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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节

    庶子日常 作者:凤九幽

    第34节

    是出了什么意外么?

    这块玉佩,不应该不好使才对……

    不管怎么样,东西还是要吃。

    不知道在这里关多久,他总得保持些体力。

    也不知道他那贴身小厮醒了没有,看不到他会不会担心……

    他掰开硬邦邦的馒头,刚要往嘴里塞,发现馒头中间……好像有个字条!

    他心内狂喜,打开一看,是一张仅寸长的纸条,上面用非常小的小楷写了六个字:已知悉,耐心等。

    是纪居昕的字!

    林风泉差点眼泪流出来,他就知道,他的伙伴们很强大!

    虽然自己的计划出了问题,但是有他们在!

    自己一定不会有事!

    信心大足,尽管饭食一点也不好吃,林风泉还是捏着鼻子消灭了一大半。

    之后,他手上沾了些菜汤,把纸条揉碎成泥,丢进马桶里。

    周大本事高强,找林风泉对他来说不算太难,只是接近不容易。

    他在监牢外正好看到王少爷的所为,王少爷亲自安排伺候林风泉的人,他也看到了。

    那人是个老头儿,眼瞎耳聋,不担心泄消息。

    却也方便他传消息。

    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换掉了老头儿准备送进去的饭菜。

    这些饭菜,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送给林风泉的。

    他躲在暗处,等着老头儿把餐盘取出。

    餐盘取出时,他看到木制餐盘上用汤汁写了个‘知’字。

    这是成了。

    周大眼内闪过一道精光,右手翻动,一颗小土块疾速射出,击中老头后膝。

    他下的力气很轻,老头并没摔倒,但身子一斜,手上餐盘拿不动,落到了地上,汤水横流。

    老人叹了口气,矮下身收拾,周大看着被汤水弄的乱七八糟的餐盘,别说字,一点笔划也看不出来!

    周大满意地转身,悄悄离开。

    ☆、第94章 计成

    这夜是个不眠夜。

    林风泉在努力,他的伙伴们也没有丝毫耽搁。

    纪居昕在并齐的两张书案上铺上宣纸,与徐文思凑到一起,边回想边商量。他二人分别执笔,把记忆里所有与王县令,刘县丞有关的消息摘下来,默于纸上。

    夏飞博在一边看着,适时补充。

    过了一会儿,夏飞博派去的人把邸报顺利地借了过来,三人接过来一起翻看,找寻有用的信息。

    很快到了五更,晨鼓响。

    纪居昕徐文思动作蓦地停下,齐齐看向夏飞博。

    夏飞博已经站定,正在整肃衣衫。

    之后他侧过身,目光沉静地看了二人一眼,点点头,“我去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带着下人离开,气势雄浑。

    他要去自己铺子,相熟商会,布置人手,撒网找消息!

    纪居昕和徐文思目送他离开,之后心思立刻回归,扎进一叠叠纸张里,专心寻找可用的东西,心无杂念。

    并非不会彼此担心,但对彼此的信任更多。他们相信自己,也相信伙伴的能力,这样的时刻,不消多说,心念已然默契!

    很快,周大回来了。

    他告知纪居昕和徐文思,林少爷确实在县牢,起初与书生们关在一起,如今已被关至单半。林少爷欲自救,却被王少爷插手破坏,看王少爷的意思,估计不会愿意放林少爷出来。

    不过他已成功与林少爷通了消息,林少爷知道他们在外面努力了。

    林风泉的下落准确后,纪居昕和徐文思心内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不管这消息算好还是算坏,总之要攻破的方向有了。

    两人对视一眼,纪居昕请徐文思使下人走一趟,把这件事告知夏飞博,也让他放放心,至于周大,他出色的能力也表现在收集消息上,让他出去帮忙打探,或可会有收获。

    问过周大累不累,需要不需要休息,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时,纪居昕挥挥手,就让他出去忙了。

    他与周大,如今不用太多话,彼此意思也能知悉。

    午时过后,夏飞博和周大都回来了。

    几人慌忙扒了口饭,集中整理所有得到的消息。

    纪居昕熬了半夜,面上有些疲色,精神却出奇地好,眼睛明亮,内里仿佛燃着火光。他把自己,徐文思摘抄的信息,同夏飞博周大带回的一截截字条放在一起,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嘴里喃喃有声。

    此次得到的信息还不错。

    综合看来,有以下几点。

    其一,王县令与刘县丞的确不对付。他们第一日到得阳青,酒楼小二说的事不错,的确是因为派官的事,王刘两家有隙。刘县丞只是个举人,凭着三品京官叔父,补了官缺,因王县令抢了他谋的位置,他心内不忿,才屡屡对着干。

    然刘县丞有后台,王县令也不是没有!

