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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星重力(35)

    天像漏了般不断飘雨,临近山巅更是如此,风雨欲来,裹挟着信誓旦旦,囚笼囚不住风雨,顺着笼子的缝隙,肆意地拍打在众人身上。
    鏖战加上中毒,群雄多数已经无力支起屏障,只能任由风雨无情地蚕食。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让人猝不及防,快得电光火石间便斗转星移。
    噬骨散性至寒,□□凡胎极难抵御寒毒侵蚀五脏。
    但总有几个人是例外的。
    胡迭白青本体为灵兽,虽修成人形,内里扔保留着本性。蒋溪法力高强,且丹体火热,以火为精魂运转,寒毒遇上他,就像水遇到了火,只要加大火力,终有消弭之时。
    还有一个人比较特殊,段星之前虽受了点伤,在胡迭的照顾下已经迅速恢复了过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体质,竟也是丝毫不受寒毒影响,依旧贴在胡迭身边满面春风。
    其余人等则是见识到了这阳山噬骨散的威力,香引燃后,如开启了地狱之门。
    地狱阴暗,寒冷。
    寒毒如跗骨之蛆般,迅速蔓延全身,撕咬着心脏,咀嚼着心神,更可怖的是,那寒毒甚是霸道,霎时让人如堕冰天雪地。
    峨眉派女子众多,女体本惧怕寒凉,一众弟子簇拥着静贤师太哆哆嗦嗦地聚在一起,眼睫毛上逐渐凝了霜。
    形单影只的柳青衣如冬季里的翠松,伫立在一旁,雨落身上凝结成冰,青衣素裹,亭亭玉立。
    卞之遥早在之前便被胡迭冰冻住,寒毒一发,双向齐喑,众茯苓派弟子围成一圈,奋不顾身地簇拥着。
    其他门派子弟多是如此,明明自身难保,却向着心中的光,矢志不渝。
    哥哥,这情况再下去,他们就都要死啦!段星毫不唏嘘,声音里竟是夹杂着几分雀跃。
    胡迭何尝不清楚此时的情形,哪怕倪雨晴不再出手,若不破笼,将他们扔在笼子里自生自灭,物资匮乏也是无法活下去的。
    而他的光,此刻却是隐匿在阴影里,沉溺于黑暗之中。
    大师兄,拿个主意吧。白青不似胡迭般心软,猛地一掌击中蒋溪的后心,灵气入体,蒋溪登时胸中郁结消融,头脑也清晰了起来。
    他也知道自己的心魔,但是总是控制不住,任由其摧毁着自身的理智。
    多谢。蒋溪朝白青点头示意。
    眼下情形危急,饶是蒋溪也无法力挽狂澜,除非......
    除非,找出阵眼,破局而出。
    庞大的金钟罩内,唯有布衣派几个人还屹立着,剩下的多在苟延残喘。
    想来也是讽刺,堂堂纵横江湖的名门大派竟然皆毫无怀疑地被请入了瓮。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有趣得很。段星一向是幸灾乐祸的,此刻鹤立鸡群般地出挑,更是毫不掩饰地嘲讽起来。
    众人面色铁青,无助又愤怒地乜着段星,似是在斥责着他的冷漠。
    段星也毫不在意,嬉笑完开始绕着倪雨晴的笼子上下打量了起来。
    我当是这逆旅书院掌门有多大能耐呢?果然女子就是女子,把我们圈住了竟也把自己给圈住了,你是不是金丝鸟化的啊,还是传说中的笼中雀啊?段星登徒子般放荡地笑着,毫不忌惮。
    倪雨晴无半点羞赧,轻轻地咬了一口水蜜桃,水蜜桃流出粉白色的汁水,蔓延到手上,她盯着这丰盈的果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容逐渐狰狞开来。
    竖子不足与谋,剩下的你们几个中,你是最蠢的那个,我自然不会理会你。倪雨晴缓缓地站了起来,与段星隔笼而望:怎么,小王爷,你被嫉妒湮灭了心智,以至于要通过肆无忌惮的面具来掩饰空空如也的灵魂么?废物人生让你如此痛苦么?
