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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节

    嫡子归来 作者:黄大侠

    第20节

    “你说,我是不是太着急了?”等嫔妃们都离开了,太后才开口。

    一旁跟随太后几十年的老嬷嬷恭敬地回答道:“太后也是一片苦心。”

    太后苦笑着摇头:“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我是一开始就错了啊!原本想着,皇后出身百年世家,我就得扶植几个出身一般的,就让她们斗着。我呢,就趁机把控住后宫的权利。现在想来,若是皇后还在,按照她的品行,我这个做太后的不知道有多舒坦。你看看今天那几个妃子,蔡妃是个闷嘴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字来,就知道什么慈悲为怀,真当自己是菩萨了?玉妃这人心高气傲,禁不起打击,又没有脑子!柳嫔稍微说几句话刺她,她就跟刺猬一样,不管不顾就跟人杠上。其他几个就更不用说了,我看皇帝进来之后,连正眼都没瞧过。身为一个女人,连男人的心都抓不住,还能指望她做什么?至于那柳嫔,呵呵,她现在讨好我,就以为能让我忘了这些年来我在佛堂念佛的苦难了?”

    老嬷嬷跟随太后许久,在太后跟前还有些脸面,此时大着胆子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姜后在天之灵,看到太后照顾三皇子,想必也能瞑目了。至于那些妃子,不过都是太后手底下的蝼蚁罢了,何必与她们一般计较?明年又是选秀的大年,太后不如多看看那些秀女,挑几个知冷知热的进来。”

    想到选秀,太后心情这才有所好转,她伸手将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笑着说道:“是了,皇帝还年轻,都说后宫佳丽三千人,咱们现在这才几个?是该充盈后宫了。”

    老嬷嬷接口道:“太后不如也替三皇子四皇子相看相看?”

    太后点点头,说道:“老四我就不管了,有他那上蹦下窜的母妃在,哪里轮得到我说话?不过钧儿嘛,他母后死得早,姜家又没几个女眷,免不了我这个老婆子替他多操这份心了。”

    老嬷嬷奉承道:“若是三皇子知道太后亲自为他相看皇子妃,一定高兴得不得了,指不定后年太后就能抱上曾孙子了呢!”

    听了这话,太后心情果然好了不少。

    她虽然也是大家出身,但娘家早就落魄了,直到她入宫受宠产子后才有所起色,但家底到底不比姜家那样的百年世家。现在皇宫中年纪大的皇子里面,只有李绍钧生母早逝,外家被打压,孤立无援。只有她帮助李绍钧夺得太子之位,她的娘家才能更上一层楼。而要是未来的皇后是她娘家的人,那就更好了。

    说到底,皇家哪有那么多亲情在,不过是各种利益算计罢了。

    太后这边算计得再好,也比不上李崇浩心中对于李绍钧的厌恶与警惕。今天太后的一席话,非但没有帮李绍钧捞到什么好处,反而让李崇浩坚定了不能派李绍钧去西北主持通商的决心。

    所以,当李崇浩到书房,听到岳安提出由四皇子李绍锦为特使前往西北全权处理与塔鞑通商的提议后,他在心里产生了动摇。

    “锦儿贪墨军饷养私兵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岳安回答道:“四皇子年轻气盛,被他人蛊惑,这才误入歧途。一味让他闭门思过,眼看着自己哥哥在朝堂上大展身手,只怕会适得其反。这次正好可以给四皇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他真的悔改了,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

    这一番话无异于给了李崇浩一个台阶下,一想到自己不喜欢的嫡子在朝堂上的威望日益升高,他就寝食难安。虽然李绍锦做的事情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但好在还没有成气候就被打散了,自己这一番小惩大诫,也够李绍锦安分几年了。

    想到自己四儿子做事那手段,李崇浩不由心安——就那点心思,如果没有柳元亨在后头掌控,自己压根就不用担心什么。

    正因为这一点,就算李绍锦做的事情是杀头的大罪,为了打压李绍钧,李崇浩也只能重新重用李绍锦,好让李绍钧的注意力从自己那张龙椅上移开。

    岳安的提议,让李崇浩对他愈发信任,看向岳安的眼神里也多了些许的欣喜:“岳卿言之有理,锦儿虽然头脑犯浑做了错事,但好在没有铸成大错。陛下,年轻人哪有不犯浑的时候?及时纠正就好了。塔鞑侵扰我朝西北多年,是该派一个身份高贵的过去主持,好好挫一挫他们的锐气,免得塔鞑以为我们好欺负,趁机干些以次充好欺上瞒下的事情。”

    不过,李崇浩欣喜过后又很快冷静下来:“西北那边局势紧张,光派锦儿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还要多派些人保护他,我才能安心。”

    岳安会意,说道:“皇子尊贵,还是要多派些信得过的人去保护四皇子。”

    “是啊,这人选的确是要好好斟酌。”

    两天后,李崇浩下旨,命四皇子李绍锦为特使,前往西北,与塔鞑商讨西北边境通商一事。和李绍锦同行的,还有李崇浩专属的羽林军副使和他率领的一支精锐小队。

    稍微知道点李绍锦做了什么事的,无不感叹李绍锦果然是李崇浩最宠爱的儿子,哪怕犯下这杀头的大罪,也只是在家闭门思过了十几天就没了下文。如今更是在羽林军的保护下,前往西北,与塔鞑商谈要事。

    这么一来,这些人看向李绍钧的目光里,不免就多带了点同情。

    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在之后的短短三个月内,会有如此多的风云变动。

    ☆、第78章 贿赂

    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是来到了许州。

    李绍锦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的不满,等他看到站在府衙门口站着的谢秉,这股不满就一股脑都爆发出来。

    “你算什么东西!在府衙门口站着就是尊重我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州,为何不早点派人在许州边境迎接我?”

    谢秉一愣,不由解释道:“这……并没有律例说过迎接皇子要在本州边界啊。”

    李绍锦气得脸都要歪了:“你这人真是好大的胆子!目中无人!”他眼珠子一转,在人群里搜索了一会,冷笑一声:“郭湛安呢?本皇子前来,他一个小小的通判居然不出来迎接,该当何罪?”