    王县令是进士出身,他们那一届进士人多,他没什么关系,尽管使了银钱,派官也并不顺利,只到东昌一偏远小县做了九品仓使。

    管库仓一般都有油水,虽然官小地偏,但总有进项,他又会做人,很快结识了一名员外郎,并与其多有往来。

    那员外郎姓史,名元伯,心机深远,甚懂谋虑,身边有好友三,王县令费尽心机插了进去,几人关系交好,连带着小辈关系也不错。

    小辈们以史元伯之子为首,在当地横行,喝醉酒做了些不好收拾的事,几家一起下手解决,更让几家同气连枝,关系更近。

    后来这史元伯凭着手段,现进京做了四品官,还带携三友之一跟着升到京城,另帮两友做了地方掌权,王县令却因资历浅无法擢升太多,只沾光补了个县令。

    瞧着刘县丞的叔父是三品,史元伯是四品,刘家后台要硬些,但京官不能只看品级!刘家叔父的三品,是苑马寺卿,从三品,理马政,听用于兵部,手中权利并不大;而那史元伯如今却是户部侍郎,正四品,实打实的六部官员,中枢系统,很能影响些事!

    一般情况下,如果刘家叔父手腕不够强硬,是干不过这正四品六部官的。

    其二,邸报上看,刘家叔父为人性子随和,颇擅交往,喜欢与人帮忙,关系网铺的很大,且刘家叔父无很疼爱刘县丞这个侄子,如果这次他能帮着刘家,会有很多好处。

    其三,此次泄题,王县令的确有罪。消息说明,泄题之事,是王县令跟王师爷定策,想从中赚取银两。他们也的确私下卖题了,但不巧被刘县丞得知,并准备守株待兔,抓他们个现形。结果刘县丞这里的事也没捂结实,被王县令知道他知道了,王县令与师爷商量过后,无法,只好弃原来试题不用,重新定了的新的。

    刘县丞一直盯着王县令的动作,他无法参与换题,却能混进手下打探消息,知道换了题后气的咬牙切齿。

    无法等着王县令主动犯错,说他们卖题又没了证据,吞下这口闷气又实在不甘,刘县丞便悄悄把题盗出来,塞到一些考生窗子里。

    直到科考事发,他在一边拱火。

    王县令卖题之事是真,得了银子却换题坑了人也是真;刘县丞为报复,泄了题更是真,但他没有买卖,未得利益,自有一番心安,就私下鼓动着人闹。

    这才导致阳青书生一番混乱。

    其四,这王县令看着胖乎乎,慈眉善目,可不是什么好人,手段狠辣的不行。来阳青任县令才多久,就放任师爷以各种名目欺压百姓客商,从中分利。他们多次逼商逼财,使人家离子散,暴尸荒野的也不是没有,而且——夏飞博找到了部分证据。

    也是看到这里,纪居昕又回头看了一遍王县令之前做仓使时事迹,才又发现一处事实,心中愤怒之情难以克制。

    这人,这王县令,和那史元伯一伙,竟然是害吴明全家性命的仇人!

    地方,是一处,事情记录的不甚清楚,但吴明提过的几个姓氏,个个都在!吴明也曾说过其各自司职,一个个全部对得上!

    吴明家的祸事,是因为姐姐的不幸,他姐姐,是被富家子弟轮……还怀孕产子,羞愤难平自尽,也因为这个孩子,五家一起联合,欲要害他全族!

    富家子弟……史元伯之子带头……

    那欺负吴明姐姐的,就有昨日见过的王少爷了!

    那王少爷看着人模狗样,如今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五年前大约也才十三四岁,竟然能做出这样的恶事!

    这样的人,该死!

