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李代桃僵 > 李代桃僵
错误举报

分卷阅读42

    李代桃僵 作者:千里孤陵

    一会儿就好了。”

    易缜摸清了他的性子,虽的也不多说,只淡淡道:“要是真生病了,明天就回家去看大夫。”

    秦疏被他拿捏住要害,哼了两声,虽然皱着眉头嘟着嘴,仍旧乖乖喝药。易缜见他脸颊微微潮红,拿手试试他的额头,只觉有些低烧,不禁也真有些担心。

    秦疏难得出来一趟,生怕第二天就被押回家去,更是怎么也不承认自己生病,便他身上难受,夜里就有些翻来履去地睡不着,易缜把他严严实实的裹着被子里,抚着他的额头陪着他说话,好不容易哄得他睡着。见秦疏气息渐渐平稳,这才松了口气,

    借着灯火,瞧见秦疏脸颊泛红,心疼之余也有些情不自禁,凑过去轻轻啄了一口,这才刚熄了灯在秦疏身边躺下来。却听见外头哒哒哒的脚步声,又碎又急,十分容易辨认,正是简安无疑。

    易缜不禁大为头疼,这寺庙里是清静地方,他也并没有起什么别样心思,可要是以后这小家伙三不五时的都要这么跑来,难保不会有坏了他的好事的时候。只因今天出门没带婢女,简安是让青岚抱去带一个晚上的,心里不民埋怨起青岚不会办事,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这思量间,那脚步声来到房门前,开始擂门,敲得又急又快。易缜一时没来得开门,简安显得十分惊怕,声音都有些变了,放声哭道:“爹爹,开门啊爹爹,我怕我怕。好多大老鼠要咬我……”

    等到易缜开了门,他就没头没脑地撞进来,慌慌张张就往床上爬。这一闹将秦疏也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睁眼坐起来,见简安拱在身边簌簌发抖,把他搂到怀里轻声安慰。

    “什么大老鼠。”易缜又气又恼,他住的是房间是收拾得十分整齐,想来是平时招待贵客所用,纵是这样,他也听到有老鼠在四下活动,但就算别处的老鼠比这儿多些,也不至于就把简安给吓着了。失笑道:“青岚呢,乖乖回你房间去,别胡闹。”

    简安只顾着哭,脸上带有惊恐之色,只说有什么大老鼠,抱着秦疏无论如何也不肯回去。这寺庙里纵然老鼠多些,可简安平时里的胆子也大得很,那至于吓成这样。易缜听他比手划脚的说了半天,也弄不明白怎么回事。

    正要赶他出去,却听青岚在外头低声唤道:“主子。”

    易缜听他似是有话要说,虽然扫兴,还是披衣出去了。门一开,只见一两个黑影瞬地从脚边窜了过去。举着灯一照,果真是如简安所说,有好多的大老鼠四下乱窜。

    青岚神色稍显不安,指着一方示意易缜细听:“侯爷,只怕有些不大对劲。”

    他所指那个方向是个半山腰的小村,山野人家睡得早,又舍不得灯油,平日这个时候便熄灯睡下,今日也不例外,除了隐约能见到房舍的轮廓,早已经看不到什么灯火。按说这时应该四下寂静,村中却是一片鸡鸣犬吠,在此处亦能听到,林中鸟儿惊起,在半空中盘旋鸣叫,也不知是不是狗叫声惊扰。

    易缜倾耳听了听,眉头不禁一皱。

    青岚轻声道:“属下查看过后院水井,井水涨了两尺。”余下的话他吞了回去,毕竟有可能天地异变这样的话,不是能随便说着玩的。

    往往灾变之前,总会有些异样。易缜毕竟也有些见识,自然知道其中轻重缓急。可这种天地之威,却是任谁也说不准将是怎样的异变,也说不准是它什么时候到来,又或者,只是虚惊一场。

    秦疏抱着简安,走来门口探头探脑,简安止住了哭,却紧紧地巴在秦疏身上,半步也不肯自己下来走。

    易缜瞧见他,心不禁就软了,轻声吩咐青岚:“你就辛苦一趟,连夜回城里去,派人去看看各乡的情况,明天再作安排。”

