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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4

    断阳春 作者:白日梦0号

    他所有,不定用了什么卑鄙手段强夺过来,怀风满腹好奇,却不便出口询问,捧着那经仔细端详何不归神色,见他一副颓然心灰之态,知道这番话确是出自真心,也就不跟他客气,点了点头,「先生既如此说,那晚辈便却之不恭了。」

    从何不归房中出来,怀风径直回屋,展开薄绢细看。

    那断阳经总计四千余字,怀风边读边记,花了个多时辰,将一篇心法牢牢记在心中,方才舒出口气,怔怔出神。

    他自小随雍祁钧习武,于武学一道上极有天分,再难的招式不出三遍也学得会了,唯因身残,却是空有一身招式全无半点内力,与人交手大是吃亏,若非如此,又怎会轻而易举便被兄长制住,反抗不得。如今机缘巧合得了这样一部奇也秒也的心经,便如同专为他写的一般,又怎会拒之门外,当下决意按法修炼,想着日后平安也便罢了,若再遇见为难之事,也不致受制于人。

    心思既定,怀风便将经文背熟之后收了起来,上床安睡。只是兴奋之下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才觉困倦,合眼眯了一会儿。

    过不久,天色发亮,谷中养下的几只鸡咯咯叫唤起来,怀风再睡不下去,便起身去屋后喂鸡饲马,将十几只芦花鸡和马匹喂饱了,这才去厨下做饭。

    卯时过半,姜独活也起了身,怀风听见动静,将米粥和馒头端去,又到何不归门前。

    「何先生可起来了?」

    唤了两声不见答应,想何不归往日里这时分早整衣出来,怎的今日睡起懒觉,忽地心生不妙,也顾不得礼数,推门便进。

    房门并未拴紧,一推便开,迎面便见床帐俨然,何不归于正中盘膝端坐,手捏指诀,双目低垂,好似老僧入定,只是嘴角一缕血痕已然凝结。

    怀风脚步一滞,呆站片刻,缓缓走近搭上何不归脉搏。

    「舅公,何先生死了。」

    姜独活正吃着饭,叫怀风慌慌张张拉了来,见了何不归尸身,只伸指沾了唇角血迹放在鼻下嗅嗅,便道:「这是后半夜走的,嗯,他在谷中住了这许久,差不多也该是时候去了,想来他自己也心知肚明,不想临死前还受真气逆行之苦,索性自断经脉来个痛快。」

    他见惯生死,也不以为意,只见怀风将人抬出谷去,寻个地方葬了便是。

    「他给的诊金倒是不少,看在银子份上,墓穴也不要太过简陋,回头去村里找个石匠,给他立块碑,也算咱们尽了心。」

    姜独活只动动嘴皮子,嘱咐完了径自回去吃饭,将一应后事都扔与怀风去做。怀风饭也不及吃,先去附近镇上买棺材刻石碑,又到谷外寻了方幽静秀美之地,花了半天功夫挖出个大坑,翌日请了韩家村几个村人帮忙,将何不归收敛了下葬。

    待石碑立好,怀风奉上香烛纸钱,因感念何不归以断阳经相赠,在墓前又恭敬一揖,这才去了。

    何不归死后,谷中仍旧只剩了怀风同姜独活二人,山居寂寞,安静无事,然怀风白日里潜心医术,晚间修习那断阳经上功夫,便觉岁月易过。

    如此半年,倏忽间又到深冬,一日清晨,姜独活偶感风寒,当晚便卧床不起。他上了年岁,体力不比年轻时,这一病竟躺了数日,连床也不曾下。怀风担心之极,日夜不敢少离,侍针奉药,有时累极了,便趴在床头眯上一会儿。姜独活看了又是怜惜又是欣慰。

    如此精心服侍半月,姜独活才见痊愈,只是精气神明显不如以往。怀风同这舅公相依为命整整两年,情谊深厚,见他日渐衰弱,心忧如焚,时常翻阅医书调制药方,盼着舅公康健如昔。