    王县令能为了护儿子,做下害人全家性命的事,这次的事,如果王少爷出什么幺蛾子,那林风泉性命危矣!

    必须要尽快!

    纪居昕手指捏的‘咔吧咔吧’吧。

    “昕弟?”徐文思偏头看他。

    “无事。”纪居昕深呼口气,把自己分析说了一遍。

    徐文思夏飞博表情凝重。

    三人绕着所得信息交流过意见,纪居昕拢了手,“我是这样想的,”他微微眯着眼睛,漆黑的瞳眸中有一丝冰冷,“相比起来,王县令人太狠,胃口也太大,我们从他那里攻破,所需时间金钱都不会少,而刘县丞虽然也很有性格,还算是有底限,心思也算灵透,只要利益充足,风险不大,比较好说服。两位兄长觉得如何?”

    夏飞博徐文思对视一眼,“你筹谋出色,此次依旧听你之言。”

    “好,不过——此事大概仍需夏兄打头……”纪居昕看着夏飞博,上下打量一番,点点头,“夏兄生的眉目阔朗,高大正直,看着就让人信任。”

    “是说我看着憨,好蒙吧。”夏飞博斜斜扫了纪居昕一眼。

    “哪有哪有……”纪居昕轻咳两声,“无论如何,我们得先试探,就说误抓了人,浅浅露出身份,分别看王县令和刘县丞愿不愿意行个方便。若能,此事不大,若不能……”他苦笑,“我估计是不能的。”

    “确定不能成后,就要夏兄带着徐兄一起,请刘县丞喝酒谈事了。”

    “为什么还要我去?”徐文思不解。

    纪居昕扬眉,眸带浅笑,“徐兄面白眼细,看着就聪敏灵慧,权做个军师吧,有你跟着配合,刘县丞和我,才会更放心啊。”

    徐文思眯眼浅笑,“放心啊……”

    纪居昕摸摸鼻子,又看向夏飞博,“我猜刘县丞不好说话,不一定来,他若不来,夏兄只消递一句话。”

    “什么话?”

    “想不想升官!”纪居昕站定,手负在背后,,“你问他,想不想升官!”他眉目温润,神色笃定,五个字说的气势十足,落地有声。

    夏飞博微微一怔。

    徐文思点点头,摸下巴,“刘县丞答应来后,我们又怎么让他答应呢?”

    纪居昕笑意噙在眼底,略有些神秘地,手指轻轻点向桌上杂乱纸张中的一张,指尖落处是一个名字,“他!”

    ☆、第95章 行动

    未时二刻,第一波行动开始。

    这次纪居昕夏飞博徐文思都没有出面,而是请夏家相熟的商会掌事出面,分别带着礼到王县令和刘县丞家,说明此次误抓之事。

    并摆事实讲道理,拿出证据指明林风泉与夏飞博四人皆是外地来此游学,对于童生试一事半点不知,实属连累。然事即如此,总是四人行事有不周全之处,愿意出些银钱,希望县主行个方便,把人放了。如若不放,四人家世不是一般的,或可会有一定的麻烦。

    算是不卑不亢,有软有硬,这样的问题,一般人查问过后,都会愿意接了,给个面子。

    掌事觉得一定顺利,可他连王县令家的大门都没能进。

    这商会掌事在阳青算是熟脸,王家门房认识,本想迎他进去,好歹在厢房候着,容他去递消息,结果一拿到他的贴子,听说是为误抓书生之事而来,骇的脸色苍白,推着手就把他推了出去,连声说老爷那边发话了,但凡有关此事的人事,皆不见不听。

    掌事一肚子的话没处说,想了想又去了王师爷处。

    同样的,也没得进门。

    王师爷那里的回话同王县令这里如出一辙,话音都没错半点。

    掌事觉得有些奇怪,王师爷惯喜欢揽事,不管好事坏事,没找上他他都要掺一脚,现在找上门竟然不见?

