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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倾宫闱[出书版] 作者:米洛

    头。他没有去望春亭,而是穿过假山下的石洞,来到后面,一块紧挨着湖泊的石板平台上。

    柯卫卿赶紧跟上,他都不知道假山底下还有石洞,这洞与山壁把他们与内监们隔开了,四下无人,惟有春光明媚,微风习习,分外宜人。

    「你站这么远做什么?」煌夜回头,看见柯卫卿低垂着头,十分拘谨地立着。

    「我在这里就好……」风吹动衣摆,让柯卫卿猛然想起一件事――他身上的药味,怎么好意思让太子闻到?

    「你在躲我吗?」

    「哎?不是!」柯卫卿慌忙摆手否认,却看到煌夜步步逼近。

    「既然不是躲我,为什么一直往后退?」

    「殿下,我……那个……太医……草药……」柯卫卿满面羞红,结结巴巴地道。

    「站住。」煌夜低沉地喝道。

    「可是……」

    「你要掉下去了。」

    「啊?」

    柯卫卿往后一扭头,离开湖还有好几步,怎么会掉下去呢?就在这时,他的手臂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前一拽,柯卫卿一个踉跄,就扎进了煌夜的怀里。

    第十五章

    「殿下……?!」

    「别动。」煌夜紧紧地搂抱着柯卫卿,力道之大,像怕他逃脱似的,且埋首在柯卫卿的衣项间。

    一股甘甜的果香充斥鼻间,其中还掺有中药的气味……这是无花果的香气?想起早晨杨御医贡上来的无花果叶熬制的健胃汤,就是柯卫卿研磨的吧。

    虽然被丢到了太医院,却一直勤勤恳恳地在做事,杨御医也说,这孩子是既乖巧又聪明,吃苦当吃补药,而且一点都不端小王爷的架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杨御医今日提起,煌夜越发地想要见柯卫卿,不是叫小太监传唤,而是来到这里,等待柯卫卿放学。

    在听到太监回报说,国子学已经下课了,里面空无一人,煌夜的心里顿时非常失望。

    然而,却在这后花园里遇见了他,看着他一脸落寞,又强打起精神走路的模样,煌夜就有种想要拥抱他的冲动。

    只是抱一下而已,并无他意,什么也不会发生。

    可是当双臂触摸到那柔软又娇小的身体时,煌夜不觉用力收紧,贪婪地嗅着他发间的药草香气,甚至把嘴唇贴在了温软的耳根上。

    「嗯?!」前一刻还在扭动挣扎的柯卫卿,此时却如触电一般地浑身僵硬,惟有呼吸是急促而沉重的,不敢动弹。也不能动弹,血液随着激烈的心跳火速奔涌,脑袋热烘烘的乱成一团,什么也思考不了!

    这个颤颤兢兢、不知所措的反应,显然不是煌夜想要的,他虽然觉得不甘,但还是松开了双臂。

    柯卫卿总算有了喘气的空间,但整个人仍处于震惊未定的状态,浑然不觉地往后连退三步,直到绊倒在一块石头上,往后一仰,「哗啦」一声坠入湖里!

    「卫卿!」煌夜的叫声,引来了太监,还有御林军,他们都吃惊地看着柯卫卿在湖水里扑腾。

    「呜啊!」这湖并不太深,在这季节里也不算冷,但是柯卫卿不会游泳,加上对水的恐惧,让他挣扎不了两三下,就沉入湖底!

    「咕……!」

    想要呼吸,却猛灌了几口水下肚,柯卫卿两眼一摸黑,但是奋力挥舞着双臂,双脚乱蹬,终于踩到一块地势较高的地方,他高高仰起头,呼吸到了一口救命的空气。

    「殿、殿下……咳咳咳!」柯卫卿勉勉强强算是在水里站住了,双手不敢松懈地不停摆动。

    太监想要去拉他出水,却被煌夜制止了,还命令他们退至一旁。

    「你还没有学会游水?」煌夜的口气是质疑的,去年秋收大典上他们遭遇刺客伏击,双双坠入悬崖后,柯卫卿差点淹死,这种情形还历历在目。

    且不论宫里宫外,游水都是一种求生技巧,皇子们在五、六岁就都学会了。

    「没有……我讨厌……水……快拉我上去……!」湖水不断漫入柯卫卿的嘴里,他一边吐气,一边艰难地答道。

    「那好,现在就学吧,时机刚好。」煌夜半蹲下身,对着苦苦挣扎的柯卫卿说道,「我会教你怎么游。」

    「可是……咕!」一张嘴,就又灌入一大口水,呼吸不畅,柯卫卿害怕到了极点!