    姜独活却并不在意,只道:「我昔日游历四方时途中遇险,险些丢了性命,虽侥幸生还,身子却损毁的厉害,如今年岁渐高,神衰气弱,旧日病根儿压伏不住,那也是防无可防。我虽通晓医术,勉强可称的个【神】字,到底不过一节凡人,治病不治命,自家劫数到时,也只得找阎王爷下棋去。人到七十古来稀,我今年六十有七,也算高寿了,更何况有你这样一个乖孙送终,大是喜慰,你也不必耿耿于怀,过于在意生死之数,咱爷儿两个尽人事听天命,仍旧快快活活过日子便是。待我驾鹤西去,你也无需悲伤难过,只每年记得与舅公上香也就是了。」

    他尚未说完,怀风已难过的红了眼圈,只是不肯叫舅公担心,强忍着没掉下泪来,又强作欢颜将话头扯到别的上头去。

    这场病痊愈之后,姜独活一日瘦似一日,临近年关,接连又是几场小病,缠绵不断,连除夕也是在床上度过,待得入春,却是病入沉疴,连床也起不来了。

    从清明前几日,细雨便连绵不绝,望着窗外阴郁天色,怀风亦心绪沉重,毫无欢颜。

    姜独活躺在床上,昏迷了两日之后,这日突然清醒过来,嚷着要吃莲子羹,竟是像要好了的样子。

    怀风先是一喜,随即省到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登时难过异常,强忍悲痛去厨下做了莲子羹端来。

    姜独活吃了小半碗便住了口,微笑出神。

    「以前薇薇在谷中时,每碰到我生病,总是做莲子羹给我吃,莲子炖的粉粉糯糯,又香又甜,我一吃,病便好了一多半。我那时便想,这一生定要好好待她,让她一世称心如意。可到头来,她却只当我是哥哥。」

    他一生钟情小师妹,一往情深,临死前犹自念念不忘,怀风听了不禁替他难过。

    「您喜欢吃,我明儿个再做,只这莲子是去年采的,不新鲜了,待今夏荷花开了,我去摘鲜莲子来做给您吃。」

    姜独活摇摇头,「傻孩子,我哪里还熬得到今夏。」

    见怀风哽咽得说不出话,笑着摸摸他头发,「我本以为这一生会孤独终老,不料到晚年时却得了你来做伴,着实享了两年清福,心中很是欢喜。待我走后,你将我葬到谷中西南角那两株玉兰树中间去。薇薇最喜欢看玉兰花开,以前常在那里玩耍,她死后魂灵不昧,兴许还会回来这里看上一看,我便在那儿等她。」

    听到这儿,怀风终于忍不住泪落如雨。

    姜独活见他哭得伤心,轻轻叹了口气。

    「我这一走,谷中只剩你一人,太是寂寞,我自己性子孤僻,不喜与人为伴,却不想见你也是孤零零的一个儿在这谷中消磨上几十年。我行医数十年,攒下许多银钱,都在那边柜子里,你拿了出谷去吧,找个可心可意之人为伴,热热闹闹过这一生,舅公地下有知,才觉欢喜。」

    他一气说了这许多话,便觉疲累,不多时又昏睡过去。

    怀风坐在床畔,紧紧攥住他一只手,片刻不离。

    到了晚间,姜独活气息越来越轻,渐渐的便没了生息,怀风只觉握着的手慢慢凉了下去,一颗心也跟着沉到谷底。

    他这样在床边呆呆坐了一宿,翌日天色放晴,太阳透进屋里,映出姜独活遗容,但见神色平静,唇角一抹微笑,想是去得从容安心。

    怀风看了一会儿,方才不似昨晚那般难过,收拾起悲思,去柜中取了些银两,骑马到镇上买了上好棺木和寿衣,回来将姜独活收敛安葬。

    此际正是春暖花开,两株玉兰开得绚烂异常,宛如琼花玉树。

    怀风站在树下,望着姜独活坟茔,忽觉不平。

    「外祖母,舅公待你这样好,你为何不喜欢他?害得他日夜惦念于你,一生孤苦,若是有人这般待我,我便……」

    说到这里,突地住口,暗忖:我便什么?和他在一起吗?不,不,他纵不是我亲哥哥,我们两个俱是男子,那也是不成的。

    姜独活这一走,谷中越发冷清,怀风这两年经的事多了,性情内敛许多,又兼住惯了,并不愿出谷,便仍旧住了下来,每日里研习医术,或去村中为人看病,倒也自在,晚上万籁俱寂时便静坐练功。