    可人家不见他也没办法。

    掌事又去了刘县丞家。

    这次倒是进了门,也见到了刘县丞。

    他把准备好的话说了一遍,不想刘县丞也摇了头,礼也没收,口里说无能为力,就端茶送了客。

    掌事一头雾水。

    他自小在阳青长大,混到如今不惑之年,在阳青地界上算是有些脸面,不说是历任县老爷的坐上宾,但凡去哪地位肯定不会太低。很多事若交托于他,他分理盘算,也能办个差不离,可今日之事……他竟有些看不透。

    按说夏少爷所托,不过是件小事,童生试舞弊的确是大案,他也不敢打探一二,但误抓的林少爷,只消一个人情,就应该能放出来,结果夏家都愿意使银钱了,上头仍然没任何表示,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清楚,纪居昕四人可是清楚地很。

    他来回话,夏飞博抱拳施礼,“有劳掌事走这一趟了。”

    “这倒没什么,”掌事脸上笑容有些僵,“就是没帮上夏少爷——”

    “此次事情有些棘手,没办下来实属平常,掌事无需介意。”夏飞博道了几声罪,请掌事回去休息。

    四人围桌而坐,夏飞博声音冷厉,“姓王的混蛋插了手。”

    “除了那小子没别人!”徐文思咬着牙,“若不是他,也没谁有那么大只手,牢牢把死了消息!”

    纪居昕点头同意。

    不错,能封锁县令和王师爷家的消息,让他们这些人上门不得求,的确只有王少爷能做出来。王少爷可能还暗自做了些事,给了刘县丞暗示和警告,所以刘县丞这里如果没有特别大的利益牵扯,也是不愿意动的。

    虽然之前料到过这样的事情发生,但真的发生了,心内难免不快。

    如果能简单救出林风泉多好。

    “都那么气愤做什么?打起精神来打起精神来。”纪居昕食指敲了敲桌子,眼睛弯起,似笑非笑,像只小狐狸,“我们不是还有后招么?”

    夏飞博徐文思对视一眼,齐齐深吸了口气,“做吧!”

    申时二刻,刘县丞府邸收到了一张贴子,上头落款是皇商夏家,请他到四方阁饮宴。

    刘县丞前后一想,就知道是什么事。

    皇商夏家的名号,刘县丞自是听说过,也知道有些人不好惹。午后那掌事来前,请托他帮忙从牢里捞一个误抓的书生,曾提到过夏家,当时他并未在意,因这书生入监之事,县令那里下了死令,他没足够的原因不好直接对着干,他想坑县令是一回事,贸然出手可是要不得的。

    现在再看夏家的贴子,便立刻明白,那误抓的书生,和夏家有关联。

    夏家最著称的,一是钱财,各种见都没见过的珍宝;二是人脉资源,夏家结交的各处官员是不少的,关系网相当大。但钱财他不缺,关系网么,他有个好叔父,暂时不需要,夏家能给他的东西……他如今并不渴求。

    所以,他退了夏家的贴子,还让去退贴的下人带上一句话,夏日心苦,身体不佳,实难会客。

    四人接到退贴,徐文思笑了,指着夏飞博,“夏兄这饵不够啊。”

    “还是得用那句话。”纪居昕冲夏飞博眨眨眼,“夏兄去吧,我看好你!”

    夏飞博无奈地斜了两个好兄弟一眼,重新写了贴子。

    这次的贴子,不像上一张那么客气,又问候又谦和,直接简单粗暴的五个大字,想不想升官!

    右下角附小字,于四方阁恭候。

    没有落款,没有客气,连笔锋都相当锋利,气势满满。

    刘县丞听说夏家又回了贴子,啧了一声,有点不耐烦。

    到底是小辈,不懂眼色。

    但夏家他不好得罪,只好叹口气,懒洋洋打开贴子。

    销金纸,红底洒金,手感光滑微硬,墨色清晰墨香盈鼻。

    定眼看去,迎面五个大字,震的他几乎不能呼吸!

    想不想升官?

    当然想!

    他才学有限,只中了个举人,便再无寸进。好在举人也能做官,只是前途不如进士出身。叔父帮他周旋,好不容易帮他谋得县令之职,不料半路被截胡,他只得做个小小县丞!

    举人升官相当难,很多举人派官的,终身难得寸近,非是大功绩,根本不要想有机会,所以你说他想不想升官?

    他想疯了!

    夏家这贴子上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手里刚好有资源,可以助他升官?

    用这个条件来换他帮忙,让那个误抓的书生出来?