    谢秉如实回答:“郭大人前两天就去了沈县,那边还有些事情要郭大人去处理。我在这替他向四皇子赔罪。”

    李绍锦皮笑肉不笑:“郭大人真是好大的架子,我哪里敢和他一般计较呢?我住的地方呢?安排下来没有?”

    谢秉忙回答道:“驿站里鱼龙混杂,我们特地在府衙后院开辟了一处开阔又安静的院子供四皇子休息,前几日已经打扫干净了,就等着让四皇子过目。”

    李绍锦还想再逞威风,后面跟着的充当先生的幕僚小声道:“殿下,旁边还有人看着呢。”

    李绍锦这才收敛,瞥了谢秉一眼:“带路吧。”

    谢秉连忙领着众人进了府衙。

    安置好李绍锦,谢秉懒得再卖笑脸,正好还有些政务尚未处理,便交代自己的人守在门口,若是李绍锦有任何需求,只要是不出格的,尽力满足就是,自己则离开后院,去前边书房了。

    李绍锦厌恶地看了眼门口守着的那几个人,恶声恶气地道:“你们几个,把他们赶到院子外面去,再把门关上,留下我和两位先生有要事相商。”

    随从们应了一声,恭敬地倒退着出门,随后把门关上,就听见门外传来几声不友好的喊声。

    李绍锦这才稍稍感到一些痛快,转头和自己两个幕僚说道:“两位先生,你们觉得与塔鞑人会面应该定在什么时候?”

    其中一个回答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殿下,我听说三天之后就又是与塔鞑通商的日子。咱们不如先去瞧一瞧,看看有什么要注意的,回来商讨出对策后,再和塔鞑人见面。”

    李绍锦皱起眉头:“那些塔鞑人粗鲁无礼,听说带来的货物有不少奇臭无比,让我去那种地方,岂不是要了我半条命么。”

    “殿下慎言,这和命有什么关系?”另一个幕僚赶紧出声打断李绍锦这诅咒自己的行为,随后拱手拜倒:“刚才失礼于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他对李绍锦来说还有些用,李绍锦暂时就不与他计较,继续说道:“依我看,去就不用去了,找些去过的人过来问问就行了。那郭湛安有没有去过?派人去把他找回来,就是我有要事找他,就算他有天大的事情也要立刻给我赶回来。”

    两个幕僚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发现了无奈,但李绍锦主意已定,他们也不好多劝,只能说道:“郭大人人在沈县,我们传令下去一来一去也要两天左右,还请殿下耐心等待。三天后的集市就由我们两个去看吧,到时候顺便带几个商人来见殿下。至于这两天的时间,殿下先好好休息,再趁这个机会将柳大人说的事情办了。”

    李绍锦想到临行前柳文华告诉他的事情,这几天来总算是头一次真心实意地露出笑脸:“我明白了,你们下去休息吧。这几天你们跟着我一路颠簸,辛苦了。”

    幕僚们连声称“不敢”,见李绍锦没有什么要继续和他们谈的,就下去休息不提。

    李绍锦的命令谢秉不敢怠慢,喊来信使快马加鞭,总算是在第二天一早送到正在沈县用早饭的郭湛安手中。

    一旁的霍玉见郭湛安看了信就随便往旁边一放,不由起了好奇心:“哥哥,是有什么要紧事么?信使今天一大早就把信送过来了,一定是连夜赶路的吧。”

    郭湛安伸手把霍玉嘴边的一粒米饭拿下,在一旁的帕子上擦了擦,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那四皇子下令让我去见他。”

    “四皇子?”霍玉仔细想了想,不由担心道:“我记得那四皇子和哥哥不对盘,怎么这时候让哥哥去见他?哥哥是许州通判,无诏不得离开许州,如何动身前往京城去见四皇子?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参哥哥一本,那可怎么办?”

    郭湛安给霍玉夹了一小块腐乳,笑着说道:“那四皇子来了许州,这会儿怕是正在许州府衙后院里头晒太阳。”

    霍玉一惊:“他怎么来许州了?哥哥,我陪你去见他,如果他敢对哥哥动手,我霍玉拼了命也要让他好看!”

    郭湛安呵斥了一声:“瞎说什么!就要过年了,还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莫不是忘了我当初说过的话,如果你再随便说这种话,可有什么惩罚?”

    霍玉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犯了郭湛安的忌讳,可郭湛安是关心他,他哪会怕呢?霍玉连连求饶道:“哥哥饶了我这回吧,我是关心则乱,就怕哥哥吃亏。”

    郭湛安最受不了的就是霍玉这般可爱的模样,放下筷子去捏霍玉的鼻梁:“这次就先记在账上,要是下次再敢乱说话,我可就要连本带利捞好处了。”

    霍玉脸一红,低低地应了一声。

    郭湛安见他这般可人的模样,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耳边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继续用饭。

    一连等了三日,郭湛安都没有回来。府衙里,两个幕僚早就动身前往边境集市,只有李绍锦一个人无所事事。他迟迟见不到郭湛安,心中大怒,可没了两个幕僚,除了用地位相逼以外,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

    郭湛安不来,他也无处发火,只能憋了一肚子火气见了几个商人代表。

    为首的一个商人是专门做皮毛生意的,为人颇有颜色,早早就投其所好送上了一匣子的宝石,等李绍锦把玩够了,才笑呵呵地开口问道:“区区薄礼,还望能入得了四皇子的眼。”

    李绍锦见了这一匣子的宝石,气消了大半,原本一直黑着的脸也换成了一张笑脸:“你客气了,大老远的来许州辛苦了。”

    商人知道李绍锦这是满意了,顺势道:“多谢四皇子关心,从东北过来虽然远,不过一路上还算舒坦。对了,我这边还有两块上好的毛皮,铺在马车上,一点颠簸都感觉不到。”

    李绍锦不由一喜:“这倒是极好的,多少银两,我买了。”

    商人还有求于李绍锦,哪里敢要他的钱,连忙说道:“四皇子若是喜欢,我等会儿就派人送来。能入四皇子的眼就是我的福气了,不过是两块皮子,哪里比得上四皇子的喜欢呢?”

    李绍锦这下是彻底满意了,干脆问道:“大老远的带了多少皮子来?是要和那些塔鞑人做生意么?”

