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春抄 > 春抄
错误举报

分卷阅读5

    春抄 作者:殿前欢

    人,不仅有人,而且是那个见他几次他就裸身几次的人!

    喜眉喜眼哭也像笑的谛听,这会子就在屋顶,也正遵循踩屋顶路线,准备抄近路回万佛寺。

    天际此刻无云,皓月圆满,当空碧照。

    “他娘个稀屁的。”高守喃喃骂了一句,连忙夹紧屁股,将那张救命纸抓牢。

    “晚上好。”谛听抓抓头,照旧的未语先笑。

    “晚……晚……晚……上好。”

    “你这是做什么?半夜裸奔?还拿着张纸?”谛听的好奇心向来浓重,很快就歪着头过来,打量他那张救命纸。

    “金鞭散……”

    谛听才念了这三个字,高守立刻觉察到不妙。

    “雄蚕蛾20只,白酒一两。选活雄蚕蛾,热锅焙干,研末。每次早、晚用白酒送服雄蚕蛾末一钱,服半月以上……”

    这作死的谛听还在继续念,继而做恍然大悟状:“原来你是要去抓药,哦……,难怪裸奔,感情要直接给大夫瞧瞧症状!”

    原来这张救命纸是张药方,好死不死的,还居然是张专治不举的药方!

    “我……我……我……”高守大人面红耳赤,吃吃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我是举的!”

    “好好好,就当你是举的,高举人!有病治病嘛,你何必恼成这样。”

    高守顿住,显然被他这句噎到,严重挫伤了作为男人的自尊。

    “我是举的!我是举的!我……我……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

    最后他终于说话,引吭对月,发出了一声悲愤的咆哮。

    作者有话要说:的确,没有人是天生自虐狂,磨牙同学自然是有过去……

    ps:高大人,我们都相信你是举的,而且一定一定会证明给丫该死的谛听受看!!!!

    第十章

    莫涯走后,秋光照旧大好地普照万佛寺。

    “师哥,哥哥下山三天八个时辰零三刻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那绪冥思,答:“应该不会。”

    “哥哥已经走远了?”

    “该是走远了。”

    “哦。”那嗔神伤地望地。

    “师哥,哥哥下山三天零九时整了,你猜他会走出多远?”隔一会,那嗔歪头又问。

    “那嗔,射阳镇上西鼓楼师傅们要嫉恨你了。”那绪波澜无惊。

    “为啥?”那嗔吓得一抱头,镇上打钟鼓康大叔老爱开他玩笑。

    “你报时如此精准,分明是想夺了敲钟击鼓人的生意。”那绪正经地翻过一页经书。

    那嗔嘟嘴,知师兄讥他,便从蒲团上起身,拍拍屁股跑出去,走出门廊,他又想起什么,折回,小胖手扒在门框,探出半个脑袋壳,“师哥,我娘的净水瓶还没放回去。”

    那嗔出家年幼,瞧见观音像面善,就亲热地唤娘,当年他们师傅怜惜,也不强行矫正于他。现下那嗔长大,也懂了不少,不过私下这个称呼一直未改。

    那绪想起那晚之情,耳根略赤。

    “净水瓶被我不慎打破了,我这就下山到镇上,寻个锔碗师傅去补。”

    许久,那绪叹气道。

    射阳镇虽小,却如麻雀五脏俱全。镇内纵横七条大载道,条条地铺厚重的青石板,整个镇上没啥高楼,只在西侧暴发地建了座鼓楼。

    那绪下了牛车,鼓楼刚好敲鼓鸣钟,正午时。

    那绪仰面望天,秋雁横空。

    “那绪师傅,饿了吧。”赶牛车的小老板乐呵呵地拍拍牛背,好心地问那绪。

    “还好。”

    “向南过去两条巷子,就是新开的素面馆,您啊,可以尝个新儿。”

    那绪双手合十,礼貌地道谢后,离开。

    车夫指点的巷子,那绪识得,是条闹腾的小吃街,师弟那嗔最爱的地方。

    拐进巷口,那绪就瞧见莫涯三指捏着个包子,蹲在土墙下,吹着包子上的热气。

    同时,莫涯也瞧见了那绪了。

    两人都没有很惊讶。

    莫涯朝那绪一努嘴,将包子亮高三分:“吃不?素的。”

    那绪摇头。

    “想我啦?”莫涯难得斯文地拨开包子皮,慢慢地咀嚼,好似那晚从未发生过。

    “想施主无恙。”是真的。瞅见莫涯无恙,让压在那绪心头的两块石头,瞬间“啪啦啪啦”落地了。

    “不生气了?”

