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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华如炽 作者:风烟幻

    置之於外的时候,这算是爱麽?

    公良飞郇跨上马背的一刻,恍然苦涩的笑了笑。他一世来去自由,从不曾被任何人所牵绊,但今时今日再也不同了。

    月华如炽 77 (美强生子)

    第七十七章

    在赶赴玉涛山的一路上,公良飞郇心中只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此时此刻薛承远是不是也这般疯狂而执著的惦念著他。

    丛明成紧随著公良飞郇,看著他纵马狂奔越骑越快,深知将军有多担忧薛承远的安危。

    经过一番跋涉,抵达山口整齐安扎的营寨时,已经是寅时左右了。营寨中点燃的熊熊篝火将夜幕映照的通亮,为了正午能够准时有素的完成溃坝的任务,所有兵士彻夜无眠,一切计划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著。

    “将军!您怎麽了来了?!”岳翼接到通报之後就连忙带著一队人来亲迎公良飞郇。他本以为公良飞郇坐镇邡宁之中的督府,并不会亲自前来了,可怎想却在午夜时分见到了这一幕。

    公良飞郇奔波一路显得甚为疲惫,却还是强打著精神走了一圈审阅过规整的营帐,点头道:“专程过来看看。”

    “隋将军驻守在玉涛湖边,午时一旦决堤他们会按您的吩咐从玉涛山的西侧攀道而下。”

    这些都是公良飞郇早已制定下的战略,固然了然於心。

    说句实话,无论水攻还是派遣兵士突围强攻,自从那几处关卡失手之後,天云军队早已胜券在握。可公良飞郇有意铲除这里的余众,以保长久的安定,有道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水攻自然是最能保存自己实力的上上之策。

    岳翼跟随著公良飞郇视察了一圈,看著丛明成紧跟在身後一言不发,而且神色忧虑,心中也在揣摩公良飞郇究竟为什麽突然至此。

    就在岳翼还未开口发问时,公良飞郇却又一次开口了。

    “山峡之内的所有住户都清查了麽?”

    “经过这麽久的战事,这玉涛山里居住的人早已所剩无几,都已按照将军的吩咐仔细清查过了。”

    “那灵虚观呢?”

    幽幽的夜色之中,公良飞郇的双眼定定的望著面前起伏在云雾之中的山峦,随口问道。

    “回将军,今日傍晚也已经清查过了,那里的所有沅西兵士都已撤离”岳翼忐忑不安的回道。薛大人返回了山谷之中是他们都知道的事情,看似今日将军亲来是为了薛大人,只是这件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还真是无法准确的奏报薛大人究竟在哪里。

    “薛太医是皇上钦命的朝廷重臣,他的安危不可忽视。”

    岳翼在身後看著公良飞郇的背影,又扭头看了看丛明成,为难的叹道:“将军,这也是您下的命令,不与沅西人正面相战,只是用水攻的威胁驱除他们,因此……”

    公良飞郇抬起手,截住了岳翼要说话。确实,他没有理由责问任何随从的将士,他也不想再听这种例行公事般的汇报,时间越逼近玉涛湖决堤,公良飞郇的心就挣扎的越厉害。

    在那挣扎之中,有著一种强烈但是他无法证实的恐惧。随著每一次心跳,将这种恐惧逐渐放大,公良飞郇第一次刻苦铭心的感觉到自己竟是这麽害怕就此失去薛承远。

    “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

    眼前闪烁的火焰光影中,公良飞郇好像又看到了清风吹扬的日子,薛承远站在自己的身前,伸手扶著自己尝试著艰难的站立和行走。

    公良飞郇每迈一步,薛承远都为他数一步,他的声音是那麽悦耳,他的表情是那麽温柔。

    “承远……”

    公良飞郇唇边溢出了一声轻喃,猛的意识到自己再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了,军中的事务交给隋行谦和丛明廉总揽他已经足够放心。现在他要做的,就是……

    “将军!您要去哪里?”