    「不会有事的,我会一直看着你。」煌夜漆黑的眸子,坚定地注视着柯卫卿,「宫里湖泊这么多,你又是我的贴身侍卫,不会游水可不行。」

    「但是……殿下你自己会游不就行了……我实在是……」柯卫卿气促又慌乱地道,万一太子殿下坠进湖里,不是能自己爬出来吗?

    「这个没得商量,你今天一定要学会。」煌夜无情地下令道,「你们听着,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捞他出来。」

    「是。」假山旁的太监们把头压低了,对柯卫卿的叫唤充耳不闻。

    「好了,卫卿,看着我,按我说的做,先调整呼吸。」煌夜亲自教导这个小侍卫,在旁人看来,和虐待下属差不多。

    「呜呜……」无路可逃,柯卫卿唯一的救命绳就是眼前的太子,他只得放弃爬上岸的想法,克制住对水的恐惧,努力吸气。

    「就是这样,现在用手划水,腿不要动,再来一遍。好,把胳膊伸直,再蹬腿……可以把腿并拢了,就像青蛙那样,再伸直,尽量漂一会儿。」煌夜一边教,一边纠正柯卫卿的动作。

    起初,只是一番乱七八糟的扑腾,柯卫卿还差点呛死,后边就渐渐有了狗爬式的姿势,小簪帽掉了,乌黑的发丝随着他的泳姿,在湖画微微飘动,看起来就像是一匹黑色绸缎,在阳光底下,闪闪地发光。

    水珠缀满柯卫卿浓密的眼睫,白皙的脸颊上也是点点晶莹,看起来像在哭一样,但又不见他真的落泪,因为再怎么怕,他都不会在太子面前哭鼻子。

    「呼吸要稳一点,深一些,不要怕。」

    「呼!呼!」柯卫卿跟着太子的指正,努力调节着呼吸,腮帮子像金鱼一样频频外鼓,显得十分逗趣。

    「殿下……」柯卫卿在水里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后,十分惊喜地叫道,「我好像……会游了……咳咳!」

    才得意一下,冷不防就把水吸进了鼻子,嘴巴不由张开,湖水猛地灌入,口鼻一呛,气息就都乱了套,体力不支,柯卫卿都来不及叫救命!

    绿幽幽的湖水瞬间遮蔽了眼睛,隐约看到黑色凸出的石壁,柯卫卿想要去抓,脚下一滑,跌到更深的湖底。

    无法呼吸的滋味让柯卫卿痛苦不堪,身子不断往下沉,惊慌的眼前,阳光穿透湖面,折射出一道道光影,水草在随波飘荡。

    一抹明黄的色彩,飞快地融入这片扭曲的金绿色光影里,分不清是人,还是阳光?柯卫卿难受地吐着气,觉得快要昏迷的时候,一只胳膊突然伸过来挟住了他的腰部,紧接着双唇被一馨香柔软的物体覆盖,还不能理解这是什么的时候,身体便迅速上浮,不一会儿,便冲出了湖面。

    「呜――咳咳咳!」剧烈的咳嗽,身后的人便稳稳地抱着他,一只手还托起他的下巴,方便他吐出水。

    「好些了吗?」低沉悦耳的嗓音,让柯卫卿心头一震,抱着他的人,竟然是煌夜!

    「你就当作再学习一下,如何救人。」煌夜说着,就抱着浑身虚软的柯卫卿,游向岸边。

    「快!备姜茶!」

    「去拿毯子来!」

    岸上,一众太监可忙坏了,有递传锦凳的,有紧急搭帷幕的,就是不想太子受风寒侵袭。

    煌夜却把呈上来的羊毛毯子,裹在了柯卫卿身上,「去,把姜茶喝了。」

    「是。」柯卫卿哆哆嗦嗦,连打了三个喷嚏,捧住太监送来的茶碗,啜了一口,暖着身子。

    「你要勤加练习,现在学的只是最基本的游法。」在锦墩入座的煌夜,同样捧着茶盏,但不忘教导柯卫卿。

    「还有别的?这一种就够呛了……」柯卫卿小声嘟哝。不过,不知为何,从小就怕得要死的江河湖水,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卫卿。」煌夜喝完茶,突然问道,「为什么被留下了?」