    “望施主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你说你不是高僧,不是高僧又怎知我和你开的是玩笑?”莫涯将余下的包子凶猛地拍进嘴里,那绪眼皮跟着一跳。

    “施主从来眼里无情。世间的美好,从不逗留在你的眼里。”

    莫涯没噎死,只抚掌,含糊不清地欢笑,“好,那请大师指教,在你眼里的射阳镇,是如何风情……”

    “好。”那绪首肯。

    余下的时光,莫涯不得不用种异常“钦仰”目光重新审视那绪。

    夹道两旁普通的樟树,他能美滋滋地介绍说,这树常青,万佛寺里的佛像很多就是樟木雕的,还扭头虚心地问莫涯有没有闻到樟木香。

    莫涯拨弄手指,“这批木像估计内部腐烂了。”

    巷尾店小二吹捧的桂花糕,味道依旧甜津津的,也没啥出奇特别,他只吃了一口,便小心翼翼地包好,说那嗔肯定欢喜。

    ……

    总之,要那绪一开口便可说得魂灵出窍,眉宇间总是围绕淡淡的欢喜,小镇角落的一根枯草就能让他乱感动一把。

    世间真是如此美好?

    莫涯怎么不觉得,如此蠢的地方,那绪怎么就能悠悠然然捣鼓掉那么多时光呢。

    打个哈欠,扫见左边巷道上,有一挑担老汉边走边摇铃,慢慢走来。

    他身边的那绪,立即展笑迎过去,唤道:“这位大伯请留步,贫僧要锔碗。”

    何为锔碗,莫涯弄了大半天才搞懂,原来就是修补瓷器。

    老汉把那绪递过的碎瓷片,大致整回原型,摸摸胡子,“按锔子算,得十三个子。”

    那绪凝神盘算了下,道:“便宜点成不?八个。”

    老汉摇头。

    莫涯最见不得讨价还价婆娘相,他不耐地丢给老汉十五个铜板,“修好点。”

    “好好好。”

    话说,老汉修瓷的架势不错,擒了把弓样的玩意,拉琴般地在修瓷瓶。

    那绪耐心等待,神情活脱不是见老汉在干活,而是听他在弹琴。

    半柱香的时间,瓷瓶修好,老汉整好担子,又开始摇铃,穿梭街巷兜生意去了。

    那绪端详水净瓷瓶,不紧不慢道:“老人家在这镇上做生意已经有些年月了,就爱和雇主讨价还价,图个乐趣。”

    莫涯撇嘴,原来还是自己多事了,于是他白眼,恶毒笑道:“这层乐趣我是没法体会,不过房趣,我很有手段。”

    那绪旋即不响。

    “好了好了,不和你玩笑了。”莫涯挑眉,看看天色,“我该表演了。”

    “施主表演什么?”那绪奇道。

    “杂耍。后背睡钉板,胸口碎大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绪一窒,小心又小心地问:“莫施主会硬功夫?”

    “功夫我会点……”莫涯贼笑,在那绪松口气的同时,他又补了后半句,“但硬的不会。只是试试能多疼。”说完就拉起那绪的手,非常欢快地朝杂耍班奔去。

    才到闹市口,见到那张钉床,那绪的脸子就开始发白。

    “那个……,就是大石,好容易从山上找的。”莫涯又指着一块绝对能压得死人的大黄石。

    那绪的心莫名一紧,很是明显感觉到了疼痛。

    “各位各位……,新花式,睡钉床碎大石啦,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

    班主的锣很是卖力地敲了起来。

    莫涯直腰,有模有样整理了下仪容,又将手上带着那颗枣核摘下来,放到那绪手心:“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现在交给你了。”

    一副交代遗言的腔调。

    那绪的手就有点发抖。

    那厢莫涯已经举步,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还没到场子中央,就突然被人扑住,一把抱住了大腿。

    “还我的钱!”这位尖叫。

    那绪跟上来,看着那位小乞丐,道:“小施主,他为什么会欠你钱?”