    商人点头道:“不瞒四皇子,我就是听说这里有大买卖才赶来的。您也知道,今年冬天特别冷,我琢磨着我这些皮子能卖出个好价钱。不过,我前几天到许州,听说这集市虽然是民间自发的,但有几个商人掌控着,像我这种外来的根本没法分一杯羹。”

    李绍锦假意怒道:“是谁胆子这么大?要是让我知道了,一定治他的罪!”

    商人哪里敢得罪许州本地的商人,连忙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他们也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我听说四皇子来许州,就是来管理和塔鞑通商的集市的。我也不敢有所隐瞒,我带了这么多货物过来,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这一路上人力物力的花费已经花去了我不少积蓄,若是就这么回去,只怕是要倾家荡产了。还请四皇子可怜可怜我一家五口,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就许我参加一次集市也好。”

    李绍锦看了眼那一匣子的宝石,想到那两块皮子,说道:“你放心,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杜绝此类现象。日后,谁都能参加那集市,再也不会有人卡着你了。”

    有了李绍锦这句话,商人算是放心了,心满意足地道:“多谢四皇子!”

    李绍锦又陆陆续续接见了不少商人,专门开辟出来当库房的屋子里各色珍品越来越多,等两个幕僚从集市回来时,整个屋子都摆满了箱子,让人无处落脚。

    幕僚们看着这满屋子的珍宝,不由咂舌:“四皇子,这是?”

    李绍锦也不瞒他们,都一五一十说了,末了还感叹一句:“这些人倒是会做人,比那郭湛安好上不少。”

    幕僚们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四皇子,您可答应了他们什么么?”

    李绍锦想了想,回答道:“也没有什么,不过是现在的集市不准他们参加,他们有求于我罢了。我本来就想好了的,这集市是向塔鞑人展示我朝国力的大好良机,就是要越多人越好,让那些塔鞑人再也不敢侵扰本朝。”

    幕僚们去过集市,亲眼见过塔鞑人是如何做生意的。比起李绍锦来,他们显得谨慎不少:“四皇子,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和塔鞑通商才开个头,如果现在就不加管控,随便一个人都能参加,只怕会闹出乱子。”

    李绍锦听到有人反对他,当下就不满了:“哦?那你们想怎么样?”

    幕僚们一看李绍锦的脸色,就知道他是不高兴了,但这件事如果办不好,李绍锦回去必然会遭到斥责,他们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塔鞑人很讲信用,拿出来的都是最好的货物。如果我们这边有人以次充好,日后被塔鞑人发现了,理亏的是我们一方。而且,塔鞑人与我们的敌意并没有完全消失,如果真了这档子事,西北只怕又要起战火了。”

    李绍锦并不这么认为:“不过是做生意,他们自己不长眼,能怪我们?再说了,谢秉折子上不都说了么,来参加集市的都是小部落,我们泱泱大国,还能怕了他们不成?你们啊,就是太小心了。”

    幕僚们不死心,又劝道:“四皇子,还请从长计议吧。参加的人员必须严格控制,万一让奸细混在里面,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啊。”

    李绍锦大怒:“到底是你们做主还是我做主?我好不容易有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们倒好,瞻前顾后,是做大事的人么?”

    幕僚们顶着李绍锦的骂,还是劝道:“四皇子,小心为上啊!您已经因为那件事被陛下猜忌,若是通商一事上再出岔子,那可就便宜了三皇子了!”

    提到自己的对手,李绍锦这才冷静了点。碍于面子和那满屋子的珍宝,他不可能不让那些商人参加这次的集市,只能折中道:“这两天来拜见我的商人的名字都记录下来,下次的集市把他们带上。到时候,派些人盯着他们,不要让他们碍事。”

    幕僚们知道,这是他们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连连奉承李绍锦英明果断,下去之后则暗暗倒着苦水。

    两天后,李绍锦发了一条政令,与塔鞑的通商已经交由朝廷掌管,任何人都不能在没有朝廷发的令牌的前提下参与通商的集市。至于参与通商的人选,先由他李绍锦亲自审核。

    郭湛安在沈县听说了这条政令,不由冷笑一声:“他算盘倒是打得好。”

    霍玉在一旁不解,问道:“哥哥,这政令下得这么急,宁古汉他们知道么?”

    “当然不知道了。”郭湛安看着疏浚郎送上来的图纸,说道,“他还以为自己是京城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四皇子么?在许州,是没有人敢动他。不过,呵呵,塔鞑人可不认这四皇子的身份。”

    霍玉一听,就知道这当中还有变故,连忙问道:“哥哥,塔鞑人他们要教训这个四皇子么?”

    郭湛安点头道:“就看他挑的那些商人争不争气了。要是敢以次充好卖给塔鞑人,骗得了他们一两次,可骗不了一辈子。”

    这几次相处下来,郭湛安已经大概了解塔鞑人的性格了。他们崇武又好斗,现在是迫于生计才来参加集市,对塔鞑男性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如果那些商人欺骗他们,卖的都是些次品,到时候可不是简单的赔偿就能解决的。

    如果来的是别人,郭湛安还会提醒一下,不过既然是李绍锦,他就等着看事态变化就足够了。

    李绍锦身边到底还是有两个有脑子的幕僚,在出发前对所有参加集市的商人带来的货物都进行了检查。果不其然,他们在里面发现了不少卖不出去的次品。

    也不提这些商人是如何临时调派货物,又是如何送礼奉承李绍锦,求着他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第一次李绍锦负责的集市总算是有惊无险过去了。

    李绍锦洋洋得意,回来之后交代下面的人,把那几个发现次品的商人的名字从下次集市的名单上剔除,对着两个幕僚道:“我就说你们太谨慎了,虽然是有几个不入流的,但大部分商人还是讲点信用的。”

    两个幕僚只能赔笑:“到底还是四皇子高明,就按照这个章程走下去,一个月后回京城,说不定就能封王了。”

    在私兵这件事暴露之前,李崇浩就有透露过要给李绍锦封王的念头,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现在,这不就是机会么?

