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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节

    天师执位Ⅲ:头七+记忆+赎魂+人偶[4部完] 作者:樊落

    第17节

    熟悉的嗓音带来的震撼度是相当强烈的,素问吓得本能地甩手将剑抛开了,银白见他表情古怪,忙过去扶他,钟魁也想上前询问,可是谢非在说完话后就笔直向外走去,钟魁怕他乱走,只好跟着追上去,在门口冲银白叫道:「好好看着素问,我马上就回来。」

    等他交代完跑出去,谢非已经进了电梯,电梯门刚好在他冲到时关上了,钟魁气得捶了下门,看看楼梯号,认命的跑去楼梯口,顺着楼梯一路追下去。

    好在钟魁不是人类,在奔跑速度上可以通过意识调节,他追到一楼,就见谢非刚从旋转门里走出去,忙推开门冲出饭店大厦,周围所能看到的都是相同的景物,远方依旧是雾蒙蒙的一片,浓雾就像一道天然结界屏障,穿过厚重树林,将他们困在当中,外面的人可以进来,他们却无法出去。

    「谢非,你到底要去哪里?」看到了迷雾中的身影,钟魁追赶过去。

    这次谢非没有躲避他,停下来等他走近,说:「去了结前怨。」

    从来到这里,谢非第一次表现得这么冷静,钟魁有点不适应,问:「你能出去吗?这里我们都试过很多次了,如果能出去,早就出去了。」

    「我不知道,我想总是要试试吧,我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这里……」

    谢非的脸隐在薄暮中,让钟魁感觉他的存在本身就像雾一般飘忽,担心他会消失,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说:「那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啊。」

    「有些事是需要自己去面对的,刚才素问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所有的鬼都来自我的内心,这才是最可怕的,」谢非把钟魁的手推开了,「我初次学道时曾听长者说过超渡,超渡的并不一定是孤魂野鬼,也可能是超渡者本人,现在我想回棺材铺超渡我自己。」

    钟魁听得懵懵懂懂,「那要是超渡不了呢?」

    「一起死。」

    「不需要这么残忍吧?」

    「比起被怨魂逼疯或自杀,一起死的结果或许更好。」

    谢非说完转身就走,钟魁回过神,叫道:「可是你要怎么离开啊?等等我!」

    他追着谢非的影子跑进雾中,却很快发现谢非消失了,他在附近来回兜转了很久都没找到,反而每次都顺利返回到饭店门口,这样来来回回跑了数次,在再一次看到建筑物上方庆泰饭店的招牌后,他终于放弃了,抬步迈上饭店的阶梯。

    一尾墨色羽毛掠过钟魁眼前,他没在意,继续往前走,羽毛在风中飘飘摇摇,随风旋转着再次飞向他,沾在他的肩头,随他一起进了饭店。

    ※

    客房里,在银白的安抚下,素问的脸色好了许多,但是刚才被谢非的道术一番折腾,整个房间乱得像台风过境,想像着服务生来打扫时会露出的惊讶表情,钟魁叹了口气。

    希望一切不要变得更糟糕。

    听完钟魁的讲述,银白陷入沉思,半晌才说:「也许他真的是走出了这个结界吧。」

    「你也觉得他不会有事?」

    「他有没有事我不知道,但至少要比困在心魔中无法自拔好得多,素问说他砍掉了附在谢非身上的鬼影,那些影子每个都跟他长得一模一样。」银白说:「我想那应该不是鬼影,而是谢非的心魔,心魔滋生,所以他看得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道符咒语也都无用,而等那些影子多得无法控制时,谢非就会被吞噬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刚才谢非说所有的鬼都来自他的内心了,看来他也看清了这个真相。

    「难道谢非的经历都不是他的幻觉?」

    「看这个。」

    银白把旁边几张打印纸拿给钟魁看,「这是我之前拜托服务生找的资料,他刚才送过来了,谢家铺子的确存在,但是是在三十多年前,后来铺子的男主人杀了全家,自己也上吊自杀了,他就叫谢宝坤。」

    钟魁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服务生看到这里这种状态,反应一定很吃惊吧?」

    「比见鬼好一点。」

    听着银白的吐槽,钟魁把服务生在网上查到的奇谈资料看了一遍,失声道:「原来我们在照妖镜里看到的那些景象在谢非的前世也曾发生过,他只是在重复前一世的行为?」

    「对,谢非可能就是谢宝坤的转世,但被他杀死的人却因为怨念无法轮回,一直在棺材铺里徘徊游荡,而有人找谢非去驱鬼就成了契机,于是人鬼相遇,复仇之轮开始转动,在一场场恐惧的经历后,谢非想起了前一世的往事,至此心魔出现。」

    「也就是说谢非解开心魔,就可以出去了,那我们也可以?」

    「理论上讲是这样,但我们的心魔是什么?我觉得我没有。」

    「我好像也没有。」

    这个钟魁答不上来了,转头很钦佩地看素问,「素问你好厉害,你是怎么看到谢非的心魔的?」

    他伸手在素问眼前晃了晃,总觉得那双眼瞳清澈明亮,不同以往的迷蒙状态。

    「我也不知道,就……这样看到了。」素问有些心慌,垂下头小声说。

    他唯一的感知是视物不像以前那样糟糕了,如果靠近一些,他就能看清楚对方的长相,视力像是在随着记忆一点点恢复,他却没有想像中的开心,反而感到恐惧,耳边一边旋绕着初九的喝声。