    段星登时冰冻住了面容,未几便缓过神来,笑嘻嘻阴阳怪气道:果然,你也是我哥哥的走狗,年轻轻轻大好前程干什么不好,非要当一条拾人牙慧的狗,我看你更是可悲!
    哦!是吗?我看待阳王看到你这笼中之物的狼狈模样时,你还会不会如此舌灿莲花,亦或是,比流浪的狗更悲惨呢!倪雨晴不为所动,又缓缓回到座位上。
    谁汪汪的这么起劲啊!原来一看,是条肥母狗!段星在倪雨晴背后大喊,像个孩子一样执着地回着嘴。
    胡迭无奈地摇了摇头,时间紧迫,他已经暗中发动精气散开,以寒制寒,寒极了的众人竟是渐渐感觉不到肺腑的疼痛,颤栗得到了舒缓。
    蒋溪一直在暗中观察倪雨晴,无论段星如何挑衅她,她都一副淡漠的表情毫不出手,俨然不像与柯雁鸿之间睚眦必报之态,究竟是什么,让她还没有出手针对他们?
    放着敌人不顾,反而云淡风轻地喝茶,她要的究竟是什么?
    白青一心想要逃出去,甚至想化成原形从笼缝中穿过去,但甫一接近笼壁,便被一股无名的力弹了回来。
    那力刚劲阴鸷,如携带了无数深渊的可怕梦境,稍一触碰,便能听到数千的亡灵哀嚎与惨叫。
    这是什么怪东西?白青不由大叫道,苍白的汗珠从他的额头倏地掉落,与这烟雨,融为一体,摔落在地。
    这是金缕衣,不过不是活人的衣服,是死人的。蒋溪不再沉默,一语中的。
    倪雨晴惊讶地抬起头,打量着这个男子。她承认这是她见过最俊朗的男子,玉树临风不足以形容其潇洒,芝兰玉树不足以形容其伟岸。
    他像黑夜中的星河,磅礴深邃又明亮。
    公子好厉害,这等宝物也能猜中,不愧是能从噬骨散中活下来的人。倪雨晴转过了头,不再去看蒋溪,攥紧了拳头,指甲不由自主地陷进皮肉里。 我这是怎么了......心跳加速,眼神不由自主。
    倪山长过奖了!蒋溪的声音平静和煦,听不出任何情绪。
    而他的眼神确是与胡迭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多年的默契在短瞬间风起云涌地碰撞。
    倏然间,倪雨晴感觉到了不对劲,待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她本以为笼中笼最是安全,只要静静地呆着,便可安然无虞。
    毕竟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做了。
    却不曾想到有一天,碰到了神乎其神的布衣派,此派变幻莫测,出招于无形。
    脚下的积水蓦地幻化出尖锐的冰凌,将其定在了缝隙中,倪雨晴愤怒一击,那冰棱竟是甚为灼热,铺天盖地的冷热气混合在她身上迅疾地铺开,她不由地发出阵阵尖叫。
    姑娘!道童惊喊道,以剑去刺冰棱,那冰棱确是纹丝不动,宛若钢铁。
    蒋溪与胡迭背靠着背,后心贴着后心,因体内有着李可爱注入的相同灵气为媒介,于丹内彼此融合。
    他们一早就看出,阴阳,正反,从不是无路可解,唯有融合,才能更胜一筹。
    倪雨晴以反噬力为咒,束缚住了众人,只要有人发功,便会被弹回。
    那要是不发功,转而吸取彼此的精气,又会怎样?
    平衡得到破坏,就如有阳光冲破乌云,倪雨晴一着不慎,被冲了个正着,但她本就功力深厚,勉强抵御着融合之气的攻击,痛苦地叫喊着。
    道童发了急,咆哮道:你们放了她!要什么我都给你们!