    李绍锦一想到自己是兄弟里头一个封王的,不由哈哈大笑:“父皇的心思哪里是你们能揣测的?我是父皇的儿子,自然要替父皇办事。至于封不封王,我从来不在乎。”

    幕僚们连连称是。

    可惜,一个月后,就在李绍锦准备回京时,谢秉拿着一封信笺匆匆赶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四皇子,四皇子不好了!”

    ☆、第79章 善后

    李绍锦正悠闲地品着茶呢,老远就听到谢秉的喊声,不由怒道:“拦住他!”

    守在门口的侍卫们应声,上前阻拦住谢秉,其中一个呵斥道:“大胆!未经通传便擅闯皇子下榻之所!”

    谢秉急得连头上的汗都顾不得了,想他堂堂一州知州,接了这封信甚至顾不上喊人来通报,就一路跑过来,足以见得事态之紧急严重。

    他扬声喊道:“四皇子,四皇子还请恕罪啊!只是塔鞑人打上来了,指名要见四皇子和几个商人。”

    谢秉这话说得很大声,李绍锦坐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他脸色唰得一下就白了,大步走出来,走到谢秉面前:“你说什么?”

    谢秉连忙把手中的信笺呈给李绍锦,说道:“塔鞑人说四皇子您主持的第一次通商中换去的棉衣里夹在棉絮,还有他们换到的五支人参里,有两支是药水泡出来的,他们部落里头有人差点就因为这人参病死了。”

    李绍锦心中一慌,下意识地想要撇清关系:“谁说就是从集市上换回去的?我看是那些塔鞑人故意诬陷的。”

    谢秉哪里清楚这些,自从李绍锦来了,郭湛安明哲保身,和塔鞑有关的事情一点都不沾,他谢秉也有样学样,平时对于这些事情都是绕着走的。更何况,李绍锦可不愿意别人对他指手画脚,根本没想过要请谢秉或者郭湛安来商议,现在所有的章程全都是他和两个幕僚关上门讨论出来的。

    他听明白了,李绍锦这是铁了心要撇清关系,不管事实真相究竟如何,他是绝对不会承担责任的。

    可是,塔鞑人现在正聚集在边境讨要说法,如果李绍锦不出面,只怕塔鞑人的情绪会越来越激动,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这万一出了岔子,他谢秉势必会遭受牵连。所以,就算李绍锦贵为四皇子,他谢秉为了那顶乌纱帽,也要冒犯皇子了。

    “四皇子,先不说他们是怎么断定这棉衣和人参是从集市上换来的,现在塔鞑人的情绪都很激动,说是我们在骗他们。还请四皇子出面,与塔鞑那几个部落的族长商议对策,免得因为这件事而伤了双方的和气。”

    李绍锦不悦道:“既然不是从集市上获得的,那与我有什么关系?这件事就交给你和西北军营就行了。我后天就要起身回京,接下去集市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这件事正好让你练练手。”

    谢秉心中苦闷不堪,这烫手山芋他可是一点都不想接,苦笑着又劝道:“四皇子,人家哪里看得上我这么个小官呢?还是请四皇子看在许州百姓的份上,出面与塔鞑部落的族长们商议对策吧。”

    李绍锦心中慌乱不已,怎么可能答应?当下就说道:“我让你去商议,你就去。来人,请谢大人出去。”

    两边的侍卫靠过来,硬是把谢秉架出院子去。

    李绍锦打发走了谢秉,对身边的内侍道:“请两位先生,还有羽林军副将过来。”

    内侍领命。不一会儿,便带着那三个人来到书房。

    李绍锦挥挥手,让内侍出去,随后对羽林军副将道:“将军,刚才谢秉来报,说是有塔鞑人集结在边境,意图不明。我担心他们想要把我抓去,好威胁父皇。当然了,我的命是不值什么的,但若是让父皇因此而向塔鞑让步,我就是历史的罪人了。所以,这几日还要辛苦将军加强守卫了。”

    羽林军副将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李绍锦叽里呱啦讲了一大段话,他只是点了点头,回了一声“是”,就领命出去了。

    李绍锦等人走了,这才呸了一声:“什么东西!”

    幕僚们劝道:“四皇子不必和他一般见识,不过就是个小小羽林军的副将罢了。”

    李绍锦哼了一声,说道:“要不是看在他是父皇派来的,我不好发作,要不然早把他拉出去喂狗了!”

    幕僚们只好又劝道:“四皇子息怒,这人性子就是这样。他是陛下的心腹,陛下派他过来保护殿下,不正是看中殿下的表现么?”

    李绍锦这才舒服了点:“什么保护,还不是监视我。父皇也是的,他真以为派点羽林军我就不敢动作了?对了,那些宝贝你们都替我看着点,别让其他人发现了。”

    李绍锦并不担心自己收受商人们贿赂的事情会被人告发。一来,这些商人大多都是独自前来,不容易招人注目;二来,这些商人名义上都是来与李绍锦商议通商一事,就算被人知道了,那也能在皇帝面前圆过去。

    就是这些珍宝,可得小心了,绝对不能让他人知晓。

    李绍锦发了一通火,这才和两个幕僚说清楚情况,怪罪道:“你们不是都查过货了么?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两个幕僚也是有苦说不清,他们本意是想让李绍锦和塔鞑人商议出章程来,不管是参加通商的人选,还是货物、地点、时间,都谈妥了,签订合约再开始的。

    可李绍锦说什么都不肯,非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于是他们又想着,李绍锦都交代过这些商人了,绝对不能出现以次充好的情况,他们又仔细检查过,剔除了一批人,剩下的总该把那些不入流的心思收起来了。

    他们总不能和李绍锦说,是李绍锦自己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才闹出这样的事来。他们两个只能苦哈哈地把错都揽下,说道:“当务之急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殿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绍锦的目光扫过这两个人:“怎么办?应该是我问你们该怎么办!你们不是很有主意么,嗯?”

    幕僚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当中一个勉强道:“殿下,且容我们商议片刻。”

    李绍锦不耐烦地道:“我决定了,明日就走。你们今天必须给我想出一个解决的法子来。这件事要是让父皇知道了,我想你们比我更清楚会有什么后果吧。”

    再说谢秉,他被李绍锦的侍卫们架出院子外后,气得咬牙切齿。想他一个许州的知州,好歹是一个边疆大员,竟然被几个侍卫跟赶叫花子一个赶出来了!这叫他以后怎么做人?