    刘县丞呼吸急促,背着手在书房里转起圈来。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去,他拳头砸向书案,去!

    不管能不能成,他总要看看对方手里有什么牌才是!

    若是值得……

    酉时二刻,天色暗下去,刘县丞换了低调衣衫,来到四方阁。

    早有一伶俐小二,见他过来,远远笑着迎了上去,“给刘大人见礼!您楼上请,天字号雅间,有人在等您。”

    刘县丞眯了眯眼,看了看左右,跟着小二上了楼。

    夏飞博和徐文思正在雅间内等候。

    二人面上并无急色,一人面前放了盏茶,桌上有一棋盘,黑白两方正厮杀得起劲。

    刘县丞一进门,被这架式闪了下眼睛,怎么他们都不急么?

    今日那般游走,看样子也是舍得付出极大的代价,换得牢中书生出来,应是非常重视,怎么表现这么淡然,跟他想象里一点也不一样?

    “刘大人来了。”夏飞博拱手为礼,指着旁椅子,“坐。”

    他穿着一身烟青色松绫直裰,头束乌木簪,腰系深青暗绣云纹腰带,通身上下,饰物全无。可他眉目深邃,脊背挺拔,整个人气势宛若青松,沉稳之态不输年长之人。

    再看他对面少年,不似他这般相貌方正气势刚硬,修眉斜飞入鬓,眼线狭长,肤色偏白,着月白长衫,气度高华,略带冷冽。

    刘县丞打眼看去,那人正好微眯了眼睛看过来,烛光映着他一半侧脸——这个眼神,给人一种高深莫测,很有些危险的感觉。

    刘县丞微提了神,心下明了,今日面对的,明明是两个少年,却一点也不好惹。

    他面带微笑坐下,声音平和,“不知哪位是夏少爷?”

    他在观察夏飞博徐文思,二人也在观察他。

    这刘县丞穿着一身极普通的衣衫,夜里瞧着一点也不像县里为官的;他们摆出这样的架式,刘县丞心神未动分毫,言笑晏晏,仿佛长辈与孩子说话,态度平和随意。

    夏飞博眉睫微敛,看来真如纪九说的,一点也不能错了。

    “在下夏飞博,这是我此次一起游学的朋友,徐文思,此次惊拢大人了。”他介绍自己和徐文思,同时两人拱手为礼。

    刘县丞摆着手表示不介意,坐到椅子上,“不知贴子上的字……是何意?”

    一般聪明人说话,喜欢拐弯,刘县丞直接单刀直入地问,大概是觉得两个少年不简单,他这样突如其来,会让他们措手不及,能乱了他们心志,就对他有利了。

    两个少年都没说话,空气一时安静到让人心颤。

    过了一会儿,夏飞博扬声问,“刘大人希望女儿嫁与王家么?”

    刘县丞一愣。

    夏飞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丢了个他很不愿意面对的问题。

    谁都知道他与王家不睦,那王家的混蛋儿子还总是找女儿的麻烦,这事只消打听打听,整个阳青几乎无人不知了。女儿名声有损,他心比谁都痛,可他又不想把唯一的女儿关在家中不允外出,女儿的笑脸才是他最喜欢的。

    他怎么可能愿意女儿嫁给那个厮缠胡闹的混蛋?他恨不得弄死他好吗!

    刘县丞狠狠皱眉,“胡闹!”深沉脸色里明显写着:小孩子不懂不要乱说话!

    徐文思嗤笑一声,“我们可是没有乱说话。今日我们请商会掌事去了贵府,刘大人当知道是怎么回事。”

    “此次我们不过求个小事,竟这般艰难,显是意外……刘大人大约还不知道吧,我们那位朋友被死死扣着不让放出来,全是出自王少爷手笔,而王少爷会这么做——正是因为您的女儿。”

    刘县丞气愤,“不可能!”

    “大人不知道,不代表有些事没发生过。”夏飞博把昨日文山寺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王少爷对刘小姐,大约起了不一样的心思,不仅仅是喜欢逗她玩。而王少爷能瞒着王县令与王师爷,把事情封锁到这种地步,想来以后能做到的事会更多。”

    “今日之事,刘大人尚不能帮我们周旋一二,待到以后,容人不知不觉间动手施为……怕是离王少爷迎娶刘小姐的日子不远了。”

    夏飞博一番话下来,刘县丞脸色微变,被激的心气起来,“我如何办不成此事?只是怕麻烦罢了!”