    陈庆你给我闭嘴!倪雨晴咬着牙关怒骂道。
    大师兄二师兄正在搞基融合,不,在合力御敌,白青深刻地领会了精神:断香引!拿解药!放我们出去!
    那道童一改垂眸低眉的姿态,此刻像一只疯狂的豹子,只见他疯了似地转动桌上的茶杯,咔咔两声,奇香顿散。
    众人恢复了神智,皆忙用功排毒。
    陈庆你疯啦!我宁可死也不会放了他们!倪雨晴呕吼道。
    陈庆不置一词,转动果盘底座的按钮,一股清凉之气迅捷地萦绕在笼内,众人登时有如释重负之感。
    我都做了,你们快放开她!道童疯狂地尖叫道。
    彼时,蒋溪的丹气正好运行道胡迭的心房,出于好奇看了看,那人连心上,都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蒋溪心下一震,听到道童的声音猛然回神。
    倪雨晴正在拼命地反抗挣扎,甫一脱离压力,竟如飞鸟般被弹了出去,道童忙不迭地奔跑过去,以肉身为倪雨晴著了一道屏障。
    他不敢抱她,但是敢为了她不要命。
    那阵眼,从来都只是他自己。
    品莲
    清风霁月,星辰万里,亘古不变的银河慵懒地躺在空旷的天幕,洗炼了芳华,静谧无垠。
    万籁俱静,风过无痕。
    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天际,夜鹰撕裂着扑腾至高处,亡命般,挣命而去。
    大陈皇宫,夜未央。
    一个满身黑气的人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鲜血淋漓的不明物体,脚下躺着一具宫女的尸体,那宫女四肢齐全,面目狰狞,五官都拧在了一处,嘴大大地张着,像是生前遭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唯有心脏处,开着一个血肉模糊的洞。
    其他宫女颤抖着跪成一排,强忍着不哭出声,更有甚者已经骇得失禁。
    被黑气包裹的人很快地吃完了手中物,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打量着面前瑟瑟发抖的宫女们。
    让朕来看看,谁胆子最小,就有幸成为朕的饭后小点心。陈度宗黝黑的双眼四下打量着宫人,像在打量着肉摊上的牲畜般,不带一丝的感情。
    一个宫女许是跪麻了,再加之极度的害怕,竟是不小心发出了声音。
    黝黑的眼神如暗夜里的鹰鸠,陈度宗邪魅地扯起嘴角:抓到你了。采莲你服侍朕多年,朕还没尝过你的味道,来,快让朕品品这莲花。
    采莲咬紧了后槽牙,不敢抬头,像个虾米一样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
    陈度宗轻轻勾手,无形中有一股阴鸷寒冷之气如钩子,将采莲轻易地吸至身边。
    采莲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陛下,看在采莲自幼就服侍您的份上,饶了奴婢吧!奴婢生生世世给您当牛做马,求您了!
