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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抄 作者:殿前欢

    不傻。

    莫涯大咧咧地躺倒在地,地面贼冷。他哼哼哈哈地发声,向上做着腹挺,“瞎讲。”

    不寻常的角度,正常的交谈开始了。

    “在皇城,我听过你讲经,有点见解,有点意思。”

    这句反让那绪有点不好意思:“莫施主,那是……骗钱的。”

    莫涯顿住,不腹挺了。

    “去讲经,能领香火钱。”那绪换成打坐姿势,极其诚恳笑道,“本寺院很穷,师弟那嗔又很能吃。”

    “你是高僧吗?”

    “佛渡众生,意也在解惑,让无知者得以正解,修为正果。高僧越高,岂不是说明,他身边无知者也越多?又有什么值得骄傲?”

    ……

    在小屋余音未了时,仪表堂堂的那绪已经跨出了门槛。

    凑过热闹的那嗔早已站在门外,一脸担忧:“师兄,你同莫涯哥哥讲得那么高深,他能悟吗?”

    那绪抿紧唇,想了很久,摇头:“不知道。但他悟不出,至少也能知道无知了。”

    听到这话,让躺在干冷地上的莫涯,胸闷了好一会。

    这种纠结情绪,整得他觉得骨头又轻了三分。

    然后,他无比舒畅地悟出了一个道理:那绪这和尚,好似有点不一样。

    夜里吃饭,谛听捧着饭碗,人伏在桌上,笑得支不起腰杆。

    那绪问他为啥。

    谛听别有深意地瞄了莫涯一眼:“那只光皮猴子,正在找树叶遮羞呢。”

    那绪吞了口饭:“也挺难为这只猴子的,夜里凄寒,它又没了皮毛。那嗔,你等会取套僧衣,放到树下去。”

    “师兄……”那嗔抬起脸。在这间寺庙里,也只有他师兄还认定那只“猴子”是只真猴子。

    “去吧,但愿这只猴子会自己穿衣服。”莫涯很有爱心地为那嗔布菜,“否则,他到时又冷又饿,不知道会偷什么呢。”

    对啊,这个冒充猴子的坏蛋爱偷吃东西。

    那嗔立即扒牢饭碗,低头苦吃,为了将来的食物安全问题,他决意彻底闭嘴了。

    谛听眼珠子转转,嘴角讨喜地一翘,自动请缨:“我去我去!”

    于是,谛听极有善心地在后山高树下放了套僧衣。神不知,鬼无觉。

    僧衣叠得方正,下是个博大精深的坑。与其说坑,不如说是陷阱,此陷阱称万丈深渊,也不为过。

    风高月黑夜,高手掉坑时。

    这坑,高手果然毫不犹豫地跳了,入坑之后那道哀嚎声绝对惨烈无匹。

    即使坏蛋掉进了陷阱,那嗔还是担忧他的吃的。当晚他就收拾好包裹,与新认的莫涯哥哥打商量,为了食物能安全入自己的肚,那嗔要求也要跟着下山。

    他认定贱兮兮的莫涯,当然有的是手段让师兄那绪同意。

    莫涯哥哥果真不辱使命,非但让自己有了去向,还捎带上了小那嗔。

    正所谓逃了和尚,逃不了庙。

    因此翌日大早,射阳山徒留下跑不了的庙宇。

    哦,还有位为穿衣服,不慎掉入陷阱的“猴子”高手。

    本趟下山,一路向西。

    穿过他们眼前这片沙漠,便是目的地定问城。

    此时阳光刺破层层墨云,泻下几柱细细天光,整得无风大漠如金色汪洋,一望无垠。

    驼铃玎,唯独莫涯没骑骆驼,优哉优哉地跟在队伍后面走,一个脚印一个坑。

    谛听与小和尚同骑一头骆驼。他掏掏耳朵,歪着头小声对那绪嘀咕:“这人比咱的骆驼还骆驼。”

    那绪回头,他眼里的莫涯确实既耐累、又耐渴。

    多日风吹日晒,莫涯脸被烤成黄恹恹的,好似干枯的梅菜色,嘴唇皲裂到蜕皮。即使如此,那绪也没听他抱怨过一字,更没见莫涯主动喝过一口水。

    当真越不舒服,他越开心。

    果然,比骆驼还骆驼。

    “莫施主,要歇息会喝口水吗?”那绪第七十一次问。

    邪肆的眼亵渎了那绪好一会,莫涯忽然哼笑:“你喂我?”