    岳翼和丛明成见公良飞郇转身便走,连忙快步跟了上去。丛明成原本以为可能抵达军营後,公良飞郇可能还有还转的余地,却没有想到公良飞郇真是铁了心要进山。

    就在公良飞郇甩开袍子跨马而上的一刹那,丛明成死死拽住马缰跪了下来,苦劝道:“将军,您的心意在下知道,就让在下进山查探。您身子才恢复不久,万万不可如此冒险。将军,在下知道您惦念著人,但山势险峻,万一明日在决堤之前……”

    “不会有万一,放心”公良飞郇泰然自若的道。

    岳翼带著随从站在稍远的地方,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

    “将军既然心意已决,那在下陪著你去!”

    “不许”公良飞郇手握马鞭,伸手一挡,沈声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

    “将军!!”

    从军已久,除了行事果断干练,公良飞郇那股与生俱来的英武之气也很有威慑的力量,只见他轻轻挑了挑马缰,淡淡的道:“这些年征战沙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为国尽忠自是无怨无悔,但本将也有自己的心中想做的事情。”

    “但将军也要审时度势,万一薛大人他早已撤走了呢?您这完全是冒险!”丛明成不断的苦劝道。

    就算现在启程从这里深入山谷抵达灵虚观也要将近午时了,一来一回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将水攻决堤玉涛湖的时间拖延,但军令如山公良飞郇是绝对不会这麽做的。

    “明成,人生在世心中有所记挂和追求也未必不是幸事,懂麽?”公良飞郇抿唇淡淡一笑,望著丛明成,希望他能够会意自己心中已经无法控制的这番冲动和感情。他必须一去,否则会抱憾终生。

    那目光在坚硬之中似乎带著流动的暖暖情谊,丛明成从未见过公良飞郇的这般笑容。想必只有沈浸在爱中的人,才会有。

    丛明成牵著马缰的手就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缓缓的松开了。

    “将军,明成等您回来。”

    “水攻的计划按时执行,不要因为本将的决定而惊扰任何人,无需多虑”公良飞郇搁下了最後一句话,目光一沈,俯身扬起马鞭便朝著玉涛山再无关卡的道路上疾速而去。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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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华如炽 78 (美强生子)

    第七十八章

    玉涛山山路盘旋崎岖,加上近来又是雨水连连便更是泥泞不堪,公良飞郇只得骑著千暴在月光下小心翼翼的前行著。

    这匹战马陪著他征战多时,极其聪颖性情却也很是温顺,公良飞郇从来都将它视为能够同生共死的夥伴,尤其在这一刻。山中夜里的雾气很重,视线极为模糊,这路上稍有差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曾经带兵突围过这段山路,和沅西人也僵持了这麽久,玉涛山峡谷内的地形和道路公良飞郇早已熟记於心,仅凭著直觉和记忆一路前行,公良飞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的祈望得到上天的帮助和指引能够让他顺利的抵达灵虚观。

    走过了一段泥泞的小道,千暴突然在一处转弯的地方停了下来,马蹄来回的踢踏,不安的嘶鸣了一声。

    公良飞郇紧拽住马缰,将千暴制住,抚著它的头,道:“怎麽了……?”

    凭著长久建立起来的默契,公良飞郇知道千暴突然如此不安一定是感觉到了什麽异样。果然,很快就听到山谷内轰隆隆的低沈声音不绝於耳,紧接著不远处的河水也听起来更加湍急。千暴的感知真是很灵敏,公良飞郇轻拍了拍这个忠诚的夥伴,轻道:“我们要去找的人,对我很重要,你要勇敢些知道麽?我不怕,你也不能怕。”

    刚说完,千暴好像听懂了似得咽喉里发出了噜噜的声音,扬了扬马头,它很是喜欢公良飞郇这样和它交流。

    “走吧”公良飞郇轻夹马腹,继续和千暴一起向前赶去。

    这一段极为考验勇气和机敏的旅程,沅西旧部在这山谷之中是否还设下有剩余的埋伏尚不可知,山石和雨水的自然条件更是十分恶劣,公良飞郇行军打仗这麽多年,什麽场面没见过,但今夜孤身一人深陷在这山谷之中,完全像是一场对决命运的豪赌。