    谢秉虽然在京城排不上号,但能当上知州的,总有厉害的一面。可笑那李绍锦在京城了活了十几年,生生成了井底之蛙,就这么得罪了一方大员。

    谢秉回到自己的书房,书信一份,又招来心腹,吩咐道:“你替我去沈县给郭大人送一封信,就说事态紧急,我已经是无能为力了,还请郭大人多想想法子。如果他有什么要问你的,你就知无不言。”

    心腹领了密信,选了匹快马,快马加鞭赶往沈县。

    “塔鞑人来闹事了?”郭湛安看了密信,问道,“宁古汉来了没有?”

    送信的人回答道:“回大人,来报的人并没有提到这个人。”

    郭湛安点点头,又问道:“四皇子三天后离开,现在开始收拾了么?”

    送信的人仔细回想了一下,回答道:“还没有动静。”

    郭湛安想了想,说道:“辛苦你了,房间已经让人打扫干净了,你先用饭,休息一晚再走。”

    送信的人知道这是郭湛安体恤自己,他不敢打扰郭湛安,连忙离开。

    等送信的离开后,霍玉从里间出来,坐到郭湛安身边,伸手去替郭湛安揉一揉太阳穴:“我们要回去了么?”

    “再过几天,等四皇子离开了再回去。”

    霍玉有些捉摸不透郭湛安的心思,问道:“四皇子摆明了是临时决定三天后离开,要把烂摊子丢给哥哥,哥哥现在不回去阻拦他,这不是遂了四皇子的意了么?”

    郭湛安另有打算,细细分析给霍玉听:“你想想,和塔鞑通商是多大的一件事,我为什么不替三皇子争取,而是极力从这件事中脱身?”

    霍玉稍稍向右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因为这当中的风险太大了?不对,如果风险太大,哥哥为何一开始要和宁古汉约定呢?”

    郭湛安点头道:“如果管理得当,自然不会闹出什么乱子。而且,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不管是本国人,还是塔鞑人,只要一视同仁,处理得当,就算出了以次充好的事,也不会影响到整一个通商的运作。”

    霍玉有些悟了,说道:“那也就是说,是那个四皇子咎由自取,一开始就没做对,才一步错步步错。”

    “正是,”郭湛安捏了捏霍玉的脸蛋,说道,“他是在京城霸道惯了,还以为塔鞑人会在乎他一个四皇子的身份么?他无视了宁古汉那些人,自作主张把参加集市的商人换了一批,那也就算了。可偏偏就是这些对塔鞑人而言陌生的商人欺骗了他们,你说他们不找四皇子算账,找谁算账?”

    霍玉有些奇怪:“四皇子难道一开始没检查过这些商人的货物么?我记得哥哥每次集市前都会派人去检查那些商人的货物的。”

    郭湛安笑着摇摇头,说道:“这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谁都想得到。我又不是经商的,哪里懂里头那些弯弯绕绕?就算派人去查了,难道还把一件件衣服都拆开了看?你想想,我找的那些商人,有什么共同点?”

    霍玉仔细思考了一番,说道:“他们都是许州本地的商户,在许州经营都有十年以上了。”

    “没错,”郭湛安点头说道,“这些人扎根在许州,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为了点蝇头小利毁了自己的声誉。钱少赚了,能再赚回来;信誉没了,那生意也就毁了。”

    霍玉忍不住接口道:“但是这次四皇子带过去的商人,都是外地来的,就算许州的声誉毁了,他们也能回去继续做生意。”

    “到底是长大了,”郭湛安凑过去点了点霍玉的鼻尖,“四皇子肯带他们去,想必是收了什么好处,他也不敢大肆声张,若是要皇帝知道了,那才是彻底完了。”

    霍玉拍手道:“果然还是哥哥聪明,神机妙算。”

    “得了,当我不知道你?就知道净瞎吹捧我。明天开始就准备着,四皇子一走,我们就立刻赶回许州。”

    “明天?”霍玉一愣,“他不是说三天后走么?”

    “呵呵,他现在一定是慌了,恨不得立刻离许州远远的才好。也不知道这次谁这么倒霉,被他推出来做替死鬼。”

    事情果然如郭湛安所料,第二天晚上,郭湛安就接到来信——四皇子李绍锦一大早就走了,只留下一个先生,说是让这个先生来处理这件事。

    郭湛安看完后,烧了信笺,忍不住说道:“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柳元亨这些年来是怎么忍受这个白痴的。这时候抛下自己的心腹,自己逃回京城,是要让他的帮手都心寒了不成?”

    不过,李绍锦越是出昏招,对郭湛安来说就越有利。

    塔鞑人迟迟得不到任何回应,情绪越来越激动,已经有一两个部落集结了所有的勇士,骑在马上挥舞着武器在边境周围徘徊。

    西北军营得了消息,立刻陈兵边境,眼看着一场恶战就要打响。

    被留下来的倒霉鬼也慌了,想要去抓那些商人,交给塔鞑人处置,结果派去的人扑了个空,才知道那些商人早就得了消息,前一天就离开许州了。

    那幕僚知道后,恨得捶胸顿足,忍不住埋怨李绍锦为何不当机立断一些,如果早点动作,把这几个害群之马交出去,不管是对塔鞑,还是对皇帝,他们都能交代了。

    这条路走不通,他只能换一条路,去请求谢秉先从许州今年的税收里拨出一些,当做是给塔鞑的补偿。

    谢秉一口回绝。他谢秉可不是傻子,这些税收可是要交给户部的,如果到时候补不起,吃排头的是他谢秉和郭湛安,而不是四皇子李绍锦。

    郭湛安回来后,听说了这个法子,沉默了一会儿,对着谢秉说道:“谢大人,如今事态紧急,如果我们再不补偿这些塔鞑人,只怕是真要开战了。为今之计,也只有先从税收里拨出一些,购买人参和棉衣,把塔鞑人手中的那些劣品换回来。”

    谢秉还是不答应:“这人参也好,棉衣也好,现在都是紧俏物,要价极高。而且,这分明就是四皇子捅出的篓子,怎么就要花我们许州百姓的钱呢?”