    那断阳经确是一部奇书,怀风又有慧根,进境极快,到了夏日时内力已有小成,一日在潭边练剑,不知不觉间内力流注剑身,一招回风舞雪使出去,剑风横扫潭水,砰的一声,击出好大一注水花,待潭面趋于平静,便见数条鲫鱼翻着白肚浮出水面,原来是剑气透过水面,竟将潭中活鱼震死了。

    怀风今日小试身手,不意便有这般大威力,站在潭边发了半晌呆,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宝剑,良久,平地里打了个筋斗,欢喜地笑出声来。

    第三十八章 最新更新:20100515 21:43:00

    怀风每日里勤练不辍,时日一久,那断阳经的厉害之处渐渐显露出来,只觉四肢百骸中一股真气流转不息,身子比往日更形轻健,有时轻轻一跃便有一人来高,舞起剑来一两个时辰也不觉气喘疲累。这般显而易见额好处多不胜举,怀风越发觉出这心经的精奇奥妙来,对厉九霄更是钦佩的五体投地。

    到了夏日,天气渐渐炎热,出岫谷内外草木茂盛,许多药草也到了采摘的时候,怀风这日便背了竹篓出谷采药去。

    武陵山中颇多奇花异草,药材更是丰富,怀风一早进山,忙碌半日,采了满满一篓药材回来。回谷途中经过何不归埋骨之地,远远便见七八个劲装汉子聚在墓前,手中俱拿着铁铲镐头之属,正刨那坟茔,想是已干了一段时候,那坟头给刨开大半,隐隐露出底下的棺材盖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

    怀风见这几人明目张胆挖人坟墓,实不像是盗墓贼之流,又见石碑给推倒丢弃一边,竟像是故意损坟毁墓般,不觉又是惊诧又是气愤,隔着老远便厉声喝问:「熙朝律例,毁人坟墓者绞监候,你们光天化日之下这般肆无忌惮,目中还有王法吗?」

    一面说一面提一口气,向这边纵跃过来。

    那几个汉子正挖得起劲,不意突然间听见这几句质问,抬头一望,便见七八丈远外站着一个秀雅青年,正向这边怒目而视,话音未落,却发现人已经到了跟前,不由都吃了一惊。

    几人中有个略微年长的三十来岁汉子,似是众人头领,上下打量怀风几眼,见他一身青布袍,背着个药篓,似是个乡间郎中,可身法之快却是生平少见,便有些摸不准这年轻人来头,打个哈哈道:「这墓中所葬之人是我等旧故,不想病死异乡,我等念在旧日情谊的份上,正要给他迁坟,运回家乡安葬,小哥儿莫不是误会了。」

    怀风扫视一眼地上碎了一角的石碑,不屑道,「既是迁坟,怎的不见香烛酒水祭奠之物?感情各位将我当作三岁毛孩,这般好骗。」

    他虽一身布衣,却掩不住自小养成的尊贵气势,这般负着手睥睨冷笑,态拟王侯,立时唬得那汉子一愣,心中打了个突,过得片刻方回过神来,暗道自己怎的叫个小子吓住,不禁恼羞成怒。

    「这墓里埋的人是你爷爷还是你亲爹,老子就是鞭尸焚骨跟你又有甚想干,要你来多管闲事,识相的便滚远些,莫要自找麻烦。」

    他几人腰间或是佩刀或是佩剑,一望便知是江湖人物,言语中对何不归又殊无恭敬,想来是何不归生前结下的仇家之属,若是姜独活在世,见着这一幕,定然装作不知,才不搅进这滩浑水,可怀风受了赠书之惠,对何不归存了一份感念之情,便不愿见他死后尸身遭辱,又兼这汉子出言不逊,怀风便有一分的火气也让他拱成了十分,当下冷冷道:「这人来我谷中求医,我收了诊金却没能保他性命,已是惭愧,只得好生安葬了他,而今你们当着我面掘坟,我又岂能袖手,再说这是出岫谷地界,你们在此肆意妄为,也需看主人答不答应。」