    他转过身去,先把简安接了过来:“你先睡吧。”

    秦疏跟在他后面进了房间,突地轻声道:“我们明天就回去。”

    易缜正想着明天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扫兴了,正盘算着要怎么同他解释。听秦疏主动提出回去,不禁回过头去看他。

    “我没生病。”秦疏连忙分辨,接着又轻声说:“你回去做你的正事要紧,我不该闹的。”

    秦疏能够这样想,也算是一种体谅。易缜想想接下来或者不可知的变故,心下始终无法轻松,这一夜无法安睡,好容易盼到天明时,早早起身洗漱完毕,青岚也回来了,几名侍卫连夜分头去找了各乡里正,所得的情形都差不多。

    ☆、第 118 章

    村镇中那些活得有些年月的老人,也有经过事的,因此县衙令各村镇加以防备,并没有人质疑,更有甚者,合家都搬到广场上露天里暂住。

    如是过了几天,蛇虫鼠蚁都走避得干干净净,鸡鸣狗吠仍旧不宁,井水依旧上涨,可除此之外却别无动静。有那胆大的,渐渐就不当一回事,仍旧回家里去住。易缜一再的让大家不要太过松懈,说来说去也不见有多大效果。

    眼看着中秋将至,就连县令也有些坐不住了。他虽不知易缜的真正身份,却知道这人来历不小,他年已老迈,只待这一任期满,便要向朝中告老。因此只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若是易缜做出的决定,他就不愿意再插上一手。

    但如今这事非但使全城百姓惶恐,易缜还派出衙役通知邻近的几个县加以防范。若是没有什么灾变,只怕要落个散布谗言,蛊惑百姓的罪名。而真有什么灾变,到时天子震怒,这番谋划在先,谁又敢拿去陛下面前邀功。这样一想,心里不免就怯了。

    老爷子思前想后,上门来找易缜商议,说这么些日子都没什么事,是不是发个告示,让大家安下心来,踏踏实实过个节,也将这件事揭过去。

    易缜自然不同意,县令老爷子只道京中有钦天监,勘测天地异变那是他们的事,外行人眼着瞎掺和,这罪名谁担着。

    易缜对这番话自然是毫不放在心上,夷然不畏。只是也不愿自己身份挑明了,麻烦不说。他自觉眼下自己这做法是无错的,于是不肯搬出身份来压人。

    两人话不投机,说到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县令大人也顾不得管他什么来历了,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易缜也不同老爷子置气,他想的东西远比县令要多。倘若真是天地之威,任是何人难说得准,而历来出了大动静,老百姓无从解释,总会往天子失德,或是政举不当上想,哪怕青帝要算是难得的清明,也不能免幸。

    何况青帝执意要引祝由入宫,已引得不少大臣不满,若再出这样的事,无疑落人口实。他自然也望着这番未知的灾祸能够消弥于无形,倘若不幸摊上了,他也希望能尽可能的将各种损失降到最小。至于是不是会白紧张一场,他反而不怎么放在心上。

    他满怀心事走起院门,就看见秦疏抱着简安,眼巴巴地站在那儿看着他。

    易缜纵然有满怀的心事,面对着他总还能打起些精神。一边将简安接过去,一边道:“怎么站在那儿吹风,也不多穿些衣服。”

    秦疏自那天回来,就一直有些咳。听他这么一说,反而强忍住了,默不作声地跟在易缜身后走了两步,终于忍不住扯住易缜的袖子:“方才老大人说了,要治罪?要被抓到牢房里关起来?”

