会害她?” 寇仲腹诽,倒是没怎么信他所说的话,而是顺着石之轩的意思,接茬道:“那前辈所指的是何事?” 石之轩仰天洒然一笑,转过身来,负手朝宁楚走来,一直走到他的左侧,像研究他侧面轮廓的线条般细审他。 宁楚不知道他会不会认出他来,按下心中的期待,垂下眼帘,双目盯着桥上石栏中ji,ng细的雕刻,尽量放缓自己的心跳声。 石之轩沉默了半晌才道:“十八年前,石某曾经杀了一个人。” 宁楚的心跳一滞,攥着寇仲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刺入了寇仲的手背,后者心中讶异,却并未有任何异样。 身旁石之轩的声音仍源源不断地传来道:“这件事是石某悔恨一生的错事,即便穷极一生也要补偿。希白是我的徒弟,也是我的孩儿,我决不允许有人让他失望。” 宁楚眨了眨眼睛,好像他有听却没有懂。怎么和侯希白扯上关系了?原来石之轩并没有认出他吗? 寇仲却听明白了,此时才知侯希白原来是邪王石之轩的徒弟。不管石之轩十八年前杀的那个人和侯希白有什么关系,对方对侯希白的爱护是显而易见的。寇仲联想一下襄阳城外曾经出现过的杀气,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立刻明悟,哂笑道:“原来老跋是被前辈你逼走的,我就说谁还能有那个能耐重伤他。连徒弟谈情说爱也管,这未免管得也太宽了吧?” 石之轩仰首望往天上明月,目光又变回无比的冷酷无情,淡淡道:“希白等若我子,父亲管儿子的事情,又有何不可?” 寇仲撇了撇嘴,并没有继续和对方吵下去。这江湖上,有实力的人才有权力说话,石之轩想要做什么,根本没有什么人能阻止得了。 宁楚根本没注意后来他们在说什么,他的思维在石之轩承认自己十八年前做了错事之后,就陷入了挣扎中。他舔了舔下唇,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希望,“前……前辈,若时间可以倒流的话,你还会……还会杀那个人吗?” 若……若石之轩觉得煎熬,觉得后悔的话……那他是不是和他相认比较好?宁楚期待地看着他。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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