    『不许再用剑!否则我必杀你!』

    话声激荡狠厉,充满了杀气,但记忆中初九从来没对他那样说过话,除非那些不是他的完整记忆。

    素问又走神了,钟魁跟银白对望一眼,故意清清嗓子,说:「那我们先不管心魔和萧兰草了,跟谢非那样,自己尝试着走出去。」

    「可是以前试过多次,都没用。」银白说:「我想我们可能忽略了一些关键要素,整个事件的源头其实是在棺材铺里。」

    「就像关锁的大门,只要拿到钥匙,就可以顺利打开。」说完突然插进话来,抬头看向他们,「那么钥匙在哪里?」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大家正思索着,那尾沾在钟魁肩头上的羽毛自动飞起来,在空间里翩翩起舞,像是有风吹动似的,一直不坠落,银白注意到了,伸手想托住它,它马上飞开了,飘到了较远的地方。

    「哪来的羽毛啊?」

    房间太乱了,羽毛的存在起先没引起钟魁的注意,但随着它在夜幕中的飞舞,酆都之行的记忆被唤醒了,钟魁失声大叫:「小鹰!」

    《待续》

    (下部)文案:

    再次返回棺材铺来个鬼屋探险,张玄竟在黑暗中遇袭,而且符咒竟然失灵了!

    袭击他的,究竟是人是鬼?

    警方夺命追缉、张正紧追不舍,为了挽救宿主性命,萧兰草将所有人都设计其中……

    就连他自己,也是棋盘中的棋子!

    特别收录番外篇《回家 上卷》──

    萧兰草不为人知的过去,即将揭露!

    第一章

    「鬼屋探险啦乌啦啦,试胆大赛啦乌啦啦。」

    哼着歌,张玄打着微型手电筒走进谢记棺材铺的大门,刚好跟旁边的纸扎公婆看了个对眼,月光下玻璃橱窗里的纸人露出诡异的笑脸迎接他们,还好有心理准备,否则他一定被吓到。

    冷风吹来,张玄打了个寒颤,嘟囔:「谁来告诉我,为什么大冬天的我们要来玩试胆大赛?」

    手电筒被聂行风抽走关掉了,带着他往里走,「我们是来做事的,不是来试胆的。」

    「那也不用把灯光关掉吧,现在变成除了鬼之外,我们什么都看不到了。」

    张玄有点后悔来之前没戴副夜视镜了,那至少走路不会绊跤,跟着聂行风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过来后,他们先去摆放棺材的房间里,门推开,里面幽深阴暗,偶尔会听到玻璃珠滚动的响声,却看不到小女孩的影子。

    「一定是知道我们带了很多驱鬼装置来,吓得躲开了。」

    两人在房间里转了一会儿,张玄再次把目光落到棺材上,问:「你说里面会不会有地道通向哪里?所以钟魁他们就顺着地道走掉了?」

    「人家为什么要在棺材里设置地道?」

    聂行风的反问让张玄觉得自己的问话很蠢,叹了口气,「这就跟问男主人为什么杀掉全家人一样令人难以解答。」

    其实他更想说如果把照妖镜带来的话,也许找到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初九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联络不上,他们只能两个人半夜跑来碰运气了。

    外面呼啸着冷风,张玄听到玻璃珠滚动的声音又大了一些,他侧耳听听,觉得像是从外面传来的,问:「董事长,你有没有听到滚珠的声音?」

    聂行风摇头,在通灵感应方面,他差张玄太远,跟在他身后出了棺材屋,后面突然砰的一声响,仿佛不欢迎他们的闯入似的,两扇木板门自动关上了。

    滚珠声被盖住了,好半天听不到声响,过了好久才又在前面传来,依稀是上次他们被女鬼袭击的阁楼。

    张玄顺着清越的玻璃珠碰撞声走过去,阁楼房门半开着,里面隐隐露出光亮,觉察到危险,他冲聂行风打了个小心的手势,然后大喝一声,抬脚撞开了门。

    啪答!

    放在栏杆上的灯台被震到,落了下来,烛火晃过眼前的一瞬间,张玄看到了他们曾掉落的地方居然挂着一个人,那人脖颈仰起,中间豁了个大口子,正对着他们,像是在开口欢笑,迎接他们的到来。

    谢家奇谈故事在脑子里晃过,张玄还以为是谢宝坤的魂魄出现了,拿出道符正要抛出,忽然发现不对劲,房子里的血腥气很浓,呛得他不得不屏住呼吸——这不是鬼魂再现,而根本是才刚死没多久的尸体!

    聂行风第一时间打开了手电筒,灯光照上去,正照着半裂开的脖子,那人体整个垂在破碎了一半的栏杆上,不知用什么固定住了,维持上吊的姿势不掉下来。

    「靠,这家伙是谁?」

    尸体的头向上仰起,他们在下面看不清容貌,只知道那是个个头很高的男人,周围血迹不多,这里不像是第一凶案现场,张玄还想凑过去再仔细看看,手电筒灯光灭掉了,周围又恢复了之前的黑暗。

    「招财猫把灯打开。」他小心翼翼往前走着,吩咐道。

    回应他的是一阵轻快的滚珠声,随后身后砰的一声响,大门自动关闭了。

    「手电筒不好使了。」稍微沉默后,聂行风说。

    怎么这样啊?又是死尸又是闹鬼,这是在挑战他的实力吗?