    他捏着拳头抑起头来看着易缜,紧紧地蹙着眉头,露出十分着急的神情。又像是有些怯,微微的打了个寒颤。

    “没有的事。”易缜见他真着急了,连忙出言安慰。“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谁能把我怎么样。”

    秦疏闻言点点头,眉头稍稍松快一些。却依旧一脸的严肃:“你不要怕,要是你被关起来,我和简安就想办法救你出来。”

    纵然是易缜满怀心事,也不由得微微一笑,不禁问道:“就凭你们两人,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秦疏分明还是有些怕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他很认真地想了想,悻悻地紧抿着嘴一时不说话,似是他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来,最后一本正经地认真道:“那就让他们把我也抓起来,我和你一起坐牢。”

    “我不会被抓的。”易缜心中一暧,轻轻叹息一声:“我们都要平平安安的,若是可以,我倒有些后悔把你带到这儿来,否则也不会遇上这种危险……”

    他这儿正说着,却觉得脚下的地面猛然一颤,院墙竟像而匹一般抖动摇晃起来,房梁咯吱咯吱直响,花瓶碗碟都‘得得’地跳动起来,动静越来越大,只听得一声声脆响,意是一个接一个掉到地上,纷纷摔得粉碎。

    地震!易缜心中猛然一沉,不管他怎么期望,这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一时之间也来不及多想。他只能尽边大喊:“地震了,快跑出去。”

    远处有隆隆如雷般的巨响,几乎将他的声音盖住,那声音却是从地底而来。倾刻间有如天旋地转,快得令人几乎无法反应过来。

    易缜只来得及拉着秦疏奔出门外,只觉脚下的地面颠簸起伏,难以立足,易缜一手拉着秦疏,单手抱着简安,一时失手,竟将简安摔了出去。秦疏惊呼一声,急着要去抱他,慌乱里几人都摔作一团。

    好在这时是白天,众人这许多日提心吊胆,都还保持着警惕,一有动静,都纷纷逃出家门来,却也一个个被晃得立足不稳,摔得人仰马翻。只扣四下崩塌之声大作,放眼看去,满目尘士飞扬,不少院墙房舍有如摧枯拉朽,纷纷轰然倒塌。

    这场震动足足持继一柱香时间,一座青墙白瓦的城镇,转眼间多了无数断垣残壁。有那不幸被砸得头破血流的人,呻吟呼救之声不断,更有不少人哭爹唤娘,呼儿寻女,一时哀声不绝。

    简安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变故,一时之间被吓得狠了,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直颤,却说不出任何话来。秦疏将他搂在怀里安慰了半晌,他才哇的一声颤乎乎地哭了出来,紧紧搂着秦疏哭叫道:“爹爹,我怕我怕……”声音凄厉之极。

    易缜也是内疚之极,连忙查看他二人有没有受伤,一边低声道:“都怪我一时没有抱住。”

    只见两人都是灰头士脸,简安额头上更是红红地起了个大包,所幸没有破皮。

    秦疏向来对简安极为爱护,这么摔了,想必秦疏都不知要有多心疼。可等他一看,秦疏虽然还有些惊魂不定的神色,却没有对他露出嗔怪的神色来,反而在安慰简安之余,眼中满是真切的紧张关切之情,急急拉着易缜道:“你有没有受伤?”

    易缜见三人都平安无事,这才松下一口气来,再清点一干仆从侍卫,也全都逃到空地之上,只有少数几人受了些伤,众人侥是早有心理准备,亦不免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感受来。

    这一场地震来得剧烈,所幸大多数人都有所防备,除了少数几个来不及逃的不幸遇难,人员伤亡并不算大。

    回过神来的众人,纷纷开始找寻亲人,救助被压在砖石下的伤者。

    众侍卫无恙,也加入了救人的行列。不多时就有人在前头寻到了县令大人,这老爷子时运不济,走到半途便遇到地震,叫瓦片砸了脑袋,虽没生命危险,人也是昏迷过去,人事不知的了。

    他这一躺下拉倒,易缜就成了县城里最大的头儿,不得不亲去布署安排一干事宜。反而不能够留在家中守着秦疏和简安。

    秦疏经历这样的变故,反而比平时镇定很多,简安受了惊吓,稍有风吹草动便惊怕不已。平时挺乖的孩子,这时却片刻也离不开人,秦疏便将他背在身上,一点也不去给易缜添乱,还能尽量帮着做些收拾整理的事。

    ☆、第 119 章

    然而真正是祸不单行,没等老百姓从惶惶之中回过神来,傍晚开始吹风,风势越演越烈,卷着层层乌黑云层滚滚而来。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瓢泼似的砸了下来。一进之间风雨交加,对于眼前的情形来说无疑更是雪上加霜。