    那绪优雅地跳下骆驼,将装水的皮囊亲自递到莫涯的唇边,一口一口地喂莫涯。

    动作非常流畅,相当斯文感。

    此刻,天却突地暗了下来,好似泼泻下了一砚黑墨,污了天地。

    谛听耳廓微微一动,警觉地抱起那嗔,一同下了坐骑。

    “师兄……”

    “稳住。”那绪眉宇一扬,双眸乍现锐利的神采。

    说话当口,风在刹那肆意,黄沙席卷,扑面而来,所有的一切隐没在暗色中。

    沙迷了眼,莫涯感到两眼生疼;而鼻尖飘过一丝香气,若有若无。

    突然他感到脚底下的沙在剧烈地流动,转眼流沙如火山口的岩浆,笔直喷射向天空,震出一堵沙墙。

    “那绪,是亡灵!”谛听侧耳倾听,给出肯定的答案。

    话音未落,沙墙沙墙向四周炸裂开,隐隐约约一团白森森的东西,向莫涯扑来,直奔眉心。

    杀气。

    莫涯皱眉,全身紧绷如弦,鼻尖飘过香味好似又浓烈了些。

    那绪幽幽发出一声叹息,旋即咬破中指,把带血的手指在念珠一撸。念珠授血,发出微光。

    光越演越烈,足以让人慢慢看清,发光的原来是念珠上镌有的三个字――

    “殿前喜”。

    三字的锐光,无限扩开,顿时将那绪整个人揉进了光焰正中。

    那绪诵经,佛光绽开,将溃散的沙瞬间凝固住。风止,沙尘结在半空,被光割成好几瓣。

    时光犹似刹那被禁止。

    而大漠中,静止的沙尘化成莲,姗姗开放,被围困在中间四人仿佛成了蕊。

    下一刻,莲花继续绽放,最后开尽繁华,沙花瘫地而竭。

    跟前险境忽地化作乌有。

    于此同时,静滞在半空庞大的鸟骨,纷纷堕落在沙漠去,扬起一层虚弱的沙土。

    “就这样没了?”莫涯撇嘴。这只亡灵看着巨大,却很不专业。

    忒不专业了!

    谛听第一个跑过去,审视了下,捡起其中一块骨头,在掌心掂掂,回头对那绪道:“是比翼。”

    “比翼……怎么会困在这里成了亡灵?”那绪沉思,不料肩头却被莫涯轻轻一拍。

    “你还会驱魔?”莫涯问,难见的正经肃穆。

    那绪谦虚地摇摇头:“这不叫驱魔,这叫超度。”

    “超度?”莫涯不要脸地微笑,“很好,我更想亵渎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准点更新,解释下比翼,这是一种神兽,在天愿做比翼鸟~~~~

    莫涯是一只自虐狂流氓受,那绪是一只烂好人禁欲攻,这两只会有什么结局?大家可以下注:)

    第五章

    萧索大漠里的问定城,是吃喝嫖赌样样具备,十成的花花世界。

    任它黄沙飞扬,城里始终蒸腾着一股撩人萎靡的热力。

    高手出坑,追到问定城,乃八天后的事。八天无日无夜的赶路,让他困倦地支不起眼皮,一进城,就窝在个僻静的巷口,睡着了。

    本次不幸,他没能睡死,才合眼没过多久,便听到巷尾传来许多零乱的足音。

    “识相的把刚刚赢的钱交出来。”

    “对不住,在下天性只进不出。”回答相当和平。

    高手皱眉。

    原来,这条巷的赌坊很多。

    赌徒赢了大把的银两,出门遭人惦记是常有的事情。

    高手在想清的缘由后,很有操守地起身,打算迅速离开这是非地。

    谁知他刚挪开步子没几步,就听见他身后有人招唤。

    “喂!你帮我把这些混混打发走。”声音甚是冰冷。

    高手别过头,看了眼被包围在中间的人。

    “叫我?”

    “是。”

    这哪里是求救者的态度?高手当时剑眉竖起,问道:“我为何要帮你?”