    张玄训道:「一定是你贪便宜买劣质品,你看,关键时刻没用了吧?」

    聂行风没理他,张玄骂完后才讪讪地想起,那个手电筒好像是他来时在路边摊上买的。

    「其实灵异事件中灭灯是基本主调,就算是高档货一样也会灭掉的,呵呵……」

    珠子碰动声隐约传来,张玄话没说完,突然脚下一滑,像是踩到了几颗玻璃珠,整个人向后仰面跌去。

    好在他的身手不错,在跌倒时顺手撑住了地,但手随即被一只冰凉的东西攥住了,眼前一亮,他看到麻花辫小女孩蹲在自己面前,如果忽略半边凹陷的头部的话,她还算可爱,不过眉间乌黑,这是步入恶鬼的征兆,女孩笑嘻嘻地看着他,突然伸手将握着的一颗玻璃珠扔到了他面前。

    张玄本能的去接,但半路察觉到那是吸魂的东西,急忙缩回手,见他没接到,小女孩发出失望的叹息,张玄大怒,一张道符向她额头拍去,喝道:「滚!」

    他念女孩死得凄惨,所以没特意对付她,没想到她居然敢害自己,当下再不留情,镇鬼符拍出后,女孩发出惨叫,消失在空中。

    女孩的出现牵住了张玄的行动,等他转过身来,发现聂行风已不知去向,忙叫:「董事长你在哪里?」

    「在楼上。」

    张玄顺楼梯跑上去,刚跑到一半,阴风就从楼梯上迎面旋来,某个冰冷的东西抓向他的脖颈,像是人的手臂。

    来得太快,张玄来不及掏道符,抓住楼梯扶手向后弯腰,同时一脚踹过去,却踹了个空,女鬼转了个方向,妄图再次卡住他的脖子,被他掐住手诀拍在身上,尖叫着逃开了。

    张玄站稳后摸了摸脖子,被鬼掐的感觉很糟糕,听到楼上传来打斗声,猜想聂行风也被鬼魂们围攻了,他急忙掏出道符弹亮,谁知火光刚弹起,没几秒就灭掉了,如此反覆几次,只能隐约看到周围徘徊的鬼魅,他急了,大叫道:「邪了门了,火点不起来,董事长你怎么样?」

    「还好,」聂行风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和,「这里的鬼比想像的要多。」

    「那家伙一定杀了不少人吧?」

    搞得好好的棺材铺成了厉鬼栖居的场所,张玄点不燃道符,只好摸黑冲了上去,中间有一、两只碍事的鬼魅,被他连踢带踹都赶走了,眼见着快走到二楼了,脑后突然传来声响,有个物体向他重重砍来。

    张玄一开始还以为又是恶鬼作怪,但觉得不对,临时向旁边一闪,那东西砍在扶手上,发出沉闷回声,听声响要是劈在身上,一定是重伤,这让他很惊奇,恶鬼役物伤人常见,但能化成人体行凶就比较少了,他猜想恶鬼可能是附在了普通人身上。

    听着挥舞声再度传来,他急忙左右闪避,却又怕伤着被附身的人,不敢多做反击,在招架中好不容易抽了个空,将驱鬼道符拍过去,却没有丝毫反应,恶鬼像是完全不怕,呼呼喘息着,反而攻击得更厉害了,听着砍动声,张玄不由自主想起曾被谢宝坤杀死的那些人,说不定这只鬼手里握的就是砍刀。

    张玄边躲边往二楼挪动,攀上二楼后,猛地一伸脚,踢在那人脚踝上,对方闷哼着滚倒在一边,张玄跟着将驱鬼符拍上去,这次拍的是那人的眉间,眉间是附身之鬼最怕的地方,但诡异的是再度走空,地上像是多了许多玻璃珠,让他失去了平衡,脚下打滑跌倒在地,还好碰到了落在旁边的砍刀,他一脚踢开,避免再被伤到。

    整个空间像是染了一层墨,什么都看不到,张玄不知道恶鬼是否还在身边,迅速坐起来,谁知两只手臂被某个冰冷的物体掐住,随即一道很细的丝索从后面绕上他的脖子向后猛拉,他被勒得连声咳嗽,奈何手脚行动不便,竟毫无反抗地被他拉着往后拖,还好关键时刻聂行风赶了过来,抓住按压他的小女孩扔了出去,又一刀挥向另一边的女鬼,女鬼知道厉害,慌忙逃开了。

    张玄双手脱离制缚,顺着丝索的力道向后就势一跃,伸脚踢向那人的头部,男人被踢昏了,松开了抓丝索的手,张玄终于缓过气来,揉着脖子大声咳嗽,聂行风忙问:「怎么样?」

    「差点又要去找孟姐姐喝下午茶。」

    张玄说得轻松,但嘶哑的嗓音揭示了刚才的凶险,聂行风大怒,冲周围的鬼魅再次挥下犀刀,有些鬼魂被罡气震到,瞬间消失了,听到那个被张玄踢到的男人爬起来,他举刀正要劈下,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玻璃弹珠的撞动声,借着犀刀一闪即逝的光亮,他看到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

    「不要杀我爸爸。」

    单纯稚嫩的嗓音,聂行风一愣,明知对方是恶鬼,这一刀却无法再挥下,视觉在下一秒再次沉入黑暗中,紧跟着冰冷指骨向他插来,他及时避开,正要反手挥刀,楼下木门突然被踢开,随后急促的脚步声冲上来,尘土被震起,呛得他们同时咳起来,不知来的是人是鬼,聂行风只好暂时停下了攻击。

    狡猾的凶灵趁机逃开,聂行风无法视物,灵机一动,挥刀扫过地板上的玻璃珠,就听小孩子的哭声传来,显然玻璃珠上附了女孩的亡灵,她根本受不了犀刀的罡气。

    空间很快响起女人愤怒的吼叫,她冲上前想阻止聂行风,却忌惮犀刀无法靠近,只能不断大吼,张玄被她叫得耳膜作痛,弹出索魂丝,正要将她困住,就听黑暗中有个声音急急地叫:「不要伤害她们!」

    声音很熟,不等聂行风再挥刀,那人已飞快地跑过来,挡在他们面前,叫道:「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杀就杀我!」