    「什么留下?」柯卫卿听不明。

    「学堂,不是早散了吗?」

    「这……」柯卫卿低下头,十分尴尬。

    「是不是被人欺负了?」煌夜又问。

    「没有……」

    「也不应该有。记住,你是柯王府的小王爷,而他们只是官家之后,虽然同为臣子,但是有个上下尊卑之分,不可以逾越了规矩。」

    「是。」柯卫卿点头应道。

    「你明白就好。」煌夜这话不单是说给柯卫卿听的,侧立的太监们默默记下了话,以便通传给那些官宦大员们知道,太子这会儿不高兴呢。

    煌夜又坐了一阵,太监提醒风大了,要太子回去更衣,以免着凉。

    「知道了,你们暂且退下。」煌夜让太监们退至假山后头,方对柯卫卿耳语道,「今夜亥时,来静心殿找我。」

    「啊?去那里做什么?」柯卫卿又惊又喜,同时也很不解。静心殿是宫里的寺庙,平时只有一位老僧在里面念经祈福。

    「你来了就知道,记住,只准你一人来。」煌夜叮咛道。

    「那、殿下,我们要拉勾吗?」柯卫卿一脸期盼地问,「这个是约定吧?」

    煌夜灼灼的黑眸盯着柯卫卿伸出的小拇指,皱起眉头道,「不要玩这种无聊的东西。」

    随后,便在太监的簇拥下,走出花园。

    「遵命……」挨训的柯卫卿别提多难过了,但还是打起精神,拾起散落在草地上的书袋笔匣,回去太医院了。

    煌夜走在鹅卵石拼起的小径上,拉勾的童谣他不是不懂,但是,柯卫卿从头到脚都是他的人,因此没必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煌夜只是有些好奇,这种过家家的玩意,卫卿是从哪里学来的?太医院的御医们可不会教他这个,在宫里,他认识了谁呢?

    ……说不定只是一个贪玩的小太监教他的,这样想着,煌夜拂去心中的不快,往东宫去了。

    而太子在花园里,与小侍卫嬉闹游水一事,很快就传了出去。百官众说纷纭,有阿谀拍马,说太子是性情中人的,也有数落太子玩心太重,不够庄重的。

    护国大将军赵国维站在大殿里,表面不露声色,心下却十分开心。一个长不大,只会戏弄侍卫的太子,将来何愁不能玩弄于鼓掌之中?

    殊不知他已经落入煌夜的圈套中,和赵国维的兵权之争,不管将来历经多少年,在这一日里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 ※ ※

    亥时未到,柯卫卿便等在了静心殿的小院内。月色晶明,一棵合抱粗的菩提树占据着院心,枝叶宛若帝皇出巡的御伞,随风轻轻摆动。

    宫内的庙堂比不得百姓间的庙宇香火鼎盛,柯卫卿绕到树后,看见一个青砖砌成的放生池,有数只乌龟在浅浅的水底趴着不动。

    池边是沙地,踩在上头,软软的,嘎吱嘎吱地响,还留下清晰的鞋印。柯卫卿正玩得起劲,一道银芒自眼角闪现,他猛一缩身,只听得叮的一声,一枚银钱掉入放生池内,稳稳地落在一只乌龟张开的嘴内。

    柯卫卿这才看清池底有石龟,不过个头几乎和真龟一样,难辨真假,在石龟身上堆着不少银钱。

    「殿下。」柯卫卿回过头,站在那里投掷银钱的人,正是太子。

    他穿着一件绿色丝绒斗篷,从头到脚都遮住了,但这个身形柯卫卿不会认错,太子拉下帽子,露出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孔。

    「传说投中金钱龟,就会有好运。」煌夜注视着柯卫卿,缓缓说道,「但是,真正的运气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是……」柯卫卿的心脏立刻跳得怦怦直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见不到太子,心情会很低落,可是见到太子,却又说不出地紧张,想要逃走。