    “因为你是个高手,因为我是个瞎子。”那人淡淡的口吻。

    高手眯眼,凑近端详。

    阴暗的巷子里,那人灰袍邪散,一股凄凄切切的淡然。活脱是工笔前,狼毫笔下,浅浅勾勒出雏形,似有若无,瞧不真切。

    再看真切点,说话这主有双细长的眼,灰色眼仁笼着一层雾,眸里沉沉无光,好似周围的一切能凝固在如斯眼底。果真是个瞎子。

    正在迟疑,高手的肩膀被人一拍,带头的混混说话了:“要饭的,死一边去,别多事。”

    高手凝了凝神,是该怪自己穿得有点土,容易被人误解。他默守着高手淡定的情操。

    “你帮我打发了他们,我给你一囊袋水。”瞎子扬唇轻笑。

    “瞎子你眼瞎,脑子也不清楚了?居然寄希望于一个臭要饭的。”

    尾音落地,高手开始卷袖。

    哎,入乡随俗吧。在这里,水比金子还贵。

    少顷,在一片鬼哭狼嚎中,“臭要饭的”横扫一片,展现出了精辟的武艺修为。

    一阵风过的时间,将巷子里所有叫嚣吹散。

    从起势到收势,也就花了这点时间。

    瞎子食指勾着水囊带,背身而立。

    水囊来回晃动,夹带几分置身事外的傲慢。

    高手上前取了水囊,猛灌上几口。

    过瘾!多日的闷胸怨气终是消弭不见。

    “你看不见,又怎么知道我是高手?”

    “我瞎,但我不聋,我能听。听你的足音,就知你功力纯正。”瞎子微笑。

    高手鼻孔哼了声,一副“算你识货”的派头。

    “大侠功夫不错,而我今朝赌运又好,不如你我合作一次。”

    “怎么合作?”

    “我赌钱,你护航。赢把足够逍遥一阵的钱。”

    “没空。”高手擦擦嘴,很酷地拒绝,他还有任务。

    “输了,算我的。赢的话,银子五五分。”瞎子浅浅一笑。

    高手的操守开始动摇。

    今朝有酒今朝醉。

    问定城“今朝”酒肆最有名,夜夜醉客如织。

    “好酒!”高手换了一身新袍,单手提晃着酒坛。喝酒喝得舌头大了一圈,说话也顶不利索。荒蛮之地,居然还有如此好酒,今天可算是来对了。

    掌灯前,他已经醉了,有了钱他就爱□□,□□醉倒在“今朝。”

    瞎子不答话,指尖抚着酒杯口,调子清冷,好似和周遭的甜酥味丝毫搭不上架。

    “瞎子,你够朋友,够兄弟!”高手扬高酒坛,“我决定,交你这个朋友!对了,你叫啥?”

    瞎子收敛笑容,沉了一记:“椴会。”

    “我叫高守。”

    “就叫高手?”瞎子讶然。

    高手摇头,清了清嗓补充:“高低的高,坚守的守。”

    原来是这样的“高守”。

    不待椴会嗤笑,高守就双手抱住脑袋,叙述自己少年时的凄苦经历。

    高家,本是支笔起名,书香门第。

    守,意为信守。

    因此,高守原本是个好名字,然而也不知道谁缺德,以讹传讹,到最后居然传出高家藏龙卧虎,能文能武,府有绝顶高手。

    于是乎,在高守还在鼻涕流淌的年纪,高家就常常有人登门拜贴,送书挑战。

    到最后,江湖白道的,发现是场误会,便摆出江湖再见一笑泯千秋的姿态,飞天遁走。高家也只有仰望新月,叹息自己见首不见尾的命。

    但是,如果遇到不讲理的高手,高家也只好硬着头皮,破财消灾。

    而从小便长得柔弱的高守更是倒了大霉,只要一出门口,就总会有坏小子将他一脚踹翻,继而狞笑:“你不是高手吗?倒是高一个我们瞧瞧啊。”

    日子长了,谁也受不住。

    去改名吧,询问地水师,说不可不可,这名一改必是歹命。逼不得已,高守的爹一横心,将八岁的高守送进了深山老林,学习武艺。

    出门前,还让高守跪祖宗牌位发誓,不成高手誓不下山。

    椴会侧头,扶住高守的肩,低不可闻轻问:“你学的是……”

    “你怎么知道我学这个功夫?”高守吃惊地靠后。

    “不是早说过,我两眼看不见,不等于我听不出来。你的根基纯正得紧。”楼阁上灯光摇曳,投进椴会的瞳仁,却更显黯淡,“如今终于功成名就了?”