    “因为我穷极无聊,昨儿个抢了他的全部家当。”

    “对,三文钱!!”

    这句对话让那绪彻底崩溃,转过身无语复又无言地看住了莫涯。

    “我知道我有病,病由心生。”莫涯道,那双黑到发蓝的眼睛里难得闪现真诚。

    那绪低头,握着他的那颗枣核,绝对猜得到他下面一句会说什么。

    “想问大师,你愿意渡我,救我于万劫水火么?”

    果然,那厢莫涯在说,轻飘飘的,一副吃定他的腔调。

    那绪咬牙垂目,低语回绝:“莫施主自己都不爱,何人能渡?”

    “也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莫涯向前迈进,没有回头,又是轻飘飘一句,“可惜,系铃人不是你。”

    那绪眼睫一动,眼皮却没有抬:“莫施主,我忽然觉得心口不舒服,有劳你现在送我回去……”

    “等表演完,我便送你回去。”莫涯笑得很慷慨,“正好免费请你看表演。”

    出家人果然不是打诳语的料。

    没手段的那绪,睁开眼,仔细地想了想。随后,他看看手心的枣核,又瞄瞄净水瓶,终是叹气,“观音菩萨肯定更想要只新水瓶。”

    说完就拿起瓷瓶冲向莫涯,努力砸去,凭他多年行医的经验,应该可以砸倒莫涯的。

    莫涯受击,转过身,干眨几下眼,果真歪歪地倒下了。

    “大师……”班主以及到场看热闹的,谁都没想那绪来这招,大家当时如堕烟海。

    “他是被孽物缠身,表演非他本意……”那绪干净利落地背上莫涯,眼风掠扫,“各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佛祖保佑!”

    趁众人茫无头绪,那绪赶忙上路。

    “我说这主怎么莫名其妙来拼这命,果然是不正常。”许久后,班主只得挠头。

    这一路,佯昏的莫涯,头浅浅埋在那绪的颈窝处,鼻尖闻到股清爽的味道。

    突兀地,莫涯想起了那绪所言的美好。

    他恶毒地偷笑,眼下最美好的暧昧,便是――

    那绪背着莫涯,走啊走啊……

    山道逶迤向上,两侧古木影影绰绰。

    莫涯回归,最开心的是那嗔,他幸福地围“醒”来的莫涯,转了一圈:“哥哥,因何你不辞而别?”

    莫涯咳嗽,察言观色:“因为,有点闷了。”

    那嗔默默对手指:“寺院很闷啊……”

    莫涯不吝笑容,摸摸他的光脑壳:“逛了一圈,还是这头好。”

    “嗯嗯嗯,不过下次哥哥觉得闷,可以找我陪你玩。”

    “那好……”莫涯眸中闪着狡黠,“不如我们现在就玩躲猫猫?”

    “啊!”

    “你不知道躲猫猫是什么?”

    “知道的!知道的!”那嗔欢跳,脸袋小肉一抖一抖,“就是没玩过!” 以前他远远瞧过山下的孩子玩过,老羡慕老羡慕的。

    “施主,你的头……”那绪歉意地问。

    “只是一点头昏,不碍事。一起来玩。现在开始,我数到一百。一,二,三……”莫涯闭眼,不分青红皂白就将那绪拉入游戏队伍。

    “施主……”他怎么可能有兴趣玩这个……

    只是,那嗔紧张地攥着那绪的袍袖,高高仰着头,眼睛含满了水,随时溢出的模样,“师兄,快快快!哥哥数数了,数了!快躲起来,快躲起来!”

    “被捉住……脱光衣服!二十六,二十七……”莫涯补充好,继续数。

    那绪揉眉,纵容地一声叹息,实在不忍心败小师弟的兴。

    哎,躲猫猫吧!