    这次聂行风再无怀疑,叫:「谢非!」

    一听是谢非,张玄兴奋了,伸手摸出道符,这次祈火咒成功了,一团萤光出现在空间里,就见谢非站在光亮下,胡子好几天没剃了,脸色也苍白萎顿,乍看上去跟鬼没什么两样。

    张玄只好又往前凑凑,在确认谢非的确不是鬼之后,骂道:「你跑哪去了?还拐走我们家一家子人,害得我现在吃饭要自己动手……」

    「不要杀她们。」

    木然的话语打断了张玄的怨言,他瞥向谢非身旁,就见满地的玻璃珠在慢慢消失,接着小女孩的身影也消散了,谢非茫然地伸过手去,像是想抓住她,却摸了个空,附近倒是有只满身血污的厉鬼想攻击他,却在看到聂行风手里的利刃后,惊惧地往后退去,发出不甘心的吼叫。

    「你们看到了?这些都是我前世杀死的怨魂,那个女人和孩子是我前世的妻女,她们都化作了孤魂野鬼,每晚每晚,只要我一闭上眼,就会看到她们来向我索命,既然逃不了,那不如就一命偿一命,用我的死来超渡她们。」

    根据他们之前查到的线索,再联系谢非的这番话,张玄猜想他可能就是谢宝坤的转世,看看围在附近的那些怨魂,突然一扬手,燃着的道符向它们飞过去,喝道:「我念你们无辜枉死,无法轮回,今日饶你们一命,马上给我滚!」

    大吼声中,那群怨魂顿时消散得干干净净。

    还算识相。

    张玄这才算出了口恶气,揉揉脖子,觉得被勒过的地方愈发痛起来,本想跟谢非打听钟魁等人的下落,但看他的状态失魂落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实在没心情在一个刚发生过杀人案的鬼屋里问事情,对聂行风说:「我们先回去吧。」

    聂行风给张玄使了个眼色,让他带谢非先走,张玄知道他的心思,不过刚经历了一番凶险,他不放心把聂行风一个人留下,在门口等着他,没多久聂行风就出来了,脸色阴郁,上车后,一句话不说开车就走。

    「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看了那种虐杀场景,心里不舒服。」

    车开到中途,聂行风在路边停下车,去公用电话亭报了警,不等对方多问,就挂断了电话。

    回到车上,他又跟魏炎联系上,跟他讲了在棺材铺的遭遇,请他帮忙调查死者的身分,魏炎答应了,问他是否跟萧兰草的案子有关,他回答说有。

    「没关系吧?」等聂行风挂了电话,张玄说:「这完全是两个案子嘛。」

    「短期内出现了相似的虐杀案,彼此不可能没牵连。」

    聂行风被血淋淋的现场搞得心烦意乱,总觉得相同的一幕相同的吊法像极了三十年前谢宝坤自杀的场景,但虐杀手法又像巡警被杀案,从后视镜里看看谢非,谢非神情木然,坐在那里如老僧入定,不知道这桩血案跟他有没有关联。

    ※

    轿车在一片寂静中驶回了家,张玄见谢非精神很差,没再向他多问什么,让他睡在客卧,有事叫自己,谢非道了谢,恍惚着进了房间。

    已是凌晨,张玄也累了,洗了澡后倒头便睡,谁知没睡多久就被一阵大叫声弄醒了,他眯着眼拿过闹钟,发现还不到五点,听到叫声还在不断传来,他怕惊醒聂行风,连拖鞋都没穿就赤脚跑出去,顺着叫声一路跑进谢非的房间,进去后二话不说,抓起旁边的抱枕拍了过去。

    谢非正窝在床角吼叫,被张玄一记猛拍,他反而冷静了下来,仰着头大口喘气,满脸的虚汗,看样子一定是作梦梦到了谢家的人。

    「我说你有点出息好不好?身为天师,居然被鬼吓得大呼小叫。」

    「她们在扯我的魂魄,说让我跟她们一起走,我应该跟她们走的,但不知为什么又抗拒……」谢非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

    「是个人就不想死了,你要是心甘情愿让她们害死,不仅赎不了罪,反而加重她们的罪孽。」

    张玄眉头皱了皱,去找了条红线,抓住谢非的左手小指,将线缠在上面,稳固住游离不定的魂魄,没好气地说:「我警告你不要再吵,董事长最近都没睡好,你要是再吵到他,不用怨魂,我先干掉你!」

    被他这么一吼,谢非果然不敢言语了,等他安静下来,张玄又说:「既然睡不着,那就把整件事原原本本说一遍给我听,包括钟魁他们的事,说得有趣点,我心情一好,说不定就不收你的钱了。」

    谢非抬头看他,很想说就算他收钱,自己也没有半分钱可孝敬的。

    「事情要从我接下谢家这个案子开始讲起。」

    张玄的法术不怎么样,帮人调节情绪的本事却是一流的,在他蜜糖加棍棒的攻势下,谢非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将最近发生的种种以及跟钟魁等人的离奇遭遇讲了一遍,张玄听着他的讲述,又飞快用手机查资讯,问:「那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不知道,我就这样走啊走,就走出来了,可能庆泰饭店离棺材铺不远吧,回来没花很久时间。」

    看谢非的迷惘表情,他应该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钟魁他们没事,张玄放了心,庆泰饭店的位址很快查到了,居然是连锁饭店,有一间离棺材铺只有几公里的距离,听说萧兰草也住进了饭店,张玄记着地址,嘟囔:「一摔摔去饭店,你们比我们厉害多了。」

    有了联络地址,一切都好办多了,问完后,张玄给了谢非两张安神符让他休息,出去时,又问:「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张正突然对萧兰草这么上心了?」

    谢非摇摇头,苦笑:「我自己的生活都成问题,哪还有心情去管别人的闲事?不过听小师妹说师伯最近身体欠佳,不知是不是跟萧兰草有关,所以张正就迁怒到他身上了。」

    张玄眉头一皱,觉得很有可能,不过现在麻烦事一件接一件,他没时间去打听张洛的情况。

    第二章

    早上聂行风起来,发现早餐已经做好了,张玄正在打电话,看到他,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很体贴地把烤得脆酥酥的黄油面包端到他面前,又端来火腿煎蛋还有热腾腾的牛奶,很健气地跟他打招呼。