    郭湛安宽慰道:“这件事当然没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四皇子的先生不是还在这么?四皇子临走前交代过,这件事交给这位先生解决。既然你要借用许州的税收,不如就显写个借条,写明数额和原因,还有归还日期,如何?”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一旁的李绍锦幕僚说的。

    幕僚自己是掏不出这笔钱的,这欠条又是用四皇子的名义,他当然是不答应的:“谢大人,郭大人,二位大人行行好,就先解决这燃眉之急吧。”

    郭湛安从善如流地道:“我们不是答应了么?只要先生写一张欠条,写明数额、原因和归还日期,钱立刻就拿出来了。”

    谢秉这时候也琢磨过来了,点头道:“郭大人言之有理,只要有一张欠条,还有先生的手印,我们立刻就拿钱出来。”

    这幕僚又仔细想了想,觉得等打发了塔鞑人,自己回到京城见了李绍锦,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堂堂四皇子总不可能吝啬这么点钱财吧。

    这么一想,他就答应了。

    欠条一式三份,一份谢秉收着,一份幕僚拿着,剩余一份则放入卷宗封存。

    谢秉立刻就派人从收上来的税收里取出欠条上写着的数额,命人速速去采购五根人参,以及六十件棉衣。

    等采购的人回来,还带回了剩下的二两银子。谢秉笑眯眯地接过银子,转手就交给幕僚:“先生估算的不错,只剩下二两银子。这银子就先交给先生了,替我们转交给四皇子。”

    幕僚皮笑肉不笑地接过,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道:“我明日就带着这些东西去找那些塔鞑人,把东西送给他们。”

    “还要把那些劣品换回来。”郭湛安提醒他道,“塔鞑人身强力壮,又听不进道理,先生一个人去容易吃亏。明日我们派些人手陪着先生过去,如果起了冲突,也能保护先生。”

    幕僚都快气得咳嗽了,还得虚情假意地说道:“多谢郭大人费心。”

    郭湛安洋洋一笑:“客气。”

    ☆、第80章 善后

    第二天,幕僚和郝运就带着这些棉衣和人参前往塔鞑骑兵一直盘踞的边城。而谢秉则难得主动找上郭湛安,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郭大人,这就算有了欠条,万一四皇子咬死不认怎么办?”

    郭湛安险些笑出声来,他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谢秉,心中不由感叹那李绍锦到底是做了什么事,竟然让谢秉觉得他是一个欠钱不还的人。

    “谢大人,放心吧,这欠条我们手上还有一张,如果真不还,大不了就去求陛下做主。陛下坐拥四海,自己儿子欠下的这些钱总是还的上的。”

    谢秉这时候可没心情欣赏郭湛安的玩笑,他还是有些担心:“四皇子这人,实在是说不好。”说到这,他突然闭嘴,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过了。如果郭湛安转头告他私下议论皇子是非,他可就要倒霉了。

    郭湛安倒是并不在意,说道:“钱都花出去了,现在再想追回已经来不及了。谢大人稍安勿躁,等四皇子的先生回来了,我们再多提醒他些,让他记得在开春前把钱还回来就是。如果谢大人还不放心,那就派人护送那位先生回京,顺带把钱拿回来,正好也能帮四皇子省下一笔来回许州的车马费。”

    就算是谢秉这么古板的人,听到郭湛安这一番说辞,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是我多虑了,还是郭大人有远见。罢了,这人好歹是四皇子的先生,如果贸贸然让他一个人回京,路上出了事可怎么办?我这两天选些身手好的,护送先生回京。”

    另一边,那个被李绍锦留下来收拾烂摊子的倒霉幕僚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他坐在马车的一角,整个人都缩在一块儿,身上披着一条厚厚的毯子,手里还捧着一个暖手的炉子。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冻得膝盖疼。

    车里头的郝运和外头赶车的车夫都是土生土长的许州人,早就习惯了许州的寒冬。虽说今年的冬天较之往年要冷上许多,但不像幕僚那么狼狈。

    三人快马加鞭,总算是在城下塔鞑骑兵要丧失耐心攻进城门之前赶到了。

    宁古汉就在骑兵的不远处,听到四皇子的人来了,他比了个手势,旁边的随从则高喊两声,骑兵们纷纷后退,在距离城墙百步停下。

    宁古汉则驾马来到骑兵前,在距离幕僚三步距离开外停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他骑着的黑马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宁古汉伸手拍了拍,这才开口问道:“你是四皇子派来的?”

    幕僚强打起精神,回答道:“正是,某是四皇子的先生,四皇子听说这件事后十分焦急,特地派我来处理这件事。”

    宁古汉冷笑一声:“处理?怎么处理?我的人险些就因为你们的人参丧命!既然他有心要处理这件事,为何不自己来?”

    幕僚素来是看不上这些蛮子的,听到这蛮子的头领居然放言要四皇子出面,心中万分不悦,忍不住低声埋怨了一句:“你算什么东西,四皇子贵为圣上最宠爱的皇子,哪里是你能随便见的。”

    却不料宁古汉听到了,一双眸子登时生出冷意,直勾勾地盯着那幕僚看,但刀在手上却始终为出鞘,话到嘴边也换成了别的:“既然你代表着四皇子,就让我看看你们四皇子的诚意吧。”

    幕僚巴不得赶紧把这件事办妥了好回京,说道:“东西都带来了,按照你们报上来的,五支人参,棉衣准备了六十件,多余的就当做是赔偿。”

    宁古汉眼睛一亮,说道:“就多了七件棉衣,这就是你们的诚意么?”

    幕僚心道不好,难道这蛮子要坐地起价?