    “四十四,四十五,四十六……”

    佛威,支离破碎。

    思前想后,那绪最后别进他藏经阁的大柜里。橱柜窄小的缝隙探入微弱的光,那绪趁机翻里头的经书,忙里偷闲。

    他清楚地记得,这套经书藏在这架书柜里。

    他却依稀记得经书上有一句话。

    虽然,他明知自己从没记错过经文上的字句。只是,他希望自己记错了。

    那绪平静地将经书翻过一页。

    门骤然洞开!

    “抓到你了。”只闻得一句,手中的书册霍地掉落。

    那绪还没来得及叹息,叹息果然记载着这么一句,橱柜外,已鲜明地站着一人。

    炫目的暮光从他周身透过来,好似这人形是被锋利的剑劈削而成,齐整修长。

    “我以为施主会先找到那嗔。”

    莫涯不答,只拾起那绪落下的经书,然后迷人的一个微笑,“这句什么意思?”

    莫涯轻点经书上的一句。

    那绪缓缓抬头,眼角扫过矮几上的《白泽图》:“施主是想瞧白泽图,才摸到这里的?”

    “这句的意思是不是在说,你可以先诱惑我,然后慢慢引导我归正途?”莫涯没上当。

    那绪瞳仁映光,不带微尘,却夹杂着一种复杂的心绪。

    他们居然注意到了同一句。

    ――《华严经》云:先以欲勾牵,后令入佛智。

    余晖慢条斯理地游进屋子,光亮下细碎的灰尘也闪闪发亮。

    “施主悟性很高。”那绪最终颔首承认。

    “佛经里头,还有这样的攻略。”莫涯嗤笑,旋即又敛住笑容,眼睛细细地眯起,“好似,绪大师不打算这么做?是舍不得你的修为?”

    “不是。”

    “那便是说,你愿意诱我?”轻轻松松将那绪推进语言圈套。

    “对此,那绪尚领悟不能。”

    “嗯?”

    “有意向导,终究非诚心以待。”有目的的引诱,那绪不太认同。可话出口,那绪又想咬舌,冥思苦想的措词,好似又说错了。

    “你要诚心待我!”莫涯的反应果然比他快,“你果然爱上我了!”

    “莫施主……”那绪,哑巴嚼黄连,心里闷抽自己嘴巴,无计可施。

    一声叹息,却不是那绪。莫涯邪惑的面容,蒙上了一种凄凉:“好吧,如果我承认对你动机不纯,接近你另有目的。那么你就可以有企图地诱惑我,你我这样扯平,好不好?”

    随后,莫涯贴心地后退几步,手负后,阖上眼,彬彬有礼道:“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你可以诱我试试。”

    此为一条不归路。那绪蹙眉,眼神已经褪去了挣扎,即使不归,好歹也是条路。

    那绪敛眸上前,唇小心翼翼地停莫涯嘴上方一点。莫涯含笑,吮住那绪下唇,感觉起来温凉适中。

    那绪背脊僵直,整个人硬邦邦的,却很不智地没有退缩。莫涯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浅笑,吐出舌头,伸到那绪的嘴里,勾邀那绪舌尖进他的口,心无旁骛。

    不同先前,是个青涩的吻,也是尤为结实的一种亲昵。

    解铃还须系铃人。

    系铃人不是他,能解的自然也不是他。

    然而,那绪很英勇,闭紧眼,将手搭上莫涯瘦细的腰间……

    夕阳里细尘,若有若无,笼出一室的暧昧。

    “这寺院谁在啊!那嗔卡米缸里了!”屋外,听得谛听一声大叫。

    越来越混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佛也有攻略的!

    那绪很矛盾地kiss了。

    第十一章

    寺里很穷,所以厨房很破,连窗户掉了也没钱再补。

    那嗔如今就在这间漏风的厨房,肥肚皮卡在一只同样很破的米缸口,小脸憋得通红。

    莫涯跟着那绪进来了,见他这个模样就把持不住,蹲地笑得花枝乱颤。

    “我……我看米缸里面也没米了,所以……所以本来准备藏米缸里的。”那嗔很是委屈。

    “屁股倒是进去了,这么说来你腰倒是比屁股还粗。”莫涯继续捶地。

    “怎么办!刚才谛听拔我半天,也没把我□。我要出来啦!”