    「董事长早!」

    聂行风没说话,走过去翻开张玄的高领衫,张玄很少穿这种衣服,他总是喊着会勒到脖子,果然,领子翻下来后,他就看到一圈极细的勒痕印在张玄的颈部,红红的一圈,怵目惊心。

    张玄自己倒没在意,见聂行风脸色难看,他呵呵笑道:「不知为什么最近法术又开始不灵光了,那只鬼居然不怕我的道符,还好有董事长在,否则我就要跟那个上吊的家伙一样了。」

    「不许乱说话。」

    招财猫不高兴,张玄聪明的没去触他的逆鳞,说:「吃饭吃饭,我难得下厨,你要赏光都吃完。」

    吃着饭,张玄把从谢非那里听到的消息完整复述了一遍,刚才他打电话给饭店确认钟魁等人的情况,不过人家说要保护客人隐私,拒绝告知。

    「那就直接去饭店找他们好了。」

    「谢家出现的死尸事件也不见报导。」张玄转着电视频道,「会不会是因为出现的地方本身就是灵异集中区,警方怕引起公众恐慌?」

    有这一部分原因,但直觉告诉聂行风,一定还有其他可能,饭后,他把在阁楼上匆忙拍的照片给张玄看,又拿出几缕丝线,说:「这可能就是凶手用来勒你的东西,我在楼梯口找到的,死者应该也是被相同材质的东西吊在栏杆上的。」

    张玄接过丝线看了看,叫道:「这不是手术缝合线吗?当年谢宝坤用来上吊自杀的东西?靠,他还真化成厉鬼,连道符都不怕的!」

    聂行风没回应张玄的惊叹,而是指了指照片,由于时间仓促,光线又暗,拍得不是很成功,现场照片里有几张是死者的,看了之后张玄发现死者实际上是先被割喉,之后才用手术线吊上去的,喷出来的血迹模糊了他的容貌,脖子几乎都断掉了,挂在半空中,残忍得让张玄忍不住皱起眉。

    「这家伙自杀后还继续害人,我一定把它拍得魂飞魄散!」

    「如果它要害人,这三十多年中为什么都没有类似事件发生?偏偏在巡警被虐杀之后又出现?」

    「变态的家伙,不管是人还是鬼,都是无法理喻的,不过董事长你这样一说,这杀人手法的确跟巡警的很像……」张玄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这是为什么呢?」

    「也许你该问这个被杀的人是谁?为什么小女孩的鬼魂求我不要杀她爸爸?」

    「那是因为她们想亲手杀死杀害她们的元凶,董事长我跟你说,这类偏执的复仇行为我见得多了,尤其是鬼魅,它们就是如此……等等,」说到一半,张玄品出不对劲了,叫道:「不对啊,我们被攻击时,谢非还没到呢,如果他是谢宝坤的转世,那谢宝坤的恶鬼就不存在了,那用手术线杀我的是谁?」

    聂行风笑着看他,心想这么重要的细节你现在才注意到啊,昨晚发现阁楼的木板门关着,他就猜到有人进出过,说:「我刚才已经说了这是凶手勒你的凶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攻击你的不是谢宝坤的鬼魂,而是人。」

    张玄呆愣愣地想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聂行风说得对,一拍桌子,「是那个杀害巡警的凶手!」

    「极有可能。」

    「原来董事长你对魏炎说这个案子跟小兰花的案子有关联不是随口杜撰的啊。」

    张玄总算明白过来了,与萧兰草有过接触的巡警被杀了,凶手又继续在谢家杀人,或许这几桩事件彼此由某条线相互牵扯着,只是他们暂时看不出来而已。

    「好复杂。」想了很久,似乎想通了,但大脑却变得更混乱了,张玄用脑袋撞桌子。

    聂行风伸手拦住了他的自虐行为,「别想了,在没找到更多的真相之前,想也没用,这件事让魏炎去处理,我们先把钟魁他们的事情解决掉。」

    饭后,谢非起来了,脸色比昨晚好一些,但还是一副萎靡不振的状态,把这样一个人放在家里,张玄很担心再出什么问题,琢磨了一下,打电话给苏扬,在得知路大海的状况还算稳定后,他让苏扬带路大海跟随汉堡来自己家,这样一来也方便照料。

    苏扬同意了,汉堡却很不爽,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拿出手机冲张玄吼:『有没有搞错?我拿的是一份薪水,做的是两个人的活?我又不是保姆,连看护工作都要让我做!』

    「是我的意思,」聂行风把手机接过来,说:「我们找到谢非了,现在去跟钟魁他们会合,谢非状况不好,需要你帮忙,有问题吗?」

    听到聂行风的声音,汉堡一秒改口气,大声说:『没问题!放心吧,董事长大人,一切包在我身上!您慢慢做事,预祝一路顺风!』

    「回头该给这只鸟上一下思想教育课了,牠好像忘了谁才是主子。」上了车,张玄没好气地问:「说,谁是一家之主?」

    「是您,天师大人。」

    这句回答恭维得恰到好处,张玄听得全身说不出的舒坦,眉眼弯起来,正要谦虚两句,忽见前面人影一闪,还好聂行风刚刚把车开起来,否则他一定又要栽个跟头,张嘴想骂人,却发现来的是初九,表情还算平静,但看他那阴鸷的眼神就知道这人现在心情相当糟糕。