    「拿去。」煌夜在离柯卫卿两步远的时候,停住了。

    「这是……?」煌夜的手里拿着的是一柄剑,长约四尺,剑鞘是象牙做的,雕刻着锋利的虎爪与磅礴山河。

    「这是勇绝之剑――虎啸,与我的帝道之剑龙鸣,出自同一位铸剑大师,无双之手。」煌夜把宝剑递给柯卫卿,沉吟道,「亦是青鹿之宝藏。」

    「青鹿?」柯卫卿没听说过这地方,这剑也是他从未见过的精美。看着沉重,拿在手里却意外的轻盈。

    「青鹿是大燕的附属国,十六年前,就已经被吞并进大燕版图。」煌夜说道,并未提及自己与青鹿国的渊源。

    「是这样……」柯卫卿知道天下有十一个国家,还有数个附属于大国之下的邻邦,但具体位置,国力以及风情这些,都不大知晓。

    国子学教的是诗词曲赋,史记人文等,还有就是心算珠算,都是柯卫卿喜欢的东西。

    「殿下让我拿这个是?」柯卫卿抬起头,询问道。

    「要教你练剑。」

    「啊?您、您来教我?」柯卫卿又惊又喜,涨红了脸,「还用这么贵重的剑?」

    「好的剑客自然得配名剑,且名师才能出高徒。」煌夜注视着柯卫卿,理所当然地道,「剑与艺,自古以来,都是纵横沙场,立身立国之根本。这两样东西我都会给你而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武艺,别让我丢脸!」

    「是!」柯卫卿抱着宝剑,扑通一声跪下了,「我一定好好学,不枉费太子殿下的教导。」

    「还叫太子?」煌夜一挑俊眉道。

    「是,师父。」柯卫卿突然觉得和太子之间的距离,迈进了一大步,从奴才到徒弟,简直跟做梦似的!

    「今晚我先教你如何持剑调息。和游泳一样,气息乱,则方寸乱,要做到人剑合一,就得处变不惊,临危不乱。」

    「是。」

    「我要教你的,是出神入化,犹如寒月冷星的无双剑法。」

    「无双……剑法?」

    「此「无双」暗喻「天下第一」,剑大师无双就是痴迷此剑诀,才妄心要打造出可匹铸配此武功的兵器来。」

    「这无双大师真是一名武痴。」柯卫卿有感而发地道。

    「只有痴狂之人,才能打造出登峰造极的宝剑。只可惜护国岂能靠一己之力,仅有「无双」宝剑,不能阻止大燕铁骑,踏平青鹿……」

    煌夜不由想起母妃向他诉说的灭国惨事,但和母妃不同的是,他对大燕并无憎恨之心,弱肉强食是古往今来的基本道理。

    他是大燕太子,立志削平十国,一统天下。换做今日,青鹿是大燕的拦路石,他也会出兵,与外公外婆、舅父舅母们在沙场兵刃相见。

    柯卫卿好奇地打量着太子,轻轻抽出宝剑。天呀!这剑身的寒光,竟然比月色更要明亮,那锋利的刃部,让人立刻想到老虎的利齿锋爪。

    「匡。」

    柯卫卿忍不住一下子拔了出来,半举高空,那流光溢彩的锋芒宛如神灵降世一般。

    「指法错了。」煌夜突然低低地道,然后什么东西就打在了柯卫卿的大拇指上,疼得他哎哟叫了一声。

    「大拇指不可碰到护手,这不是拿砍柴刀。」护手在剑身和把手之间,雕刻着精细的虎纹图腾。

    「是。」柯卫卿这才看清楚,太子手里拿着一柄木剑,虽说是木头,边缘很钝,但敲在指头上,还是一阵刺痛。

    「重新握好,手臂伸直,向前刺出。」太子手中的木剑,就是教鞭,它引导柯卫卿做出正确的姿势,一旦错误,就要挨上一「剑」。

    「这样吗?师父?」柯卫卿「刷」地一剑,剑尖就指向前方。

    「嗯,力透剑尖。记住,剑刃朝上、朝下为立剑。剑刃朝左、朝右为平剑,这些都称之为刺剑。」煌夜手里的剑尖,轻挑起柯卫卿的臂肘,「再抬高一些。」

    「是……」

    「保持这个姿势,到子时为止。」煌夜把木剑打横放在了柯卫卿的手臂上,成为一个十字,刚好平衡住,但稍一动弹就会掉下,「不准掉下来,否则……」「啊?」

    「为师会拿着木剑抽你的屁股。」煌夜撂下这话,就坐在一旁的长条石凳上,凝气打坐。

    「师、师父……?」柯卫卿这才察觉到问题的严重,让太子打屁股还不如一头撞墙呢,拼命咬紧牙关,也要拿稳虎啸剑。

    明明不沉的呀,怎么手腕上加一柄木剑,就好像抬不起来一样,豆大的汗珠滚下柯卫卿秀气的脸颊,到子时……还得慢慢地熬!