    “有个法子能出来的。”

    “什么法子!”

    “三天不吃饭,把自己饿瘦!”

    那嗔大骇,扁了嘴,将头转向师哥那绪,一副就要哭出来的腔调。

    “没关系,我去找块石头把缸砸碎了就是。”那绪是依旧的好脾气。

    “砸碎了缸口还在,他还是卡着,你要把缸口砸了,容易伤到他。”

    “那怎么办!我不要饿三天,我要吃饭,我已经饿了。”那嗔扁嘴。

    “叫我三声哥哥,我就弄你出来。”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不止三声了。

    莫涯点点头,表示满意,紧接很是派头地站起来,打个响指:“喂!练过内功武功很高的高大人,到你出场啦!!”

    蹲在屋顶的影卫高大人磨磨蹭蹭,很不情愿地下来了。

    下来后他也不说话,照缸就是一掌。

    这么多年童子功果然没有白练,那缸应声而裂,裂纹像蛛网一样扩散,很快就到达缸口,整只缸崩塌,碎成一地瓦片。

    那嗔安全得救了。

    “我不是怕你,是不想看小孩子受罪。”

    完事后高大人又负手,沉声说了一句,看也不看莫涯一眼,一副悲天悯人出尘高手的架势。

    端着这架子他又踱出门去,虽然影卫到人尽皆知,但还是很二地坚守屋顶阵地。

    “高举人!高举人你穿上衣服不如不穿好看啊!”

    门外一直看热闹的谛听突然发话,很是热情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高大人吐血,愤懑之余脚底一个打滑,人立刻从屋顶栽了下来,很是壮观地摔了个野狗□。

    脱身之后的那嗔很是委屈,左右缠着莫涯,要哥哥带他去后山打野栗子。

    莫涯只得带他去,在后山玩了半天,最后只得扛了起码几十斤野栗和倦极睡熟的那嗔回来。

    “施主辛苦了。”

    回来之后那绪很是吃力地接下那嗔,替他脱下鞋袜又盖好被子。

    发着甜梦的那嗔非常可爱,大约做梦在吃炒栗子,一边咂嘴一边流着甜美的哈喇子。

    “施主并不是坏人。”过得片刻那绪又道:“那嗔喜欢你,小孩子的心总是通透,懂得分辨善恶。”

    莫涯低头,发出一声讥诮的冷笑。

    “总归是有什么前缘,让施主生了心病,如果不介意,施主其实可以说给我听。”

    “先以欲勾牵,后令入佛智。”莫涯贱笑:“怎么,大师想要跳过以欲勾牵这个步骤么?”

    那绪无语。

    “我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原来也有个弟弟,一个比那嗔还肥还要能吃的弟弟……”

    沉默了许久之后莫涯终于开了口,声线平静,并没有什么波澜。

    是的,原来。

    莫涯的过去,有一道险峻的分水岭,之前是无比甜蜜幸福的原来,而之后,就是炼狱。

    原来他是家中长子,长相随娘,因为面孔讨喜所以占尽宠爱。

    人生的前四年他过得无比畅快,在家作威作福,爹头顶拉屎娘头顶做窝,一不高兴还可以故意尿床,看着大人忙进忙出翻洗晾晒。

    第四年的时候变故出现了。

    他娘的圆肚皮里面居然真的藏着一个小人,而且生出来就非常巨大,居然有十一斤,肥到完全看不见眼睛。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非常郁闷,不明白大人为什么要围着这么一团丑陋的肥肉打转。

    而小肥肉依旧如故,跟吸血鬼似的,吃奶吃到撑,能从鼻孔里面喷出来,喷完又接着吃,十个月的时候就荣升到了三十三斤。

    “为什么这团肥肉不消失呢……”

    这个疑问旷日持久地盘旋在莫涯头脑。

    于是他开始半夜起床,到小肥肉的房间,想把他抱了扔进粪坑。

    可是小肥肉实在太沉了,三十三斤,这分量可不是伶仃细腿的莫涯能够负担的。

    屡次努力失败之后,莫涯终于识趣,决定改变策略。

    教他走路,然后把他诱骗出去,到没有人的地方,让大灰狼吃掉!