    自幼?陈度宗来了兴致。
    是的,奴婢从十四岁就开始服侍您,如今已经十九岁了。采莲啜泣着,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
    十九岁,才十九岁啊。陈度宗阴鸷地打量着采莲:细皮嫩肉的花季少女,这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真是让人嫉妒啊。说着,松开了手掌,采莲如落叶般掉落。
    采莲忙跪下不停地叩头,哀求道:陛下俊美无俦,天上人间无双,为万民敬仰的神。
    天上?人间?陈度宗看着自己发黑的指尖,缓缓地放到采莲的后心上。
    这人间嘛朕知道,这天上嘛,就要劳你替朕先去看看了。一声撕裂的沉闷声响起,采莲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掏出整颗心脏。
    采莲跪趴着,在无人看到的地方,留下了此生最后的一滴热泪。
    你看朕对你多好,都没让你受苦。陈度宗记得这个宫女,她从小女孩长成大姑娘,一直服侍得极为妥帖。
    好热烈美好的心脏啊!陈度宗慢慢品尝着采莲的心脏,身上的黑气愈来愈浓。
    赵宇酋在房顶死死地咬着嘴唇,鲜血沾染了他的前襟也浑然不知,只能靠想着姐姐与家族兴亡勉励地维持着理智。
    人怨,许是冲了天,之前还浩渺万里的天空转瞬间便风起云涌,刮起邪风阵阵。
    未几,一道惊雷蓦地闪现,震耳欲聋。
    极度恐怖的气氛,加之突如其来的雷声,众宫女终于遗址不住内心的恐慌,大声嚎叫起来。
    凄风苦雨、哀嚎阵阵,像是一曲阴森可怖的哀歌。
    陈度宗缓缓地舔着手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宫女们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与人斗其乐无穷,这与天斗嘛,能得永生。
    陈度宗哈哈大笑起来,越笑越猖狂,越笑越桀骜,笑声消弭在瓢泼的雨帘中,惊得蓝雀仓惶逃窜,落叶纷纷,落在泥里,尽显颓势。
    姚童一个不小心,踩到了雨后的泥泞洼地里,刚要拔出,发现竟是被死死地吸附住了。
    原来她慌忙之中,弃马而逃,走了小路,一招不慎,陷进了沼泽地。
    阳山海拔不高,却也密林幽生,人迹罕至,姚童心下一惊,这倒霉催的,不成想逃到了死胡同。
    这深山老林的雨夜,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静静地等奇迹发生,一种是呼喊求救等待另一种奇迹发生。
    天不怕地不怕的虐猪道士在再次重逢白青后,开始有了软肋,哪怕踏破铁鞋,也不想再离开他身边。
    被抓住总比困死强。姚童另一条腿尚未陷入沼泽,勉力支撑着,体力愈发不支。她忙不迭地高声呼喊:有人吗?有人来救我吗?
    喊完又暗自苦笑,这混天暗里的老林中,怎么可能有人凑巧路过救她,要么就是抓她的侍卫要么就是精神兮兮的疯子。
    却不曾想,这荒郊野地的雨夜还真有人疯疯癫癫地散步。
    阳王坐了一日的马车,吃睡了一路,他的坐骑本就日行千里,还可以腾云驾雾,但是这王爷任性惯了,非要把飞马当慢驴用,走走停停,时不时欣赏下烟雨蒙蒙的山色,支开帐篷烤肉吃酒,好不惬意。
    空老一开始也乐在其中,后来见这败家王爷闲云野鹤的样子,不由地急从中来: 王爷,想来这群英荟早就斗完了,我们再晚去会儿,估计这食儿都要化成灰儿了。
    哈哈空老,难得见您老着急啊。这世间万物皆讲究姻缘,若是成灰了,我们不如就扬了取乐;若是还苟延残喘着,那就献给圣上,助其成大业。
    王爷不怕圣上怪罪吗?空老拨着眼前的火堆,火花迸溅,照亮着暗夜。
    阳王许久没有说话,火的明亮映照进他的瞳孔,显得更加深邃。
    又有什么区别呢?如今天下外忧内患,生灵涂炭,国力江河日下。短短三年,天翻地覆,斗转星移,你我不是葬于敌腹,就是亡于...... 阳王蓦地停住,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走,陪本王走一走,在马车上颠簸这么久,真是腰酸背痛。 阳王站了起来,朝林间走去。
    密林一片漆黑,侍卫们抓紧提灯跟上。
    阳王吊儿郎当地溜达着,不看路,只看天上隐匿于黑云背后的月亮。
    银帘般的细雨揉揉地打在脸上,阳王肆意地呼吸着略带桃花香气的空气,感叹道:连这空气,都比汴京的自由哇!
    越往里面走,越幽暗无垠。阳王倏地停住,侧耳倾听着什么。
    空老有没有听到女子的求救声?
    空老顿了顿,他耳聪目明,很快就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三更半夜的深山老林中,怎会有女子求救?怕不是陷进啊,王爷要谨慎啊。
    阳王爽朗一笑:说不定还是女鬼呢?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本王求之不得!
    来人啊,去探探,若是有人便带回来 ,万事小心确保安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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