    「怎么办?」柯卫卿挥汗如雨,手腕在震动,气息却凝滞了一般。「对了,不要去想它就好了,权当木剑不存在,越想保持平衡,就越紧张。」慢慢地吐纳一口气后,柯卫卿变得镇定起来,心思全部集中在手中的虎啸剑上,手腕尽管酸涩,但平时捣药搬药的,干的都是需要巧劲的力气活,要拿好这剑,并不是没有窍门可寻……

    煌夜虽然在运行内力,同时也在观察着柯卫卿,武学非一日可成,但若是死学也是不行的,刻苦加巧取才是习武之道。

    这也是无双剑诀的基本功之一,聪明达练,使他能短短数年之内,精通「破剑、破刀、 破抢、破鞭、破索、破掌、破箭、破气。」等八个阵势。

    而在青鹿,要熟练无双剑诀,得花三十,乃至四十个年头,等学成了,人也老了,这也是为什么「无双」剑法号称天下第一,却学者寥寥,几乎传承不下来。

    咚……!

    幽幽钟鸣,在夜空中敲响,煌夜环视月色笼罩的四周。这静心院一直是他习武之所,高高的院墙,以及环立的树林,是很好的屏障,而住持年老失聪,夜晚从不出来,是母妃带他来这里的。

    一晃十三年过去了,他不仅学会了武功,也教会了十弟永麟,不过,只教到第三道口诀,破抢式而已。

    那么,要教导柯卫卿到第几式呢?煌夜漆黑的眸子,凝视着菩提树下,持剑屏息,静若止水的柯卫卿,心底荡起一阵波澜。在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里,他就已经摸到了门路!

    「就让我看看,你能强到什么地步吧,卫卿……」煌夜在心里默想着,闭起双目。

    唯有时间可以证明一切,而现在,他已经抓住了未来,并且布下了一枚最重要的棋子,胜负成败,就只待收官之时了。

    第十六章

    夏日炎炎,菩提的绿叶婆娑摇摆,在青草地上,投下一片悠然的树影。柯卫卿身着一件雪白无暇的长布衫,脚踏一双软软的白布鞋,头发也由白色丝带扎束,就连横插其上的簪子,也是白玉的。

    「唰、唰唰!」

    一道银芒绕着他盘旋飞舞,犹如白色蛟龙显现,刚柔并济,飘洒轻快,分外优美!

    三年了,不论酷暑寒冬、白日黑夜,只要一有时间,柯卫卿就会来到静心殿的普通小院内,如痴如狂地练剑。

    一阵风吹过,一些被烈日烤炙得发焦的树叶,卷起边儿,从树上纷纷落下,这是一幕极为美丽的画面,可是柯卫卿却想着煌夜的提点。

    「用剑之要诀,全在观变,敌微动,我先动,动则变,变则……」

    在那一枚叶片飞舞之时,只见柯卫卿当头直劈,叶片瞬时从中心碎裂,剑气在地上划出一道笔直而深长的痕迹。

    受剑气震动,更多落叶螺旋起舞,柯卫卿旋转长剑,拦腰横切,没有叶片侥幸逃脱,全都四分五裂,变成星星点点的碎末,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快到正午了,阳光刺目得很,柯卫卿屏息收剑。就在这时,听得「u嗒!」一声,眼角余光瞥见五十步开外,一抹黑物阴影飞坠下廊檐。

    柯卫卿略一侧头,拔下玉簪,飞射而出,只见哐当一声,玉簪穿过黑物,稳稳地钉在了朱红木柱上。

    等柯卫卿走过去一瞧,才发现事情不妙,这、这不是殿上瓦吗?