    在这个光辉路线的指引之下,莫涯开始变得友爱且有耐心,每天都跑去跟小肥肉亲热,手把手地教他怎么站,扶着他骗他迈步。

    于是奇迹出现了,肥得腿不像腿的小肥肉居然在十三个月的时候真的学会了走路,一颠一颠地,迈开了他人生的第一步。

    “得得,得得……”一般小肥肉会这么口齿不清地喊着哥哥,然后得得得跑到他身边,肥下巴下面满是口水。

    “真棒!”莫涯这时候就会夸,如果大人不在,还会给小肥肉特别的嘉奖――他的脚丫。

    小肥肉很喜欢他的脚丫,一般会很高兴地含在嘴里,吸奶嘴那么起劲地吸着。

    “哥哥带你出去买糖。”

    终于终于,到了小肥肉十八个月的时候,大人都不在,莫涯终于等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小肥肉非常高兴,拉着他手出门,手指含在嘴里,一副糖已经到嘴的傻样。

    莫涯于是牵着他,走了蛮久,终于到了自己选定的地点,――一片很是阴森的小树林。

    “哥哥去买糖,你在这等着。”

    莫涯替他擦干净口水,很是阴险地吩咐。

    小肥肉很欢喜地点头,对他十万分百万分地信赖。

    于是莫涯拔足飞奔,按照计划头也不回。

    一路风景飞速后退,莫涯闷着头,想着自己从此又是家里的独苗,可却怎么也欢喜不起来。

    大灰狼来了,把小肥肉一口吃进肚子,小肥肉非常凄厉地喊着:“得得!!!!!!!”

    这个场景不断叠印在他脑海,让他居然生出了无穷的痛苦。

    “我们回去!”

    到得最后他居然折返,自己也不明白到底为了什么,居然放弃计划,拉起小肥肉的手飞一样跑回了家。

    小肥肉还小,自然不能明白他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挣扎,回到家非常不爽,满地乱滚哭嚎:“要吃糖,胖胖要吃糖……,糖糖糖……”

    莫涯被他哭到崩溃,实在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到大人房里偷了钱,出门替他买糖。

    他家住的偏僻,七拐十八绕,最近的店铺也有很远,而莫涯虽然早熟,那时候也却只有不到六岁。

    于是这一去,他再也没能回来。

    人生的那一道险峻的分水岭,便从这一刻开始出现,无情而又冷漠地一刀割断了他的幸福。

    许多年过后,一个六岁孩子的记忆几乎丧失殆尽,连父母的样貌都是一片模糊,可这段关于小肥肉的经历,他却是始终没忘。

    养他长大的左固嫠改了名字,因为他睡觉总是磨牙,于是干脆叫他莫涯,用十余年时间带他彻底堕落,将他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可他始终记得自己有个弟弟,还有一对和气之至的父母,名字非常普通。

    “无论他们是否还记挂我,我总记得我原来是有家的,还有个弟弟。”

    十四年后的莫涯已经百虐成钢,可有时也会偶尔软弱,会在夜半时分莫名其妙说起这句话。

    “你喜欢记得,那就记得好了。”难得这夜左刮氯幔还冲他一笑。

    “明天任务,你确定要我和胖子一起去?”

    “嗯。”左沟阃罚将手中燃了大半的烟举起,按在他的锁骨。

    皮肉被灼烧的味道腾起,痛苦到甜美的滋味。

    左股钗了口气,欲望顿时也被蒸腾。

    “我想替你纹个新的纹身。”说话他就伸手,示意莫涯转身,将手缓缓摩挲他的后臀。

    莫涯并不说话。

    于是那杆用惯的纹身枪开始起势,刻得极深,笔笔入骨。

    左顾坪跻卜浅m度耄纹到最后满身热汗,一滴滴落在莫涯伤口。

    ――beloved……

    这一行旖旎的纹身渗着血,蜿蜒最终成型,指向欲望的入口。

    “无论如何,你总要记得,我是的确爱你。”