    “功是练成了,名嘛,还要看皇上交代的任务完成得了嘛。”

    “什么任务?”椴会支颐,漫不经心。

    “监视个叫莫涯的人。”高守这一醉也没了遮拦。

    话音刚落,正对高守的雕花木窗,倏地洞开。风沙呼啸扑面,高守感觉眼前凭空突然出现一物,飞冲过来紧紧地罩裹住自己的脸。

    他“啊”地大叫一声,惊断了楼阁的乐声。

    一旁的椴会连忙伸手摸索地把高守脸上的东西取下,“别怕别怕,好像是张纸。”

    高守酒醒大半,低头一瞧,果然是张烂纸。

    出丑了!

    高守眼珠转转,没敢立即抬头,他感觉整层楼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自己身上。

    “这个……”

    “对了,你刚刚说那人叫莫涯?”椴会不紧不慢地追问。

    店小二识相地过来关窗户。风沙一灭,楼阁乐声又起,一切如常。

    高守释然。幸亏椴会是个瞎子,看不见自己的窘态。

    “嗯,叫莫涯!这家伙从不喜善待自己,睡觉还磨牙。那磨牙声,可以吓死人。”高守回忆起几月来自己受的罪,怒冲冲地仰脖喝酒。谁知经历刚刚一场,喝进嘴里的是一口酒、半口的沙。

    高守啐了几口,刚想骂人。

    不料一抬头,他便望进一对邪魅的双瞳。霎时,他全身仿若跌进一汪春水中,他浸泡在这汪春水浮浮沉沉,身心都觉被挠着。

    而这翦水双瞳的主人,口叼一支孔雀绚丽的尾羽。

    孔雀羽的映衬下,眸子泛碧。

    欺近高守,将尾羽及其暧昧地扫过高守的下巴。

    叼羽人鬼魅地俯下身,高守耳边吹气,手抵在他胸口,慢吞吞地圈画着。“客人,想跟我走么?”

    只这一瞬,空气透彻出暧昧。

    喷香羽毛让高守全身战栗,小腹骚浪一波紧跟一波。

    酒不醉人人自醉,高守醉倒,不偏不倚,倒在美人怀抱。

    又走了许久,在大漠里面越走越深,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那嗔小和尚的食欲向来振奋,很快就把带来的干粮吃了个兜底朝天,于是开始抱怨:“谛听,你到底知不知道方位,再在这沙漠走下去,走我们就要饿肚子啦。”

    谛听蹙紧眉头,但眉眼天生是弯的,看来还是有三分喜庆,道:“我也不知道,上次听见动静,它应该就在附近啊。”

    说完又竖起耳朵,沉默了好一会。

    大家于是都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钱知县又和他家师爷好上了,这么五大三粗的一个人,他家师爷居然叫他夷娃子。”结果半天他出来这么一句,捂着嘴,咕咕咕笑得好不八卦。

    那嗔直翻白眼,丢手就扔过来一只枣核。

    还是那绪脾气好,下来给骆驼喂了口水,道:“要不咱们歇一歇,我看莫施主的情形不大好。”

    “啊?”一旁莫涯的头伸了过来:“我很好,非常极其好,大师不用这么关怀我。”

    “你在发烧,而且烧得很高,我给你带了药。”