    “承远……”

    冷冷月光的俯照下,前行在陡峭崖壁之下的山道上,公良飞郇心中反复默念著这个名字,此时此刻只有对他的惦念能给予自己无尽的力量和向前的理由。

    就凭借著这种力量,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天终於蒙蒙亮了起来。

    虽然面前的道路逐渐明朗,但这对於公良飞郇而言也并非真是好消息,天亮了就意味著离溃坝时间越来越近。

    穿梭在崇山峻岭之中,绕过几条蜿蜒的细长小道,又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突然,一道转弯之後,远处一处宝蓝色的屋顶吸引住了公良飞郇的视线。

    那是灵虚观!太好了!公良飞郇大喜过望,看来他的记忆力确实十分准确,夜里选择的路完全没有错!

    “驾!”公良飞郇努力甩掉一身的疲惫和困倦,打起精神快马加鞭的向灵虚观而去。

    山谷中水雾氤氲,碧水青山本是悠然美丽的画卷,但长久的对战让这里显得多有残破,泛著青苔到处散落的横梁断壁更使得这里带著一种萎靡而阴沈的气息。

    公良飞郇抬头看了看太阳,离正午时分不远了,他不能耽搁任何时间,必须尽快清查灵虚观。

    这里显然所有的驻兵已经退走了,若是按照现象和理智推断,空空荡荡的道观里早已不该有任何人存留。可公良飞郇偏偏就是心中有一种很古怪的直觉,从邡宁到这里一直是这种直觉在牵引著他。他本能的觉得薛承远还在这观里。

    冲进了灵虚观,公良飞郇便一间间的开始查找他渴望间到的身影。

    虽然他从未到过这灵虚观的内部,但两军交战,这灵虚观的布局图稿他早就熟记於心。只是薛承远究竟还在不在,若是在,他会在哪里?

    时间越来越少了,公良飞郇清楚仅仅凭借著自己的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在正午之前完整的搜索灵虚观,而一旦上游溃坝这里会顷刻之间被湖水覆盖,永远不再存在。

    “承远──”就在踏出一间空空如也的厅堂之後,公良飞郇对著灵虚观内大声的嘶喊道。

    如果薛承远他还在,听到自己的声音他一定不会无动於衷。

    公良飞郇知道自己这麽做真是几近疯狂,可爱又何尝不是这样?

    声音惊起了停在远处树干上的一行飞鸟,寥落的道观中似乎只有这些飞鸟对著公良飞郇做出了无声的回应。

    “承远──,承远──”苍茫的冷风之中,情急之下公良飞郇对著道观四周不停的喊道。

    那喊声句句却是触动心间,这种牵挂和想念让他无法不动容。

    曾几何时,在那耳鬓厮磨肌肤相触之中,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信任一生的爱,和相守一生的团圆。可为何到最後却还是般生死两不知的别离?真是造化弄人麽?!

    一次次的呼唤之中,公良飞郇的声音逐渐变得嘶哑。这处境就有如此刻他的心,即使有再多的思念和爱,却也再也没有回应。

    叠嶂的山峦里是那麽宁静,那呼唤一波波的远远回荡著,幽幽不止。

    站在灵虚观的庭院中,公良飞郇叫了不知多少声,从满怀希望到渐渐意冷心灰,看来薛承远确实早就离开了。

    或许,他的直觉是错的。或许,他早该亲自而来,一切都太晚了。

    山谷上正在盘旋的一头黑色飞鹰鸣叫了一声,陡直的扎了下来,扑腾著翅膀停驻在灵虚观後方的一颗参天大树上。

    公良飞郇的目光陡然看到那树後的山壁上,竟然有几间整齐的石屋,而最让公良飞郇心中一紧的是,一间石屋正向外散著烟尘。

    那是焚香的征兆。若是这里的人早已退去一日,根本不可能有人还在此焚香,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