    这里距出岫谷入口不过一里多地,硬说是出岫谷地界倒也说得过去,怀风不通江湖事务,但往日里听舅公提起,武林中人似乎对出岫谷均是敬畏有加,并无人敢来这里撒野,今日便借这名头吓他们一吓。

    果然,一听出岫谷三字,汉子登时变了神色,不似方才那般嚣张,放缓口气问道:「小哥儿是出岫谷门人?敢问同生死手姜神医如何称呼?」

    怀风从未听过生死手这样一个名号,但既听他说是姜神医,那自然是指舅公姜独活了。

    「那是我舅公。」

    那汉子原本还有一丝犹疑,这下证实怀风身份,立时换做一副笑容,恭敬道:「原来是神医传人,失敬失敬。小兄弟有所不知,这墓里埋的人是我家主人的下属,为人甚是狡诈,背叛家主不说,还偷了家主一样贵重物事,我等奉家主之命追踪至此,本是要押他回去,不想他却已死了。我等不知他是真死假死,说不得,只好挖开坟看上一看,一来,若是这人真死了,我等好回去交差,二来,也需在尸身上搜上一搜,找一找那被他偷了的物件,这才有此莽撞之举,不想冒犯了出岫谷,实属该死。敢问神医现下可在谷中,我等这便入谷请罪,万望神医海涵,好歹让我等办完这差事,回去在家主面前也好有个交代。」

    他突地这般恭敬,小哥儿都变作了小兄弟,怀风也不好再同他计较,亦是和声和气道:「我舅公今年清明已是仙去了,出岫谷现下由我掌管,请罪是不必了,只是这坟还是请诸位莫要挖的好。这位何先生来谷中求医,确然是不治身亡,并非诈死,这点我便可以作证,各位倒也不必为求真假再行开馆检验。且他尸身由我收敛,并未见他身上有何贵重之物,想来贵家主丢失的物事并不在他身上。再者说,死者为大,不管他生前做了甚事,既已入土为安,还是莫要惊扰的好。」

    他不懂江湖伎俩,见对方和气,便将实情都交代了出来,那汉子一听出岫谷主死了,登时松一口气,对怀风的忌惮便去了几分,待听他说亲自为何不归收敛,眼神又是一紧。

    「小兄弟既说他死了,那当是真的了,只是家主这件物事却非等闲,这姓何的一向藏在身边,想是小兄弟不认得这件东西,收敛时未曾留意,一起葬了进去也未可知,还是让我等开棺亲手搜上一搜的好。」

    说着向一旁同伴打个手势,「接着挖。」

    竟是不将怀风放在眼中了。

    怀风好说歹说,却见这伙人仍是执意妄为,不禁恼怒。他手中正握着一只药锄,这时忍耐不住,照着那汉子便甩了过去。

    这一甩间夹杂了一分内力在锄头上,那锄头便去得飞快,汉子眼见一柄黑黝黝东西向自己袭来,忙向旁闪,只是他身法又怎快得过药锄,上半身是躲过去了,下三路却慢了些,大腿上便挨了一撞,登觉一阵剧痛,当即「哎呦」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其他几个汉子见同伴受伤,有的围上来扶他,有的抽出刀来直指怀风。

    怀风本意不过是想阻却这些人挖坟,并未存心伤人,不料一招之间便打伤了对方,眼见那汉子疼得满头冷汗,显是伤得不轻,倒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你……唉……你没事吧?我并不曾使力的,怎么你却疼得这般厉害?」

    怀风以前也杀过人,却是在边关战阵之上,平日里便是跟人动手也少,眼前这几人虽有言语无礼轻慢自己之处,却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打伤了对方便颇觉对不住,慌乱之下也不知说什么好,忽地想起自己新采了的药草,忙放下背篓,道:「我这里有治外伤的草药,这便给你敷上。」

    他全然不懂江湖规矩,打伤人也便罢了,所说的话听在旁人耳中倒像是讽刺一般,只听得那几人脸色也变了,破口骂道:「小子也忒狂了些,伤了人还来说风凉话,便是出岫谷门人又怎样,待我教训教训你,也让你知道知道好歹。」