    本来丰台这地方处于内地,甚少受到台风波及。这次风暴虽然深入至此,已比不上肆虐沿海的威势,但随着风势而来的那泼天泼地的倾盆大雨也不是好消受的。

    震后房屋本就受损严重,被这风雨侵扰,又损坏许多。一时之间露天里泥泞得让人没法落脚,尚完好一些的房子里,又得担心三不五时没个准就来一趟的余震。

    县令大人年事已高,那天叫砖石砸伤了脑袋,又受了莫大的惊吓,救醒之后大病一场,已连床都下不了,更指望不上他来收拾处理眼前这烂摊子。

    易缜只得暂代起职责,安抚百姓救援伤亡人员,一面安置灾民中的老弱妇儒,将其中青壮人手组织起来,分派人手各自负责救援善后等工作。这两天为这些事忙碌,几乎没怎么合眼,好容易刚刚将丰台县城中理出个头绪。又有典吏来报,有数个乡叫山洪冲毁了不少房子,更有甚者半个村子都叫塌的山石掩埋起来。

    如今他成了丰台县城中最大的官,遇到这样的情况,于情于理,少不得必须亲自过问。依典吏的意思,是要请他一道同去查看灾情。

    易缜心里就有些犯起嘀咕,现在雨势不减,尚有余震不断,这两天他在外奔波,心里都已经不知怎么挂念着,这样的关头要他舍下秦疏二人出城,实在是有些难为。

    凭心而论,他其实并没有真正脱胎换骨,没有上升到爱民如子舍身忘我的地步。这几日的所作所为,也是本着自己本份,尽人事听天命而努力。比起力挽狂澜,他更希望能一家人在一起相互照应着,平平安安的渡过这次难关。

    偏偏那典吏看不透也猜不着他的小心思,还巴巴的在一旁说着情形紧要这样的话。

    易缜心不在焉地应着,万分不忍在这时候将秦疏二人独自留在这样的险境当中。一面寻思能派谁替自己跑这一趟。

    秦疏也在一旁,见那名典吏全身上下又是泥又是水,默默的端过一盘饼,又取了干毛巾递给他。那人也是又累又饿,感激地道了谢,擦了擦身上的泥水,接过饼吃起来。

    易缜还在那儿举棋不定。秦疏过来推推他:“你去吧。我会好好看着简安,你不用管我们,”秦疏性情中的坚毅与良善仍在,那些天下为重的思想仿佛刻在骨子里,在此时此刻便显出秉性来。他心里其实有个清清楚楚的道义原则摆在那里,只是他现在的语言能力没法将想法完整地表达出来。顿了一顿,只是又道:“你应该去。”

    易缜本待推辞,抬眼便看见秦疏正睁着澄澈无比的眼睛,那样看着自己。那般坚定的神色,令得他心里微微一颤,随即只能暗暗一叹。他自然比谁都明白秦疏是什么样的人,就算他现在将前事尽数忘记,有以与生俱来的东西,仍旧无法被抹杀。

    若是他此时退缩了,想必是要令秦疏看不起的,纵然他言语上拙于表达,但心里定然会对自己十分失望。

    临行前自然是要对秦疏千般叮咛万般嘱咐,仍旧不放心,又对留在城中的几名侍卫左交代又交代,生怕别人照顾得不好,说得好似只要他不在,这城里便处处透着危险似的。弄得秦疏也跟着紧张起来,那紧张却全不是为着他自己,却是想到城里都这样,易缜更是要出城几里地,那不得更危险。

    但要因为危险却不去做一件应该做的事,这似乎也不对。

    秦疏心里好一番挣扎,最后还是没将自己说出的话收回去,低着头推易缜出门。他愣愣地看着典吏去牵马,突地又想起什么,奔进房间里去,不一会抱着睡眼惺松的简安出来。

    小家伙这些日子又惊又怕,终于支撑不住,被秦疏哄着睡下,这一睡就睡得沉了,这时连眼都要睁不开来,一边紧搂着秦疏的脖子嘟嘟嚷嚷,一面拿手揉着眼睛。

    秦疏把他使劲向上托了托,举到易缜面前,轻声道:“爹爹要出门去,来,跟爹爹告个别。”