    他估摸着那剩下的二两银子能买到些什么,最后才道:“如果你们立刻退兵,四皇子还愿意多给你们五斤肉干。”

    宁古汉听了,仰天大笑:“四皇子真是看得起我们,五斤肉干便能打退我塔鞑的骑兵,传出去我的男子汉们还要不要做人了?五百斤肉干,一百件棉衣,再加上我们祭祀要的草药。”

    幕僚自然是不答应的,这钱是他用四皇子的名义和许州知州借的,赶明儿是四皇子拿钱来换那欠条!四皇子虽然家中珍宝无数,但从来不是一个慷慨的人,如果回头让四皇子知道他花了那么多钱,那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他强忍着一口恶气,说道:“这位公子,这件事是我们的疏忽,让黑心的商人混在里头,把劣质的人参和夹絮的棉衣卖给了你们。但是四皇子已经及时补偿,还多给了你们七件棉衣,至于那五百斤肉干什么的,实在是太过了。”

    宁古汉干脆耍起了无赖:“那你回去和那个四皇子说清楚我的要求,如果没有满足我的要求,塔鞑的铁骑可是不长眼的。”

    幕僚倒吸一口凉气,这话中的意思,不就是要开战么!

    他听闻塔鞑铁骑是草原上最不可一世的,虽然做不到以一当百,但以一当十还是可以的。如果塔鞑因为这个原因出兵,那四皇子非但没有捞到半点好处,反而要背着千古骂名了!

    只是他又不敢在没有得到四皇子同意的情况下答应这笔交易,只能求饶道:“公子还请稍等几天,待我和四皇子商议。”

    宁古汉抬起左手,比了个手势:“三天,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

    幕僚别无他法,只能苦着一张脸回到城门里头。

    四皇子离开许州已经数天,就算他现在派人去追,三天的时间也赶不回来。城门外头的塔鞑骑兵一直不肯离去,时不时就跑到城门下面绕个几圈,向城墙上守城的士兵彰显自己的实力。

    幕僚急得头发都快掉了,在屋里来回转着,却是什么法子都想不出来。

    郝运见了,在一旁开口问道:“大人,那塔鞑到底是怎么说的?”

    幕僚把宁古汉的条件重复了一遍,又抱怨道:“这蛮子太过分了,这分明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敲竹杠!不行,绝对不能答应这条件。”

    郝运又问道:“那三天之后大人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幕僚义正言辞地说道:“西北军营中的人加起来,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外面那些塔鞑人给淹死了,还怕他们做什么!朝廷养着这些将士,现在是时候报效朝廷了!对,没错,就是这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不就是机会么!”

    郝运在心里头翻了个白眼,越发瞧不上这人。如果真有他说的那么简单,那为何塔鞑和本朝将士在西北边境胶着这么多年?

    别看现在塔鞑只有这么点人,如果真打起来,塔鞑里头其他部落可是不会错过这分一杯羹的机会的。虽然塔鞑部落之间也有冲突,但到了这时候就会一致对外。而这边的地形起伏不大,又以大片草原为主,最适合骑兵来回征战,横扫一切。骑兵,恰好又是本国的软肋。

    “大人,不如我们派人送信去请教一下郭大人吧。”郝运对自家大人那叫一个有信心,在他看来,虽然塔鞑骑兵厉害,但也要打得起来呀!有郭湛安在,一准叫那塔鞑乖乖退兵!

    “不行!”幕僚否决道,“已经给郭大人添了那么多麻烦,不能再让郭大人为这件事伤神了。”

    开什么玩笑!那郭湛安可是三皇子的人,向谢秉打欠条借钱的事情就是郭湛安这人提出来的,指不定后头还藏着什么阴谋诡计,回京之后他还是快点催促四皇子还钱把欠条拿回来才好。如果这件事让他进来搅和,那就等于让三皇子坐收渔翁之利了!

    郝运并不清楚这么多,他只当是这位四皇子的先生拉不下脸,又劝道:“如果塔鞑出兵,军营肯定要报告给陛下的,到时候究其原因,发现竟然是因为几个黑心的商人卖了劣质的东西给塔鞑,那主持这件事的四皇子该怎么办呢?大人,四皇子现在已经回京了,大人还请快点拿主意吧。”

    幕僚心中一惊,他急于替四皇子遮掩,不想把事情闹大,险些忘了这样做才是对四皇子最不利的!

    四皇子已经在回京的路上,派人去追是来不及了,如果四皇子回京后把这次的经历一通自夸,等事情败露,等着他的那就是雷霆震怒了啊!

    想到这一点,幕僚也顾不得会不会让三皇子坐收渔翁之利了,他只求四皇子不要因此惹怒皇帝就好。

    郭湛安接到消息,已经过去了一天有余,谢秉在一旁很是焦急:“这塔鞑人打起仗来不要命,依我看,还是赶紧准备那五百斤肉干之类的,打发他们吧。”

    郭湛安皱起眉头道:“有一就有二,这个头一旦开了,以后就断不了了。”

    谢秉也知道这后果,但眼下时间紧迫,眼看着塔鞑铁骑还有不到两天的功夫就要进攻了,当务之急是给西北军营尽可能多拖些时间,集结众多将士,防止塔鞑下一回的“敲竹杠”。

    郭湛安又将这信看了一遍,打定主意:“谢大人,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你?”谢秉吓了一跳,这件事他想方设法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呢,郭湛安怎么还主动揽到自己身上来了?莫非这当中有自己不了解的内情?

    郭湛安来不及和他解释,只是说道:“大人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妥。别忘了,如果要筹备塔鞑人点名要的那些物资,可是好大一笔钱。”

    说起钱,谢秉就心疼了,这税收里头有一部分已经借出去了,再挪用的话,他谢秉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郭大人,许州可就托付给你了。”

    郭湛安将信收好,说道:“大人放心,我立刻动身。”

    事态紧急,郭湛安甚至来不及回家一趟,派了人回郭府和霍玉知会一声,又在府衙里点了几个身手好的与他同行,一起骑着快马向边城赶去。

    幸好郝运机灵,及时让幕僚改变了注意,郭湛安才在宁古汉下令进攻前赶到边城。郭湛安顾不上休息,甚至来不及喝一口水,拜见了城中的大将,不过片刻,他又重新骑在马上,在一支小队的护送下从城门出去,踏上了塔鞑的草原。

    宁古汉见是郭湛安来了,下令让众人稍安勿躁,自己则迎了上去:“郭大人是带着肉干来的么?”