    说着便有一人持刀劈来。

    怀风正在翻捡药草,不防对方袭来,急忙后跃避开刀锋,那一篓药材便撒了满地。

    使刀的是个黑脸汉子,一上来便是杀招,刀刀直奔人身要害。

    怀风先还满怀歉疚,只是闪避招架,想着道歉一番化解开去,待见这汉子十余招下来,招招狠辣毫不留情,竟是要置自己于死地,也自恼了,施展起怀舟教的小擒拿手,一招金丝缠腕便将对方一柄云头刀夺了过来,反手斜劈。

    雍祁钧与怀舟皆是武学名家,教给怀风的尽是一等一的精妙招式,此刻又灌注了内力进去,一招一式使出来便有雷霆之势,又兼迅疾无伦,那汉子眼见刀锋袭来,全无招架之力,情急中缩头往地上一滚才避了开去,待站起来时,已是灰头土脸。

    怀风练成断阳经后还是首次同人交手,眼见来人功夫不弱,自己却两招便将对手迫得如此狼狈,大是喜悦,脸上不自觉便露出笑容,落到黑脸汉子眼中,便如同得意示威一般,登时怒火中烧,也顾不得武林规矩,向同伴招呼道:「这小子厉害,兄弟们并肩子上啊。」

    除了倒在地上不能动的,其余几个俱都抽出刀剑,一窝蜂地围上来。

    怀风无意伤人,方才那一刀便使偏了几分,只想迫退对方就是,一招得手后已将刀身垂下,谁知对方却不依不饶缠了上来,六七个人联手对付自己一个儿,一时怒极,也不废话,默运心经,身子一旋一转间,刀锋在身前划了一圈。那几人只见怀风手中刀身带出一圈青芒,随即便是叮叮当当一阵断裂之声,再一看时,手中刀剑竟全被削断掉在了地上。

    只这一下,几人便知怀风功夫远在自己等人之上,一个个均面无人色,一时拿不准主意是接着打下去一起送死还是赶紧逃命去。

    怀风见他几人呆愣愣注视自己,皱眉道:「你们好不讲道理,我便打伤了人,向你等赔礼疗伤也就是了,做什么便下杀手,好生狠毒。」

    那领头的汉子已扶着树站了起来,听他这样说,好似并无取己等性命的意思,忙道:「阁下武艺过人,我等有眼无珠,多有冒犯,还望阁下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等这次。」

    怀风本就不想为难他们,当即点头,「我不过是看不得你们为难已死之人,这才出手,如今你们将坟填好便罢了,也没什么饶不饶的。」

    汉子听他这样一说,强笑道:「阁下既发话,我等怎敢不遵。」

    说着向同伴使个眼色。

    其余几人见领头的拿了主意,便七手八脚去埋何不归坟茔,待将坟头拾掇整齐,石碑重又立好,方才互相搀扶着去了。

    第三十九章 最新更新:20100518 11:36:00

    见人走得远了,怀风捡起散落的药草和锄头回谷去。走着走着,只觉手中多了一样东西,琢磨半天,才发觉从黑脸汉子那儿抢过来的云头刀忘了还,想是那人畏惧他武功,也没敢张口讨要,怀风不免失笑。想到自己武功大进,一招间便迫退众人,又不禁得意非常。

    待回到谷中,筛检药材下厨做饭又是一通忙碌,直到天色暗下来才回房歇息。

    他今日大显神功,极是喜悦,一时兴奋得睡不着,拿出断阳经在等下把玩,正细细看那上面字迹,忽地心中生出一股疑惑,仔细回想今日之事,那伙汉子说是找寻一样贵重物事,定要搜检何不归尸身方才罢休,那物事难道是何不归携来的珠宝不成?可细一寻思又觉不像,不然的话,几人听到自己收了何不归诊金,如何问也不问收的何物,却只断定自己不会留意,那物件仍藏在何不归身上,思来想去,竟是只有这部断阳经方才符合若节。

    此念一出,怀风便即吓了一跳,再回忆何不归赠经时所说话语,越发肯定,登时不安起来。暗忖这些人既是奉命寻找此物,纵然今日无功而返,却定然不会就此罢休,保不住还要再来,届时掘坟开棺后寻不到这经书,怕是便要来寻自己麻烦。虽说这几人武功不及自己,但难保没有更多帮手,这断阳经自己习练时日尚短,对方若是人多,只怕自己招架不住,且若只是寻回经书也便罢了,若晓得自己已练了上面功夫,又不知该当是何道理。