    左菇脸埋在他后背,以血做润滑,在切进前居然破天荒狗血了一次。

    莫涯诧异,心想今天这是什么日子,于是抬头看了看钟。

    ――二零零六年七月七日,星期一凌晨一点。

    万年历挂钟闪着微光,如是清晰显示。

    第二日,盛映街十三号,豪华公寓顶层,任务地点。

    莫涯非常轻松完成了任务,将目标人物保镖解决,一家三口绑好,集中在卧室,黑色胶带封口。

    看起来很是友爱的一家三口,做妈妈的始终挡在儿子跟前,徒劳而始终不肯放弃。

    那个男孩看起来大约十七八岁,体格清瘦,有一双天生忐忑的眼,长得很是诱人。

    莫涯拿起手机,按照吩咐给左勾蛉サ缁啊

    “目标已经控制住。”

    “很好。”那端左狗5:“你将听筒给女主人,买家有一句话,是要在死前跟她说的。”

    莫涯将手机凑到女主人耳边。

    一句很轻很轻的话,但却似乎勾魂摄魄,让女主人猛然抬头,疯了一般看他。

    一旁同来的胖子这时候终于熬将不住,一把就打横抱起那个男孩,将人拖向隔壁厕所。

    “可以了么?”莫涯将手机拿回:“一家三口全部做掉?胖子又犯病了,抱了这家男孩去厕所。”

    “死胖子就喜欢在马桶上面搞,你随他,最多等他完事,全部做掉。”左故障摺

    莫涯笑,从怀里掏出手枪,指住女主人右眼窝。

    出来独自行动已经不下百次,莫涯见过许多许多双垂死的眼。

    无助的、害怕的、哀求的……,每个人垂死的表情都不同。

    可是他从没见过这种眼神。

    这个女人在看他,眼里有泪,似乎久别离分,凄恐而热烈。

    她在摇头,这点和所有人一样,是在乞求他不要杀她。

    莫涯将手指回收,眯了眼,装上消声器,并不犹豫扣动扳机。

    一人一枪,穿右眼窝而出,毫无意外的肝脑涂地。

    两人瞬时殒命,女主人那双先前还情人一般脉脉看他的眼睛,如今已成了一窝粘腻恶心的血洞。

    所谓杀手,便从无仁慈。

    莫涯叹了口气,靠墙边掏出打火机,没有感觉任何不妥,只将手去敲了敲隔壁卫生间半关的玻璃门。

    “快点。”

    他道,火苗燃着烟头,吐出第一个烟圈的时候,听见里面那天生羞涩的男孩呜咽,发出了一声困兽般的低吼。

    “说起来,他的眼睛,跟你还有三分像呢。”

    过一会里面的死胖子说话,将男孩的头发揪起,按进水箱,一边更快□。

    莫涯冷笑一声,懒得理他,没事踱到屋子的走廊。

    走廊上挂着一些装饰画,看起来主人喜欢映像派,莫涯抬头,怔怔看了一会,手指无意抚过墙角的边桌。

    边桌上有一副扑克牌。

    比起映像派,这东西让莫涯更觉亲切。

    于是他百无聊赖,将里面的扑克牌抽了出来。

    很奇怪的一副牌,应该算是寻亲扑克,可又和普通的寻亲扑克不同,里面所有头像重复,放的都是同一个男孩的照片。

    李煦,六岁时走失,穿白色衣服黑色条纹裤子,偏瘦,右大腿内侧有浅褐色胎记,心形,提供可靠线索者重奖一百万。

    所有扑克牌上都印有这一行字,配男孩不同的生活照。

    莫涯的心开始狂跳,一种激烈而危险的节奏。

    每一张扑克牌上都印有号码,手机固话一共三个,他掏出手机,拨通其中第一个。

    隐约的铃声开始响起,是那首《鲁冰花》。

    莫涯有些颤抖,循铃声而去,最后来到了那间卧房。

    声音来自女主人,在她上衣口袋,放肆流淌的鲜血旁边,一把空灵的声音在唱着: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在那具冰冷的尸体旁边,莫涯渡过了他此生最长的六十秒,怔怔听完了那首狗血至极的歌,不知是用什么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