    张玄跳下车,初九冷声问他,「谢非是不是在里面?」

    「有话好好说,别激动。」

    为了避免在自己家发生流血事件,张玄及时拦住了他,看到初九攥起的拳头,他友好地一笑,「你如果想打架,我也不介意奉陪了,不过你是选择打架呢?还是救素问?」

    初九的火气立马被镇住了,问:「怎么救?」

    「上车。」

    张玄摆了下下巴,示意初九跟上,车开出去后,他把庆泰饭店的事说了一遍,初九听完,说:「那就没错了,这两天我一直在那附近打转,但就是没办法靠近饭店。」

    所以在感觉到谢非的气息后,他就追了过来,还好张玄拦得快,在听说素问没事后,初九的气消了大半,否则他一定暴揍谢非一顿。

    「难怪我昨天打不通你的电话了,『没办法靠近』是什么意思?」

    「你们走走看就会明白了。」

    车在开到饭店附近后,没多久张玄就弄懂了初九的意思,明明一条笔直马路,但不管怎么开都达不到目的地,中途聂行风拐了个方向继续前进,结果还是一样,饭店离他们似乎不远,但永远都无法再往前靠近一些。

    「这是什么鬼打墙?」试过几次后,张玄忍不住叫起来,「为什么小兰花可以顺利到饭店?难道他的法术高过我们?」

    「也许是某个高人做的结界,萧兰草的目的跟我们不同,所以他可以进去,而我们不行。」

    「什么结界可以高到唯心主义的程度?我们可都是唯物主义者!」张玄转身冲初九摇摇手,「把照妖镜给我,说不定可以透过它进去。」

    聂行风在开车,没法阻拦,眼睁睁看着张玄把照妖镜顺利拿到了手,他警告道:「那镜子很古怪,不要乱碰。」

    「哦哦。」

    这反应就证明张玄根本没把他的警告放心上,见他拿着小镜子翻来覆去地看,据为己有的表情再明显不过,聂行风忍不住刺他,「张天师你是唯物主义者的话,拿照妖镜有点不合适。」

    「董事长你的知识水准看来没有推理能力那么高呀,道学本身就是唯物论科学,就比如我们现在的状况,不管是结界还是鬼打墙,物体都是实际存在的,不是说我们想进去就可以进去,这时候意识就无法决定物质了,同样的,银行存款也不是说我想有多少,它就会增加多少。」

    「他在说什么?」初九问聂行风,「我听不太懂。」

    「除了最后一句,我也不是很懂。」

    所以与其一直在相同的路段打转,听张玄那些神奇言论,还不如直接下去找人。

    聂行风把车停在道边,提出分头去找,初九同意了,三人分两组在附近兜转,但没多久就转到了一起,在尝试了几次都失败后,他们发现这个办法也行不通。

    「怎么办?」初九这两天的经历跟现在相同,他反而比较冷静,问张玄,「道术中是否有这类的障眼法?」

    「据我所知,没有。」道法张玄用得不好倒罢了,却不会不知道,看看聂行风,「会不会又是傅燕文做的手脚?」

    听到傅燕文三个字,初九脸色一变,「你们见过他了?」

    「原来你也知道这个人。」

    初九自觉失言,支吾着说:「如果是他的话,没理由费心对付几个普通的妖鬼。」

    「听起来你好像对他很了解啊,说说看他喜欢费心对付哪种人呢?」

    面对张玄兴致勃勃的提问,初九很想说不就是对付你吗?人家费尽心机想弄死你,原来你都不知道的。

    不过神祗之间的纷争他不想参与,正要找个借口回避话题,身后传来喇叭声,一辆轿车驶近,在他们身旁停下来,车窗落下,马灵枢微笑着向他们打招呼:「这么巧,三位帅哥。」

    好久没见马灵枢,没想到再遇会在这里,大冬天他却只穿了一件白衬衫,稍微长长的头发用条金色丝线缠住,随意拢在脑后,跟平时一样的打扮花哨。

    他会出现的地方,张玄绝不相信所谓的巧合,第一个跑过去,靠在窗上熟络地打招呼,「嗨,马先生,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庆泰饭店。」

    四个字刚落,张玄就打开车门,主动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快得不给马灵枢反悔的机会,「我们也去庆泰,既然顺路,不如就载我们一程吧?」

    看着随即坐到后车座上的两个人,马灵枢剑眉微挑,「看来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对于张玄套近乎的行为,聂行风只好对马灵枢报以抱歉的微笑,初九却冷冷地说:「素问失踪了。」

    「是吗?」马灵枢开着车,随口说:「这是我回来后听到最糟糕的消息,我还以为有你在身边,我的宠物会安全无虞的。」

    张玄发现马灵枢说话其实很锋利,轻飘飘的一句就让初九语塞了,他故意问:「不知马先生是去庆泰饭店见萧兰草的吗?」

    「我是去会见朋友,萧兰草也在那里?」

    马灵枢惊讶的表情证明对于萧兰草的事情他并不知情,发现自己无意中吐露了情报,张玄吹起口哨,当没事人似的把头别去了一边,马灵枢也没多问,随手把放在桌板上的纸袋递给他。

    「刚买的糖,要不要来一块?」

    聂行风跟初九都对甜食没兴趣,只有张玄接过去,挑起一块糖放进嘴里啜起来,薄荷的清香很快溢满口中,他问马灵枢,「你也喜欢薄荷的?」

    看着张玄很快就吃完了,接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马灵枢笑了笑,没说话,朝着饭店的方向继续往前开,车头不远的地方一尾墨黑羽毛正随风飘舞着,既不飞远,也不靠得太近,只是在前方飘飘摇摇,给他指引应去的方向。

    「那根羽毛!」张玄发现了,指着羽毛问聂行风,「董事长,是不是很像小鹰?」

    聂行风脸上浮起微笑,他猜想在太平间对马面说的那番话奏效了,那个人果然无法置之不理。

    「这是什么结界?」见饭店离他们渐近,张玄转头问马灵枢。

    「这不是结界,只是迷魂阵而已,道家有一派神术天生,他们布下的迷魂阵与地气相连,可以随意影响来往于阵中的人。」

    什么流派这么厉害啊?