    “哦,刘县丞能办?”

    “自然。”刘县丞暗暗思想,“只是那崽子看这么紧,得悄悄的,找个人把林少爷换出来,你们还不能在此处多呆,立时离去,以免被发现……”

    刘县丞话像是自言自语,越说越低,说到最后登时愣住,转而呵呵冷笑,“两位好本事啊,险些把我套进去!”

    “刘大人此话何意?”夏飞博伸手给对面两人倒茶,一脸无辜。

    “你若不提小女,我如何会应了你们办事?”刘县丞黑了脸。

    “原来刘大人应了?”夏飞博一脸无知,转头问徐文思,“是这样么?”

    徐文思摊手,“我们不是还没谈?”

    夏飞博点点头,“我想也是,我们的报酬都没说呢。”

    刘县丞想起请贴上那五个大字,心里忽一下又升了起来,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了,他想先下手为强,以势压人,让两个少年人失了方寸,谈事时才能立于不败之地,结果却被这两个少年阴了!

    这二人以言语挑起自己心内惧意,以致方寸大乱,失了先机!

    谈判时失了先机,优势全无!

    以前是两个少年求着他办事,现如今,他得矮下身段,听两个少年讲计了!

    真真是失算!

    刘县丞深深呼吸。

    “两位真是人间龙凤,打蛇七寸,掐人关节,我在你们这个年纪,可没这份本事。”他脸色突然缓和下来,声音和煦,“实不相瞒,我那女儿就是我的命,真真碰不得伤不得,让二位见笑了。二位有何高见,不若坦诚一谈。”

    夏飞博徐文思对视一眼,暗自点头,成了!

    徐文思朝房间内侍立小厮使了个眼色,“把棋盘撤下,让店家上两盘茶点过来。”

    小厮应声退下。

    “我们先谈正事再用饭,如何?”徐文思问刘县丞。

    来都来了,刘县丞定是要得个结果才会回去,“好。”

    小厮退出来后,进了隔壁雅间。

    纪居昕正带着周大,在那里喝茶。

    听小厮说完话,纪居昕唇角微扬,“知道了,你去吧。”这事进展不错,很顺利。

    刘县丞摆出了谈事的态度,夏飞博二人当然也就没那么锋利了。

    “其实大人真帮着我们悄悄把人换出来,我们也不怎么愿意的,这次出外游学,我们大大方堂堂正正,为何要避着旁人?实在憋屈,”徐文思笑吟吟给刘县丞倒茶,“我们有更好的办法,大人要不要听听?”

    “此法不但可解您女儿危机,能消除您眼中钉肉中刺,还能让您升官呢。”

    刘县丞呼吸有些急促,他不信!

    “不信?”徐文思拉长声音。

    “年轻人,口气不要太大。”刘县丞呷了口茶,把心头浮躁压下,“阳青县离府衙甚远,知府知州都难以在短时间内插手,县令是此方父母官,说一手遮天也不为过,什么事还能越过他不成?”

    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全阳青都知道,就是顶头上司,王县令!

    徐文思笑眯眯不说话。

    夏飞博却轻敲了敲桌面,“听闻本州通判明日将来阳青,由大人您接待。”

    ☆、第96章 鸣冤

    “听闻本州通判明日将来阳青,由大人您接待。”夏飞博眼眸沉静地看着刘县丞,“而大人您,与于通判关系十分不错。”

    刘县丞手微顿,借着端茶杯的动作遮掩脸上警惕之色,“这话夏少爷从哪里打听来的?我与通判关系好,我怎么不知道?”

    徐文思凉凉笑了下,声音冷清中带着笃定,“刚还以为大人坦率,原来大人还是不愿意交底啊。”

    刘县丞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他与本州通判于年的确关系还不错,但他们的交情是早年结下的,阳青地界上并无人知晓。

    他如今做县丞正与姓王的打对台,这样不为人知,且比较重要的交情,他根本不愿意表现出来,全作手里底牌,希望能在要命的时候帮上忙。应他所请,两人在明面上并无来往,此事连姓王的都查不出,这两个少年怎么知道的?