    公良飞郇拔腿就向那山壁上奔去,直到他最後一步站到了那石屋之前,颤抖的推开了那木门。

    在这一刻,时光停止不动了,沈静的仿佛没有任何声音和纷杂的色影。

    烛光下,那背对著自己,纹丝不动跪在灵位之前的单薄身影即便化成为了灰,公良飞郇也认得。

    一步步走向前,真真正正站在他身後的一刻,公良飞郇突然觉得自己喉间哽咽的发不出声音。

    “承远……”

    可他终究还是伸出了那只缠满白纱的手,轻轻的搭在了他肩头,叫出了他的名字。

    月华如炽 79 (美强生子)

    第七十九章

    感谢上苍,他来了。否则当日玉涛山前的那场分别即成了永远的诀别。

    “承远……”公良飞郇又一次轻轻唤了一声,单膝跪了下来。

    公良飞郇凝视著他俊秀的侧影,那白皙光洁的脸庞上透出一股他所熟悉的宁和与淡然。连有些日子没见了,这沈甸甸的思念压在心头让公良飞郇几乎觉得喘不过气。

    “你不该来这里”薛承远看著面前父王的灵位,没有转头的沈声说道。

    方才在外的呼唤薛承远一定早已听到了,可他却并没有选择回应。他也知道这里即将被湖水淹没,却独自一人跪在这灵位之前,仿佛能够坦然承受著一切即将到来的注定命运。

    “我为什麽不该来?”公良飞郇双臂紧紧的抱住了他,再没有牵强的伪装和隔设,无论他们即将面对著什麽,只少在这一刻,公良飞郇想让他知道自己有多麽爱,多麽挂念著他。当然,还有他内心的歉疚。

    薛承远淡淡的牵起唇角,一抹苦笑却在顷刻间恍然幻灭,他道:“你走吧。”

    看著薛承远压抑心中所有的感触,公良飞郇不禁问道:“那你呢?”

    薛承远轻轻摇了摇头。长跪在父王的灵位前是他自己的选择,为人一世迄今只有父王的这份爱与恩德是他无法偿还。若是此刻是他余生剩下的最後时光,他只想将这份时光和父王共处。

    “这里很危险,跟我走,承远”公良飞郇深知自己不能顺从他这份执拗。

    “飞郇,放开我”薛承远却推开他的双臂。很明显他对即将到来的危难心中早已有所准备,他是坚定了自己的心意,愿与这灵虚观共存亡。

    公良飞郇心中一窒,道:“你恨我?”

    “不,飞郇”薛承远否认。

    “不恨我就好,没有时间了,你必须和我一起走。”公良飞郇不再苦劝,双手一伸便将薛承远抱了起来。他知道薛承远心里苦,也知道这麽短的时间内去扭转薛承远的心思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被他抱起的这一刹那,薛承远才真正的重见了公良飞郇的面容。

    只是没想到这副素日里英武桀骜的脸,写满了疲倦和担忧,看来他近来内心也同样是饱受煎熬。苍白却微微泛红的脸色让薛承远本能的察觉到公良飞郇的身体状态并不好。

    抱著他几步走出了石屋,公良飞郇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刺目的阳光让他突然极为不适。

    以他以往的体力抱著薛承远走段路程根本不是问题,但这一刻公良飞郇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所受控,让自己陌生。

    才从山壁陡峭的石阶上下来,公良飞郇只觉得体内一阵钝痛,全身顿时失力,一个踉跄跌在了泥泞的地上。

    见公良飞郇就这样单枪匹马的深入了玉涛山,只为他一人,他至少看清了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分量。

    “飞郇,你这是何必,人各有命!”薛承远知道他的腿才恢复不久,根本不该忍受这般的颠簸路途,苦叹了一声。

    “但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知道吗,承远……?”公良飞郇咬住牙,按住自己腹部,低低的道了一句。

    看公良飞郇难耐的样子绝非伪装,想他一世坚强从不愿在人面前示弱,薛承远终於还是无法无动於衷。

    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是苦苦支撑,面前的人早已是自己心中磨灭不掉的印记。

    “飞郇,你怎麽了?”薛承远一手紧紧扶住公良飞郇,本能的握住他的脉搏。

    本想是他这一路进山在哪里受了伤,可真当薛承远按住他脉搏的一刻,那脉象让薛承远震惊的几乎无法自处。

    几月前邡宁督府内的那一夜温存在眼前一闪而过,薛承远惊道:“飞郇?!”