    说到与生俱来的法术,张玄只知道马家,正想再问,就听马灵枢噗哧一笑:「再加上设界的人本身就糊里糊涂的,导致这个阵变得这么奇怪。」

    「你知道是谁?」

    「你猜?」

    马灵枢不答反问,眼眸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张玄被他看得心惊肉跳,很想呛过去——我要是能猜得出来,还问你干嘛啊!

    在羽毛的引路下,车顺利到达了饭店,鹰羽却没有进饭店,而是随风往相反的方向飞去,初九心中一跳,感应到素问的气息,他忙叫:「停车!」

    马灵枢停下车,初九随着鹰羽飞走的方向跑过去,聂行风猜想钟魁等人可能在附近,跟马灵枢道了谢,和张玄下车跟上,马灵枢叫住张玄,把那包薄荷糖抛给了他。

    「送你。」

    张玄接了,蓝瞳看着他,很感兴趣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薄荷糖?」

    「我还知道很多事情。」

    马灵枢冲他眨眨眼,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张玄恼了,叫道:「不要以为请我吃糖,你半夜把我半路扔下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我跟你说……」

    话音未落,马灵枢已经发动油门把车开走了,张玄被晃了一下,看着车屁股,他低声嘟囔了一句,手里的纸袋有些沉甸甸的,他下意识地从里面拿出一块糖果塞进嘴里,清新的薄荷果香,就像曾经的记忆,很淡,却令人难忘。

    眼眸红了,慢慢蓄满了泪水,聂行风看到,担心地返回来,说:「其实马先生……」

    「靠啊!」

    一声大吼打断了聂行风的安慰,张玄把嘴里的薄荷糖吐出来,又接着呸呸呸了好几口,抹着眼泪骂道:「又被马洋芋耍了,他居然在里面掺芥末糖!我最讨厌吃芥末,呛死了!」

    看着那对漂亮的蓝瞳泛起红色,泪水还在不断地流,聂行风哑然失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保重。」

    幸灾乐祸的味道传来,张玄气得想骂人,聂行风已经走开了,他只好抹着眼泪跟上去,没多久就看到钟魁跟银白兄弟还有素问在前面,那尾羽毛在旁边飘了一会儿,见他们会合了,这才慢慢飘远。

    对面几个人也发现了他们,钟魁兴奋地跳起来冲他们直招手,却被初九无视了,冲过去抓住素问一阵打量,见他气色还不错,这才放下心,说:「没事就好。」

    其实在他们出现之前,素问等人已经随着小鹰在旅馆周围徘徊很久了,他最先感觉到初九在附近,便带着其他人赶了过来,他跟初九之间有种微妙的心理感应,当得知对方就在近前时,兴奋加激动,心房止不住的怦怦直跳,他知道只要有初九在,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在相遇后,兴奋感瞬间便被惧怕占据了,手被抓住,属于初九的凌厉气息就越发强烈,素问眼前晃过被他厉声怒喝的画面,可怕陌生的模样让他很害怕,本能地把初九推开了。

    突兀的举动,连银白和钟魁都看出不对劲了,见初九的脸色阴沉下来,钟魁急忙打着哈哈说:「素问可能是吓到了,你知道的,我们一直被困在这里,无法出去的心情有多苦闷了。」

    素问的生命里是不会有怕这个字的,至少在他记忆里不曾有过,他会这样一定有其他原因,不过初九没打算追究,只要他没事就好,其余的都不值一提。

    「抱歉,」为免素问更紧张,初九没再靠近,轻声说:「这次是我太大意了。」

    温和的安慰声,让素问忍不住抬头看初九,这一次他看得相当清楚,没想到自己的视力恢复了大半,目光对上,他慌忙又低下头,感觉着铮铮杀气随着初九的安慰离他渐远,他点点头,小声道:「是我不好,下次我不会乱走了。」

    素问又变回小绵羊了,钟魁在旁边咳嗽起来,见张玄跟聂行风都赶到了,张玄的眼睛还红红的,他迎上前,说:「这种小事有什么好哭的?我们这么多人,有事的话,也可以相互照料,对了,你们是怎么找来的?」

    张玄翻了个白眼,他哪有那么多愁善感?他是被那颗马铃薯害的好吧!

    为了不破坏自己在钟魁心中的美好形象,张玄放弃了解释,「我们听了谢非的话,就过来了,刚好遇到了小鹰。」

    「原来那尾羽毛真是小鹰,我们也有看到牠!」

    他们就是发现小鹰出现了,才说出来试试运气,果然在试了几次后,终于跟张玄等人碰到了,钟魁很高兴,对银白说:「你看,我就说不用担心吧,一定没事的。」

    这家伙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一定没事」的自信?