    刘县丞两眼微阖,手紧紧握拳,就算此事被猜出来,这种时候他也不想暴露。

    夏飞博却直直望着他,一双深邃眼睛好似能看穿世事,“大人无需提防我二人,我二人只为救出狱中兄弟,其它事情与我等无干。大人的事,我等无意中发现,此后更不会乱说,大人可安心。”

    “刘大人真真不用愁,”徐文思眼角微微扬起,眸内似有笑意流转,神秘又自信,“我猜大人不想把这层关系放到明面上,也是为了对付那位,如今我兄弟二人有好计,能扯了那位下台,到时大人与通判交好的事也就没有必要瞒了,大人何需犹豫?”

    刘县丞双目沉沉,面色肃然,久久不语。

    这是在考虑。

    “大人可是不信我们?”夏飞博形容沉稳,不慌不乱,周身气度正派光明,给人一种信他准没错的感觉。

    徐文思则拉长了声音,手指有节奏的轻敲桌面,“今日我们请大人来,是揣着诚意的,大人若是不愿相信,怕是……后患无穷啊。”

    是提醒,也是淡淡威胁。

    刘县丞眉头微皱。

    夏飞博此时才开始道明徐文思和林风泉身份,“一年前临清官面大换血,那般凌利快速,想来刘大人也曾听闻。好教大人知晓,我身边这位徐少爷,就是那次官场得意的徐家嫡子,而牢里那位误抓的林少爷,是林家人。”

    临清城突然除夕之日官场生波,有被抄的,有升官的,打头走鸿运的两家,就是林徐两家,夏家在其中也得了不少好处。但凡官面上的人,尤其同在东昌府内为官的,没有人不知道。

    刘县丞自然也听说过,可他万万没想到,那夏林徐三家的少爷,竟然全来了阳青!

    这三家的事,旁人只听得传闻,不知道三家背后站了什么人,但只消心想脑补,就明白此事不平常,三家一定极不好惹!

    刘县丞从走进这个雅间开始,随着同二人说话,先是心交一分,再是三分,到现在,已是不能再拒绝了!

    人家不管是家世背景,还是聪慧程度,怎么看都没有开玩笑的可能,这两位不是什么骄傲自大的公子哥想玩游戏,是正正经经在谋事的!

    “事情没办成之前,我这关系,不能暴露。”刘县丞很快做出决定,并提出要求。

    “自然。”夏飞博点点头,“那接下来,我们就来说说我们的打算。”

    徐文思松了口气,挥了挥手,让早前叫了茶点的小厮再退出去。

    小厮悄悄退出去,一个转身,又到了隔壁雅间,将事情报与纪居昕知晓。

    纪居昕手托着下巴,笑的眉眼弯弯极是满意,“知道了,你回去吧。”

    他是真的高兴,刘县丞愿意配合了,他们谋的事情就会顺利。

    也亏得夏飞博徐文思会哄人,换成他这样没半点气势看着还是个孩子的少年,估计说什么刘县丞都会跳戏,会怀疑,没那么快答应。

    不到半个时辰,那边叫了酒菜,再过两柱香,小厮来报,刘县丞走了。

    纪居昕起身走过去,夏飞博徐文思齐齐回头看,眼睛亮亮的,“成了!”

    所有计划进行都在白日,这夜是救不出林风泉的,纪居昕又使周大跑了一趟。

    周大回来说,那王少爷开始想方设法折腾林风泉了,饭食是馊的,林少爷吃不下,好在之前他吃的饱,饿个两顿也没什么,可王少爷还安排隔壁牢房用刑,各种刑轮流来,虽然没一样用在林少爷身上,但各种声音,气味,对林少爷来说有很大的精神压力,王少爷好像还发了话,不让林少爷睡觉。

    纪居昕暗叹口气,这姓王的也忒狠了,看着对林风泉没用刑没虐待,可这样的对待,只要时间长点,只要林风泉胆子小点,毅力差点,造成的伤害是很难恢复的。

    夏飞博徐文思气的咬牙,“这孙子,迟早弄死他!”