    “……没事,承远,快走”公良飞郇强撑著身子站了起来,可觉得就连多迈一步都极为艰难,却还是紧握住薛承远的手,向前走去。

    怎麽会是这样?!这是薛承远万万不曾想到的处境,而这件事却彷如一条与生命和责任相连的纽带,紧紧将薛承远缠绕了住。

    如果说公良飞郇的腹中竟有著他们的孩子,那麽……他薛承远确实不能如此自私,如此决断干脆的了结了自己的这条生命。

    “父王想远离这里,但终其一生,父王知道自己做不到。父王有一个心爱的人,想和他一生相守直到永远,不顾及任何他人的眼光和评判,父王也做不到。”

    时光流转,苍茫人世间,静望这眼前人,薛承远的耳畔突然回荡起了当日父王对自己的那句嘱咐。

    “答应父王,你要为父王做到……”

    这句话映著此情此景在薛承远心间显现出了一种惊人的力量,一种能够拖拽著他走出无尽深渊的力量。

    原本他早已觉得自己万念俱灰,没有什麽记挂和牵绊,只想随著这灵虚观的湮灭一起归向一个他该去的地方,去赎因自己的诞生而犯下的罪孽。但他怎麽知道,自己竟和公良飞郇有了孩子……?这是天意麽?孩子的到来,要逆转他所有命运?而公良飞郇显然并不知情。

    不再有抵抗和迟疑,薛承远明白自己肩头从此之後要担负起的责任,或许还将要以一个父亲的名义。

    “飞郇”薛承远掺扶住公良飞郇,一时间倒不知从哪说起。

    看他的行为似乎终於有所软化,公良飞郇也算松了一口气,这或许说明他愿意和自己一起走了。

    “玉涛湖正午就会决堤,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承远”公良飞郇忍著身上说不出的难耐,皱著英眉,一把紧握住了薛承远的手,想起之前他不理自己,还一直别别扭扭,也不知突然哪来的力气,对著他狠狠的吼了句:“这一辈子,生死不相弃,知道吗?!”

    “这是誓言麽?”薛承远倒是坦然了,情急之下,公良飞郇的性情是如此的真实。

    “对,是我公良飞郇对你濮阳承远的誓言,苍天为证!”

    月华如炽 80 (美强生子)

    第八十章

    等到公良飞郇带著薛承远翻上马背,几乎就在於此同时,山谷之内一阵猛烈的地动山摇,轰天巨响传来。

    “不好!”公良飞郇紧握马缰,迅速的扫视一下通向山谷外侧的几条路。到底走哪条路,向哪里走,他必须立刻做出判断。

    “走东边的那条路”被公良飞郇紧紧的夹在身前的薛承远建议道。

    这里的地势他比公良飞郇要更加熟悉,光听山谷传来的声音他也清楚自己将和公良飞郇一起面对什麽。只是两人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薛承远不知为何心里却突然觉得特别宁静,这是便同生共死的信念与默契麽?

    “好,那就走东边”公良飞郇挑眉看了薛承远一眼,淡淡一笑。这是他选的路,而自己信他。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多年征战,在沙场之中历练出的果断与镇定给公良飞郇凭添了几分说不出的伟岸与风流。

    终於找到了薛承远,看著他就安然的坐在自己的马背上,公良飞郇再没有什麽放不下的心事了。唯一要做的就是为自己和薛承远拼出一条能够绝处逢生的路。而身为天云第一大将的他坚信,自己可以做到!