    钟魁的思维让银白连吐槽都无力,就见聂行风走到自己面前,说:「谢谢。」

    银白一时间没懂,聂行风又说:「在傅家如果没有银墨相助,我会很麻烦。」

    这才明白聂行风的意思,银白抚摸着腕上的小蛇,微笑说:「身为式神,这是分内之事,主人不必放在心上。」

    ※

    顺利会合后,大家都有许多话要说,钟魁提出去客房细谈,众人同意了,在走进饭店大门时,钟魁隐约看到玻璃门上闪过墨羽的影子,可是他回头张望,却什么都看不到,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但为了什么失望,他却说不上来。

    「怎么了?」张玄跟他一起好奇地向后打量。

    「没什么,就是看到小鹰,突然想起了马叔,他没有来吗?」

    「马面大叔要去的是医院好吧,他来饭店喝喜酒吗?」张玄伸手搭住钟魁的肩,拉他进去,「不过之前我们在太平间见过他,可惜你当时不在。」

    「他有没有提到我啊?」

    「好奇怪,他为什么要提你?你们很熟吗?」

    钟魁回答了什么,由于他们走远了,坐在树后长椅上的两个人没听到,眼前一尾鹰羽轻轻飘荡,马灵枢伸手托住,微笑说:「好可爱的小东西,你刚养的?」

    马面没说话,一顿蛇矛,站起来便走,马灵枢在他身后笑道:「我特意跑来帮你,连声谢都没有吗,老朋友?」

    「谢!」

    「说得这么不情愿,还不如不说。」

    马灵枢不以为忤,笑着跟在马面身后,两人来到停放的车前,他打开车门,马面则继续往前走,墨羽却仍在马灵枢身边飘摇,一副不想离开的模样,马面头也不回,说:「该走了,莫要留恋。」

    「留恋的其实是你吧?」马灵枢靠在车门上,「我知道你放不下心,不过钟魁虽然笨了点,但还挺乖巧的,跟在我身边,我会好好调教他。」

    一听这话,马面火了,转过头,长矛指向马灵枢面门,喝道:「我警告你,你风流是你的事,不许搞我儿子!」

    难得见他怒发冲冠,马灵枢立马举起双手,以示无辜,「没那回事,我怎么无聊,也不会对自己的子侄有想法,这一点敬请放心。」

    马面也知道他好开玩笑,收回蛇矛,说:「我不能常来这里,你帮我好好照顾他。」

    他说完后转身就走,见他如此,马灵枢摇摇头,「你这又是何苦?既然这么想他,为什么不亲自来帮他?」

    马面脚步微停,却没有回答,又慢慢向前走去,马灵枢叹道:「现在我们都看到了,他不是普通人,就算你断了他的灵根,送他远远离开,却仍然无法抹灭他与生俱来的灵气,因为他身体里始终留着马家人的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没资格认他,所以这样就好,彼此什么都不知道,让他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苍老声音渐趋遥远,马面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空间里,马灵枢上了车,正要离开,忽然看到几辆车迅速驶近,停下后,车上的人陆续下来,看他们训练有素的行动像是特警,想起张玄刚才在车里说的话,他想这些人应该是来搜查萧兰草的。

    「执着,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这个问题他解答不了,相信这世上没人可以解答,窗外微风拂过,一羽墨黑羽毛翩翩飞舞,很快飘到了他的车前徘徊不停,羽毛周围泛着淡淡的银辉,不时撞一下他的车窗。

    看到它,马灵枢笑了,放下车窗,让墨羽进来,「看来他还是放不下啊,既然让你留下,那就帮我个忙吧。」

    「咕咕咕?」

    「我不知道执着是否是对的,但没有执着的人生未免寂寞了些,就像萧兰草,」马灵枢伸手抚摸着飘动在眼前的羽毛,将一枚道符放在上面,「去跟他说,我在这里等他。」

    第三章

    张玄随大家来到客房,这是个大套间,五星级旅馆光看摆设就给人富丽堂皇之感,他打量着周围咂嘴,「我为了找你们累得焦头烂额,没想到你们居然过得这么好,这里一晚上要花很多钱吧?」

    银白像没事人似的把头扭开了,钟魁急忙岔开话题,「其实我们这几天的经历也很刺激的,听我慢慢道来。」

    众人坐下,品着素问斟来的茶,听钟魁将经过讲了一遍,大致跟谢非说的一样,但至于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却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张玄把钟魁的手机还给了他,指着坠在上面的小镜子说:「这个叫噬魂镜,可以蛊惑人的魂魄,你们的经历说不定跟它有关。」

    「可我们是穿越,不是被蛊惑。」

    「蛊惑只是一种形容,也许说影响或许更恰当,这种影响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

    这边初九跟素问聊了一会儿,见素问慢慢恢复了平时的相处模式,他心情渐好,主动解释说:「人的意念是无穷大的,修道之人就更强一些,而噬魂镜在影响你们的思维时,刚好无形中促使了意念的发挥,当你们感觉到危险,想要离开的欲望达到顶峰后,意念很可能就会实现,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利用这种意念的,这还要借助于天时地利还有法力的高强。」

    张玄想起他也曾在谢家进入过聂行风的意识界中,多半也是噬魂镜的作用,可能每个人的灵力不同,所达到的效果也不同,而钟魁他们则是借助于镜子逃离困境。

    「那为什么不逃回家,而是逃到这里来?」他举手发问。

    这个初九就答不上来了,「也许他们中的某个人曾来过这里,所以潜意识中认为这里是最安全的。」

    银白兄弟摇头,他们久居深山,就算偶尔入世,也不会住这么昂贵的地方,素问应该也没有,于是大家一齐把目光转向钟魁,钟魁还在用心品茶,好半天才发现自己成了瞩目的焦点,立刻连连摇头。

    「也不是我,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离这里八百里远……」

    张玄秀眉微皱,这个原因不是重点,他在意的是其他一些问题,看大家边品茶边聊天,说得热火朝天,他退了出来,来到走廊上。

    发现他不对劲,聂行风跟了上来,张玄摇摇手,「我想随便走走,董事长你陪他们聊天吧,说不定会找到什么线索。」

    聂行风点点头,没再去吵他,交代他小心后就回去了,张玄双手插在口袋里,踱着步来到楼梯口,顺着楼梯往下走。

    大家都平安无事是好事,但他更想知道为什么素问的态度突然变得很奇怪?萧兰草在哪里?迷魂阵又是谁做出来的?谢家那些鬼虽然厉害,但要说可以把银白等修道精怪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无法相信,银白他们也不会说谎,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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