    一念及此,不禁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此刻谷中只得他一人,并无人可以商量,更无帮手,怀风思忖半晌,只觉双拳难敌四手,不若出谷去避一避的好。

    此念一定,也顾不得睡觉了,当即收拾出几件衣物,又将药箱和细软打包,这才眯了一觉,待天色微亮时便骑了马直奔韩家村,将睡得迷迷噔噔的韩老四唤醒,只说自己要出谷游历,请他代为照看谷中一应事务,又撂下一百两一锭的银子,交代完,骑上马一路向北而去。

    怀风此行是为避祸,并非逃难,与当年从平京仓皇南下便不相同,因并无明确去处,索性信马由缰,一路悠哉游哉,遇着胜景便游玩一番。如此走走停停,待到暑末秋初,竟游逛到了鄂州的夷陵府。

    夷陵乃是连接鄂西、湘西北和川东的咽喉之地,历来多为兵家所争,实是个人来物往山水纵横的宝地,且此地物产颇丰,光是柑橘之属便有脐橙、锦橙、蜜橘数种之分,怀风到时正值此物初熟,街市之中贩卖极多,尝了几个,大觉美味,又见此地山水瑰丽,风土人情皆有其独到之处,不禁心旷神怡,便寻了个干净客栈住下,打算在此盘桓些时日。

    夷陵乃古楚旧都,颇多奇观美景可供玩赏,怀风幽居许久,乍然重回这般繁华之地,勾起往日里爱热闹的性子,游山玩水不亦乐乎,直住了半月,仍旧不肯离开。

    这日自西陵峡游玩归来已是午后,早过了吃饭的时辰,寻常酒楼灶下已熄了火,并不在此时招呼客人,怀风错过饭点已是饥肠辘辘,顺着一条街巷直走到底,方找着个卖油脆和豆花的小铺。

    这铺主是个六十来岁老头儿,门面乃是祖传,一家数代以此为生,做油脆和豆花的手艺在夷陵府都小有名气,端上来的油脆色做金黄,外脆内软香甜可口,豆花却是洁白细腻如乳似脂,怀风一尝之下大赞其味,美美吃了一顿。

    那铺主听他称赞,也自高兴,待他吃完又端来一壶茶,笑眯眯道:「看相公的样子像是游玩累了的,喝杯茶歇歇脚再去吧。」

    「多谢老丈。」

    此时店铺中无甚客人,甚是清净,怀风也就不急着走,喝茶歇息。

    这店在巷子最里端,对面是一家生药铺子,怀风所坐之处挨着门口,一眼便能看到对面铺子里去。只见那药铺门面不小,大门敞着,露出斑驳陈旧一张柜台,柜台后一排药柜,几只药屉拉出来后便那么放着,也不收回去,一个留着山羊胡子坐堂大夫似的中年人正懒洋洋靠在柜台上,有一起没一起的打着哈欠。

    夷陵盛产药材,整个府城中似这般的生药铺子随处可见,只是这一家似没多少客人光顾,看起来甚是萧条,再一看,门口竟贴着一张白纸,写了大大一个「赁」字,看起来竟似是生意做不下去要转手的样子。

    怀风登时心中一动,合计起来。

    反正这出岫谷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的,且一个人住在谷中,到底冷清了些,这夷陵府民风淳朴又兼物产丰盛,不若在此盘下间药铺,一面卖药一面行医,若是生意做得过去,日后便在此地定居倒也不错。

    念头一起,怀风再坐不住,叫过老头儿打听,「老丈,对面那家药铺可是要转手于人吗?」

    这一下午没甚客人上门,老头儿正闲得发慌,见怀风问起,正乐得有人陪他说话,絮叨叨道:「可不是,那家铺子东主姓铁,叫做铁生金,便是靠着柜台的那个。他家祖上都是行医的,本是走街串巷的郎中,渐渐手中积攒下银钱,便开了这药铺,伙计卖药,东家坐堂。这药铺到他老子手上时还挺红火,到了他这儿便不行了。这铁生金医术是不错,只是为人不如他老子厚道,卖的药材以次充好不说,诊金也高,渐渐地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只得将铺子盘出去。只是他要价忒高,来过几起相看的,都谈不拢,也就一直没卖出去。不过昨儿个这铁生金来我铺子吃酒,醉后吐真言,说铺子实是撑不下去了,再有来相看的,情愿让一让价,三百两银子也就卖了。」