    调转马头,公良飞郇那种豪迈不羁视生死於度外的男儿本性尽显无遗,寒星似的目光睥睨天下,对於危难的挑衅显得这样不屑,发狠的笑道:“承远,生死路一条,我们走。”

    千暴作为一匹能陪著公良飞郇出生入死的战马训练有素,一声嘶鸣马蹄飞驰而出,呼啸著朝著东边的那条路狂奔而去。

    公良飞郇双手紧紧的握住马缰,用尽全身力量将薛承远护在自己的胸前,他必须以这样的方式来保持薛承远的稳定和安全。

    玉涛湖的湖水从身後的峡谷中汹涌而来,波涛卷起的泥沙在顷刻间便遮盖住了整个天幕,奔腾的浪涛彷如张开著血盆大口,贪婪而狰狞的吞噬著所遇到的一切阻挡之物。

    浓密阴暗的云层中透出几缕金黄色的光曦,几缕斑驳撒照在尘世中的这副画面之上。

    只见那风沙肆虐,惊涛骇浪彷如人间地狱般的山谷之内,在一骑朝著日光狂奔而去的骏马上,一袭紫色的战袍随风飘拂著。

    在这天地间,在这如此令凡人胆战心惊的时刻里,它用自己昭示著的坚毅与勇敢,谱写出了一曲属於爱的旋律。

    而也有人同样站在山巅,俯视著大地,眼看著那一道劈天而出,疾速奔驰的色彩竟然显得那麽悠扬。

    从此,重若千斤生死相伴的誓言宛如在这一刻化作一缕烟尘,飘荡在风中,倏然远去。

    “二哥,我想我们的孩子,他找到了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

    二十多年不能释怀的感情,却终於在这一刻,得到了一个他不曾预料,却如释重负的结局。

    世间,依然是有爱的。不是吗?

    濮阳历渊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朦胧。这山下奔流而去的湖水,势不可挡的摧毁灵虚观,那个曾经积存著自己青春年华之中所有幸福和痛苦的地方。

    这样的完整的覆灭总要有人来做,可是唯独他自己做不到。

    “王爷,咱们走吧。”

    肩头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披风,沈沈的声音中带著遮掩不住的关切,只是那双手同样停驻在了肩头,不再离开。

    濮阳历渊转过头,静静的看著身後的人。这些年一直是他陪伴著自己,保护著自己,为了自己的一番心愿便能够赴汤蹈火,受尽了艰难与屈辱,这难道……不算是爱麽?

    “徐言……”

    就在濮阳历渊轻轻的抬起手,却被那昂然而沈稳的男子一把握住。

    “从今往後,我们能够一起走了麽?天涯海角,只是去一个能够让你笑的地方。”站在山峰之巅,冷冷风中,徐言对著濮阳历渊笑的那样含蓄。

    在这一个一切过往都被无情摧毁的日子里,身为沅西的将领,他仿佛也又一次重获新生。平生第一次冲破了身份的隔阂,去表达他心中的所爱所想。

    如果说人生苦短,那麽他再也不愿默默的守候,在无尽的等待中耗费自己的生命。他宁愿勇敢的,就这样勇敢的追求一次。

    “你不会後悔麽?”濮阳历渊轻问道。

    苍穹之上云海变换,阳光忽然变得柔和,而山下的洪波也在奔腾尽去之後舒缓了起来,粼粼水波折射著光影,宛如仙境。

    “我等了十几年,为什麽要後悔……?”虽然穿著破旧的铠甲难掩一身沧桑,虽然岁月无情双鬓灰白,但作为一个铮铮男儿,却是无损徐言身上这份战将的英姿。

    时光,只会将人和那颗信奉爱情的心洗练的更加真实。

    徐言凝视著他爱了这麽多年的人,握著那暖暖的手,沈声问道:“那你呢?会後悔麽?”

    濮阳历渊微微一笑,只是牵著他的手一步步的向阳光最明媚的地方缓缓走去,就让余生的岁月成为答案吧。

    而相比之下在重重叠嶂的玉涛山里,公良飞郇和薛承远的处境确实依然极为艰险。

    水浪一波一波的拍打著土沙,千暴奄奄一息的歪倒在公良飞郇和薛承远身旁,满身泥浆的两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刚刚在肆虐的波涛追逐之下,公良飞郇带著薛承远一路飞驰,用著最後一口气挣扎著将他带到东边的高地上,看著身下的洪流瞬间汹涌而过,公良飞郇也算是咬住牙为彼此争到了一条生路。