    简安并不明白大人心里有怎样的情绪,趴在他的肩头,都没瞧见易缜站在那里,胡乱的挥挥手,含含混混道:“爹爹再见。”说着说着就又要睡过去。

    秦疏抱简安站在那里,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半天也没吐出个字来。其实不光是易缜不放心他留在城里,这样的天气易缜还得出去,秦疏也是很放心不下的。

    易缜见他眼圈慢慢地有些发红,神情中满是担心。心中暧软的同时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安慰他道:“你也不用担心,左右不过是几十里地,一天的工夫我足可以跑一趟来回了。”

    秦疏嗯了一声,将简安抱回屋里去。又拿着把伞气喘吁吁地追出来。外头还是风雨交加,他拿着那伞也不知道撑在自己头上,只是递到易缜面前:“伞,你拿着去。”

    易缜见他站在雨里,连忙催他进去。

    “我看着你走了就回去。”秦疏却梗着头,极为固执地道。

    易缜将那伞硬塞回他手里,眼见劝不动他,唯有匆匆上马离开,让秦疏早点去避雨。他一面策马朝前奔去,却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朦胧的雨雾之中,只见秦疏在雨中朝他跑了两步,伞从他手里掉到地上,他似乎都没有发觉,一个人茫茫然地站在雨地里怔了一会,终于颤巍巍地喊了出来:“你要小心些啊!”

    秦疏脸上落得些水珠,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露出既担忧又牵挂的神色来。他目不转睛的瞧着易缜的身影,那眼神仿佛揪着易缜的心肝,只恨不能立时下马奔回他身边去。

    然而不能。

    就在他左右煎熬之时,还是秦疏先转过身,拾了雨伞朝房子里奔去,至始至终没有再回过头来。

    易缜却见他低着头,往脸上抹了一把,随后闪过歪倒了半边的院墙,再看不见了。

    易缜回过神来,把自己暗骂一通。心说不过是去巡查巡查,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秦疏被自己弄得穷紧张也就罢了,自己何必跟着气短,左右不就是几十里路,顶多二三天就能回来。倒要打点起精神,一定要堂堂正正地做出些事情给别人瞧瞧,要是早些解决了问题,自己也能够早些回来才是正经。

    如是自我振作一番,打马出城去了。

    他将这番心愿许下,不想灾情却比预想当中严重许多,好好一幅如诗如画的山水村寨,处处房倒屋塌,更被泥士所掩,哀鸿遍地,伤亡无算,难怪典吏急冲冲地拖着他前来。

    遇到这样的情形,易缜唯有将所有的小心事收敛起来,全心全力投到安抚救援的事宜中。这一四处奔波,就是五六日的工夫。等到终于能够抽空回城之时,路途又叫山洪泥石给掩了,等将道路清理出来,他离城也有了十余日的时间了,早已经是归心似箭,这一路恨不能插翅飞回去。

    丰台城一直安排着人手清理街道,修缮幸存下来的房屋,街道上的砖石杂物已经搬开,不再像当日一般杂乱不堪,城里却是多了许多沿街行乞讨要吃喂的人,他们往往衣着凌乱破烂,神情悲切惶恐,街角巷尾随处可见。

    ☆、第 120 章

    这些人并非都是真正的乞丐,而是在这一次地震和风暴中受灾的百姓,既有丰台县城本地的住户,也有附近村镇的灾民。原本安居乐业的小家,数日之间家毁人亡,被有一无所有朝不保夕,其中痛苦可想而知。整个丰台县城都沉浸在一种悲伤而不安的气氛当中,那雨还在时降时住的,黄昏昏暗的天色里,更让人平添几分愁绪。

    所幸这些人的情绪看起来都还尚且稳定,并不曾聚众滋事,没有再给雪上加霜的丰台县城闹出什么蒌子来。

    易缜虽觉得这些灾民聚集在一起,若不能比较稳妥地解决,长久下去总不是什么好事,而且灾变之后,疫病才是更要担心的事情。但那也是过得今日再考虑也来得及的事,此时此刻也顾不上想这许多,一颗心早飞回家里。