    这老头儿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人家的底儿也揭了出来,怀风听得暗笑不已,结账时特意多给了一钱碎银,抬脚往对面走去。

    「东家,你这铺子可是要盘出去吗?」

    铁生金中午吃了几杯酒,正犯着困,店中进来人也没在意,抽不冷子听见这一句问,倒是立马醒了睁着双三角眼上下扫了两扫,见是个素未谋面的年轻后生,又是一口官话,料非本地人氏,正可狠狠要上一笔,心中一喜,脸上便堆出老大笑容来。

    「公子可是有意做买卖?我这铺子门面干净风水上佳,几十年的老号了,前头临街,可开店可卖货,后头还有一进院子六七间房,自家住也甚是得用,您打着灯笼可夷陵府也找不出我这样一副铺面来。」

    怀风细细打量铺里情形,见房子还算坚固,暗自点头,只是面上不露出来,淡淡道:「我要在夷陵开家医馆,瞅这铺面倒还合用,只是不知里头院子怎么样,价钱又有何说道,我带的银子不多,若是太贵,也只得另寻他处。」

    铁生金听说银子不多便是一怔,只这生意实在惨淡,这些日子又无多少人来相看,再拖上几日,怕是连喝粥的钱也没了,没奈何,咬牙道:「公子先看看铺子如何,若是中意,价钱上好商量。」

    这铺子后面是清清静静一方小院,三间正房外还有东西各两间厢房,虽旧了些,可喜还结识干净,怀风看了心中欢喜,问起价钱,那铁生金张口便要五百两,怀风蹙眉道:「我身边只得三百两,东家若肯让一让,我便接了这生意,若不肯也便罢了,我另寻铺面去。」

    这拦腰一斩只斩得铁生金哭丧个脸,磨叽半晌,好说歹说,将铺中剩下的药也作了价,最后谈妥了三百八十两,也便成交了。

    两人定下价钱,绕回前边门面,便要商量明日叫地保来做个中人,到衙门去重写房契地契,正说着,一个十四五岁少年打外头进来,一把揪住铁生金脖领,气呼呼道:「姓铁的,你到底去不去给我姐姐看病,敢说个不字,我砸烂你这破铺子。」

    这少年生着对剑眉,斜飞入鬓,一双丹凤眼又大又亮,形容俊美之极,身量虽稍显单薄,却难得没有一丝脂粉气,整个人英气勃勃,任谁见了都是眼前一亮。

    铁生金不提防让他薅住脖领,一边挣扎一边嚷道:「你出不起诊金还想让我看病,没的做你的白日梦,这铺子我已卖了人了,你敢来砸,便等着人家送你到衙门挨板子吧。」

    少年气得额头起筋,骂道:「你往日里来看诊,我姐姐哪次不是多给你一份赏银,这些年下来,光那打赏的银子都够你七八回诊金了,如今我们不过是一时凑不齐钱,你便看在往日份上,白给看一次病也是该当的,待我姐姐好了,你道她挣不来银子还你吗。」

    铁生金一翻白眼,「罢呦,谁不知你姐姐年纪老大了,再不是梨香院的头牌,就是她病好了,也是人老色衰,便有恩客打赏她个一贯两贯的,够不够你俩吃饭还单说呢,哪里就请得起我来看病了。」

    这番说话刻薄之极,那少年听完,又气又羞,只急得眼睛也红了,右手高高扬起,便要狠狠揍下。

    铁生金哪儿肯吃亏,一面拿手抵挡一面嚷嚷,「小兔崽子敢打人,我这就到衙门告你去……」

    正闹得不可开交,怀风却看不下去了,一伸手,拦下少年拳头,「小兄弟家中可是有人生病吗,我倒是会些医术,正可上门给你姐姐瞧瞧,这位铁大夫既是诊金太高,不请他也就是了。」

    那少年担忧姐姐病情,正急得无法,忽然间遇见有人肯施以援手,也顾不得揍这铁生金了,一把抓住怀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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