    这一下莫涯很配合,立刻张大了嘴。

    没法子,那绪只得喂他,递药又送水,末了手指被他含住,很是淫靡地被吮了一口。

    “你手指很甜。”这位腆着脸笑。

    那绪垂眼,照旧的古井无波,准备喂他第二颗药。

    莫涯嘴巴张得更大,正准备第二次亵渎,那绪的背后却突然有了异样,一阵沙风骤起,有样巨大的事物从沙底突然涌了出来。

    “比翼,另一只比翼!”忙着听人壁角的谛听总算回过神来。

    已经晚了,手里捏着一颗丸药的那绪根本来不及转身,那只巨鸟的前爪便已经探了过来,带着铺天沙尘,立时便蒙了他眼。

    “小心眼睛!”谛听在身后高呼。

    那绪屏息,根本来不及催动咒语,只听见一阵隐约的锐风呼啸,转瞬便已到耳边。

    这只比翼看来矢志报仇,在沙底潜伏已久,目标无比明确,第一步便是要抓瞎那绪双眼。

    所有人都应变不及,只除了那本来病到半死的莫涯。

    像是一只猝然出击的猎豹,他身形似箭,迎面便朝比翼扑了过去。

    比翼受阻,发出一声厉啸,勾爪似剑将他挑起,然后又恶狠狠扔下。

    那绪借隙催动咒语,念珠上锐光四射,这一次施尽全力,光分九掰,恍若重莲,立时便将比翼的亡灵割成九道尘烟。

    沙漠上恢复沉寂,头顶日照生烟,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只除了莫涯从肩到腰那一道可怖的伤痕。

    “很好,你现在欠我一条命。”这位变态低声,神情居然十分享受,嘴角带笑晕了过去。

    “这一次我发现的兽,绝对是绝无仅有的神兽,你从没见过,白泽图上也绝对没有记载!”谛听撅着嘴,十分地不甘心。

    “可是莫施主受了伤,我们必须要放弃。”那绪还是好脾气。

    “哦。”谛听对手指:“于是我们要回去庙里么?”

    “先出沙漠,找药材,然后自然要回庙里。”

    “哦。那……那……那我还有事。”

    “你去哪里?”

    那绪的这声已然晚了,那位天生姓闲名叫不住的谛听已经一甩胳膊,撂摊子跑出了起码三丈远。

    “师哥,你说他会不会死啊?”

    半天过后,客栈马房,那嗔愁眉苦脸看着莫涯。

    “应该不会。”

    “师哥我很饿。我们今晚就要睡这里么,这里一股马屎味道。”

    那绪叹了口气,看着昏迷不醒却脸带笑意的莫涯,终于下定了决心。

    “拿我这串念珠去当吧,几百年的沉香木,值些钱的。”最终他道:“当完后记得先去药房买药,然后再买吃的。”

    在被搬上一张干净的大床之后,莫涯终于磨了磨牙,宣告昏迷结束。

    “你欠我一条命。”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再次重申自己的债主身份。

    那绪点点头:“我的确欠施主一条命。”

    “大师可以考虑以身相许。”

    那绪就不说话了,好脾气地垂头,去解他衣裳:“我替你上药,可能有些疼,忍着点。”

    莫涯耸耸肩,张臂摊平。

    出沙漠的时候那绪就地取材,已经给他上了些止血的药,可到底处理简陋,围着伤口的布条一揭开,鲜血便渗着药汁一起漫了出来。

    那绪额头冒汗,仿似疼的是他,拿帕子沾水,一点点替他清理伤口。

    “你好像并不怎么怕疼。”典型的没话找话。

    莫涯微微垂眼,道:“习惯了。”不痛不痒没心没肺的模样。

    那绪于是继续清理,绞了一帕子又一帕子的血水,顺便抬眼,便看见了莫涯锁骨一溜的烫伤。

    标准圆形的烫伤,围着右锁骨,深深浅浅,不知道有多少个。

    “这些是什么?”那绪吸口气。

    “他烫的,习惯,他喜欢在我这里灭火。”

    “他是谁?”

    “将我养大的人。”莫涯答,并不打算深入的语气。

    那绪知趣,不再发问,然而眼波却不由自主扫了下去。

    烫伤好像不再出现,主要集中在锁骨,他的双眼,不由自主最后停在了莫涯右胸。

    在他的右乳尖,穿着一个纤细的银环,不知是什么材质,闪着撩人的光。

    莫涯将眼抬了,看他,堕落颓靡,语声轻轻的,似乎带笑:“这个也是他穿的,穿了许多次,你看着这环,是不是也会有种欲望,想要拉它拽它……,直到将它拽脱?”