    他连衙门也没有回,直接就往家里奔去。

    来到门外,抬眼却见第一进院子里破布茅草四下搭得几个帐篷,有几个同大街流浪的灾民一般狼狈的人,脸上满是愁苦之色,正在修整砖石简单堆砌的墙,加固那些简陋的房顶,竟没有人注意到他走进来。

    易缜大吃一惊,只疑心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跨进门内的一只脚又退了回去,仔细看看外头的大门。没错,门还是自家的门面,东面在最剧烈的那次地震中倒塌了半面山墙,散落的砖头叫人拿来用了,没塌的那些残破的青砖仍突兀地露在墙面上,确实是自己的家。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从那儿冒出来的。

    他疑疑惑惑地往里走,进了内院,里头倒比外面要清静许多,几张面孔都是他手下的侍卫。易缜找来一人,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是秦疏的意思,让原本住外院的侍卫都搬进来,将外面的院子让给灾民住。虽然这次地震中,他们家也毁坏了不少房子,但总有那么几间是能住人的。秦疏说上头有个屋顶遮风挡雨,总比宿在荒天野地里强。

    但能住人的房屋实在有限,所以才有了方才易缜看到的那一幕,易缜虽觉得这样的举动虽是一片善意,却不能真正解决问题,而且也有极为不妥的地方。但既是秦疏开的口,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简安从里院里奔出来,见了他便飞扑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一边叫道:“爹爹!你回来了!”

    “爹爹回来了。”易缜将他抱进来,见小家伙比前几日精神了不少,但看着似乎是瘦了一圈,不禁有些心疼,摸摸他的小脸问道:“简安这几天有没有乖?听不听话?”

    “乖。听话。”简安认认真真的答道,为了强调,还用力地握着小拳头特意伸在他面前晃了晃。“简安最乖,最听话!”说罢就低头去翻易缜的袖子,见没能够翻出什么点心果子之类的来。不由得有些沮丧失望,垮下小脸瘪着嘴说:“我饿。”

    易缜忙于奔波,可不是逛街回来的,自然没有给他准备什么点心之类的。闻言唯有苦笑。疼惜之余却想到个念头,心里微微一跳。轻声道:“简安没有吃饭么?”

    “吃过了。早上吃的一个面馍,晚上吃的菜粥,和哥哥姐姐们一块吃的。可是不饱,就是饿嘛!”简安回头指了指,仍旧委委屈屈的模样,这孩子算是十分早熟懂事的,可能这两天确实受了不少苦,又是十多天没有见到易缜,这时忍不住要撒撒娇诉诉苦,一边说着,还特别用手摸摸肚子,小声地强调说。“简安要饿扁啦!”

    易缜顺着简安手指的方向,这才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极瘦的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面色腊黄,模样倒还清秀,正局促不安地捏着衣角,似乎想上前来又不敢的模样。她已经大约猜出来人是谁,见易缜朝自己看来,咬了咬嘴唇,蹲身行了个礼,轻声道:“大人安好。”

    易缜此时记起来了,方才正是她牵着简安的手,从他和秦疏平时住的小院里出来的。简安一见到自己便挣开他的手奔过来。而自己见了简安,一时高兴,却也没有留意到她。

    想来这小丫头也是此次的灾民。易缜见她言语还算清晰,为人也很伶俐的样子,只是想到她方才是从自己的小院里出来,而且看样子是秦疏很放心地将简安交给她带,心里不由得就有些小疙瘩,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正巧青岚听说侯爷回来了,匆匆赶了过来。简安十分于乖巧地从他怀里挣下地来。由那小姑娘拉着跑走了。

    易缜瞧着他两人进了小院,皱着眉道:“那是谁?怎么让简安跟着她到处乱跑。”

    青岚纵然身强体健,但多日劳累,脸上也略有些倦色。此时虽听出他口中的不悦,却不明就里。朝小院的方向看了看:“那姐弟是宿在城东头破庙里的小丐儿,前几天雨水太大,那破庙不幸塌了,将两人活埋在里头,还是小公子亲手将他二人从废墟里刨出来的。姐弟两又无处可去,小公子便把他们先留下来,帮着照看着小少爷。”