    可能是天气酷热,泥浆被晒裂了,瓦片才会掉下来吧。这瓦片漆黑发亮,堪比玉石,且雕刻着佛家经文,别提多精致了。

    「渡生法师是不会介意的吧……」想着寺庙里一本正经的老住持,柯卫卿的心里就直敲鼓。小心地拔下瓦片,看着正中央的圆窟窿以及裂痕,要修补的话,也不是不行。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低沉又动人的嗓音,却吓得柯卫卿猛转过身,并把瓦片藏在身后。

    「殿下!」柯卫卿叫道。

    来人正是太子煌夜。头戴龙纹金冠,身着绛纱袍,腰间玉佩缀有明黄流苏,脚上是黑皂靴,身材颀长挺拔,所谓皇子威仪,就是这般吧。

    比起柯卫卿依然年少的脸庞,十九岁的煌夜就要成熟许多,他的脸庞棱角分明,眼神锐利,而嘴唇如弓一般轻轻抿起,是越发的英俊冷酷了。

    早在前年,煌夜就在父皇和高僧的主持下,举行了加冠典礼,而在大燕,男子要年满二十岁,且父母无期丧,方可举行加冠仪式。

    显然,皇帝是要让太子竖立更多的威信,才提前举行加冠礼的。如今的朝堂上,皇帝淳于梢丫迈入花甲之年,体力亦大不如从前。

    以赵国维为主的赵派,与宰相李铎为主的李派,便各自结党牟利,政局正是浑浊不清之时。

    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傻勖靼渍庑┱焦ψ烤的老臣,开始心怀不轨,但又不得不重用他们。对他们贪赃枉法、圈占民宅之事,都睁一眼,闭一眼,权当不明了。

    只要现在两派势力互相制衡,皇位放中间,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傻矍宄,煌夜更清楚,因此加冠之后,他便主动请旨,要求带兵去讨伐西北塞外的寇盗。

    这些以浮云山为据点,奸淫掳掠、杀人如麻的流亡匪徒,以往都是赵国维的部下去平定的,如今交给未有过军功的太子,大多数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姿态,并不认为他能获得胜利。

    赵国维则摆出热心肠的样子,特别「护送」太子的兵马到西北塞边,其实是想看太子兵败,再由自己救驾,演出一曲主仆肝胆相照的热血戏码。

    却不料煌夜只带了二十人,于夜间先突袭拥有近千人的峭壁山寨。火光照天,箭无虚发,擒贼先擒王的杀死头目后,大军压进,贼寇们虽自称亡命之徒,但见状无不抱头鼠窜,结果全都抓获归案。

    而大燕只有伤兵十数人,无一人死亡。打破了以往但凡攻打流匪野营,必定伤亡过百的定律。

    赵国维的面子自然是挂不住了,但是皇帝笑着说,「这一次追剿匪徒,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真要较真起来,还是得靠赵大将军的铁骑出马,才能保得大燕平安。」

    赵国维也不客气,竟然抱拳说,「皇上言之有理!」百官见了,便纷纷恭维赵国维兵强马壮,太子的功劳也就一笔带过了。

    当然,这正中煌夜的下怀,他只要证明自己有军事能力即可,目前还不能与赵国维硬碰硬,需知「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赵国维手中的兵权,是实实在在的威胁。他想要谋反篡位,并非难事。

    今日的朝堂议事,同样是两位文武大臣的天下,虽然是为讨论皇帝六十四岁的寿诞宴席,但对于如何庆祝,要请几个国家使节,又该如何回礼之事,双方就斗得不可开交。真是狗咬狗,一嘴毛。煌夜深深觉得,要驾驭群臣,真比任何事情都要艰难。

    本是一个时辰就可决定之事,结果闹腾了一上午,且在皇帝的多番调停下,赵李两派才勉强议和,谁也不赢,谁也没输,因为一切照旧,往年怎么摆宴,今年一样如此。

    煌夜心下气闷,不觉就来到这里。和他想的一样,柯卫卿依然在练剑,不畏酷暑,风雨无阻。

    「免礼吧,这里没人,你叫我师父即可。」煌夜已经习惯柯卫卿叫他「师父」,有时候是羞怯怯的声音,大多时候是兴高采烈的,极少会是循规蹈矩的。

    「是,师父,朝议结束了吗?」柯卫卿问道。太子这些日子来,常和他说一些朝堂之事,让他明白目前的势力派系,斗争目的等。

    不过,说的最多的还是兵法。纵观大燕本土,北部与天齐、鲁、嘉兰三国接壤。南方隔着沧江与南烈、梁、飞翼三国隔空相望。西边有西夷国,东边则是东麟国,东南有晟、夏二国,但靠近海边,离大燕较远。