    那绪顿了下,被这语声催动,似乎看见了一双手指搭上莫涯胸口,银环被拉动,莫涯身体弓起,“噗”的一声,银环带血,被生生拉出……

    血腥的味道似乎是真,游魂一般荡进他心底,滋生出一朵欲望的血花。

    心在跳动,“咚咚咚”,节律不齐。

    那厢莫涯在笑,拉过他手,在那银环上轻轻一弹。

    “叮”的一声,魂体皆麻,那绪面红耳赤,像被烫了般将手缩回。

    莫涯大笑,手搭在额头,斜眼看他,道:“大师看来很会念咒,其实我的身上也有一道咒符,不知大师敢不敢念?”

    “为什么不敢?”

    “因为念了这道咒的人,便会爱上我,从此死心塌地。”

    “世上没有这种咒符。”

    “那你敢不敢试?”是挑衅也是逗引。

    那绪的手又再次被他握了起来,这一次下滑,直接落在了腰间。

    腰身很细,莫涯是不出意料的瘦,瘦到骨节峥峥,然而线条却是极其利落流畅,看着绝不羸弱。

    和他上身大多地方一样,这腰身上面也有旧伤,非常奇异的伤痕,一道道好似长着荆刺的藤蔓,在他腰周绕了三圈。

    “这便是咒符?”那绪将手指轻轻拂过那纹路,想象着这伤痕生出时的痛楚。

    “这是烘托那句咒语的花纹。”莫涯道,忍着腰侧新伤,翻了个身:“咒符在背面。”

    “这个?”那绪伸出手指,指着他后腰一串奇异的字符。

    笔画通畅彼此相连的一串字符,他一个字也不认得,只看到那刻痕很深很深,起初几笔几乎入骨。

    “嗯,大师认得么?”

    “不认得。”

    “那我来教你念,记得手指要顺着纹路,同时画这个符咒。”

    那绪有些犹豫,将手指落到他后腰,轻轻搁在那字符的起端。

    “俾剌芜得……”莫涯轻声,念了第一遍。

    声音似有魔咒,字字尾音缠绕,带无限旖旎,那绪跟着,几近无声的念了一遍,手指也跟着起势,开始划动莫涯皮肤。

    字符很大,而且轻斜,他顺着那起伏的纹路,从莫涯的后背开始抚起,一路回旋,渐渐往下。

    “俾剌芜得……”莫涯的第二遍。

    那绪的手指很轻,开始滑动,经过他紧实的臀,最后被笔画指引,顺着股沟,滑到了……那里。

    “俾剌芜得……”

    这一声他终于念了出来,忽然之间便觉得心肺骤开,那朵欲望的微花爆裂,如千芒万刺,一瞬便已射透了他所有神经。

    第六章

    当晚那绪打坐,心房还是跳得很快。

    想起最早师傅曾经说的话:“那绪,你有魔性,所以佛家不能容你,我不能为你剃度。”

    为这一句话他纠结了一生,现在想来却是不无道理。

    原来自己远未成佛,七情六欲深种,根本禁不起撩拨。

    想起这个那绪胸口更闷了,强按着不适起身,去拿随身的心经来抄。

    抄到第三遍的时候心绪开始平定,然而烦闷的感觉却没有消失,那绪明白状况,于是将头埋到桌上,找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又一次非常安静地晕了过去。

    跟以前一模一样,和那绪同住的那嗔根本没有发现师哥晕了,第二天被咕咕乱叫的肚皮唤醒,看那绪还在桌上趴着,以为他累极睡了,于是开门自己出去找食。

    门外天刚亮透,他才跨出门槛,便看见了垂手蹲在门口的莫涯。

    “小师傅肚子饿的真早。”莫涯跟他招呼。

    那嗔顿住,又被他吓了一跳,人也结巴了:“施……施主,你……你在这里蹲着做什么?”

    “我睡不着,于是来等你们起床呗。”

    “可是施主你受伤了!伤得还很重!!”