    郭湛安摇头道:“我们不答应你的要求。”

    宁古汉怒极,说道:“既然不答应,那就没得谈了。郭大人,看在你当初放我族人一条生路的份上,我让你安全回去。只是再见面,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郭湛安嗤笑一声:“手下不留情?我西北将士数十万,会怕了你这么点人?”

    宁古汉面色一黑,说道:“大人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等着我塔鞑铁骑踏足中原的一刻吧!”

    郭湛安悠闲地摸了摸身下的骏马,笑着问道:“你以为,塔鞑的其他部落会来帮助你么?”

    他轻飘飘的一个问题,落在宁古汉耳边,无异于晴空霹雳:“不麻烦郭大人替我们费心,塔鞑部落虽然偶有冲突,但是面对你们,我们还是兄弟。”

    “呵呵,”郭湛安笑意更浓,“今年的冬天,可是不好过啊。我看你这些骑兵,是把你们几个小部落所有拿得出手的马匹都拿出来了吧?杀了你们,你们部落的土地就永远属于他们了,你说,你那些其他部落的兄弟们,是帮你呢,还是袖手旁观,等着接手你们的土地、牛羊、马匹和女人呢?”

    宁古汉强装出来的底气被戳破了,只能死命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道:“我说了,不麻烦郭大人费心,你回去吧。”

    郭湛安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等着塔鞑铁骑兵临城下的一刻了。”

    两个人的交谈不欢而散,郭湛安率先调转马头,在小队的保护下回到边城内部。

    “什么?你拒绝了?”幕僚听了郭湛安所说的,大惊道,“这、这,这若是塔鞑铁骑打进来了,郭大人你可是要负责的啊!”

    郭湛安倒是不在意:“先生放心,如果铁骑进来,自然是我郭某的责任,与四皇子无关。”

    幕僚那点龌龊的心思被郭湛安挑明了,哼了一声,转头不再理会。

    倒是一旁的守城大将听了,问道:“郭大人那么有信心?”

    郭湛安和颜悦色地解释道:“将军,这塔鞑铁骑所依仗的,无非是他们日行千里的骏马和锋利无比的兵器,用速度取胜。我刚刚看见,那些马匹虽然看上去神采奕奕,但皮毛杂乱无光,不少马匹的肚子上还能见到肋骨的痕迹,显然是饿了很久了。”

    守城大将点点头,说道:“如果只有这么些人,那的确是不足多虑的。”

    郭湛安笑着道:“我听说,塔鞑内部因为今年冬天太冷,物资频缺,已经是大部落抢小部落,小部落抢游民,早就闹翻了。这时候就算城外那些骑兵攻过来,也不会有其他塔鞑部落来支援的。否则,辛辛苦苦打完这场仗,自己的人手折损许多,让别人趁虚而入,那多不好。”

    守城大将提醒道:“郭大人聪明,可塔鞑人不一定这么想的。”

    郭湛安摆摆手道:“我不需要别人怎么想,只要其他几个大部落的首领这么想就够了。能够把自己的部落经营成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大部落,这些首领的脑子不会差。”

    守城大将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既然如此,我多增派人手注意塔鞑的动向,免得他们有援兵。”

    郭湛安点头道:“有劳将军了。”

    事实果然如郭湛安所料,双方在城门内外毫无意义地胶着了三四天,相互对骂有、仍砸有,可就是没打起来。

    守城大将不由在心中感叹起郭湛安的神机妙算,竟然将塔鞑的人心都预料到了。他哪里知道,郭湛安并不是什么仙人,从来没有掐指一算的本事,这都是他根据平日里从姜言年那听到的、老兵那听说的、书里看到的,和宁古汉的表现一并推出来的结论。

    只是,这当中的隐情,尤其是他和姜言年私底下的来往,是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晓的。郭湛安这么做,反倒是往他自己身上添了些神棍的色彩。

    至于那幕僚,就别提有多后悔了。他想着,要是自己早知道会这样,那就表现得再硬气一点,现在郭湛安得到的赞誉,那就都是他的了!

    这幕僚却忘了,郭湛安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他这么做,承担着非常大的压力,远远超过幕僚可以承受的。

    到最后,还是宁古汉先退步。他答应了幕僚提出的那些补偿,郭湛安心情一好,又加了几斤肉干——当然了,这肉干是用幕僚手头上那二两银子买的。

    宁古汉受了奇耻大辱,等手下清点完毕后便要骑马离开,却被郭湛安叫住了。

    “宁古汉,你难道还想再让自己的子民吃亏上当么?”

    宁古汉硬是憋着满心的怒气,粗声粗气说道:“郭大人,险些忘了告诉你,之后的通商我们不会来了。”

    郭湛安有些意外,反问道:“你是打算带着你的族人和那些占据了你们土地的部落开战,抢夺食物么?”

    宁古汉摇摇头。

    郭湛安又说道:“这就奇了怪了,既然不去抢那些部落的,难道还有人愿意和你们换取物资么?”

    宁古汉一愣,回嘴道:“不用你操心。”

    郭湛安笑着点点头:“是我失礼了,既然你要取消与我们的通商,那原本四皇子的使者想和你签订协议的事就算了吧。”

    宁古汉一愣:“什么协议?”

    郭湛安不顾一旁紧张的幕僚,说道:“这种事既是我们的疏忽,但更多的是你们自己不识货。不过为了塔鞑与本朝的和平,四皇子打算和你商量,重新签订一份协议,尽量减少这种事情的发生。”

    打一棍子再给一个枣,不就是这样的么?

    宁古汉犹豫片刻,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但如果你们四皇子再欺骗我们,拼了这命不要,我们也要打到你们的皇都,让他血祭!”

    郭湛安微微一笑:“放心。”

    ☆、第81章 铁矿

    宁古汉带着东西退兵,约定三日后再来与郭湛安商议通商的具体细节。

    等郭湛安等人回到边城,幕僚责备道:“郭大人,你为何要骗他们?这四皇子可从来没想过要和塔鞑签订协议,你是想让天下人都嘲笑四皇子和塔鞑谈条件么?”

    郭湛安冷冷地看了幕僚一眼:“我们和塔鞑谈的条件还不够多么?已经有多少位公主和亲塔鞑,又早早香消玉殒?若不是你们几个没有辅佐好四皇子,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事?”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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