    而在大燕的西北、西南、东南、东北,各有四个附属国,即青鹿,祈天,灵泉,腾国,除青鹿已被囊括入版图之内,其余三国,仍以每年献贡的方式,寻求大燕的庇佑。

    傻墼缦胪滩5舾绞粜」,进一步加固边城,但由于天齐、鲁国频频进犯边塞,不得不先稳住小国,以免多方受敌,引火上身。

    说起来,如今天下大局不稳,谁都想吞并邻国,蚕食地图,继而达成一统天下的目的,因此战火连绵不断,大燕也该是时候选择结盟,或是主动出兵了。

    柯卫卿从煌夜那里,学习到很多国子学里,学不到的东西。例如学士说,「天下人性为善,但凡要从和气讲起,紧要国事亦可议和。」

    煌夜却说,当两方水火不容,只能拼个一死方休之时,「兵力最强者胜」,唯有剑与血才能解决问题。

    柯卫卿心下更赞同太子的观点,由此可见,习武杀人似乎是不能避免的了,因为他总有一天会奔赴沙场,要为国出力。

    但只要是对太子有利的话,柯卫卿觉得就算是要他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已经结束了。十月是皇上的寿诞,你知道的吧?」煌夜注视着柯卫卿,年长了三岁,个头固然已拔高不少,但容颜依然清秀,宛如少女一般。

    「是。」

    「你陪我出席吧。」

    「g?」柯卫卿有些惊讶,他虽然是太子的贴身侍卫,但一直在太医院当差,也没去百武堂学艺,很多人都以为他不会武功,只懂学医。

    就连青允也一样,还吵着等有时间,一定要教他练功呢。

    「到时候,会有七国使节出席,也有进宫朝贺的地方官,你要留意安全戒备,尤其是皇上身边。」

    「是,徒儿遵命!」柯卫卿一抱拳,却忘记手中的瓦片了。

    「这是什么?」煌夜盯着他手里的瓦片和玉簪。

    「啊、这个……不是我故意的!屋上突然掉下来,而我又刚好碰到……」柯卫卿涨红了脸,十分尴尬地道。

    「我会命工匠来修补的。」煌夜取过柯卫卿手中的瓦片,毫不在意地扔在地上。

    「是……」

    「还是说,你仍在介意渡生大师的话?」煌夜敏锐地问道。

    「我没有……」一年前,那位总在庙堂里念经的半聋僧侣,终于发现了在院落里练剑的柯卫卿和煌夜,他的表情是万分惊讶的,甚至还有些恐惧!

    僧侣颤颤巍巍地指着柯卫卿的脸,叫骂道:「妖孽啊!既已离开此处,为何又要回来?!是还想要祸乱宫廷吗?!殿下!此妖不除!大燕必亡啊!」

    「胡说什么!柯卫卿何时二次入宫?又哪来的祸乱宫廷?你是念经念糊涂了吧!」煌夜当即驳斥,加上渡生大师不时会发癫,他说的话,没人相信。

    柯卫卿私下找过渡生大师,但他老人家跪坐于蒲团上,一脸麻木,完全不理睬他,只顾敲木鱼,问不出任何缘由。

    「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你就别放在心上了。」煌夜安慰他道。

    「徒儿明白。」柯卫卿点头,想把玉簪插回头上,但是煌夜温柔地拿过,替他戴上了。

    「个头是长高不少……」煌夜呢喃地道。

    「师父……。」柯卫卿红着脸,眼睛里闪着光芒。

    「可还是个孩子。」

    「怎么会?!」柯卫卿有些不满了。

    「你要快一点长大。」煌夜伸手摸了摸柯卫卿的头,轻声说,「别让我等太久。」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红衣的公公来了,他叫李德意,已经在东宫做了主管太监,煌夜颇为信任他,才会把这个秘会的地址告诉他。

    「奴才给太子、小王爷请安。」李德意躬身说道。

    「找我何事?」煌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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