    第二日,阳青地界上,出现了一场数年难闻的奇事。

    午时刚过,县衙前摆着的大鼓被敲响,有人击鼓鸣冤。

    敲鼓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粗布衣裳,裹着小脚,满目凄哀,头上一件首饰都无,只用木钗挽发,看着便知她日子过的一定辛苦非常。

    可这妇人一双脚缠的极小,举止步姿都不像农妇,面上虽有些风霜,眉眼却秀致脱俗,皮肤也不似这个年纪的妇人那般粗黄,想是以前过的好,保养极佳,底子没被毁完。

    这么一看,又不像穷人了。

    这样的妇人击鼓鸣冤,自是吸引眼球,很多人听着声音就围了过来。

    妇人心中似是极恨,一下下的击着鼓,明明有皂隶过来说可以了,还一直不停,秀美双眸中眼泪不停地尚,令人见之唏嘘。

    直到围观的人多了,妇人手累地直抖,才放下鼓捶道:她有冤要诉,要告的不是别人,就是此间县令!

    众人哗然,转而眼神怜悯。

    这妇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状告一县父母官!

    官字两张口,世人皆知,但凡当官的,没有谁完完全全干净的,就说这王县令,做过什么事么,呵呵,百姓都有眼睛。但他干不干净,百姓说了不算。

    一般人受了当官的为难,十有十忍着,因为民告官,难比登天,若不是有大气运,告了也白告!

    这妇人怎么敢!

    民告官可是有规矩的,敢往上递状子,这头一条,得挨板子!

    至少数量二十的杀威棒,这荏弱妇人可能经得起!

    皂隶连问三次,是否确定要告,妇人皆神色肃然:告!

    周围有人提醒她,如此是要挨板子的。

    妇人微微一笑:若是能与先夫申冤,她便是死在这里,也心甘情愿!

    外头闹的这么厉害,县衙不可能没反应。

    王县令气的差点拍碎桌子,让人把衙前事先分明后,请来了王师爷。

    王师爷眯着三角眼,自信满满,“不过是个不知礼的疯婆子,大人安坐就好,属下即刻去处理此事。”

    王师爷走到前头,正好听到妇人说那句,若是能与先夫申冤,她便是死在这里,也心甘情愿的话。

    “好志气!”王师爷走到妇人面前,声音隐含威胁,“你这冤情如若属实也便罢了,如果是栽赃攀污,你可知道有何有下场!”

    “不劳大人操心,小妇人此来,句句属实,有一个字不实,不消大人罚我,我必下十八层地狱,受油锅拔舌之苦!”

    “好!”王师父眯着眼抚掌,身体微倾,声音森寒,“你一庶民,状告朝廷命官,有什么规矩,你当知道吧。”

    “自然!”妇人上前一步,目光坚毅,“若是怕小妇人根本不必来!”

    王师爷没多话,直接让皂隶拿了板子长凳,招手使两人按住妇人,手向前一划:打!

    ‘扑扑扑’,板子重重举起,重重落下,打在肉上闷响,所有人都听的真真的。

    听这声音就知道有多疼,妇人却一声没哼,愣是咬牙挺着!

    渐渐有血水渗出衣衫,妇人满额冷汗,衣发皆乱,惨不忍睹。众人看着心哀,有人开始相劝,妇人却闭着眼睛不理。

    直到二十板子打完,妇人奄奄一息瘫在地上,撑着一口气,从怀里拿出状纸,“小妇人状告阳青县令,逼财害命,我夫家上下十三口性命,连带我那才五岁的儿子,都被他下手杀害!此方状纸,上记详情,另有人证物证,请青天伸冤!”

    王师爷心底暗骂妇人命大,装模做样的拿过状纸,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看,“按律,你状告县令,县令当避嫌,应有上级官员接任此状,调查取证。然阳青离州府甚远,需要时间,我这便帮你把状子递上去,你先回家休养,敬候佳音吧。”

    他这话一出,妇人还没说话,围观众人已嘘声一片,这是明显的包庇推诿吧!

    人也打了,状纸也接了,就给句回家等的话?回家等真的能等来‘佳音’?三岁小孩都不信好吗!

    王师爷板着脸,“我知道定会有人满,但法理如此,谁也没办法。”

    “没办法?我怎么不知道?”一道声音高高扬起插入。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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