    易缜听了这话,倒不好再提旁的,将人拎出院外去的打算也只得暂且作罢:“原来本就是两个流浪儿,我就说只有这么几天工夫,也不可能就将人饿成那种模样。”

    青岚闻言,倒也正色起来:“说起来,各地的粮食都还只来得及收上一半多,这次灾民不少,城中的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受了损失,这场雨将县衙的粮仓也淹了……”

    他见易缜皱眉,连忙接着道:“侯爷不必担心,话虽如此,但丰台县中有不少大户,别的不说,没有受损的粮仓也在不少,小公子怕到时粮价居奇,前几天就让我们先去将余粮都‘借’了下来。自然是打着侯爷你的旗号去的。倒还顺利。”他看看易缜,微微顿了一下才道:“小公子很担心你,又怕你回来会怪罪他自作主张。”

    秦疏出这主意的时候,虽然扯了易缜县丞这面虎虎做大旗,想必只是单纯的要借一借,奈何前去办事的是青岚一干人等。当此非常之时,自然要用非常之手段,他们也不用装什么斯文讲理――本来也不是什么斯文人。直接采用的就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法子。

    易缜几乎可以想见这一干人等先礼后兵,若是有不肯的,便比划比划,狞笑着问人家要吃刀削面还是混沌面的场景。不禁莞尔,又听到他也扶自己,暗暗喜不自胜。摇头笑道:“我怎么会怪他。”接着又问:“已经‘借’到多少?”

    青岚说了个数字,易缜不由得大喜,这笔钱粮虽说不足以完全解决问题,但暂时倒是不必担心灾民的问题了。他松下一口气,早已经等不及想见到秦疏,又简单问了青岚几句话,就打发他自去做事,迫不急侍地直奔院中而去。

    秦疏在房间里算计这些天来的帐目,吩咐了不让人进去打扰。易缜自然不受这个约束,一边唤他,兴冲冲就推门进去。

    里头却没有人答话,易缜扫了一眼,见秦疏不声不想地趴在床上。被子斜拉过一半盖在身上,他鞋也没有脱下,似乎只是想靠着憩一会,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桌面上摊放着几本册子。易缜草草看了几眼,只见正是所借的粮草数目,灾民人数,各地的损失,这些日子清理恢复所耗的材料工钱人力等等,虽只得个大概,但想必也要费不少精力了。

    易缜顾不上细看,匆匆扫过一眼,放缓了脚步,轻轻走到床边。

    这一看便心疼地发现,好不容易才被他养得长一点肉的秦疏,这才几天不见,明显就又瘦回去许多。

    他是趴着睡的。脸微微地侧着,下巴尖尖的拱在枕上,眼下那淡淡的青影,连浓长的睫毛也盖不住了。眉头很忧愁地皱着,脸上尤有泪痕未干。

    易缜见到他,既心疼又欢喜,虽有许多的话相对他说,见这模样却也不忍心将他吵醒,本想替他换个舒服些的姿势,又怕把他吵醒了,只好简单地为他脱去鞋袜,轻轻挪到被子里捂着。

    替他盖好被子之时,不经意间见他衣领里露出一抹鲜红。仔细盯眼一看,他外衣里面穿的可不正是当日他鬼使神差做的两身‘过年的新衣’。原本都不知放到那儿去了,想不到这时候却会被秦疏从哪找了出来,还穿在了身上。

    再看床里面的本该是他的位置,另一身新衣按照人睡觉的样子在床上摆的整整齐齐,好好地盖在被子下面。

    ☆、第 121 章

    等到看清清被子下掩着的是什么,易缜拎着被子便呆住了,半天都忘了盖回去。门口有冷风倒灌进来,他却觉得身上洋溢起一股暧流,半点冷意也感觉不到了。一颗心缰碧,仿佛要蹦出腔子里去似的,就这么傻乎乎地怔了半晌。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秦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也不说话,一动不动地定定瞧着自己。

    秦疏的神情也很特异,他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易缜,既不是十分惊喜,也不是吃惊,反而

    恋耽美