    可公良飞郇确是再也支撑不住了,腹中几乎痉挛似的钝痛让他根本无法抵挡,双腿的旧伤也似乎又一次复发,躺在淤泥之中公良飞郇伸手挡住额头,弯曲著身体。

    虽没有一声呻吟,但那沈寂却更令人觉得可怕。

    薛承远神志清醒,落马而下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抱住公良飞郇的身子,作为大夫他深知这种几乎疯狂的颠簸会对公良飞郇造成怎样的伤害。

    “飞郇,你觉得的怎麽样?”薛承远看著山坡之下已看似成了一片汪洋,公良飞郇又是这样的状况,心急如焚的担忧他和腹中的孩子。

    方才是公良飞郇一路紧紧的护著他,现在轮到他紧抱著公良飞郇,握住他的手上的穴位不断的为他揉抚,希望能缓解他的疼痛。

    “承远……”公良飞郇原本清亮的目光变得黯淡,靠在他怀里,双手捂住战袍下裹满泥浆的腹部,极低的唤道。

    作家的话:

    这一幕写的烟幻自己都好感动,这就是爱的力量,不是吗?!今天是2011年最後一天了,过完今天,2011年就永远成为历史啦。票票和礼物都向烟幻砸来吧~~~这麽勤奋的更文,大家一定要好好鼓励喔!xd 祝福大家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年中梦想成真!

    月华如炽 81 (美强生子)

    第八十一章

    为了能准确按住他的穴位,薛承远迅速的解开了公良飞郇手上缠著的厚厚白纱。

    只见公良飞郇的手掌早已被马缰磨得血肉模糊,薛承远轻轻托著他的手,心中感慨不已。

    这一生,除了父王,从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公良飞郇是第一个。

    “飞郇……”

    薛承远真真正正的意识到面前的男人对他而言意味著什麽。

    “你没事吧?”公良飞郇喘了口气,努力挣扎著从泥泞中撑坐起来,他现在腹中疼痛不已,真是什麽样的姿势都很难受,可他更惦记薛承远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让我看看”说著公良飞郇一把就把薛承远扯过来,睁大了眼睛要看看平平安安的他。

    “疯子!”薛承远见他还算有些体力,想起他为自己竟然冒了这麽大危险,肚子里还怀著他们的孩子,不知怎的恼怒不已,一拳就打在了公良飞郇的胸脯上。

    “呵呵,我不是个疯子又怎麽会爱上你这个疯子?!”公良飞郇苦笑了一声,毫不在意。双手紧紧的圈住薛承远,也不顾及自己脸上满是泥浆污浊狠狠的就贴了上去。

    能感觉到他的体温……真好。怀抱中的人对公良飞郇而言好像是失而复得,他居然没有对任何人说一声就在山谷中独自等死,不是疯子是什麽?!

    直到现在抱著薛承远的这一刻,公良飞郇的心才真的落了下来。感谢老天,他没有失去他心爱的人。

    “还痛麽”薛承远小心翼翼的揉捏著他手上的穴位为他止痛,轻声问道。

    公良飞郇靠在薛承远肩头轻轻呵气,他现在全身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还好薛承远没有受伤,否则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薛承远看了看他,想当下这种状况总不好对公良飞郇说他有了身孕。那恐怕就是没病死,公良飞郇也要活活被气死了。还是先稳住,等回了邡宁再做打算。

    必须给公良飞郇找一些能够止痛安神的草药,这山林广大还是可以找到的,只是他必须离开公良飞郇一段时间。

    “我去给你找些草药”薛承远在耳旁轻声道。

    “哪都别去,太危险……我缓一缓就好”公良飞郇皱眉挪了挪身子。

    薛承远摸了摸他的额头,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公良飞郇再起高热,“我必须去,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你怎麽总这麽固执?!”公良飞郇脸色一黑,听的气不打一处来。他现在连动一动都力不从心,万一在山谷里又遇到什麽险境,可怎麽是好?

    薛承远也不再和他理论,公良飞郇现在不舒服而且烦躁,薛承远只是静静的抱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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