    “哦,没事,这是我自己作死。你放心,我的鬼魂是不会来找你的。”莫涯又眨眨眼睛。

    又肥又短的那嗔没辙了,过半晌才想起回身。

    “师哥……“他将这两个字喊出口的时候那绪恰巧醒来,冲门外抬起了头。

    “施主并不适宜出门,如果施主想吃什么,我可以差那嗔去买……”

    三人离开客栈后那绪一直碎碎念,一直的毫无效果。

    前头莫涯人高腿长,一路走一路挖耳朵,根本理也不去理他,一只走到一家名叫富春楼的店铺前才停步。

    “蟹黄包一笼,素包两笼,云顶冻茶一壶。”坐下后他便开始点菜。

    那绪连忙跟上:“店家我们只要素包,施主你不能吃蟹黄包,虾蟹是发物。”

    “蟹黄包一笼,素包两笼,云顶冻茶一壶。”莫涯重复,银子一锭甩到桌上。

    自古小二跟钱最亲,见状连忙将银子抄了,高声传菜。

    三笼包子很快端上了桌,笼盖一开,满桌子都是蒸腾的雾气。

    从来不雅的莫涯拿起一根筷子,串葫芦样串起两只蟹黄包,朝那嗔抬手:“吃吧,我都听见你肚子的轰隆声啦。”

    “施主伤口未愈,不能吃这蟹黄包。”那绪很执着。

    莫涯斜眼,先咬一口,伸舌头去舔那里面汁水:“要不大师替我吃,我便吃大师的素包。”

    那绪无语,走过去坐到他那边,替他将蟹黄馅一个个剥了,包子皮排好放在他碗碟:“如果施主实在想吃,便吃些包子皮,皮子上沾了汁水,尝尝味道便好。”

    “大师你待我真好。”

    那绪双手合十。

    “有这么好的爱人真是福气啊!”

    后来的这一句绝对声惊四座,连闷头苦吃包子的那嗔也被吓到,打了个嗝,一块包子立刻便塞在了喉口。

    “哥哥你刚给的银子,怕有一两吧。”三人出酒楼之后那嗔还在打嗝,“早知道哥哥这么有钱,呃~,我就,呃~,不用去当师哥的念珠啦。”

    “你把你师哥的念珠当了?那串很配你师哥的,很香很□的念珠,你把它当啦?”

    “嗯。因为要给你买药。”

    “哪里当的?”

    “那边,就那个……,啥当铺,字我不认得。”那嗔伸手。

    言犹未落莫涯已经不见踪影,长腿几步一迈,便已撩起帘子进了那家当铺门口。

    “当票呢……”当铺掌柜照例长着一张刻薄长脸,看人不抬眼皮:“当票我瞧瞧。”

    那嗔往后退,心虚,开始吃手指,道:“那个……那个……当票,好像给我包了油饼吃,吃完……吃完之后就找不见了。”说完吸吸鼻子,严重怀疑自己将那张当票也吃进了肚去。

    “当票没有,东西是一串沉香木的念珠,非常少见,你去拿来出个价便是。”还是莫涯财大气粗。

    掌柜的不吭声,到后面找翻了半天,最后猫腰出来了,念珠朝柜面一搁:“五十两!”

    那嗔受到惊吓,连嗝也不打了:“可……可是我当的时候明明才一两五十钱。”

    “五十两,不能少。回头那当主来了,我还得跟人解释磨嘴皮子,费心费力的,不赚点哪成。”

    “可是施主,你看清楚,那天来当这串念珠的就是我师弟,我们就是当主。”难得连那绪也看不下去。

    掌柜还是连眼皮都不抬:“不记得了,五十两,不能少!”

    “靠!”莫涯将手一拍:“像这种穿得死破却吃的白胖的小肥和尚,你会不记得?”

    听了这话,那掌柜总算抬眼,打横瞧了那嗔一下

    “我想起来了,那天来当这串佛珠的,是位又瘦又高的富家小姐。根本就不是这种又短又肥的穷酸小秃瓢,五十两,没钱我收回!”

    阴了半天他这才道,一句话顿时便将三人噎了个半死。

    小心翼翼拿出五张银票甩上柜台之后,三人终于拿到念珠出门。

    莫涯看来心情很好,边哼小曲边催那嗔:“我觉得你和你师哥应该快点走,最好用跑的。”

    “为什么?”

    “因为很快就会有人来追我们。”

    “为什么?!”

    “因为我刚才在那五张银票上面撒了毒粉,那掌柜沾唾沫去数,我估计这会子舌头已经肿得塞不进嘴啦。”

    这话音未落预言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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